第二十章
一张苍白如雪的脸，一张红红的大嘴，一对邪笑着的星星眼。
在白天见到这一副小丑一般的面孔，也许还有一些喜剧效应，但在黑夜里，这就完全是一张犹如魔鬼的脸。
幸好这不是人脸，这只是一副面具。
这副面具戴在黑衣之下，当时着实吓了亭一大跳。
亭在不久前见到过这幅面具，那时他正在抓捕一位逃跑的人，而那副面具正是逃跑者的遮脸之物。
那人为何要逃跑？
亭已经确信，那人就是心虚。可是带着面具的人为何被他一个普通人追着跑？可能只是因为不想将事情闹大。
毕竟偷偷制造纳米武器，这就是对Z0组织的挑战，也就是对Z0组织所有人的一个暗地宣战。
调查人员已经介入，虽然其中并没有亭，但由于好奇心作祟，亭还是跟上了调查人员的脚步。
今日，又是一个黑夜。
他又遇到了，这位鬼面。
而这次他不是一人，他的身边还有另一位组织成员：竺大卫。
“是鬼面！”竺大卫大喝一声，可鬼面早已纵身奔跑。
“追！”
亭脚一踏，身子就宛若羚羊一般，飞跃而出。他也是没想到，这位鬼面居然会在同一个偌大的区域里，被遇到两次。
竺大卫跟在亭的身后，一会儿便超过了亭，亭这才发觉，原来竺大卫的身躯已经覆盖上纳米轻甲，而自己只能用肉身和机器赛跑。
“借你一会！”
从竺大卫手中掷来的两个小方块落在亭跟前，亭看出这是两个纳米推进器，他一脚一个踩入，随即双腿一蹬，纳米推进器快速转换形态，覆盖住亭脚部的瞬间，推着亭飞出。
嗖——
轻甲和临时的推进器都算不上高速，但是鬼面似乎也没打算发挥他的面具男能力——纳米装甲是担心动作太大吵醒人们，这些装甲即便进行了特殊处理，不会被大多数仪器探测到，但如果不慎撞在墙上，这样的大动静绝对可以登上首都新闻。
嗖嗖嗖——
多个身影陆陆续续地在楼间穿过，他们都像过巷的风一般，又快又猛。
鬼面更是遥遥领先，他似乎变成丰市新包装而出的蜘蛛侠，在这片属于自己的城市里来去自由，好不快乐。
“鬼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亭在方才听到竺大卫喊了一句，可他也只是见过鬼面，他也不清楚鬼面究竟有什么样的面具实力。
“什么都不会，又什么都会。”只竺大卫简短地回答道。
亭可能还认为竺大卫为了追击所以说得简洁了些，但其实鬼面的能力正是这样形容最为恰当。
鬼面已经隐入黑暗，他再次消失在城市的小巷中。
“这是怎么回事？”
竺大卫表现得很震惊，他也能看出亭亭也是同样得震惊。
“鬼面是什么东西？”亭只是问道，他的脸上流下几滴汗珠。
“一副面具。”竺大卫转身说道，他的面孔上流露出失意，“但是组织却没有那么迫切地想要得到他。”
“组织还有不想要的面具？”
竺大卫用手指顶了顶墨镜，说道：“组织不想要的东西也不少，很多面具，他们没有什么实力，便是没有什么价值。”
“组织难道是靠着实力来收集面具？”
“难道不该吗？”竺大卫的脸上倒是浮现出疑惑，他不懂这位少年在钻什么牛角尖。
“我以为组织是为了维持人们正常的生活秩序。”
“这……不一样吗？”
“那他应该全部一起收，而不是去判断有没有价值。”
竺大卫被说得有些无语，但他也不是很在意，因为现在的眼前事更令人烦恼，他自己推测出的工厂已经被查封，而这位鬼面很有可能就是隐藏着的头头。
可他为什么要回来？他为什么要自投罗网？仅仅是为了表现自己可以来去自如吗？
这里是距离厂子不远的一处小巷，他们从厂子里追到这，可是却追丢了。
“那个厂子里，是不是有他想要的东西？”竺大卫自言自语道，“还未成型的纳米装备……少数的纳米粒子……究竟什么能够让他这样不要命地追寻呢？”
亭也在思考，可是忽然冷笑了一声。
“你？”竺大卫的心里也一冷，若是有人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冷笑几声，那恐怖程度不亚于遇上吃人的鬼怪。
“说是不要命，其实我们也抓不到他。”亭苦笑着摇着头。
“两位公子，喜欢笑可是一件好事，但你们吓到在下了，这着实不是一件好事。”
巷子黑暗的不远处传来一句话，不过几秒，一道更浓的黑影从巷子的深处慢慢显出，宛若宣纸上慢慢渗出的一圈黑墨水。
亭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竺大卫手指移动几下，一柄纳米短匕从他的手腕处弹出，落在另一只手中。
“人与人相处，都要以和为贵，我们今日在最黑暗的地域相遇，可能还是光明的安排？”
短匕已经飞向黑影，可黑影仍旧没有显现完整，他只是又说了一句话。
“你是谁？”竺大卫的眼神变得凌厉，他喊道，“你是鬼面？你究竟想干什么？”
“不……”黑影先露出一只腿，继而又露出了一只腿，“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风水师，我只是恰巧看到那东西往哪走了。”
“算命先生？”亭问道。
黑影已经完全显露，黑色让他的五官更加立体，但最为引人注意的还是略有点大的鼻子，和略有点厚的嘴唇。
“哈哈哈哈……”黑影的嘴角上扬得很有味道，“若我是算命先生，那可真是再好不过，手里掌握着别人的命运，这可是超越世人的神力。”
“你想做什么？”竺大卫虽然已经一头雾水，但脸上还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表情，“想……讨打？”
“你们不是在找鬼面吗？”
“是。”
“在下算命先生，张机。”
竺大卫强忍着心中那股，懵圈、无语和恼火糅合的情绪，微微笑着和这位“算命先生”点了点头。
“这位少爷，火气有些大，你不必在我的面前藏着掖着。”张机已经走到他们跟前，他探出手敲了敲竺大卫的胸膛，竺大卫只好迅速地向后跳了几步。
“好的。”一柄短匕又从竺大卫的手中出现，他刚要刺出，却猛地想到什么，又停在空中。
“我的短匕呢？”
“在你手里呢。”张机笑道。
“我是说另一把。”
“我这算命不收费，”张机的鼻梁在微光下显现出高挺的轮廓，他依然保持着他微微翘起的嘴角，“但是找东西要钱。”
“多少钱？”竺大卫本来已经特别不耐烦了，可现在居然又有了一丝兴致。
张机张开五指，从亭的眼前拿到竺大卫的眼前。
“五块？”竺大卫故意问道。
“五十。”张机继续笑着，他大大的眼睛笑起来如同一轮新月，还有点恰似瓣桃花。
“给你一百，我要找两个东西。”竺大卫豪爽地拿出一张灰白色的钞票。
“哦？”张机接过钱，还是笑着回答道，“看来，有钱还真的能使鬼推磨啊……”
张机穿着宽大的外套，他慢慢解开这件外套，外套中是一件格子衬衫，格子衫的胸前口袋里放着一把匕首，张机慢悠悠地将它取出。
“我还想找刚才的那只鬼面。”亭说道。
“哦？”张机看向亭，似乎他从刚才就没有注意到还有这一个人，“这位少爷两只眼睛一张嘴，生得确实不错。眉宇之间游走着一股暴戾气息，却被瞳孔中的神灵禁锢在山根里。喜欢无言沉默，假装高冷脱俗，实则完全相反，可就算这样，你也不能不付钱就要我干活吧？”
“这位少爷和我一起的。”竺大卫饶有兴趣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亭却问道。
“算命算命……便是猜的了。”张机哈哈大笑。
“那这么说，我也可以算命了。”竺大卫捏了捏下巴，那里的胡茬又新出了不少。
“大梦谁先觉？平生谁自知？”
“我猜你不叫张机。”竺大卫表情忽地变得严肃。
“你猜的还挺准的。”张机的脸上忽然出现了失落的表情。
“其实我的真名是张中二，只是我和我的哥哥占尽世间良机，所以我自诩自己为张机。”张机马上又变得严肃，他浓眉下的一对大眼被高颧骨包得深邃，现在似乎也认真得像是定住了。
但这对大眼一眨，张中二又眯着眼睛笑起来，这时他的高颧骨不再为深邃的眼神而生，而是为衬托出自己那张瘦小的脸。
“但我还是要干正事，”竺大卫道，“不论怎么说，你都应该死在这里。”
“这是为什么？”张中二斜着脑袋笑道，“难道我就不能忘掉一切然后走人吗？小少爷，打打杀杀的有啥好的，况且，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普通人来不了这里，普通人也活不到现在，我的信息已经发出去良久，你已经跑不走了。”
“狡猾，实在狡猾……”张中二盯着竺大卫道，“现在的生意真是越来越难做了……算了钱退给你了，我不要了，真是的，你们嫌贵就嫌贵，为什么要杀人呢？”
三人都静静看着被扔出的一张纸币在空中飞舞，由于黑夜下微光的照射，纸币一会儿亮，一会儿暗。
“人呢？”
却是恍惚一瞬间，待到两人眼神再移回，第三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竺大卫手中的匕首变成了一张纸条。
“命运让我们相遇，你却执意要用锋利的匕首斩断。罪恶在都市间肆意摇晃，你却跃入小巷捕捉黑影。不付本钱，收回所寻之物。”
其他成员姗姗来迟，他们只见到，沉默着的两位少爷。
……
……
披在套房沙发上的高贵绸缎，是亭不曾见过的，亭只能注意到上面织的是一些古怪的花纹和图案，亭想到组织里有人曾经和他说过，实力越接近天，越会喜欢去探寻那些看似子虚乌有的事物。
竺大卫的嘴唇在白如玉的茶杯边抿了一口，等了片刻才又小小地啜了一口。
“烫。”竺大卫露出淡淡的笑容。
亭看得出竺大卫不是一个爱喝茶、能品茶的人，这笑容也更像是一次苦笑，而这苦笑完全掩盖不住他满脸的疲倦和困意。
喝茶，也就是因为竺大卫想提个神。
“在来我这边之前，你们查出什么了吗？”亭也有些困意，问道。
“那个工厂表面上就是普通的食品加工厂，每天都有机器运作的声响，厂子里堆的，大部分也是折叠的纸盒子。”
“但是实际并不是这样，就像你后来看到的一样，那个厂子的地下尽是纳米装甲的部件，虽然说这个实验室不大，但是就算他们只造出一套不合格的纳米装甲，这也会让整个地区陷入动荡。”
言罢，竺大卫对着茶水面轻轻慢慢地吹了几口气，然后迅猛地吸入一口，他紧缩的眉头也随着滚烫茶水的入胃，一下子弹开来。
“确实。”
“接下来还是要上报。”竺大卫迟缓几秒，伸着的脖子缩了回来，“上报结束他们就会采取他们的手段来查封和追查这个工厂。”
“唔……嗯。”亭的脸上浮现出困惑。
亭还是问了出来：“这样组织不也是要和地区政府交接吗？”
“是。”竺大卫说道，“组织和地区很多的高管都有联系，就比如我……我的父亲。”
“那几乎所有高层都是知道Z0的存在？”
“差不多……”
“所以其实，”亭说道，“Z0组织说是隐藏，蒙骗的其实只有我这样的人们？”
“蒙骗？”竺大卫的嘴角僵住了。
“这个词却是也不错。”竺大卫叹了口气。
他们忽地都没有话再说，亭不用再问，竺大卫也不愿再说。
“昨晚见到……不，就是今天凌晨见到的那副面具，是一副叫鬼面的面具。”
“相比于混沌，夜鸦，甚至小燕子的光面具，他不是那么得出名，也不是那么得有实力……所以，组织判断他为没有价值的一类。”
“并没有准备收集。”
竺大卫向亭分享他所知道的一些情报，他静静地看着亭的眼睛，他注意到，当他说到“没有价值”四个字眼的时候，这位少年还是出神了。
“你也别想太多，意思表达的，估计只是认为他无害罢了，只是组织的文件上写道没有价值。”
亭仍是双眼发直，但这并没有妨碍他嘴唇的活动，有时候发呆并不影响说话。
亭问道：“那鬼面的能力是什么？”
竺大卫立马回答道：“模仿。”
亭说：“那你之前居然没有这样概括地和我说。”
竺大卫回答道：“我那时候也没想到。”
模仿……这在亭的理解之中，似乎都是很强力的技能，他记得自己看过的很多动漫中，都有一个会模仿的逆袭者。
但他只想起了一个，和冬年燕一样的黄发少年。只不过冬年燕打的是罪恶，那个少年打的只是篮球。
竺大卫似乎从亭的眼睛中又猜到了亭的思想，他摘下墨镜说道：“模仿就像是一种弹簧类的能力，无限强也可以无限弱，但眼前的鬼面偏偏就是接近无限弱的那一种。”
“不会……只能复制一些小能力吧。”亭回过神，盯着竺大卫的黑眼圈，那浓浓的黑眼圈似乎是这位少爷看穿别人的变焦器。
“听说我们这个世界存在着很多很多的面具，他们的能力有的强有的弱，所以其实很多都可以和人们和睦相处”
“江大的目的也只是想让所有的面具和人类一直都平衡、和睦相处下去便是，所以才会有了让你困惑，甚至愤怒的价值评定。”
“这价值已经慢慢地变成一个贬义词，确实，价值评定由实力来决确实，价值评定由实力来决定，可这实力是指摧毁的能力……这价值，其实只是一副面具破坏力的程度。”
竺大卫又抿了一口茶，似乎这茶苦得过分，以至于竺大卫的面容也尽是苦。
“看来茶都凉了。”亭注视着那杯茶，已看不见腾腾冒起的热气。
“对啊，凉了。”竺大卫说道，“茶和咖啡都能够提神，而且人们都会按照自己的需求去选择他。”
“你选择了茶，”亭说道，“但我觉得都很苦。”
“江？”亭马上接道，“江大是谁？”
“一个……”竺大卫的眼珠子瞥向别处，“组织内部已经在慢慢分裂了，江大也是一股分裂势力。”
“我所选择的分裂势力。”
竺大卫微抬起头部，喝下一大口茶水，茶水已经凉了，现在他想喝多少都可以。
可惜茶水的底部铺着的是茶叶，他喝不完；而茶水一开始又太过于烫嘴，他实在下不了大口。
他忽然想找一些茶友，他想当他不再担任这项职位的时候，他一定要好好善待下自己这颗追求着和缓生活的心，可是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似乎一旦踏入，就不能再跳开。
这不是一局游戏，这更像是一次赌博。
在白天见到这一副小丑一般的面孔，也许还有一些喜剧效应，但在黑夜里，这就完全是一张犹如魔鬼的脸。
幸好这不是人脸，这只是一副面具。
这副面具戴在黑衣之下，当时着实吓了亭一大跳。
亭在不久前见到过这幅面具，那时他正在抓捕一位逃跑的人，而那副面具正是逃跑者的遮脸之物。
那人为何要逃跑？
亭已经确信，那人就是心虚。可是带着面具的人为何被他一个普通人追着跑？可能只是因为不想将事情闹大。
毕竟偷偷制造纳米武器，这就是对Z0组织的挑战，也就是对Z0组织所有人的一个暗地宣战。
调查人员已经介入，虽然其中并没有亭，但由于好奇心作祟，亭还是跟上了调查人员的脚步。
今日，又是一个黑夜。
他又遇到了，这位鬼面。
而这次他不是一人，他的身边还有另一位组织成员：竺大卫。
“是鬼面！”竺大卫大喝一声，可鬼面早已纵身奔跑。
“追！”
亭脚一踏，身子就宛若羚羊一般，飞跃而出。他也是没想到，这位鬼面居然会在同一个偌大的区域里，被遇到两次。
竺大卫跟在亭的身后，一会儿便超过了亭，亭这才发觉，原来竺大卫的身躯已经覆盖上纳米轻甲，而自己只能用肉身和机器赛跑。
“借你一会！”
从竺大卫手中掷来的两个小方块落在亭跟前，亭看出这是两个纳米推进器，他一脚一个踩入，随即双腿一蹬，纳米推进器快速转换形态，覆盖住亭脚部的瞬间，推着亭飞出。
嗖——
轻甲和临时的推进器都算不上高速，但是鬼面似乎也没打算发挥他的面具男能力——纳米装甲是担心动作太大吵醒人们，这些装甲即便进行了特殊处理，不会被大多数仪器探测到，但如果不慎撞在墙上，这样的大动静绝对可以登上首都新闻。
嗖嗖嗖——
多个身影陆陆续续地在楼间穿过，他们都像过巷的风一般，又快又猛。
鬼面更是遥遥领先，他似乎变成丰市新包装而出的蜘蛛侠，在这片属于自己的城市里来去自由，好不快乐。
“鬼面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亭在方才听到竺大卫喊了一句，可他也只是见过鬼面，他也不清楚鬼面究竟有什么样的面具实力。
“什么都不会，又什么都会。”只竺大卫简短地回答道。
亭可能还认为竺大卫为了追击所以说得简洁了些，但其实鬼面的能力正是这样形容最为恰当。
鬼面已经隐入黑暗，他再次消失在城市的小巷中。
“这是怎么回事？”
竺大卫表现得很震惊，他也能看出亭亭也是同样得震惊。
“鬼面是什么东西？”亭只是问道，他的脸上流下几滴汗珠。
“一副面具。”竺大卫转身说道，他的面孔上流露出失意，“但是组织却没有那么迫切地想要得到他。”
“组织还有不想要的面具？”
竺大卫用手指顶了顶墨镜，说道：“组织不想要的东西也不少，很多面具，他们没有什么实力，便是没有什么价值。”
“组织难道是靠着实力来收集面具？”
“难道不该吗？”竺大卫的脸上倒是浮现出疑惑，他不懂这位少年在钻什么牛角尖。
“我以为组织是为了维持人们正常的生活秩序。”
“这……不一样吗？”
“那他应该全部一起收，而不是去判断有没有价值。”
竺大卫被说得有些无语，但他也不是很在意，因为现在的眼前事更令人烦恼，他自己推测出的工厂已经被查封，而这位鬼面很有可能就是隐藏着的头头。
可他为什么要回来？他为什么要自投罗网？仅仅是为了表现自己可以来去自如吗？
这里是距离厂子不远的一处小巷，他们从厂子里追到这，可是却追丢了。
“那个厂子里，是不是有他想要的东西？”竺大卫自言自语道，“还未成型的纳米装备……少数的纳米粒子……究竟什么能够让他这样不要命地追寻呢？”
亭也在思考，可是忽然冷笑了一声。
“你？”竺大卫的心里也一冷，若是有人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冷笑几声，那恐怖程度不亚于遇上吃人的鬼怪。
“说是不要命，其实我们也抓不到他。”亭苦笑着摇着头。
“两位公子，喜欢笑可是一件好事，但你们吓到在下了，这着实不是一件好事。”
巷子黑暗的不远处传来一句话，不过几秒，一道更浓的黑影从巷子的深处慢慢显出，宛若宣纸上慢慢渗出的一圈黑墨水。
亭已经做好战斗的准备，竺大卫手指移动几下，一柄纳米短匕从他的手腕处弹出，落在另一只手中。
“人与人相处，都要以和为贵，我们今日在最黑暗的地域相遇，可能还是光明的安排？”
短匕已经飞向黑影，可黑影仍旧没有显现完整，他只是又说了一句话。
“你是谁？”竺大卫的眼神变得凌厉，他喊道，“你是鬼面？你究竟想干什么？”
“不……”黑影先露出一只腿，继而又露出了一只腿，“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风水师，我只是恰巧看到那东西往哪走了。”
“算命先生？”亭问道。
黑影已经完全显露，黑色让他的五官更加立体，但最为引人注意的还是略有点大的鼻子，和略有点厚的嘴唇。
“哈哈哈哈……”黑影的嘴角上扬得很有味道，“若我是算命先生，那可真是再好不过，手里掌握着别人的命运，这可是超越世人的神力。”
“你想做什么？”竺大卫虽然已经一头雾水，但脸上还是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表情，“想……讨打？”
“你们不是在找鬼面吗？”
“是。”
“在下算命先生，张机。”
竺大卫强忍着心中那股，懵圈、无语和恼火糅合的情绪，微微笑着和这位“算命先生”点了点头。
“这位少爷，火气有些大，你不必在我的面前藏着掖着。”张机已经走到他们跟前，他探出手敲了敲竺大卫的胸膛，竺大卫只好迅速地向后跳了几步。
“好的。”一柄短匕又从竺大卫的手中出现，他刚要刺出，却猛地想到什么，又停在空中。
“我的短匕呢？”
“在你手里呢。”张机笑道。
“我是说另一把。”
“我这算命不收费，”张机的鼻梁在微光下显现出高挺的轮廓，他依然保持着他微微翘起的嘴角，“但是找东西要钱。”
“多少钱？”竺大卫本来已经特别不耐烦了，可现在居然又有了一丝兴致。
张机张开五指，从亭的眼前拿到竺大卫的眼前。
“五块？”竺大卫故意问道。
“五十。”张机继续笑着，他大大的眼睛笑起来如同一轮新月，还有点恰似瓣桃花。
“给你一百，我要找两个东西。”竺大卫豪爽地拿出一张灰白色的钞票。
“哦？”张机接过钱，还是笑着回答道，“看来，有钱还真的能使鬼推磨啊……”
张机穿着宽大的外套，他慢慢解开这件外套，外套中是一件格子衬衫，格子衫的胸前口袋里放着一把匕首，张机慢悠悠地将它取出。
“我还想找刚才的那只鬼面。”亭说道。
“哦？”张机看向亭，似乎他从刚才就没有注意到还有这一个人，“这位少爷两只眼睛一张嘴，生得确实不错。眉宇之间游走着一股暴戾气息，却被瞳孔中的神灵禁锢在山根里。喜欢无言沉默，假装高冷脱俗，实则完全相反，可就算这样，你也不能不付钱就要我干活吧？”
“这位少爷和我一起的。”竺大卫饶有兴趣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亭却问道。
“算命算命……便是猜的了。”张机哈哈大笑。
“那这么说，我也可以算命了。”竺大卫捏了捏下巴，那里的胡茬又新出了不少。
“大梦谁先觉？平生谁自知？”
“我猜你不叫张机。”竺大卫表情忽地变得严肃。
“你猜的还挺准的。”张机的脸上忽然出现了失落的表情。
“其实我的真名是张中二，只是我和我的哥哥占尽世间良机，所以我自诩自己为张机。”张机马上又变得严肃，他浓眉下的一对大眼被高颧骨包得深邃，现在似乎也认真得像是定住了。
但这对大眼一眨，张中二又眯着眼睛笑起来，这时他的高颧骨不再为深邃的眼神而生，而是为衬托出自己那张瘦小的脸。
“但我还是要干正事，”竺大卫道，“不论怎么说，你都应该死在这里。”
“这是为什么？”张中二斜着脑袋笑道，“难道我就不能忘掉一切然后走人吗？小少爷，打打杀杀的有啥好的，况且，我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
“普通人来不了这里，普通人也活不到现在，我的信息已经发出去良久，你已经跑不走了。”
“狡猾，实在狡猾……”张中二盯着竺大卫道，“现在的生意真是越来越难做了……算了钱退给你了，我不要了，真是的，你们嫌贵就嫌贵，为什么要杀人呢？”
三人都静静看着被扔出的一张纸币在空中飞舞，由于黑夜下微光的照射，纸币一会儿亮，一会儿暗。
“人呢？”
却是恍惚一瞬间，待到两人眼神再移回，第三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竺大卫手中的匕首变成了一张纸条。
“命运让我们相遇，你却执意要用锋利的匕首斩断。罪恶在都市间肆意摇晃，你却跃入小巷捕捉黑影。不付本钱，收回所寻之物。”
其他成员姗姗来迟，他们只见到，沉默着的两位少爷。
……
……
披在套房沙发上的高贵绸缎，是亭不曾见过的，亭只能注意到上面织的是一些古怪的花纹和图案，亭想到组织里有人曾经和他说过，实力越接近天，越会喜欢去探寻那些看似子虚乌有的事物。
竺大卫的嘴唇在白如玉的茶杯边抿了一口，等了片刻才又小小地啜了一口。
“烫。”竺大卫露出淡淡的笑容。
亭看得出竺大卫不是一个爱喝茶、能品茶的人，这笑容也更像是一次苦笑，而这苦笑完全掩盖不住他满脸的疲倦和困意。
喝茶，也就是因为竺大卫想提个神。
“在来我这边之前，你们查出什么了吗？”亭也有些困意，问道。
“那个工厂表面上就是普通的食品加工厂，每天都有机器运作的声响，厂子里堆的，大部分也是折叠的纸盒子。”
“但是实际并不是这样，就像你后来看到的一样，那个厂子的地下尽是纳米装甲的部件，虽然说这个实验室不大，但是就算他们只造出一套不合格的纳米装甲，这也会让整个地区陷入动荡。”
言罢，竺大卫对着茶水面轻轻慢慢地吹了几口气，然后迅猛地吸入一口，他紧缩的眉头也随着滚烫茶水的入胃，一下子弹开来。
“确实。”
“接下来还是要上报。”竺大卫迟缓几秒，伸着的脖子缩了回来，“上报结束他们就会采取他们的手段来查封和追查这个工厂。”
“唔……嗯。”亭的脸上浮现出困惑。
亭还是问了出来：“这样组织不也是要和地区政府交接吗？”
“是。”竺大卫说道，“组织和地区很多的高管都有联系，就比如我……我的父亲。”
“那几乎所有高层都是知道Z0的存在？”
“差不多……”
“所以其实，”亭说道，“Z0组织说是隐藏，蒙骗的其实只有我这样的人们？”
“蒙骗？”竺大卫的嘴角僵住了。
“这个词却是也不错。”竺大卫叹了口气。
他们忽地都没有话再说，亭不用再问，竺大卫也不愿再说。
“昨晚见到……不，就是今天凌晨见到的那副面具，是一副叫鬼面的面具。”
“相比于混沌，夜鸦，甚至小燕子的光面具，他不是那么得出名，也不是那么得有实力……所以，组织判断他为没有价值的一类。”
“并没有准备收集。”
竺大卫向亭分享他所知道的一些情报，他静静地看着亭的眼睛，他注意到，当他说到“没有价值”四个字眼的时候，这位少年还是出神了。
“你也别想太多，意思表达的，估计只是认为他无害罢了，只是组织的文件上写道没有价值。”
亭仍是双眼发直，但这并没有妨碍他嘴唇的活动，有时候发呆并不影响说话。
亭问道：“那鬼面的能力是什么？”
竺大卫立马回答道：“模仿。”
亭说：“那你之前居然没有这样概括地和我说。”
竺大卫回答道：“我那时候也没想到。”
模仿……这在亭的理解之中，似乎都是很强力的技能，他记得自己看过的很多动漫中，都有一个会模仿的逆袭者。
但他只想起了一个，和冬年燕一样的黄发少年。只不过冬年燕打的是罪恶，那个少年打的只是篮球。
竺大卫似乎从亭的眼睛中又猜到了亭的思想，他摘下墨镜说道：“模仿就像是一种弹簧类的能力，无限强也可以无限弱，但眼前的鬼面偏偏就是接近无限弱的那一种。”
“不会……只能复制一些小能力吧。”亭回过神，盯着竺大卫的黑眼圈，那浓浓的黑眼圈似乎是这位少爷看穿别人的变焦器。
“听说我们这个世界存在着很多很多的面具，他们的能力有的强有的弱，所以其实很多都可以和人们和睦相处”
“江大的目的也只是想让所有的面具和人类一直都平衡、和睦相处下去便是，所以才会有了让你困惑，甚至愤怒的价值评定。”
“这价值已经慢慢地变成一个贬义词，确实，价值评定由实力来决确实，价值评定由实力来决定，可这实力是指摧毁的能力……这价值，其实只是一副面具破坏力的程度。”
竺大卫又抿了一口茶，似乎这茶苦得过分，以至于竺大卫的面容也尽是苦。
“看来茶都凉了。”亭注视着那杯茶，已看不见腾腾冒起的热气。
“对啊，凉了。”竺大卫说道，“茶和咖啡都能够提神，而且人们都会按照自己的需求去选择他。”
“你选择了茶，”亭说道，“但我觉得都很苦。”
“江？”亭马上接道，“江大是谁？”
“一个……”竺大卫的眼珠子瞥向别处，“组织内部已经在慢慢分裂了，江大也是一股分裂势力。”
“我所选择的分裂势力。”
竺大卫微抬起头部，喝下一大口茶水，茶水已经凉了，现在他想喝多少都可以。
可惜茶水的底部铺着的是茶叶，他喝不完；而茶水一开始又太过于烫嘴，他实在下不了大口。
他忽然想找一些茶友，他想当他不再担任这项职位的时候，他一定要好好善待下自己这颗追求着和缓生活的心，可是自己选择的这条路，似乎一旦踏入，就不能再跳开。
这不是一局游戏，这更像是一次赌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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