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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墓人(下)有债必还

    空荡荡的坟墓里只有我一个活人,四周安静得让人发毛。但与拿走玉石像那次不同的是,那种近乎实体化的“恐惧”好像不在附近。我在一个个房间中仔细寻找线索,找遍了每一个可能藏着出口的地方,甚至查遍了每一堵墙。我希望某个墙面翻转后的空间能有一扇不到半人高的小门,能让我把玉石放回原位;或者是桌上的纸能给我一个提示,甚至出来个鬼直接告诉我什么也行。

    也许是还债的心不诚,我里里外外找了个遍,什么也没有。我有些沮丧地回到最初的那个房间,随手拿出装着玉石的盒子放在圆桌上。忽然,似乎有什么影子般的东西穿过盒子飘盖散了出去。我一惊,赶紧打开盒子,里面的玉石还在。我松了一口气,刚准备抬头看看刚才是什么东西的影子,突然那两块玉石同时在我面前裂成了几块。

    这突然的变化吓了我一跳,我拿起盒子,却发现盒子下的白布上隐约放着又一张白纸。我捡起那张皱皱的白纸展开,上面写着一个血红的“0”。红色的墨迹还没有干,黏糊糊散发着血腥味。需要牺牲的人数为零?我欣喜地回过头看向我背后那扇出去的门,眼前的景象却让我绝望了。

    那扇门不见了,现在的我像刚才的那些学生一样被困在了这里,“它”不想让我走,却又不杀死我。“它”到底想要什么?我到底怎么样才能还清我欠下的债。

    我在原来是门的墙面上四处摸索,但是门的的确确消失不见了。墙壁很硬,我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破坏哪怕是一点点表面,我真的物理意义上的被困在了这里。这里没有窗户没有通风口,但好在空间够大,在我缺氧窒息之前应该会先饿死,当然这算不上什么好消息。玉石碎了,我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我闭上眼睛靠着墙壁坐下,关掉我的灯,在黑暗之中放空思维。到头都是死,起码这样能死得没那么累。

    突然,我好像听见了什么动静,像什么东西从墙面蹭过,沙沙的声音不大,但周围太过安静,让这种声音显得刺耳。这里每间房间的隔音都好得离谱,能听到声音证明已经离我不远了。是什么东西!我打开灯抽出匕首握在手里,退到房间角落,仔细听着声音来源的动向。

    它听起来不像是生物的动静,不是连续的从某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行动,而是一会在这,一会在那,好像在随机地出现,好像在寻找什么。难道是……在找我!声音已经逼近,从四处传来,我无路可逃。我用灯光守着我那一个小小的墙角,白色的墙壁反光很好,灯光范围之外的环境也隐约可以看到。我稳住呼吸,集中注意力,如果有东西进入我的灯光范围内,我会用匕首和它拼个你死我活,不论是人是鬼或是其他东西。

    我并不害怕,已经在等死了我还害怕什么。我甚至好奇,在声音向我靠近的时候,我感到一种马上就能看到“它”真面目的兴奋。

    突然,声音停了。似乎停在我周围不远,难道是发现我了?没有声音我无从知道来者的动向,我扫视四周,猛然发现在我所在的房间,灯光范围之外,有一个墙角隐约比其他墙角更暗一点。那个黑影的轮廓似乎还在不停流动变化,像气体一样扩散又汇聚。

    我与黑影对峙着,它悬浮在原地像在观察着我,我也紧盯着它,按兵不动。我脑子里,一边是理智在思考着对策,另一边的情绪又悲观地认为既然必死,不如放弃反抗。当然,我不会放弃反抗,以我的行事风格,我会想看清“它”究竟是什么,被杀死也无所谓。

    我还在想办法,黑影突然变淡消失了。原地等了一会也不见它再出现,我以为它走了。我听不见任何声音,就把灯往前举,向前走了几步想离黑影消失的墙角更近一点,看看它有没有留下什么。突然,我感觉到背后有东西。是一股冷气,让我寒毛直竖,只一瞬间寒冷的源头就迅速逼近了我。没等我反应过来,我已被寒冷包围,我的眼前就只剩下向我撞过来的白色地面。

    我倒在地上,感觉不到疼痛,是那种熟悉的四肢麻木眼前发黑的感觉,手脚冰凉失去知觉,寒意顺着腿往上爬,我唯一还能控制的只有我的思维。我的四周似乎变暗了,或者是那团黑影正伏在我身上?它要吃了我吗?我动不了,只能紧张地等待它杀死我时可能在身体某个部位出现的疼痛,但是慢慢出现的不是痛感,而是情绪,一堆情绪。就像那块白玉石像带给我的影响,与之不同的是,这次的画面更加清晰,也不再只是瞬间闪过。

    我仿佛一遍遍回到我犯下罪孽的场景,过去经历这些的时候我本没有什么感觉,现在伴随着的却是巨大的情绪波动。我看到我举起枪对着那人,他惊恐哀求的眼神似乎在画面里被加了着重符号,让我的注意力难以集中在其他地方。我看着他的脸下不去手,我的手却依旧像过去一样毫不犹豫,干净利落地解决掉了他。然后,强烈的自责和愧疚涌了上来,心脏开始抽搐,带来一阵阵痛感。

    我清楚地知道我本人不会有这些感觉,这一定是那个黑影带给我的、想让我承受的。黑影给我编织的幻觉和心里的幻痛并不够严谨,它只能把我记忆里的画面拉到眼前,再动用它情绪控制的小技能,让我在看到这些回忆时恰好感觉到愧疚和自责。“它”的小把戏也不过如此。我若凭空想象某个人在我手中死去,我依旧不会有什么情绪波动。我还是我,你们影响不到我的本质。

    我恢复对身体的控制的时候,我只感觉到我喘着粗气,心跳得很快。地面冷冰冰的,我手脚麻木,身体因为寒冷不由自主地颤抖。还好我的灯掉在旁边没有灭掉,我还能从刺眼的灯光中获得一些真实感。我爬起来,检查灯是否有损坏。好在做了充足的准备,来时电池是满电的,只要小心使用,还能为我照明很久。四周依旧寂静,只有我颤抖的呼吸声回荡在房间里。我退到墙角关掉灯节省电量,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思索着刚才的经历,既然没有立刻被杀死,我能不能从这段经历里面发现一些线索。

    除了身上似乎比之前更冰冷之外,我注意到我的心态有一些不同,黑影给我植入的愧疚感和自责感不是一次性的。如果我再次想起那些画面也依然会伴随着强烈的情绪波动,而且会越来越严重,直到心脏开始钝痛。黑影带给我的是幻痛,我自己的回忆带来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心痛。如果这样继续回忆下去,我除了猝死和情绪崩溃好像没有别的可能性。我懂了,这就像黑影给我挖下的陷阱,它们无法直接伤害我,所以想让我自己掉进陷阱。若想避开陷阱,那也不难,不去想就行了,只要关掉自己的情绪,一切行为以理智为准。我的过往经历和性格让我能很轻易做到这一点。保持理智,这样我就不用惧怕它们。

    还没等我的身体从刚才的混乱中恢复过来,我隐约又听见了声响。如果跑呢?能不能拖延时间?能少被抓住一次是一次!我果断拿起灯和匕首,向着声音来源的相反方向跑去。

    我小心地行动不敢发出一丝声响,为了防止失去对黑影所在方向的判断,我没有跑太远,保持着间隔两个房间左右的安全距离,它靠近我就远离。

    但它好像有某种瞬移的能力。上一秒声音还在远处,下一秒就出现在我旁边了。它的进攻也不再犹豫,我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一次次被抓到,一次次被它扰乱情绪,直到心脏痛得快要崩溃。它也许还不想玩死我,这个时候它就会突然消失,等待我恢复神志,然后再次开始它猫抓老鼠的游戏。

    我不会轻易认输。神志清醒的时候,我一边逃跑一边观察它的动向,总结它移动的规律。一次次试验下我慢慢摸清了一点规律,现在只要它不会突然瞬移,我就能一直与它周旋。

    我以为我看到了希望,直到有一次,远处传出响声的同时我所在的房间里面也传出了声音。我恍然大悟,那根本不是瞬移,这东西不止一个!我震惊的一瞬间一股冷风扑面而来,我眼前一黑感到天旋地转,又是那些情绪那些画面,痛感来得比上一次更严重、更猛烈。

    我看到我刚处理完尸体的双手上沾满了鲜血,与此同时死者的哭喊声却一直在我耳边回荡,我的心脏剧烈地抽动了一下。我又看见我握着匕首捅向一个盗猎者的心脏,为什么撕裂般的痛感却出现在我的心脏。我试图用我的理智和这些情绪对抗,但是理智接触到情绪的一瞬间就被它拖了进去。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愧疚和自责。我开始找不到那种冷眼旁观的感觉,我被混乱的感情驱使着被迫去看每一个人死在我手下的样子。我开始感觉到愧对那些直接或是间接死在我手上的人。

    但它们对我的玩弄还没有结束。我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回忆某些不愿想起的过去,撕开自己过往的伤疤,剖析自己内心的想法。似乎是在寻找可能的一丝善念吧,而当我最终撕开一切看清我自己本就是这样一个残忍冷漠的人时,我对自己生出了厌恶,我对自己的的行为感到愤怒。我感觉到心脏几乎是被撕裂了一般,剧烈的痛苦让我一瞬间清醒了一点。

    不能这样下去了。我趁机强行夺回了一点意识,猛得从地上爬起来。那黑影看到我恢复了意识,又退回了黑暗中,开始等待下一次袭击。我想站起来,但我的身体还没有从刚才的状态下恢复过来,心口的剧痛还在继续,心跳快得我几乎就要晕厥,这种状态下我稍一移动就头痛欲裂,喘不上气。我别无选择,只能先躺在原地一边等待状态恢复,一边希望黑影别来得太快。这时候,我好像出现了幻觉。我看到墙角站着一个人,黑暗让我看不清他的脸,却能隐约看到他身上盗墓人常有的服装和装备,以及,满身的泥土、干掉的血渍。是我枪下的亡魂来索命了?我使劲摇摇头,感觉脑子里的血管像要爆开,再看向墙角,什么都没有。

    等到心跳稳定下来,我爬起来,捡起灯和匕首,快速离开了这个房间。我不知道我应该去哪里才能彻底躲开它们,这里没有出口,我无处可逃。我只能保持着移动,并时时刻刻注意着两个黑影的动向,就像一场捉迷藏游戏,只是代价对我来说有些大。

    在那之后,我不知道我倒下了多少次,我只记得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难清醒过来,每一次总比上一次更加痛苦,即使我清醒的时候能强行抑制情绪减轻痛苦,黑影们总能在下一次逮到我的时候把痛苦加倍还上。

    一次次的逃亡,一次次倒下再爬起来,我感觉理智和自我都在被慢慢磨损殆尽。我倒在地上挣扎的时候,那些死去的盗墓人会围上来,静静地站在周围低头看我。痛苦中我无心去看他们脸上的表情,他们是什么表情也无所谓了,你们要看便看吧,尽情地观赏吧。其实我也想看看那个场景,那个嚣张的混蛋也有今天?若我是被杀的人,看这个解气那再好不过了。

    等到痛感慢慢消散,我艰难地站起来,用灯光照亮周围,没有看到那些死者,又是幻觉么,越来越真实了。不知不觉中黑影带来的恨意也在影响着我,让我想要站在那些死者的角度看到恶人被惩罚,这大概就是幻觉的来源。既然我开始恨自己,那应该离真的精神崩溃不远了。

    我的面前又出现了时有时无的黑影,它们又一次找到我了。我握紧手中的匕首,纵然知道这种东西伤不到它们,我也只是习惯性地用刀尖拦在我身前,我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了。黑影不再徘徊,直直向着我飘过来,我挥动匕首,刀尖从黑影中间划过没有丝毫停顿。它扑在我身上,我眼睁睁看着自己倒下。愧疚、自责和对自己的恨意再次把我淹没,我再夺不回思维的主导权。我感到恍惚,似乎只能任其摆布,观望着种种情绪在相互纠缠挣扎,我的理智被它们一点点蚕食。只有来自心脏的阵阵钝痛在时刻提醒着我,这些精神上的折磨作用在我身上,是我欠下的债,是“它”对我所作所为的惩罚。

    过去的我,对于手上的条条人命从不觉得愧疚。我厌恶他们贪得无厌、为了钱财毫无下限的样子,我也讨厌人类的虚伪和贪婪,一点小钱就能让同伴挥刀相向,在我那些盗墓者同僚之间更是如此。所以,我也厌恶自己,以上种种是我漠视他们生命的理由,也是我掩盖自己与他们相同的本质的借口。他们死有余辜,那我更是罪不可赦。

    在对自己极度厌恶的情绪的驱使下,我颤抖着举起匕首,回转刀尖对着自己。我的理智仍在挣扎,但我知道这挣扎没有意义,既然已经被留在这里,“它”让我还的债,结局只能是死亡,“它”只是想先让我受尽折磨。看着刀尖,我的理智似乎也因为受不了这种痛苦而犹豫了。心脏的钝痛越来越剧烈,也许这一刀下去就能终结了这一切,不会后悔的,死了就没有愧疚和自责,就不会再痛苦了。

    刀尖悬在身前,只需要一个念想,一点冲动就能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就像我用枪口对着那些盗墓者,我只需简单做个决定是否扣动扳机。但现在的我意识涣散,我无心无力去权衡决定和后果,我找不回过去扣下扳机时的果断。

    我不知道我何时对自己发出了动手的命令,匕首插进心脏的那一刻我甚至感觉到有些惊讶。我还没有分清这是我的决定还是“它”的指示,好在刀刃划开肉体的痛苦比精神折磨带来的痛苦更加剧烈清晰,心脏的钝痛被刺痛掩盖,一瞬间,所有的痛苦连同纠缠着的情绪都被这刺痛凝滞了,然后慢慢变得模糊、逐渐消逝。我感到一丝轻松的喜悦,随后,所有的情绪、感觉、思维都消失了,视线再也分不清色彩,一切都在远离我,一切都再无所谓……

    可是,是什么在动?我的……心跳?!

    我猛地睁开眼,眼前是熟悉的白色天花板。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到眼前阵阵缺氧般的晕眩。我,死了?还是“它”又在玩弄我?我细细搜寻着我记忆中的画面试图找到线索,但经历了无数次陷入幻觉和心理崩溃,我已经分不清哪些是现实,哪些是幻觉;我也分不清哪些是我的真实情绪,哪些是“它”对我产生的影响,我现在的状态已经无法找到自我。我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低下头,看到胸口插着的匕首。我握住它轻轻一拔,刀尖带着血迹抽了出来,但没有血涌出来,心脏也还在跳动。我看着带血的刀尖出神,居然笑出了声。“你还笑得出来?”我的理智调侃我,“你或许已经疯了”。

    我把匕首丢在一边,靠着墙壁支撑着站了起来。我怎会落得如此下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它”有没有在嘲笑我这无谓的挣扎反抗?那我也只能回敬“它”同样的嘲笑,嘲笑“它”以折磨我的精神为乐,真是糟糕的品味,无聊的趣味,比我还要可笑。

    我想撑着墙壁移动,但是身体似乎不那么灵活了,力量也很难使出来。我不知道我在这墓里已经多久了,反复的倒地昏迷让我没有了时间观念,也失去了方向感。虽然我的身体感觉不到饥饿和困倦,但我的理智告诉我,按照这个体感推算,我的身体快要到极限了。可是,鉴于刚才的情况,我无法确定如果身体到达极限能不能真的解脱,在这种情况下还是尽量减少消耗,尽量躲开黑影为好。能活多久都行,我会坚持到最后一刻。

    我走进了一个房间,隐约又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刚才经过的房间传来。黑影又找上来了,间隔越来越短了。我发现这个房间里有个水池,里面的水黑漆漆的,灯光太微弱再加上水面的反射导致我看不出水有多深。但水池旁边紧靠着的是一个一人多高的柜子。柜子顶上好像有足够的空间可以藏下一个人。如果我躲到高处是否可以躲过它们?

    不试怎么知道。我用尽全身力气攀上柜子,在顶上躺下来,关上灯屏住呼吸等着声音过来。声响在这间房间里转悠了一会,去了另一间房间,然后渐渐远去,看来这个方法可行。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我不敢多想任何东西,只要稍稍一触碰情感,混乱的情绪就会把我扯进黑影给我设下的陷阱,交给理智吧,再想想下一步怎么走。

    我睁开眼准备看看四周有没有可以让我再拖延时间的东西,却发现墙面好像正在散发着淡淡的白色荧光。在这本该没有一丝光亮的坟墓下面,我竟不开灯也可以看见正下方漆黑的水面,还有门那边,门外面似乎更亮?怎么回事?

    我听不到任何声音,却能感觉到有东西在靠近这个房间,一种几乎称得上是剧烈的恐惧感正在从门外向我所处的房间里蔓延,恐惧感的源头在离我越来越近。我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跳下柜顶从另一个门逃走,不管能逃去哪里都行,只要能远离这里。但是我控制不了我的身体,我被某种力量压制着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潜在的危险逼近。

    “它”来时没有任何声响,或者说,“她”,一个轻盈的,优雅的身影,如果我没有看到“它”的脸,我会用美丽形容“她”。“她”穿着白色的类似绸和纱材质的长袍,几乎是飘了进来,静静站在房间中间,低着头,长发遮住脸,一动不动,像时间静止在了那一瞬间。我的视线被某种力量锁在“她”身上,我知道这样看下去,跟“她”对上视线只是早晚的事,这样下去一定会被发现,我拼命抵抗那种力量但无济于事,理智说:“放弃吧,没用的,你只能任它摆布。”

    “她”给我的感觉似曾相识,应该说我永远也忘不了这种感觉。就是“她”制定了十二个牺牲品的“结算”规则。多年来,我将无数盗墓贼送进了“她”的地盘,而“她”也默契地照单全收,并在“她”住所的门前堆积起累累尸骨。我曾与“她”面对面,只有一门之隔,也许是“她”在怜悯我当时被枪口指着被迫做了错事,所以才没有对我动手,给了我恩将仇报的机会。

    我早该发现的,那两块晶莹的白玉石像,分明是婴儿的样子。

    “她”确实慈悲善良,在考古队带走“她”的一个“孩子”之前,“她”从来没有伤过任何一个人,只是把那些人吓走。“她”也确实了解人类的本性,失去一个孩子后,“她”制定“结算”的规则放走一部分盗墓者,也许是想借他们之口将这里有玉石的消息传播出去,再利用这些传闻引诱那些知道玉石消息的贪婪的盗墓者进入,这样,“她”就有机会找到自己的另一个“孩子”的线索。

    但我利用了“她”的规则和怜悯,当着“她”的面,夺走了“她”的两个“孩子”。

    那两个追逐着我的黑影就是“她”的孩子吧。是两个善良的孩子。他们影响我的情绪让我捐款帮助穷人,从一开始他们就在试图撬动我麻木不仁的心。他们从玉石中脱离也许是想替母亲对我做出惩罚,即使如此他们也没有下死手。他们一遍遍尝试,试图让我感觉到愧疚和自责,想把我引领回正道。可惜他们层层剖析,却没有在我的人格里看到半分善念,发现原来我根本无药可救。我在幻觉中感受到的厌恶和愤怒应该是他们看清一切后对我产生的情绪吧,这样一切都说得通了。

    既然已经看清了,那么下手吧,还等什么呢?我欠下的债怎么可能这样就还清了。

    “她”轻轻地跨上台阶,走进水池里面,白纱浸泡在黑水里面却没有沾上一丝污渍。“她”靠着水池内壁的台阶坐下,动作优雅、端庄。“她”缓缓仰起头,和我对上了视线。

    我心脏猛地一抽,悲伤、愧疚、自责、恐惧、愤怒……所有情绪一瞬间全都涌了上来,理智却一片空白。

    我不会后悔。后悔除了自我安慰外没什么用,而我不值得被安慰,哪怕是自我的安慰。我本就是如此糟糕的人,我不配为自己犯下的罪孽辩解什么。我欠下的债根本还不清,若你们想对我做任何事,我统统接受。

    “它”对着我笑,我的意识逐渐模糊,我自愿接受这个结局。

    四肢逐渐脱力,只能任由身体坠落向“它”,我闭上眼睛不想看到自己的死状。

    冰冷的池水和女鬼近在咫尺的哭嚎声同时把我淹没。

    债还清了。

    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