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圣婴会与岁末之约 （19）
虚数空间的圣弗朗斯达尔，蔚蓝城西区，蔚蓝一中旁的露天广场。花小篱端坐在冷饮店旁的长椅上，目光看向放在桌上的一份印有“Decem.12”日期的报纸。那大概率就是今天的日报了。“12月12日。”一想到他们又将无功而返，她不免叹了口气。
远处，一个和她身着同样服饰的男人快速走来。“这里到无夜城距离挺远的。我看了看地图，还是先绕过两个街区去到蔚蓝大道，再沿着大道一路东行，到下个城区再说吧。”索斯盖特走到她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道。
“嗯......”花小篱轻声回应道。
“现在就赶紧出发吧，”他建议道，然后正准备转身出发时，似乎发觉到了长椅上的女人一片沉寂。
“怎么了，弗洛尔。”他微笑着，慢慢来到她身边坐下，“是累了吗？累了的话就再歇会儿吧。”
“没有，我并不是很累。我只是.......”小篱抬起头来，想了很久后，才说道，“我只是有些泄气罢了。”
“.......”索斯盖特也沉默起来。一直以来，无论过程再怎么艰苦，两人在心里似乎达成了默识，尽量不要说丧气话。而如今，小篱还是将这样的话说了出来，索斯盖特知道她已经快到极限了。
“弗洛尔......”许久后，索斯盖特才说道，“我们走吧，弗洛尔”，然后停顿了一下，“相信自己能行的呢。”
“......好吧，”她似乎比较费劲地站起了身来，当握住身旁的男人的手时，突然说道，“索斯盖特......如果说，我是说，我们......”
“弗洛尔队员，请您别说了。”索斯盖特放下了她的手，神情有些严肃地说道。
“不，索斯盖特先生，我认为我有必要说出来。如果说一切都是谎言.....我们其实将永远被困在这里.....”
“请你别再说了，弗洛尔队员！”
“那你愿.....”
索斯盖特没有听完她的话，离开她径直向前走去。花小篱喝不住他，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加紧步伐向前追赶。
她一直追到了蔚蓝大道上，那时索斯盖特才渐渐放缓了步伐。
“索......”
“我知道你的意思，弗洛尔，”依然还未等她说完，索斯盖特便打断道，“我知道局势有多绝望。我知道一切是多么地艰难。可是，我们能相信的就只有这个，不是吗？”
“是的，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那个年轻人说的不一定是真话——我们所做的一切，可能只是受他捉弄。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我们目前也只能按照他的说法做下去呀！难道我们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索斯盖......”
“所以说想再多也没用的，弗洛尔，打起精神来吧！说不定下个钟表，就是终点了呢。”
“你会错意了，索斯盖特！”花小篱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想说的是，其实我们长久地停留在这里，也并不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
她看到索斯盖特朝她投以冷峻而严肃的眼神。但她还是沉下了气，接着说道，“我不想拖累谁，索斯盖特先生。我知道这样说很自私，很一厢情愿。但我还是想把它说出来，”花小篱放缓了语气，“正如你所见，这个空间里，可能藏有隐言神未公诸于世的秘密。说不定在这里，我们真能了解到有关失去的历史和歌文之谜的信息。”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弗洛尔。”
“我很明白我在说什么，索斯盖特。我当然更希望我们，包括大家、所有人，都能平安回去，那样最好不过了。但是如果遇见了更糟糕的可能的话，我们是否应该去考虑另一种，在这里存在的意义呢？”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弗洛尔！”索斯盖特厉声说道。
“已经不早了，索斯盖特先生！”小篱亦大声说道，“这已经是第501次来到虚数空间了！”
“那是因为没遇见12月31日的圣斯城！只要还没遇见，我们就不能排除希望啊，弗洛尔！”
“......”
索斯盖特深呼吸了一口气。心情平复下来后，他放低了声音说道，“真是抱歉，弗洛尔，是我语气太刻薄了。无论如何，还是让我们先完成眼前的任务、继续前行再说吧。”
“行......吧。”花小篱勉强地笑了笑，“继续.......前行吧。”
无数根线条描成的大楼的簇拥下，是直通天际的蔚蓝大道。索斯盖特和弗洛尔一边快速穿行于其中，一边朝地平线的方向望去。那里没有阳光，没有彩霞，有的只是模糊的天空和无边的黑暗。那天际如此沉重，让跋涉者们感受不到任何积极的情绪。
危机来临的时候，两人已快走完蔚蓝大道。最先发现的是弗洛尔，她指着索斯盖特身后，惊恐地说道：“红......红色！”
索斯盖特背身望去，然后便看到他们走过的大道尽头，天空渐渐化为了血红色，赤色的云黑压压一片，并且还在朝周围不断扩散，即便相隔尚远，散发的杀意依然使他止不住战栗。
他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他又看到小篱露出了和那时一样的恐惧的神情。“别慌！快去喷泉那里！”索斯盖特喊道。
二人连忙朝蔚蓝大道的尽头跑去。之后他们进入了半月区的地界，在一片荒地和低矮建筑中快速穿梭，然后踏入了半月区的城区中，待浏览地图、规划好最佳前行路线后，又马不停蹄地朝下一个城区飞速奔去。
红色天际线依然在不断地向他们逼近。每当他们望向身后时，总会感觉到那威胁似乎离他们又更近了一些。他们只能不停地喘气，不停地奔跑，他们的速度已快到看不清周围的景物......
他们穿过了一个又一个城区，终于来到了近芜区郊外的一处林荫道中。他们知道，从那条林荫道走过去不用多久，他们便能来到夜寂学院，而经由夜寂学院背后一路走过去，便是研究所，而研究所后面，就是通往慰灵广场的正路.......
然而他却停了下来。因为那条林荫道一片黑暗。不，不仅是黑暗。索斯盖特能感觉到它和往日里，外面世界的它有些许不同。他抓紧了小篱的手。
小篱自然也有类似的感觉。正当她踌躇着要不要继续向前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了奇怪的，浩大的声响。她鼓起勇气转头一看，只见他们来过的方向，天空的那一头，血色的征兆正以夸张的速度向这头扩散而来，伴随着雷鸣般的轰隆的响声。
没有时间可以犹豫了。两人相视点了点头，然后一头扎进了黑暗的前路中。
深灰色与黑色线条构成的林荫道，厚密的叶层渐渐遮蔽了所有连接天空的缝隙。道路的尽头漆黑一片，时不时传来几阵妖冶的风声。那风时常是卷着残叶从那里吹来，并从他们身边划过，叶片击打在他们身上，一片，两片......一开始仅像流窜的飞萤，最后竟渐渐变得有如刀刃一般锋利。他们的脸渐渐被划出道道道血痕。他们强忍着那丝丝痛意。他们的目光始终坚定地望向前方。
直到他们看到了，那叶与风的尽头，一个鬼魅般的身影，正朝他们慢慢走来。它有着模糊不定的身形，在那黑暗的尽头里微微发亮。它身上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恐怖而压抑的气息。两人屏住了呼吸，放慢了脚步，向前观望。
落叶肆意地飞舞着。伴随而来的，还有它越来越近的，逐渐沉重的脚步声。在它的脸快要显现出来的时候，突然间，它停下了脚步。
一阵子弹射击的声音传来。索斯盖特能感觉到那发子弹正射向他眉心的位置。他猛地一闪——然而那已经太迟了。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听见了一阵清脆的响声。他似乎花了些许时间，才难以置信地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并没有被射杀到。他缓缓睁开眼睛，用余光望向四周。
头戴白色贝雷帽的年轻人正站在他身旁。他（她）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那片射向他的叶片而非子弹，然后将它顺手扔在了地上。还未等到他们开口，年轻人便对他们大声说道：“这里交给我来解决。你们只管绕开这条林荫道，另找别路迅速前往慰灵广场，然后回到光表空间。”
“那你......”
“快啊！”年轻人大吼道。
“快走吧，索斯盖特。”小篱亦说道。她用力拽了拽他，他深吸一口气后，朝年轻人点了点头，然后迅速钻入左侧的灌木丛离开了林荫道。
红色的天空还在蔓延。索斯盖特和小篱根本没有回头的时间。他们无助地，拼命地奔跑着，跑啊，跑啊，跑过了布满荆棘的灌木丛，跑过了夜寂学院的幢幢建筑，跑过了研究所，辉路和夜魅之路，直至到达了慰灵广场的喷泉旁。
“快进去啊，索斯盖特，”小篱看着似乎还有些犹豫的索斯盖特，催促道。
“那个年轻人......”
“他确实值得我们感谢。但是现在，我们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光表的世界，因为年轻人的消失而显得有些凄凉。它似乎成了一个没有任何生机和人情的，彻底孤悬的世界。索斯盖特和小篱在原地喘着气。
“他（她）救了我们！而我们却什么都帮不了他（她）。”索斯盖特哀伤地说道。
“我为我之前对他（她）的所有质疑而惭愧。”小篱亦叹道。
“快看！你后面！”索斯盖特突然尖叫道。
小篱忙转身一望。只见脚下台阶的尽头，本是一片漆黑的空间的边际中，突然泛起了一阵红浪。
“已经从表里蔓延出来了！快跑！”索斯盖特忙叫道。刚歇息没多久的两人，又吃力地继续往台阶的另一个尽头跑去。
红色弥散在整个空间。它的光芒迅速掩替了光表倚靠着的黑色布景，所到之处化为了充满血意的红幕，向他们所在的地方不断袭来。两人的奔跑越来越无力。红色蔓延之处离他们已只有咫尺的距离。
“快随便钻进一个光表中去吧！”小篱建议道。
“可那光表肯定会被红色覆盖的啊！”索斯盖特大呼道。
“没时间了，快被追上了！进去吧！”
“行！”
两人纵身一跃，进入了身旁的光表中。
光芒，微弱的光芒。索斯盖特和小篱秉着呼吸，慢慢转动着被苍白女人吸引着的视线。对准去向后，他们迅速奔进了那片黑暗中。然后便是，线条的世界。
目前还没有红色天空的迹象。很好。两人调整了一下心情，然后又急速地朝慰灵广场奔去。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科技城旁的交互区。他们之前来过很多次这附近，很清楚要走的路线。快点走，应该没问题......
“它来了！”刚走没多久，小篱就指着索斯盖特身后惊呼道。那里的天空又开始泛起红浪。
“那就快点！”索斯盖特强作镇定地说道，然而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就不听使唤地“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怎么了？！”小篱忙走上前来，无比担忧地问道。
“可......可恶！我......我的身体使不上力了！”他大喘着气，绝望地说道，“我跑不动路了。”
“那就慢点跑吧！”
“不行，你有体力的话就快往无夜城跑，别管我！”
“怎么可能！”
“快啊，不然我们两人都逃不掉了！”
“不，不可能！至少你，至少你一定要出去......”说罢小篱便半跪在她身边，双手燃起了一丝蓝色的光芒。然而不久后那光芒便熄灭了。
“不要做无用功了啊！你知道这里面我们的魔法遗迹全失效了！”
“可是，可是我.....”小篱的表情十分痛苦，“我怎么可能会放下你走啊！”
“我会追上你的，你快先跑啊！”
说罢，两人听见了头顶不远处的半空中传来了一阵巨响。那之后他们头顶的天空迅速彻底沦为了红色，他们惊惶地向上看去，只见一幢写字楼顶伸出的一处铁杆上，一个被刺眼的红黑色光芒笼罩的人正站在那里。
“她来了。”索斯盖特不自觉地说出了这句话。
那是一个长发的，身材高挑的女人。两人看不清她的容貌，但那充斥着杀意的眼神让他们感到熟悉和战栗。她朝着天空伸出了左手，然后挥手劈向了下方。瞬间，一道红色的闪电朝他们击来。索斯盖特累意全无，连忙抓住小篱向一旁闪去。接下来是两道，三道，四道......两人绝望地躲避着，直至筋疲力尽，直至再也无法快速挪动双腿。
两人终于躲进了科技城边的一处高楼中。他们踉跄着趴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楼外的闪电声依然在噼啪作响，但他们似乎是得到了短暂的庇护。
“你说，索斯盖特，”喘匀气后，小篱问道，“我们的神，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呢？”
“不知道，不知道啊，”索斯盖特有些绝望地望向楼外，“这样的她，已经不算是我们的神了，”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叹道，“这样想来，这一路以来，我们受过的所有折磨，乃至无夜城一直以来不稳定的魔能暴动......我们的神，究竟在带给我们什么呢？”
“其实她早就不是‘你们的神’了，”小篱突然改变了些许语气，“索斯盖特，你能体会到吗，我来到圣斯城的感觉......”
“是的，小篱，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圣斯城的民众似乎已经忘了她的存在了，”索斯盖特说道，“现在看来，她也的确不值得我们去留念了.....”
“此言差矣，索斯盖特，”小篱反对道，“我想，她一定是因为什么原因变成这样的。”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们又怎能了解呢？”索斯盖特有些绝望地说道，“我们帮不了她，更帮不了我们自己......”
索斯盖特的话音刚落，突然间，大楼的玻璃大门被一声巨响震碎了，闪电，裹杂着玻璃碎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们劈来。两人躲闪不及，正中攻击，倒在了一片血泊中。
“弗洛......尔，”索斯盖特伸出了右手，想要抓住他的同伴，然而他发现自己连那样的力气也已经没有了。
“索斯盖特......先生，”小篱伤痕累累的脸上，不知是微笑还是绝望的神情。
完了，完了。索斯盖特在心底发出了这样的声音。他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女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声音逐渐变得清脆而刺耳。她已经快来到他们身边了。他感觉到她正在举起自己的左手。他能听见她的手划破空气的声音——
“哗！”一声巨响后，索斯盖特已做好必死的准备。然而几秒种后，他发现自己竟安然无恙。他半眯着双眼，然后试探着朝女人的方向望去——
“你们还好吧？”一个少年友善的面容出现在他的视野。他不认识他。但接下来看到的画面让他震惊了。
少年正在用自己的双手，支撑着保护他们的屏障。而屏幕外面，是一道道朝他们袭来的隐言神的闪电。等下，屏——障？
“你是......哪位？”索斯盖特试探着问道，“为什么要......保护我们？”
“我叫京户一，哦，叫我Tony就行了，”户一笑着答道，“我是来这里参观科技展的。哦，至于为什么救你们，看见你们遇到危险了出手相救，不是很正常吗？”
索斯盖特还想说什么，但少年抢先问道，“能告诉我，外面这个.......姐姐？是什么人吗，为什么要伤害你们？”
“......你是问，外面的隐言神吗？”
“她叫......隐言神？”户一先是不确定地自我喃喃道，然后突然睁大双眼，朝女人望去，颇有些兴奋地说道，“她就是那个......课本上介绍的传说的隐言神？”
“.......”索斯盖特一时语塞。
“太好了，终于让我遇见她了，我得再仔细看看她长什么样子，让我看看——”少年用毫无戒备的双眼朝隐言神望去，然而不久，他的眼神便渐渐从兴奋变得奇怪起来。
“怎么了......户一？”看到少年不自然的侧颜后，索斯盖特试探着问道。
“她......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她......”少年吞吞吐吐地说道。
少年话音刚落，突然间，屏障破裂的声音渐渐响起。少年立刻回过神来，用一阵白光将二人送到了安全的位置，然后挥起套着拳套的右拳直接接下了隐言神左手的横劈。
一阵巨大的能量波震动着空气，让索斯盖特几近晕眩。待索斯盖特回过神来时，他看到少年突然闪现到了他们身边，然后凭空变出了两瓶汽水，递到了他手中。
“这是‘超级橘子味汽水’，”少年微微一笑，说道，“喝了它可以恢复所有伤口和元气哦，你们喝完之后就快点离开这里吧，”然后他望向了身前的敌人，“这个隐言什么的神，还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呢，就让我来慢慢收拾她。你们快走吧。”
“等下，虽然这么说，但你一人怎么可能......”
“我在这里可是无敌的哦！”少年自信地说道，“你们别担心我了，快离开这里，去安全的地方吧！”
索斯盖特将信将疑，但也只好先喝下了那瓶汽水。他惊讶地发现他的身体真的恢复如初了。他赶紧又让奄奄一息的小篱喝下了汽水。
“是那个少年......救了我们吗？”醒来之后的小篱，第一句话便问道。
“没错，没错。他还叫我们——”
“嘭！”突然，一阵巨大的碰撞声在他们的耳畔响起。两人赶紧朝声源看去——只见自信的少年，犹如瘪了的气球般陷在了墙中。“奇怪，怎么会这样——”少年支支吾吾着，随后刹那间，一阵闪电劈来，径直插进了他的身躯——
“别！”小篱惊惶地叫道。
“啊！啊！”少年发出阵阵凄惨的叫声。
“别啊！”小篱出自本能地冲上前去，挡在了少年身前——
“弗洛尔！”索斯盖特这才亦冲上前去，然而他能感觉到已经太晚了——
另一道闪电已经骤然袭来。小篱孤注一掷地双手合十——
“防护展开！”巨大的蓝色屏障展开在三人面前。它阻挡了闪电的攻势。
“弗洛尔！你可以使用——”
“嗯，嗯！”小篱喜极而泣地应道，“这多半是，那瓶汽水的功劳。”
“真是感谢你了，少年，”索斯盖特满怀谢意地朝户一看去，但却看到了少年闷闷不乐的脸。“怎么了，少......户一？”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很奇怪，很不服气，”户一有些激动地说道，“真是奇了大怪了。你们让开，让我再来和她单挑。”
“怎么可能！”然而索斯盖特话音刚落，少年便如同弹射器般闪现到了隐言神身前。
“少年！”二人担忧地吼道。
“无敌暴风大剑！”刹那间，少年出现在了隐言神的头顶，然后凭空变出了一把闪着金光的巨剑，双手紧握朝她砍去——
隐言神依然是用左手一挥，他的剑便被震得粉碎，他自己亦被击飞到了大厅的另一侧。
二人急忙朝少年跑去。隐言神朝少年展开了新的攻势，小篱连忙生成了巨大的蓝色屏障。
“撑得住吗，弗洛尔！”索斯盖特亦合力帮她撑着屏障。
“撑不了太久！”小篱大声说道，“”索斯盖特先生，如果魔法遗迹都被解禁了的话，那你的‘充能剑’应该也能用吧？”
“肯定可以，但是我实在想不出怎么运用它啊！”索斯盖特亦大声回复道，“你的意思是说，让我用剑吸收她的攻击？”
“只能这样试试了，但是我估计你跟不上她的动作！”小篱说道，“很有可能你的充能剑根本指不到她！”
“我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那我们该怎么办？”
“听着，索斯盖特先生，你愿意冒险一搏吗？”小篱突然朝他看去，嘴角微微上扬。
“冒险”？索斯盖特对这两个字有着格外深刻的印象。那是他和小篱在八年的共事中，常常听到的她口中的话。然而与平时的小闯小闹不同的是，这时回响在他耳边的“冒险”，让他充满了莫名的惧意......
“怎么......冒险一搏？”
“你提前准备好充能剑，然后我瞬间松开屏障，让她的攻击倾泻而来，”小篱严肃地说道，“这样应该就能正面指向她并吸取她的力量了。之后再找机会用这个力量来斩击她。可是......”
“要是魔法遗迹突然又被禁用了，或者说我的剑不能兼容、吸收她的神力，”索斯盖特想着说道，“或者说，她的攻击呈散射状袭来。我们就完蛋了。”
“没错。但是若你能尽早做出决定，那即使失败，我们也有逃生的机会。”
“怎么说？”
“我现在的力量还可以维持一阵子，”小篱望着蓝色的屏障，“若现在马上采取这个方案，那我就可以节省一部分体力使用‘海烟术’......”
“我懂了，那现在马上执行吧！”索斯盖特立刻建议道。
“相信我，索斯盖特先生！”小篱微笑道，“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索斯盖特深吸一口气，然后万分忐忑地站在了屏障魔法的最前方。他颤抖着握紧了自己的“充能剑”，稍微平稳了一下心绪后，大声说道：“弗洛尔，开！”
“嘣！”小篱松开了屏障。万道闪电汇成的风暴迎面而来，从充能剑，手臂乃至耳边逝过。
“啊！”索斯盖特闭上了双眼，为壮胆而拼尽全力地嘶吼着。那异常闪耀的亮光和灼热感让他仿佛感觉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快要被抹去。但他依然稳扎着马步，感受着那能量的冲击。他或吼着，或咬牙坚持着，直到再也吼不动了，直到感觉自己的身体已快要崩坏——
“海烟术！”还不到十秒钟，索斯盖特便听见耳边传来了小篱的指令声。一团硕大的浓烟升起，将三人直接抛飞到了半空中。
“索斯盖特！”小篱操控浓烟将索斯盖特掷向了隐言雏森，“交给你了！”
“疯神！”索斯盖特死死地盯向困于浓烟中的隐言雏森，抓紧了手中的充能剑，“吃我一击！”
就在剑稍快要抹到隐言神额头的瞬间，突然间，隐言神抬起了头。她望向了这个对他充满杀意的男人。而索斯盖特，则不可避免的看见了她那双空洞的，深邃的，能吞噬一切的夜的眼睛。
一双落寞的眼睛。
远处，一个和她身着同样服饰的男人快速走来。“这里到无夜城距离挺远的。我看了看地图，还是先绕过两个街区去到蔚蓝大道，再沿着大道一路东行，到下个城区再说吧。”索斯盖特走到她面前，一本正经地说道。
“嗯......”花小篱轻声回应道。
“现在就赶紧出发吧，”他建议道，然后正准备转身出发时，似乎发觉到了长椅上的女人一片沉寂。
“怎么了，弗洛尔。”他微笑着，慢慢来到她身边坐下，“是累了吗？累了的话就再歇会儿吧。”
“没有，我并不是很累。我只是.......”小篱抬起头来，想了很久后，才说道，“我只是有些泄气罢了。”
“.......”索斯盖特也沉默起来。一直以来，无论过程再怎么艰苦，两人在心里似乎达成了默识，尽量不要说丧气话。而如今，小篱还是将这样的话说了出来，索斯盖特知道她已经快到极限了。
“弗洛尔......”许久后，索斯盖特才说道，“我们走吧，弗洛尔”，然后停顿了一下，“相信自己能行的呢。”
“......好吧，”她似乎比较费劲地站起了身来，当握住身旁的男人的手时，突然说道，“索斯盖特......如果说，我是说，我们......”
“弗洛尔队员，请您别说了。”索斯盖特放下了她的手，神情有些严肃地说道。
“不，索斯盖特先生，我认为我有必要说出来。如果说一切都是谎言.....我们其实将永远被困在这里.....”
“请你别再说了，弗洛尔队员！”
“那你愿.....”
索斯盖特没有听完她的话，离开她径直向前走去。花小篱喝不住他，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加紧步伐向前追赶。
她一直追到了蔚蓝大道上，那时索斯盖特才渐渐放缓了步伐。
“索......”
“我知道你的意思，弗洛尔，”依然还未等她说完，索斯盖特便打断道，“我知道局势有多绝望。我知道一切是多么地艰难。可是，我们能相信的就只有这个，不是吗？”
“是的，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那个年轻人说的不一定是真话——我们所做的一切，可能只是受他捉弄。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我们目前也只能按照他的说法做下去呀！难道我们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
“索斯盖......”
“所以说想再多也没用的，弗洛尔，打起精神来吧！说不定下个钟表，就是终点了呢。”
“你会错意了，索斯盖特！”花小篱直截了当地说道，“我想说的是，其实我们长久地停留在这里，也并不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
她看到索斯盖特朝她投以冷峻而严肃的眼神。但她还是沉下了气，接着说道，“我不想拖累谁，索斯盖特先生。我知道这样说很自私，很一厢情愿。但我还是想把它说出来，”花小篱放缓了语气，“正如你所见，这个空间里，可能藏有隐言神未公诸于世的秘密。说不定在这里，我们真能了解到有关失去的历史和歌文之谜的信息。”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弗洛尔。”
“我很明白我在说什么，索斯盖特。我当然更希望我们，包括大家、所有人，都能平安回去，那样最好不过了。但是如果遇见了更糟糕的可能的话，我们是否应该去考虑另一种，在这里存在的意义呢？”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弗洛尔！”索斯盖特厉声说道。
“已经不早了，索斯盖特先生！”小篱亦大声说道，“这已经是第501次来到虚数空间了！”
“那是因为没遇见12月31日的圣斯城！只要还没遇见，我们就不能排除希望啊，弗洛尔！”
“......”
索斯盖特深呼吸了一口气。心情平复下来后，他放低了声音说道，“真是抱歉，弗洛尔，是我语气太刻薄了。无论如何，还是让我们先完成眼前的任务、继续前行再说吧。”
“行......吧。”花小篱勉强地笑了笑，“继续.......前行吧。”
无数根线条描成的大楼的簇拥下，是直通天际的蔚蓝大道。索斯盖特和弗洛尔一边快速穿行于其中，一边朝地平线的方向望去。那里没有阳光，没有彩霞，有的只是模糊的天空和无边的黑暗。那天际如此沉重，让跋涉者们感受不到任何积极的情绪。
危机来临的时候，两人已快走完蔚蓝大道。最先发现的是弗洛尔，她指着索斯盖特身后，惊恐地说道：“红......红色！”
索斯盖特背身望去，然后便看到他们走过的大道尽头，天空渐渐化为了血红色，赤色的云黑压压一片，并且还在朝周围不断扩散，即便相隔尚远，散发的杀意依然使他止不住战栗。
他曾见过这样的场面。他又看到小篱露出了和那时一样的恐惧的神情。“别慌！快去喷泉那里！”索斯盖特喊道。
二人连忙朝蔚蓝大道的尽头跑去。之后他们进入了半月区的地界，在一片荒地和低矮建筑中快速穿梭，然后踏入了半月区的城区中，待浏览地图、规划好最佳前行路线后，又马不停蹄地朝下一个城区飞速奔去。
红色天际线依然在不断地向他们逼近。每当他们望向身后时，总会感觉到那威胁似乎离他们又更近了一些。他们只能不停地喘气，不停地奔跑，他们的速度已快到看不清周围的景物......
他们穿过了一个又一个城区，终于来到了近芜区郊外的一处林荫道中。他们知道，从那条林荫道走过去不用多久，他们便能来到夜寂学院，而经由夜寂学院背后一路走过去，便是研究所，而研究所后面，就是通往慰灵广场的正路.......
然而他却停了下来。因为那条林荫道一片黑暗。不，不仅是黑暗。索斯盖特能感觉到它和往日里，外面世界的它有些许不同。他抓紧了小篱的手。
小篱自然也有类似的感觉。正当她踌躇着要不要继续向前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了奇怪的，浩大的声响。她鼓起勇气转头一看，只见他们来过的方向，天空的那一头，血色的征兆正以夸张的速度向这头扩散而来，伴随着雷鸣般的轰隆的响声。
没有时间可以犹豫了。两人相视点了点头，然后一头扎进了黑暗的前路中。
深灰色与黑色线条构成的林荫道，厚密的叶层渐渐遮蔽了所有连接天空的缝隙。道路的尽头漆黑一片，时不时传来几阵妖冶的风声。那风时常是卷着残叶从那里吹来，并从他们身边划过，叶片击打在他们身上，一片，两片......一开始仅像流窜的飞萤，最后竟渐渐变得有如刀刃一般锋利。他们的脸渐渐被划出道道道血痕。他们强忍着那丝丝痛意。他们的目光始终坚定地望向前方。
直到他们看到了，那叶与风的尽头，一个鬼魅般的身影，正朝他们慢慢走来。它有着模糊不定的身形，在那黑暗的尽头里微微发亮。它身上散发着难以言喻的，恐怖而压抑的气息。两人屏住了呼吸，放慢了脚步，向前观望。
落叶肆意地飞舞着。伴随而来的，还有它越来越近的，逐渐沉重的脚步声。在它的脸快要显现出来的时候，突然间，它停下了脚步。
一阵子弹射击的声音传来。索斯盖特能感觉到那发子弹正射向他眉心的位置。他猛地一闪——然而那已经太迟了。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听见了一阵清脆的响声。他似乎花了些许时间，才难以置信地反应过来自己似乎并没有被射杀到。他缓缓睁开眼睛，用余光望向四周。
头戴白色贝雷帽的年轻人正站在他身旁。他（她）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那片射向他的叶片而非子弹，然后将它顺手扔在了地上。还未等到他们开口，年轻人便对他们大声说道：“这里交给我来解决。你们只管绕开这条林荫道，另找别路迅速前往慰灵广场，然后回到光表空间。”
“那你......”
“快啊！”年轻人大吼道。
“快走吧，索斯盖特。”小篱亦说道。她用力拽了拽他，他深吸一口气后，朝年轻人点了点头，然后迅速钻入左侧的灌木丛离开了林荫道。
红色的天空还在蔓延。索斯盖特和小篱根本没有回头的时间。他们无助地，拼命地奔跑着，跑啊，跑啊，跑过了布满荆棘的灌木丛，跑过了夜寂学院的幢幢建筑，跑过了研究所，辉路和夜魅之路，直至到达了慰灵广场的喷泉旁。
“快进去啊，索斯盖特，”小篱看着似乎还有些犹豫的索斯盖特，催促道。
“那个年轻人......”
“他确实值得我们感谢。但是现在，我们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光表的世界，因为年轻人的消失而显得有些凄凉。它似乎成了一个没有任何生机和人情的，彻底孤悬的世界。索斯盖特和小篱在原地喘着气。
“他（她）救了我们！而我们却什么都帮不了他（她）。”索斯盖特哀伤地说道。
“我为我之前对他（她）的所有质疑而惭愧。”小篱亦叹道。
“快看！你后面！”索斯盖特突然尖叫道。
小篱忙转身一望。只见脚下台阶的尽头，本是一片漆黑的空间的边际中，突然泛起了一阵红浪。
“已经从表里蔓延出来了！快跑！”索斯盖特忙叫道。刚歇息没多久的两人，又吃力地继续往台阶的另一个尽头跑去。
红色弥散在整个空间。它的光芒迅速掩替了光表倚靠着的黑色布景，所到之处化为了充满血意的红幕，向他们所在的地方不断袭来。两人的奔跑越来越无力。红色蔓延之处离他们已只有咫尺的距离。
“快随便钻进一个光表中去吧！”小篱建议道。
“可那光表肯定会被红色覆盖的啊！”索斯盖特大呼道。
“没时间了，快被追上了！进去吧！”
“行！”
两人纵身一跃，进入了身旁的光表中。
光芒，微弱的光芒。索斯盖特和小篱秉着呼吸，慢慢转动着被苍白女人吸引着的视线。对准去向后，他们迅速奔进了那片黑暗中。然后便是，线条的世界。
目前还没有红色天空的迹象。很好。两人调整了一下心情，然后又急速地朝慰灵广场奔去。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科技城旁的交互区。他们之前来过很多次这附近，很清楚要走的路线。快点走，应该没问题......
“它来了！”刚走没多久，小篱就指着索斯盖特身后惊呼道。那里的天空又开始泛起红浪。
“那就快点！”索斯盖特强作镇定地说道，然而话音刚落，他的身体就不听使唤地“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怎么了？！”小篱忙走上前来，无比担忧地问道。
“可......可恶！我......我的身体使不上力了！”他大喘着气，绝望地说道，“我跑不动路了。”
“那就慢点跑吧！”
“不行，你有体力的话就快往无夜城跑，别管我！”
“怎么可能！”
“快啊，不然我们两人都逃不掉了！”
“不，不可能！至少你，至少你一定要出去......”说罢小篱便半跪在她身边，双手燃起了一丝蓝色的光芒。然而不久后那光芒便熄灭了。
“不要做无用功了啊！你知道这里面我们的魔法遗迹全失效了！”
“可是，可是我.....”小篱的表情十分痛苦，“我怎么可能会放下你走啊！”
“我会追上你的，你快先跑啊！”
说罢，两人听见了头顶不远处的半空中传来了一阵巨响。那之后他们头顶的天空迅速彻底沦为了红色，他们惊惶地向上看去，只见一幢写字楼顶伸出的一处铁杆上，一个被刺眼的红黑色光芒笼罩的人正站在那里。
“她来了。”索斯盖特不自觉地说出了这句话。
那是一个长发的，身材高挑的女人。两人看不清她的容貌，但那充斥着杀意的眼神让他们感到熟悉和战栗。她朝着天空伸出了左手，然后挥手劈向了下方。瞬间，一道红色的闪电朝他们击来。索斯盖特累意全无，连忙抓住小篱向一旁闪去。接下来是两道，三道，四道......两人绝望地躲避着，直至筋疲力尽，直至再也无法快速挪动双腿。
两人终于躲进了科技城边的一处高楼中。他们踉跄着趴在了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楼外的闪电声依然在噼啪作响，但他们似乎是得到了短暂的庇护。
“你说，索斯盖特，”喘匀气后，小篱问道，“我们的神，为什么要攻击我们呢？”
“不知道，不知道啊，”索斯盖特有些绝望地望向楼外，“这样的她，已经不算是我们的神了，”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叹道，“这样想来，这一路以来，我们受过的所有折磨，乃至无夜城一直以来不稳定的魔能暴动......我们的神，究竟在带给我们什么呢？”
“其实她早就不是‘你们的神’了，”小篱突然改变了些许语气，“索斯盖特，你能体会到吗，我来到圣斯城的感觉......”
“是的，小篱，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圣斯城的民众似乎已经忘了她的存在了，”索斯盖特说道，“现在看来，她也的确不值得我们去留念了.....”
“此言差矣，索斯盖特，”小篱反对道，“我想，她一定是因为什么原因变成这样的。”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我们又怎能了解呢？”索斯盖特有些绝望地说道，“我们帮不了她，更帮不了我们自己......”
索斯盖特的话音刚落，突然间，大楼的玻璃大门被一声巨响震碎了，闪电，裹杂着玻璃碎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他们劈来。两人躲闪不及，正中攻击，倒在了一片血泊中。
“弗洛......尔，”索斯盖特伸出了右手，想要抓住他的同伴，然而他发现自己连那样的力气也已经没有了。
“索斯盖特......先生，”小篱伤痕累累的脸上，不知是微笑还是绝望的神情。
完了，完了。索斯盖特在心底发出了这样的声音。他的视野开始变得模糊起来。
女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声音逐渐变得清脆而刺耳。她已经快来到他们身边了。他感觉到她正在举起自己的左手。他能听见她的手划破空气的声音——
“哗！”一声巨响后，索斯盖特已做好必死的准备。然而几秒种后，他发现自己竟安然无恙。他半眯着双眼，然后试探着朝女人的方向望去——
“你们还好吧？”一个少年友善的面容出现在他的视野。他不认识他。但接下来看到的画面让他震惊了。
少年正在用自己的双手，支撑着保护他们的屏障。而屏幕外面，是一道道朝他们袭来的隐言神的闪电。等下，屏——障？
“你是......哪位？”索斯盖特试探着问道，“为什么要......保护我们？”
“我叫京户一，哦，叫我Tony就行了，”户一笑着答道，“我是来这里参观科技展的。哦，至于为什么救你们，看见你们遇到危险了出手相救，不是很正常吗？”
索斯盖特还想说什么，但少年抢先问道，“能告诉我，外面这个.......姐姐？是什么人吗，为什么要伤害你们？”
“......你是问，外面的隐言神吗？”
“她叫......隐言神？”户一先是不确定地自我喃喃道，然后突然睁大双眼，朝女人望去，颇有些兴奋地说道，“她就是那个......课本上介绍的传说的隐言神？”
“.......”索斯盖特一时语塞。
“太好了，终于让我遇见她了，我得再仔细看看她长什么样子，让我看看——”少年用毫无戒备的双眼朝隐言神望去，然而不久，他的眼神便渐渐从兴奋变得奇怪起来。
“怎么了......户一？”看到少年不自然的侧颜后，索斯盖特试探着问道。
“她......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她......”少年吞吞吐吐地说道。
少年话音刚落，突然间，屏障破裂的声音渐渐响起。少年立刻回过神来，用一阵白光将二人送到了安全的位置，然后挥起套着拳套的右拳直接接下了隐言神左手的横劈。
一阵巨大的能量波震动着空气，让索斯盖特几近晕眩。待索斯盖特回过神来时，他看到少年突然闪现到了他们身边，然后凭空变出了两瓶汽水，递到了他手中。
“这是‘超级橘子味汽水’，”少年微微一笑，说道，“喝了它可以恢复所有伤口和元气哦，你们喝完之后就快点离开这里吧，”然后他望向了身前的敌人，“这个隐言什么的神，还真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家伙呢，就让我来慢慢收拾她。你们快走吧。”
“等下，虽然这么说，但你一人怎么可能......”
“我在这里可是无敌的哦！”少年自信地说道，“你们别担心我了，快离开这里，去安全的地方吧！”
索斯盖特将信将疑，但也只好先喝下了那瓶汽水。他惊讶地发现他的身体真的恢复如初了。他赶紧又让奄奄一息的小篱喝下了汽水。
“是那个少年......救了我们吗？”醒来之后的小篱，第一句话便问道。
“没错，没错。他还叫我们——”
“嘭！”突然，一阵巨大的碰撞声在他们的耳畔响起。两人赶紧朝声源看去——只见自信的少年，犹如瘪了的气球般陷在了墙中。“奇怪，怎么会这样——”少年支支吾吾着，随后刹那间，一阵闪电劈来，径直插进了他的身躯——
“别！”小篱惊惶地叫道。
“啊！啊！”少年发出阵阵凄惨的叫声。
“别啊！”小篱出自本能地冲上前去，挡在了少年身前——
“弗洛尔！”索斯盖特这才亦冲上前去，然而他能感觉到已经太晚了——
另一道闪电已经骤然袭来。小篱孤注一掷地双手合十——
“防护展开！”巨大的蓝色屏障展开在三人面前。它阻挡了闪电的攻势。
“弗洛尔！你可以使用——”
“嗯，嗯！”小篱喜极而泣地应道，“这多半是，那瓶汽水的功劳。”
“真是感谢你了，少年，”索斯盖特满怀谢意地朝户一看去，但却看到了少年闷闷不乐的脸。“怎么了，少......户一？”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很奇怪，很不服气，”户一有些激动地说道，“真是奇了大怪了。你们让开，让我再来和她单挑。”
“怎么可能！”然而索斯盖特话音刚落，少年便如同弹射器般闪现到了隐言神身前。
“少年！”二人担忧地吼道。
“无敌暴风大剑！”刹那间，少年出现在了隐言神的头顶，然后凭空变出了一把闪着金光的巨剑，双手紧握朝她砍去——
隐言神依然是用左手一挥，他的剑便被震得粉碎，他自己亦被击飞到了大厅的另一侧。
二人急忙朝少年跑去。隐言神朝少年展开了新的攻势，小篱连忙生成了巨大的蓝色屏障。
“撑得住吗，弗洛尔！”索斯盖特亦合力帮她撑着屏障。
“撑不了太久！”小篱大声说道，“”索斯盖特先生，如果魔法遗迹都被解禁了的话，那你的‘充能剑’应该也能用吧？”
“肯定可以，但是我实在想不出怎么运用它啊！”索斯盖特亦大声回复道，“你的意思是说，让我用剑吸收她的攻击？”
“只能这样试试了，但是我估计你跟不上她的动作！”小篱说道，“很有可能你的充能剑根本指不到她！”
“我就是考虑到了这一点！那我们该怎么办？”
“听着，索斯盖特先生，你愿意冒险一搏吗？”小篱突然朝他看去，嘴角微微上扬。
“冒险”？索斯盖特对这两个字有着格外深刻的印象。那是他和小篱在八年的共事中，常常听到的她口中的话。然而与平时的小闯小闹不同的是，这时回响在他耳边的“冒险”，让他充满了莫名的惧意......
“怎么......冒险一搏？”
“你提前准备好充能剑，然后我瞬间松开屏障，让她的攻击倾泻而来，”小篱严肃地说道，“这样应该就能正面指向她并吸取她的力量了。之后再找机会用这个力量来斩击她。可是......”
“要是魔法遗迹突然又被禁用了，或者说我的剑不能兼容、吸收她的神力，”索斯盖特想着说道，“或者说，她的攻击呈散射状袭来。我们就完蛋了。”
“没错。但是若你能尽早做出决定，那即使失败，我们也有逃生的机会。”
“怎么说？”
“我现在的力量还可以维持一阵子，”小篱望着蓝色的屏障，“若现在马上采取这个方案，那我就可以节省一部分体力使用‘海烟术’......”
“我懂了，那现在马上执行吧！”索斯盖特立刻建议道。
“相信我，索斯盖特先生！”小篱微笑道，“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索斯盖特深吸一口气，然后万分忐忑地站在了屏障魔法的最前方。他颤抖着握紧了自己的“充能剑”，稍微平稳了一下心绪后，大声说道：“弗洛尔，开！”
“嘣！”小篱松开了屏障。万道闪电汇成的风暴迎面而来，从充能剑，手臂乃至耳边逝过。
“啊！”索斯盖特闭上了双眼，为壮胆而拼尽全力地嘶吼着。那异常闪耀的亮光和灼热感让他仿佛感觉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快要被抹去。但他依然稳扎着马步，感受着那能量的冲击。他或吼着，或咬牙坚持着，直到再也吼不动了，直到感觉自己的身体已快要崩坏——
“海烟术！”还不到十秒钟，索斯盖特便听见耳边传来了小篱的指令声。一团硕大的浓烟升起，将三人直接抛飞到了半空中。
“索斯盖特！”小篱操控浓烟将索斯盖特掷向了隐言雏森，“交给你了！”
“疯神！”索斯盖特死死地盯向困于浓烟中的隐言雏森，抓紧了手中的充能剑，“吃我一击！”
就在剑稍快要抹到隐言神额头的瞬间，突然间，隐言神抬起了头。她望向了这个对他充满杀意的男人。而索斯盖特，则不可避免的看见了她那双空洞的，深邃的，能吞噬一切的夜的眼睛。
一双落寞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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