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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好奇害死猫

    八一路派出所,办证大厅。

    “居住地址这也得填一下,填仔细了,”户籍民警小刘指着单子上的一行信息,对岳帆说道:“岳副所长知道你往家里塞了个人吗?”

    岳帆接过笔,一边写一边道:“嘿,这事你就别管了,对了,待会儿能办身份证吗?”

    “暂时办不了,他这个情况特殊,出生证、户籍证、社保信息,啥都没有,”小刘看了看一旁正四处张望的凌远,接着问道:“他该不会是违法入境的吧?”

    这看似随口的一问,岳帆只道这是民警出于职业习惯的下意识反应,所以没有放在心上,说道:“你放心,妥妥的华夏公民,”然后默默地在心里补充一句:“人家比我们祖宗的居住时间还长呢……”

    填完信息,岳帆领着凌远来到自助拍照一体机处,耐心地告知一些注意事项后,便站在机器外面等着。

    派出所的自助拍照一体机充分考虑到普罗大众的需求,自助提示音清晰明了,就算是不识字的人都能根据提示摸索着使用。

    这时,岳建邦走了过来。

    “说你带了个人在这儿,我过来看看,”岳建邦一边走一边说,随即压低了嗓子低声问道:“喂,昨天照片上那男的?”

    岳帆点点头,然后看看四周,小声说道:“具体的情况我回头再和你说,这里不方便。”

    岳建邦一掌手刀扎扎实实地拍到岳帆脑袋上,嗔怒道:“这里是派出所,是最方便最安全的地方!”

    岳帆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些歧义,摸了摸自己脑袋,然后赔笑道:“老岳,你是世界上最宽容的人,嘿嘿,”说着他扬起下巴朝身后的机器示意了一下,认真道:“真正的仙人!”

    岳建邦半信半疑,用手指点了点岳帆的额头,小声道:“丑话说在前头,别给家里惹事,尤其是……”说着,他眼神里露出一丝畏惧,“你妈这段时间像更年期了……不好处,晓得了吧?”

    听罢,岳帆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是啊,我这几天都没去学校了,我怕见着母上大人,说又说不过,打又不能打,哎……”

    于是,就见两个大男人站在自助拍照一体机前面摇着头唉声叹气。

    不多会儿,凌远出来了,手里拿着几十张登记照,把小岳和老岳都看得愣了一下。

    “你拍这么多干什么?”岳帆不禁问道。

    “它一直在说‘请继续’,我就接着拍了。现在就是出来问下你,什么时候能拍完?”凌远有些懵,如实回答道,随后转过头看了看岳建邦,点头示意。

    这一眼,朗朗如日月入怀,皎皎如玉树临风。尤其是,虽然凌远看上去面如冠玉十分年轻,可就是给人一种老沉稳重的沧桑感。岳建邦呆了呆,没说话。

    见状,岳帆赶紧介绍道:“哦,这是我爸,岳建邦,”接着又转头对着岳建邦道:“爸,这位就是凌远。”

    岳建邦这才回过神,点了点头,应了声:“诶,好、好。”

    而凌远却双手作揖,对着岳建邦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轻声道:“多有叨扰,请岳先生见谅。”

    岳建邦下意识就去扶住了凌远的双臂,麻溜地说了一句:“不用,应该的,为人民服务!”

    岳帆用手肘碰了一下岳建邦,岳建邦这才察觉自己似乎有点反应过度了,扶起凌远后,就补了一句:“小凌啊,你初来乍到,有什么需要随时找小帆就行了,呵……”

    说罢,他左右看看,然后道:“那我就去忙了,你们还要办什么手续就抓紧,”接着,他转过头对岳帆眨了眨眼,低声道:“我走啦,这周末记得来吃饭哈!”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凌远,转身走出办证大厅。

    凌远直起身,开口道,“令尊天庭圆润,双颊生光,天生就是吃官家饭的,”接着他转头看着岳帆,继续道:“并且福寿延绵!”

    “哈?真的?”岳帆瞪了瞪眼睛,惊喜地问道:“你会看相?”

    凌远负手而立,微笑摇头,反问道:“非也,你可知相由心生?”

    岳帆才不管这些呢,立马问道:“你直接说,刚才你说我爸他福寿延绵,能确定不?”

    凌远点了点头。

    岳帆一下子嘴角都翘到耳根上去了,开心地说:“哈哈,承你吉言!”随后又掏出手机噼里啪啦打了两行字发送给老岳。

    凌远看着岳帆,笑着问道:“你不想知道你自己的面相如何吗?”

    岳帆一愣,抬起头想了想,然后摇摇头,“嘿嘿,你晓得一句话吧?我命由我不由天!”

    凌远盯着岳帆的脸,等了半天说了一句:“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双标狗’?”

    岳帆听到这个评价也没有在意,只是有些诧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词的?”

    凌远闭上了眼睛,等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眸中隐隐流动着一丝银白色的光华,他转头看向大厅等候区域里一个年轻姑娘,朝着她手里正在播放短视频的手机努了努嘴,然后把垂在脸颊的头发别在耳朵后面,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淦!

    有首歌好像是这样唱的:“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精明;耳朵竖得像天线,警惕一切可疑的声音!”

    这波操作把岳帆给看呆了,暗暗咋舌:“凌远的学习能力竟恐怖如斯!”

    看着发呆的岳帆,凌远解释道:“修行者,炼身炼心炼神。炼身初阶就可使人耳聪目明,拿你们的话说,这不过就是基操。”

    岳帆盯着凌远,一边听他说一边僵硬地点着头。

    都跟黑猫警长一样了,还只是基操?

    要不要找机会讨教一二?

    胡思乱想间,听到办证大厅旁边的接待室传出了阵阵喧闹声。

    岳帆和凌远循声看去,见接待室门口已经围了好几个人。二人彼此对视一眼,果然,不管是什么年代的华夏人,骨子里都磨灭不了看热闹的天赋。这会儿正在等居住证制作中,二人慢慢跟着人群朝接待室围拢过去。

    “我哪里知道呢,小花的尸体现在还躺在楼梯口啊!”一个穿着褐色碎花连衣裙的大妈正抹着眼角带着哭腔对接待室里的民警大声说道。

    大妈面前站着一个身材矮壮的年轻民警,他有些为难地轻声轻语道:“好的大妈,我们已经出警了,你不要难过了,别把自己气坏了。”

    “不气?我怎么不气?我三天前就来报过警,你们怎么说的?”大妈丝毫不理会民警的劝慰,转身朝着身旁的围观群众大声说道:“我家的小花很乖的,从来不乱跑,我报过警,他们让我等,说小花自己说不定会回来。现在呢?”说着说着,大妈胸脯急剧起伏起来,脸颊微微抖动着,眼角止不住渗出泪水。

    “啊,我家猫儿也偷跑出去了……该不会……”

    “在哪个地方跑的,我家那个是在解放三街那里跑的。”

    围观群众也开始议论纷纷。

    言语间,岳帆和凌远也了解到事情的经过。

    原来,小花是大妈养了8年的一只猫,向来温顺乖巧。三天前的傍晚,大妈正收拾厨房,突然看到一个黑影从窗户一闪而过。小花也看见了,不知道是不是好奇心的驱使,它像疯了一般,一溜烟就直接从窗台跳了出去,拉都拉不住,那是三楼啊。

    随后大妈跑到楼下找了几圈都没发现小花,就来八一路派出所报了警。可当时派出所并没有出警。

    谁知,今天上午,大妈就发现小花躺在楼梯口拐角处,走过去仔细一看才发现小花已经死了。尸体干瘪,像是被人掏空了内脏一般。见此惨状,大妈这才吆喝上街坊邻居一起来八一路派出所再次报警。

    可在笔录的过程中,大妈越回忆越伤心,直接就在办公室里发泄了起来。

    经此一事,不难发现,这一段时间里丢失的家猫不单是一两只。除了派出所记录在册的报案记录,连围观群众里都有几个人越说越害怕,赶紧就在办公室里登记起了自家情况。

    岳帆心里一个咯噔。

    奥拓也是好几天没见着了啊。

    听着大妈不断重复小花的惨状,岳帆心里也是哇凉哇凉的。

    是有人虐猫吗?

    这时,岳建邦拨开人群挤进来,一脸威严地走进办公室,吵吵嚷嚷的人群突然鸦雀无声。

    “咳,各位街坊邻居,我是八一路派出所副所长,岳建邦,感谢大家能安静下来听我说话,”说着,岳建邦朝着人群点了点头,继续道:“这个事情可能的确是因为我们一开始没有重视,造成了现在的严重后果,我先对大妈道个歉,给大家道个歉。”

    说罢,岳建邦弯下腰对着人群鞠了一躬。

    “哎呀老岳,不用这样的!”

    “是啊,老岳,你这……哎……”

    人群中传出几道声音。接待室的连衣裙大妈也止住了哭泣,有些不知所措地朝着岳建邦摆了摆手。

    岳帆见此心里五味杂陈。

    接着,岳建邦掏出手机看了看,说道:“十分钟之前,我们的民警已到达解放二街冠盛厂职工家属院,找到了猫儿的尸体,也做完了取证等相关工作,”说着,岳建邦转身扶着连衣裙大妈坐在椅子上,轻声道:“大妈,我们一定给你一个交代,但是麻烦你再给我们一些时间,你说呢?”

    听罢,大妈缓了缓神,叹了一口气说:“哎,岳队长,我晓得的。只是我心里面特别难过,小花是我女儿去米国之前给我买的。这八年来家里就我和老头子再加个猫,这疫情又恼火,女儿也好多年没见着了。小花对我们来说不比一个孩子的分量轻……”

    岳建邦轻轻地拍了拍大妈的臂膀,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我们晓得了。”随后,他转身再次面向人群,大声地说道:“如果还有类似情况的人,那就仔细回想一下细节,在我们这里登记清楚一点哈。”最后,岳建邦拍了拍手,招呼道:“好了,各位散了吧。”

    人群逐渐散去。

    岳帆却还在愣在原地,一动不动。一方面,他也在担心奥拓的处境;另一方面,他看着接待室里忙碌的岳建邦,心里有点发酸。

    “他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以后一定福寿延绵。”一声悠扬的男声入耳,岳帆愣了愣,转头看去。只见凌远目视前方,负手而立,右手似是习惯性的握了握并不存在的剑柄。

    这时,小刘从办证大厅拿着一个文件袋跑过来,“喂,小帆,喊你们半天了。”

    岳帆这才转过身,接过文件袋连忙道谢。

    “嘿,你俩也凑热闹啊?”小刘朝接待室瞅了瞅,“不过就是只猫儿死了吗,你看把大家给忙得。”

    “是吗?我的猫也不见了。”岳帆立即变脸,冷冷地说道。

    “啊,那啥,那边离不了人,我走啦。记得带他再去社区登个记哈。”小刘尴尬地一边说一边退,说完,转个身就小跑着进入办证大厅了。

    回家路上,岳帆很沉默。凌远也没有说话,只是不停地观察着四周建筑。

    “凌远,你们仙人是不是都太上忘情?”走着走着,岳帆突然问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凌远答道。

    “哼,晓得了,”岳帆自嘲地冷哼一声,接着道:“难怪刚才小刘说那种话,你也不搭腔。你们仙人,太上忘情嘛,百姓都能当成狗,何况是猫呢?”

    听罢,凌远皱了皱眉头,停下脚步,拦下岳帆,认真地说道:“太上忘情,忘情而至公,得情忘情,不为情念所动。天之至私,用之至公。”

    凌远抬起头眯着眼看了看那空中挂着的巨大火球,继续道:“不论是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还是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都不过旨在追求‘公平’二字。”

    岳帆疑惑地问道:“所以,在你看来,一个人,和一只猫,都是一样的?”

    凌远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哎,兄弟,你的路走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