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少女的事
沈梦雨坐在角落的一张桌子边，望着快餐店里络绎不绝的人。
林喻就站在排队的长龙里，手里捏着一张小票，时不时地抬起头看一眼电子屏上的套餐图片。
他腿上还带着夹板，可是步伐却轻快灵便，仿佛那东西是个什么古怪的装饰品。
沈梦雨觉得这一切像是做梦一样。
自己在昨天的时候，一切都还如同往常一样，经受着已经麻木了的痛苦和清淡。
结果现在，自己却仿佛踏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这个世界有着乱七八糟的超能力，随时被杀掉的危机，以及他……
沈梦雨忍不住又偷看了一眼那个瘦长的身影，就如同往常千百次上课时一样。
只要看一眼他倚着桌子，昏昏欲睡的模样，内心似乎就能迸发出无限的欣喜和勇气。
沈梦雨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自己变成这样的。
但是，这种感情似乎无法遏制。
今天上午，直到上课，林喻的座位依然是空空荡荡的，沈梦雨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心陡然缺了一块。
沈梦雨从来没有上课时间走神过，但今天，她成功走神了整整一个上午。
林喻怎么没来？
这个问题占据了她整个脑子。
她过于魂不守舍，以至于都忘记了收中午就应当抱到班主任办公室里去的假期作业。
直到下午第一节课上了一半，那个家伙出现在教室前门，斜倚着门框，有气没力地喊了一声报告。
征得老师的同意后，林喻一瘸一拐地走进教室，沈梦雨的心顿时揪紧。
他怎么了？是受伤了吗？
沈梦雨越发不安起来，课是半点也听不进去了。
直到，林喻和自己偷看的目光相对。
专属于女孩子的那份羞涩与爱意，只这一眼，就被搅动到天翻地覆。
……
然后，自己和他就如同电影里的男女主角一样，被卷进匪夷所思的事件当中。
当林喻将自己护在身后的时候，沈梦雨有一瞬间甚至都忘了自己身处什么境地，只抬起头望着他的侧脸。
那一瞬间，他的侧脸，被夕阳镀上一层金黄的边缘，让沈梦雨痴痴地呆住了。
这就是花痴吧？
沈梦雨涨红着脸想。
她从来没想过，这词会用到自己这个被所有老师都看好的优等生身上。
“久等了！”
林喻端着一大盘子各种各样的油炸品，砰的一声放到两人的中间，打断了沈梦雨的胡思乱想。
“这么多！”沈梦雨回过神来，才发现盘子里的东西实在是多到令人发指。
“还有呢！”林喻得意洋洋地笑，噔噔噔跑回柜台，然后捧着两大杯巨大的圣代回来。
“极品特制无敌草莓冰淇淋学霸圣代！怎么样？我说过要请你吃冰棍，这下也算是兑现我的诺言了吧？”
沈梦雨先是震惊于这两杯圣代的巨大，然后皱着眉抬起头来。
“你什么时候说过要请我吃冰棍了？”
“我没说过吗？我肯定说过，一定是你忘记了。”林喻嘴里含糊着，搓搓手坐了下来。
你说的话我怎么会忘？
沈梦雨皱皱眉头。
“阿姨呢？”不知什么时候，林秀平不见了。
“喏，”林喻隔着玻璃窗对马路对面努努嘴。“商场有什么活动好像是，过去逛街了。”
逛街？这个时候？是故意的还是……
沈梦雨觉得脸蛋发烫。
林喻倒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拎起一个挺大的鸡腿咬了一口，满嘴冒油。
“正好，她不在这，和你说一些事情。”
“是那些奇奇怪怪的能力的事情吗？”沈梦雨正了正颜色，望向林喻。
“对，”林喻的注意力都在手里的鸡腿上，“我把我知道的事都说给你听。”
林喻整理了一下自己这几天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给沈梦雨听，等到说得差不多了，外边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桌上的鸡腿鸡翅一小半都变成了骨头，静静地躺在那里，林喻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口干，扫了一眼桌子，才发现自己好像忘了买饮料。
林喻只好挖了一大勺冰淇淋塞进嘴里，呼呼地往外吹着冷气。
“怎么样？故事听完了，发表一下感受吧？”林喻拼命咽下嘴里的东西，费力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来。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一次，恐怕我真的会把你当成是神经病，”沈梦雨有些无力的摇摇头，“所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就像阿顿说的那样，我来保护你，”林喻漫不经心地回答，“目前我们所知道的事情还是太少，但是好在你应该比我聪明，咱们两个一起思考，应该也能弥补上一些我思路上的盲点。”
“你……太看得起我了。”沈梦雨苦笑，“我只是会学习而已，就像你说的，我现在也没有你那样的超能力，只能被你保护着。”
“凡尔赛是吧？”林喻笑了笑，“不必这么想，我可是在使用不出能力的情况下干掉过一个能力者的，所以我觉得，就算能力再弱，如果肯思考的话，也能靠奇兵致胜！”
“林喻，”沈梦雨好奇的盯着他的脸，“你看上去似乎一点都不焦虑，明明这是随时会丢掉性命的事。”
“我快焦虑死了！”林喻摊开手，相当无奈的样子，随即又从盘子里拿起一个汉堡。“但能做到的事情毕竟是有限的，我只能尽力而为，然后听天命了。”
“如果你焦虑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缓解一下。”沈梦雨歪了歪头，“你说我体内的那个叫『阿顿』的神，按照她的说法，未来的你们应该是会相见的，所以在那之前，你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你说对吧？”
“就是这个！”林喻眼睛一亮，“不愧是尖子生，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关键，你说得没错，起码在那之前，我是安全的。”
“还有让我比较在意的是，”沈梦雨皱皱眉头，“阿顿对你的态度，你说她对你似乎很仇视，我觉得是不对的，从她说的话来看，与其说是有仇，不如说是……”
“不如说是什么？”
沈梦雨的表情复杂了一下。
“林喻，你说当时那个阿顿拦下了孙蒙蒙的攻击，那攻击是对着谁去的？”
“是对着我……”林喻恍然，拍了一下大腿，“明白了！看来在未来的某个时间节点，我还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我对它来说，也是保护的对象。”
恐怕，原因比这还要简单一些吧？
沈梦雨叹了口气。
这个阿顿，对林喻的态度，分明是带着又爱又恨的幽怨的。
虽然沈梦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沈梦雨看看林喻的脸，心中古怪的情绪开始作祟。
就暂时不要告诉他好了，反正自己也只是推测而已……
沈梦雨说服了自己。
“所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怎么做？”林喻咬了一口汉堡，望着天花板摇摇头，“没想过……总之，先躲开域，避免和能力者碰上。”
“嗯，你那里有那个女生送给你的域生成探测器是吧？”沈梦雨把女生这两个字咬得特别重，“所以，想要避开域应该不是什么难题。”
“嗯，所以，我想问你，你有手机吗？”
“我……没有。”沈梦雨垂下头。
“没有也没事，”林喻笑笑，“今天晚上，等我妈睡了，我偷偷去你那，把我原来用过的一个手机给你——虽然型号有些老了，不过还是可以用的。”
“啊？”沈梦雨被林喻的话吓了一跳，“今天晚上？你来偷偷找我？”
沈梦雨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她总觉得，什么超能力乱七八糟的事，都不如林喻这一句话来的大逆不道。
“对，”林喻没注意到沈梦雨的反应，“域这东西实在是没什么规律，对你来说晚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所以要尽快！”
“好……好的。”沈梦雨答应下来，脑子里已经盘算着衣橱里的衣服哪件更好看一些。
“嗯，就这么说定了，”林喻望了一眼女孩面前已经开始融化的圣代，“你快吃啊，一会儿都要化干净了！”
沈梦雨哦了一声，急忙拿起圣代上的勺子挖了一口放在嘴里。
在林喻的注视下，沈梦雨只感觉这一口冰淇淋简直甜到有些发齁。
两人就这么随意的聊着天，望着外边的天色逐渐深沉下来，沈梦雨倒也没有多少着急的样子，似乎很是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手里拎满了各种大小购物袋的林秀平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
“坏了坏了，一逛起来就忘了时间，”林秀平望向沈梦雨，“都忘了人家还等着我送回家呢——梦雨，不好意思啊！”
“没事的，阿姨。”沈梦雨赶紧站起来，“时间还早呢。”
“买了啥？”
林喻就比较直接了，扒开购物袋就往里看，随后满脸失望的抬起头。
“都是菜……”
“废话，大减价啊那边！”林秀平对儿子的失望相当的不满，“你们吃饱了吗？”
“吃饱了。”沈梦雨点头。
“好，那我们走吧！”
林喻去柜台拿了个塑料袋把剩下的东西打包，一瘸一拐的来到门口，发现林秀平手里一多半购物袋都到了沈梦雨的手里。
“我来吧，你不是低血糖来着？”
林喻伸手就要拿沈梦雨手里的东西，沈梦雨却往后躲了躲。
“还是我来吧，”沈梦雨对着林喻笑笑，“你不是骨折了来着？”
“哎你们两个孩子！这东西又没多沉，行了行了，都给我吧！”
林秀平到底是没能抢过沈梦雨。
将买来的东西都扔进车子的后备箱，几个人上车，重新出发。
很快，就到了沈梦雨住的小区。
“这新盖的小区就是不一样，”林秀平望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小区，“学区房，很贵吧！”
“是啊，可贵了。”沈梦雨点点头，望着居民楼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恨，“要不是拿了我姥姥的钱，他们两口子恐怕这辈子都买不起吧？”
车里的气氛沉重起来。
其实林秀平看得出，沈梦雨这孩子虽然白白净净的，校服里边的衣服也挺价值不菲的样子，可是她总带着一股穷人家孩子畏手畏脚的怯懦劲。
领她去一趟快餐店，似乎对周围都很是新奇的样子。
这孩子过得并不好，起码，物资水平不是很高。
身上那件名牌，更像是穿给别人看的一样。
就好像是：看！我虽然是后妈，但是给孩子的衣服是自己都舍不得穿的名牌货。
对于林秀平这种心细的人来说，这更显得事实的欲盖弥彰。
林秀平不太相信沈梦雨的姥姥会把自己死后的遗产都留给女婿和女婿的二婚老婆去买新房用。
八成，这钱是留给沈梦雨的吧……
“好了，谢谢阿姨，”沈梦雨笑着，故作轻松地开门跳下了车，“你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林喻，明天再见。”
“你等等，”林喻也跟着下了车，“天挺黑的了，我送你到楼下。”
“啊？”沈梦雨愣了愣，但还是笑了，“好啊，谢谢你。”
“妈，我送她进去。”
你就算把她送到家里，也不能改善她在家庭里的处境的。
林秀平望着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
不过，善心胜过一切，哪怕没有意义，也要去做。
这也是一种意义。
“去吧。”林秀平挥挥手。
沈梦雨和林喻走在喧闹的小区里边。
天气正是热的时候，好多人家都会选择晚上出来遛遛娃，两人面前时常有小孩子跑过来跑过去，后边紧跟着父母们的呵斥声。
这一条路，很短，可沈梦雨却觉得时间无比漫长。
终于，沈梦雨在一栋楼前边站定。
“我到家了。”
“8号楼是吧，”林喻点了点头，“好，我记得了，是第几层？”
“你还真打算今天晚上过来啊？”沈梦雨耳根热了起来。
“啊？我还以为我们已经说好了的。”林喻挠挠头，“行了，就这样吧，你家住几层？”
“六层，”沈梦雨指给林喻看，“你看，那个窗户，就是我的房间。”
林喻沉默了。
“六层？不太好爬……”
“你还想爬上去！”沈梦雨被吓了一跳，随即小脸立刻严肃起来，“不行！那要是这样的话，你还是别来了！”
“那就到时候你下楼吧，”林喻叹了口气，“六楼确实有点为难——我要是会瞬间移动就好了。”
“别胡想了！”沈梦雨皱皱眉头，“说吧，大概几点，我到时候在楼下等你。”
“不用，”林喻摆摆手，“外边蚊子这么多，多等一会儿都是受罪，我到时候会给你打信号。”
“怎么打？”沈梦雨好奇。
“手电筒呗，”林喻指了指刚才沈梦雨指过的窗户，“那个是你的卧室对吧？到时候我会用我的强光手电筒给你打信号，三长一短，你借到信号就下来，怎么样？”
“你哪来的这么多歪点子？”沈梦雨捂嘴笑笑，“行，那就这么定了。”
“好，那我回去了，半夜见。”林喻伸了个懒腰，对沈梦雨挥挥手。
“嗯，半夜见。”
听到半夜见这三个字，沈梦雨觉得空前的刺激。
进了家门，客厅里的女人正在看电视。
听到门响，女人回头看了一眼，顿觉晦气，皱起眉头来。
“怎么这个点才回来？”
“学校有点事。”
沈梦雨神色平静地回答。
“你的饭在厨房，吃完之后记得把碗刷了，要小点动静，别把你弟弟吵醒了。”
沈梦雨看了眼客厅里音量大到旁边盆栽都在震的电视，嗯了一声。
摸黑进了厨房，沈梦雨看都没看桌子上那两个又冷又硬的馒头，直接走到洗手池旁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双手摸上那一片黏腻油污的碗。
水很凉，想来是那女人洗过澡之后就拔掉了热水器，一如既往。
好在是夏天，不会像冬天那样，洗过碗之后就把手冻得好几个小时都没法握笔写作业。
碗筷很快洗完，沈梦雨甩了甩湿漉漉的手，忽然想起似乎还没有给刘老师打电话报个平安。
蹑手蹑脚地走进爸爸的书房，沈梦雨拿起电话听筒，拨通号码。
“喂？是梦雨吗？你到家了？”
“是我，刘老师，”沈梦雨眼睑低垂着，望着自己纤细的手，“我到家了。”
“刚才我给你家里打过几个电话了，是你的……嗯，是她接的，所以我后来就没打，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到家？”
“林喻和他的妈妈先带我去吃了饭，”沈梦雨笑了笑，“不好意思，刘老师，让您担心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梦雨，”刘老师语重心长，“我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很难熬，很痛苦，但是越是这种时候，越应该坚持下来！等你考上好的大学，你就可以脱离这里，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你一定不能被其他的事情分了心！这是你唯一……这是你人生中最难得的机会！”
“我知道的，刘老师。”
沈梦雨的语气平静极了。
“您放心吧，我现在已经有了属于我的勇气，我不会放弃的。”
沈梦雨挂断了电话。
回到自己的卧室，沈梦雨打开灯。
灯光暗淡极了。
那女人以电费开销过大为由，把自己屋子里的灯换成了最小的瓦数，完全忽视了她是个每天都要回家写作业到深夜的高中生。
沈梦雨对此也没有提什么意见。
提意见也没用，父亲的默认就说明，自己的话语并不会在这个家里激起什么涟漪。
走到那破旧的写字台旁边，沈梦雨皱起眉头来。
那上边堆满了一大堆零零碎碎玩具，显然那个孩子是在这个屋子里玩耍过的。
还有一些嚼过又吐出来的水果残渣，在桌面上占了一片，正是沈梦雨平时写字的地方。
沈梦雨麻木地看着，然后用手将桌子上的一切聚拢，扫进垃圾桶里边。
她觉得空前的疲惫，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或许，自己可以像林喻那样，不交作业一次试试看？
沈梦雨这么想着，还是从书包里翻出了作业本。
不行，明天林喻也许会抄的。
她可不想让林喻抄别人的作业。
少女又想起阿顿和菲欧娜这两个名字，撅了噘嘴。
林喻就站在排队的长龙里，手里捏着一张小票，时不时地抬起头看一眼电子屏上的套餐图片。
他腿上还带着夹板，可是步伐却轻快灵便，仿佛那东西是个什么古怪的装饰品。
沈梦雨觉得这一切像是做梦一样。
自己在昨天的时候，一切都还如同往常一样，经受着已经麻木了的痛苦和清淡。
结果现在，自己却仿佛踏入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
这个世界有着乱七八糟的超能力，随时被杀掉的危机，以及他……
沈梦雨忍不住又偷看了一眼那个瘦长的身影，就如同往常千百次上课时一样。
只要看一眼他倚着桌子，昏昏欲睡的模样，内心似乎就能迸发出无限的欣喜和勇气。
沈梦雨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自己变成这样的。
但是，这种感情似乎无法遏制。
今天上午，直到上课，林喻的座位依然是空空荡荡的，沈梦雨忽然就觉得自己的心陡然缺了一块。
沈梦雨从来没有上课时间走神过，但今天，她成功走神了整整一个上午。
林喻怎么没来？
这个问题占据了她整个脑子。
她过于魂不守舍，以至于都忘记了收中午就应当抱到班主任办公室里去的假期作业。
直到下午第一节课上了一半，那个家伙出现在教室前门，斜倚着门框，有气没力地喊了一声报告。
征得老师的同意后，林喻一瘸一拐地走进教室，沈梦雨的心顿时揪紧。
他怎么了？是受伤了吗？
沈梦雨越发不安起来，课是半点也听不进去了。
直到，林喻和自己偷看的目光相对。
专属于女孩子的那份羞涩与爱意，只这一眼，就被搅动到天翻地覆。
……
然后，自己和他就如同电影里的男女主角一样，被卷进匪夷所思的事件当中。
当林喻将自己护在身后的时候，沈梦雨有一瞬间甚至都忘了自己身处什么境地，只抬起头望着他的侧脸。
那一瞬间，他的侧脸，被夕阳镀上一层金黄的边缘，让沈梦雨痴痴地呆住了。
这就是花痴吧？
沈梦雨涨红着脸想。
她从来没想过，这词会用到自己这个被所有老师都看好的优等生身上。
“久等了！”
林喻端着一大盘子各种各样的油炸品，砰的一声放到两人的中间，打断了沈梦雨的胡思乱想。
“这么多！”沈梦雨回过神来，才发现盘子里的东西实在是多到令人发指。
“还有呢！”林喻得意洋洋地笑，噔噔噔跑回柜台，然后捧着两大杯巨大的圣代回来。
“极品特制无敌草莓冰淇淋学霸圣代！怎么样？我说过要请你吃冰棍，这下也算是兑现我的诺言了吧？”
沈梦雨先是震惊于这两杯圣代的巨大，然后皱着眉抬起头来。
“你什么时候说过要请我吃冰棍了？”
“我没说过吗？我肯定说过，一定是你忘记了。”林喻嘴里含糊着，搓搓手坐了下来。
你说的话我怎么会忘？
沈梦雨皱皱眉头。
“阿姨呢？”不知什么时候，林秀平不见了。
“喏，”林喻隔着玻璃窗对马路对面努努嘴。“商场有什么活动好像是，过去逛街了。”
逛街？这个时候？是故意的还是……
沈梦雨觉得脸蛋发烫。
林喻倒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拎起一个挺大的鸡腿咬了一口，满嘴冒油。
“正好，她不在这，和你说一些事情。”
“是那些奇奇怪怪的能力的事情吗？”沈梦雨正了正颜色，望向林喻。
“对，”林喻的注意力都在手里的鸡腿上，“我把我知道的事都说给你听。”
林喻整理了一下自己这几天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给沈梦雨听，等到说得差不多了，外边天色都已经暗了下来。
桌上的鸡腿鸡翅一小半都变成了骨头，静静地躺在那里，林喻觉得自己说得有些口干，扫了一眼桌子，才发现自己好像忘了买饮料。
林喻只好挖了一大勺冰淇淋塞进嘴里，呼呼地往外吹着冷气。
“怎么样？故事听完了，发表一下感受吧？”林喻拼命咽下嘴里的东西，费力地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来。
“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一次，恐怕我真的会把你当成是神经病，”沈梦雨有些无力的摇摇头，“所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就像阿顿说的那样，我来保护你，”林喻漫不经心地回答，“目前我们所知道的事情还是太少，但是好在你应该比我聪明，咱们两个一起思考，应该也能弥补上一些我思路上的盲点。”
“你……太看得起我了。”沈梦雨苦笑，“我只是会学习而已，就像你说的，我现在也没有你那样的超能力，只能被你保护着。”
“凡尔赛是吧？”林喻笑了笑，“不必这么想，我可是在使用不出能力的情况下干掉过一个能力者的，所以我觉得，就算能力再弱，如果肯思考的话，也能靠奇兵致胜！”
“林喻，”沈梦雨好奇的盯着他的脸，“你看上去似乎一点都不焦虑，明明这是随时会丢掉性命的事。”
“我快焦虑死了！”林喻摊开手，相当无奈的样子，随即又从盘子里拿起一个汉堡。“但能做到的事情毕竟是有限的，我只能尽力而为，然后听天命了。”
“如果你焦虑的话，我倒是可以帮你缓解一下。”沈梦雨歪了歪头，“你说我体内的那个叫『阿顿』的神，按照她的说法，未来的你们应该是会相见的，所以在那之前，你应该就不会有什么事，你说对吧？”
“就是这个！”林喻眼睛一亮，“不愧是尖子生，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关键，你说得没错，起码在那之前，我是安全的。”
“还有让我比较在意的是，”沈梦雨皱皱眉头，“阿顿对你的态度，你说她对你似乎很仇视，我觉得是不对的，从她说的话来看，与其说是有仇，不如说是……”
“不如说是什么？”
沈梦雨的表情复杂了一下。
“林喻，你说当时那个阿顿拦下了孙蒙蒙的攻击，那攻击是对着谁去的？”
“是对着我……”林喻恍然，拍了一下大腿，“明白了！看来在未来的某个时间节点，我还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我对它来说，也是保护的对象。”
恐怕，原因比这还要简单一些吧？
沈梦雨叹了口气。
这个阿顿，对林喻的态度，分明是带着又爱又恨的幽怨的。
虽然沈梦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沈梦雨看看林喻的脸，心中古怪的情绪开始作祟。
就暂时不要告诉他好了，反正自己也只是推测而已……
沈梦雨说服了自己。
“所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怎么做？”林喻咬了一口汉堡，望着天花板摇摇头，“没想过……总之，先躲开域，避免和能力者碰上。”
“嗯，你那里有那个女生送给你的域生成探测器是吧？”沈梦雨把女生这两个字咬得特别重，“所以，想要避开域应该不是什么难题。”
“嗯，所以，我想问你，你有手机吗？”
“我……没有。”沈梦雨垂下头。
“没有也没事，”林喻笑笑，“今天晚上，等我妈睡了，我偷偷去你那，把我原来用过的一个手机给你——虽然型号有些老了，不过还是可以用的。”
“啊？”沈梦雨被林喻的话吓了一跳，“今天晚上？你来偷偷找我？”
沈梦雨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
她总觉得，什么超能力乱七八糟的事，都不如林喻这一句话来的大逆不道。
“对，”林喻没注意到沈梦雨的反应，“域这东西实在是没什么规律，对你来说晚一分钟就多一份危险，所以要尽快！”
“好……好的。”沈梦雨答应下来，脑子里已经盘算着衣橱里的衣服哪件更好看一些。
“嗯，就这么说定了，”林喻望了一眼女孩面前已经开始融化的圣代，“你快吃啊，一会儿都要化干净了！”
沈梦雨哦了一声，急忙拿起圣代上的勺子挖了一口放在嘴里。
在林喻的注视下，沈梦雨只感觉这一口冰淇淋简直甜到有些发齁。
两人就这么随意的聊着天，望着外边的天色逐渐深沉下来，沈梦雨倒也没有多少着急的样子，似乎很是享受这一刻的安宁。
不知过了多久，手里拎满了各种大小购物袋的林秀平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
“坏了坏了，一逛起来就忘了时间，”林秀平望向沈梦雨，“都忘了人家还等着我送回家呢——梦雨，不好意思啊！”
“没事的，阿姨。”沈梦雨赶紧站起来，“时间还早呢。”
“买了啥？”
林喻就比较直接了，扒开购物袋就往里看，随后满脸失望的抬起头。
“都是菜……”
“废话，大减价啊那边！”林秀平对儿子的失望相当的不满，“你们吃饱了吗？”
“吃饱了。”沈梦雨点头。
“好，那我们走吧！”
林喻去柜台拿了个塑料袋把剩下的东西打包，一瘸一拐的来到门口，发现林秀平手里一多半购物袋都到了沈梦雨的手里。
“我来吧，你不是低血糖来着？”
林喻伸手就要拿沈梦雨手里的东西，沈梦雨却往后躲了躲。
“还是我来吧，”沈梦雨对着林喻笑笑，“你不是骨折了来着？”
“哎你们两个孩子！这东西又没多沉，行了行了，都给我吧！”
林秀平到底是没能抢过沈梦雨。
将买来的东西都扔进车子的后备箱，几个人上车，重新出发。
很快，就到了沈梦雨住的小区。
“这新盖的小区就是不一样，”林秀平望着眼前灯火通明的小区，“学区房，很贵吧！”
“是啊，可贵了。”沈梦雨点点头，望着居民楼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恨，“要不是拿了我姥姥的钱，他们两口子恐怕这辈子都买不起吧？”
车里的气氛沉重起来。
其实林秀平看得出，沈梦雨这孩子虽然白白净净的，校服里边的衣服也挺价值不菲的样子，可是她总带着一股穷人家孩子畏手畏脚的怯懦劲。
领她去一趟快餐店，似乎对周围都很是新奇的样子。
这孩子过得并不好，起码，物资水平不是很高。
身上那件名牌，更像是穿给别人看的一样。
就好像是：看！我虽然是后妈，但是给孩子的衣服是自己都舍不得穿的名牌货。
对于林秀平这种心细的人来说，这更显得事实的欲盖弥彰。
林秀平不太相信沈梦雨的姥姥会把自己死后的遗产都留给女婿和女婿的二婚老婆去买新房用。
八成，这钱是留给沈梦雨的吧……
“好了，谢谢阿姨，”沈梦雨笑着，故作轻松地开门跳下了车，“你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林喻，明天再见。”
“你等等，”林喻也跟着下了车，“天挺黑的了，我送你到楼下。”
“啊？”沈梦雨愣了愣，但还是笑了，“好啊，谢谢你。”
“妈，我送她进去。”
你就算把她送到家里，也不能改善她在家庭里的处境的。
林秀平望着自己的儿子，叹了口气。
不过，善心胜过一切，哪怕没有意义，也要去做。
这也是一种意义。
“去吧。”林秀平挥挥手。
沈梦雨和林喻走在喧闹的小区里边。
天气正是热的时候，好多人家都会选择晚上出来遛遛娃，两人面前时常有小孩子跑过来跑过去，后边紧跟着父母们的呵斥声。
这一条路，很短，可沈梦雨却觉得时间无比漫长。
终于，沈梦雨在一栋楼前边站定。
“我到家了。”
“8号楼是吧，”林喻点了点头，“好，我记得了，是第几层？”
“你还真打算今天晚上过来啊？”沈梦雨耳根热了起来。
“啊？我还以为我们已经说好了的。”林喻挠挠头，“行了，就这样吧，你家住几层？”
“六层，”沈梦雨指给林喻看，“你看，那个窗户，就是我的房间。”
林喻沉默了。
“六层？不太好爬……”
“你还想爬上去！”沈梦雨被吓了一跳，随即小脸立刻严肃起来，“不行！那要是这样的话，你还是别来了！”
“那就到时候你下楼吧，”林喻叹了口气，“六楼确实有点为难——我要是会瞬间移动就好了。”
“别胡想了！”沈梦雨皱皱眉头，“说吧，大概几点，我到时候在楼下等你。”
“不用，”林喻摆摆手，“外边蚊子这么多，多等一会儿都是受罪，我到时候会给你打信号。”
“怎么打？”沈梦雨好奇。
“手电筒呗，”林喻指了指刚才沈梦雨指过的窗户，“那个是你的卧室对吧？到时候我会用我的强光手电筒给你打信号，三长一短，你借到信号就下来，怎么样？”
“你哪来的这么多歪点子？”沈梦雨捂嘴笑笑，“行，那就这么定了。”
“好，那我回去了，半夜见。”林喻伸了个懒腰，对沈梦雨挥挥手。
“嗯，半夜见。”
听到半夜见这三个字，沈梦雨觉得空前的刺激。
进了家门，客厅里的女人正在看电视。
听到门响，女人回头看了一眼，顿觉晦气，皱起眉头来。
“怎么这个点才回来？”
“学校有点事。”
沈梦雨神色平静地回答。
“你的饭在厨房，吃完之后记得把碗刷了，要小点动静，别把你弟弟吵醒了。”
沈梦雨看了眼客厅里音量大到旁边盆栽都在震的电视，嗯了一声。
摸黑进了厨房，沈梦雨看都没看桌子上那两个又冷又硬的馒头，直接走到洗手池旁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双手摸上那一片黏腻油污的碗。
水很凉，想来是那女人洗过澡之后就拔掉了热水器，一如既往。
好在是夏天，不会像冬天那样，洗过碗之后就把手冻得好几个小时都没法握笔写作业。
碗筷很快洗完，沈梦雨甩了甩湿漉漉的手，忽然想起似乎还没有给刘老师打电话报个平安。
蹑手蹑脚地走进爸爸的书房，沈梦雨拿起电话听筒，拨通号码。
“喂？是梦雨吗？你到家了？”
“是我，刘老师，”沈梦雨眼睑低垂着，望着自己纤细的手，“我到家了。”
“刚才我给你家里打过几个电话了，是你的……嗯，是她接的，所以我后来就没打，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到家？”
“林喻和他的妈妈先带我去吃了饭，”沈梦雨笑了笑，“不好意思，刘老师，让您担心了。”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梦雨，”刘老师语重心长，“我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很难熬，很痛苦，但是越是这种时候，越应该坚持下来！等你考上好的大学，你就可以脱离这里，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你一定不能被其他的事情分了心！这是你唯一……这是你人生中最难得的机会！”
“我知道的，刘老师。”
沈梦雨的语气平静极了。
“您放心吧，我现在已经有了属于我的勇气，我不会放弃的。”
沈梦雨挂断了电话。
回到自己的卧室，沈梦雨打开灯。
灯光暗淡极了。
那女人以电费开销过大为由，把自己屋子里的灯换成了最小的瓦数，完全忽视了她是个每天都要回家写作业到深夜的高中生。
沈梦雨对此也没有提什么意见。
提意见也没用，父亲的默认就说明，自己的话语并不会在这个家里激起什么涟漪。
走到那破旧的写字台旁边，沈梦雨皱起眉头来。
那上边堆满了一大堆零零碎碎玩具，显然那个孩子是在这个屋子里玩耍过的。
还有一些嚼过又吐出来的水果残渣，在桌面上占了一片，正是沈梦雨平时写字的地方。
沈梦雨麻木地看着，然后用手将桌子上的一切聚拢，扫进垃圾桶里边。
她觉得空前的疲惫，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或许，自己可以像林喻那样，不交作业一次试试看？
沈梦雨这么想着，还是从书包里翻出了作业本。
不行，明天林喻也许会抄的。
她可不想让林喻抄别人的作业。
少女又想起阿顿和菲欧娜这两个名字，撅了噘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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