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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这趟自太原开往青岛的火车终于发出一阵阵汽笛声,随着火车缓缓动起来,秦赵子忐忑不安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城市的高楼大厦渐渐淡去,一望无际的原野映入眼帘,点缀其中的被杨柳环绕片片村落,阡陌之间劳作的人们,啃食青草的羊群,立在田间的稻草人,池塘边饮水的黄牛与猎犬,让他感到欣慰。他从口袋掏出纸和笔,缓缓写起来。

    “小秦。。。”一位穿着中山装留着小平头的老人隔着几步距离轻声问道,胸前的口袋上夹着一只钢笔,“真的是你。。。”老人有些激动,

    “李教授。。。”秦赵子指尖的铅笔停了下来,他急忙起身。

    “坐坐。。。”老人点头,示意秦赵子坐下。“真是不敢相信。。。”

    望着眼前老态龙钟的教授,秦赵子想起了如父亲般的恩师来,差点落泪。

    “真是不敢相信。。。还能见到你。。。。”教授看了一眼桌上画满音符的稿纸,“哥德堡变奏曲。。。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呀?”

    “我。。。老师他老人家还好吗?”秦赵子的声音有些抖颤,

    “哎。。。真是不明白你们是怎么回事呀。。。至于子瑜呢。。。当你们双子星在勃拉姆斯音乐节大放异彩时,他觉得自己是后继有人了。可是最后呢,你离奇消失。至于你的师兄伯章,后来也成了酒鬼。。。”老人长叹一声,“尽管还有许多青年求教,可子瑜再也没有遇见你们两这么天赋异禀的学生了。他开始专心写起教材来。。。”

    “师兄成了酒鬼。。。”秦赵子不敢相信,

    “你消失半年后,他两便成婚了。后来好像是因为吵架吧,雅楠雨夜出走,不幸出了车祸。子瑜像是失去女儿般,瞬间老去。自那后,伯章便终日饮酒。师父的话,他也听不进去。。。”

    “你是说。。。小师妹。。。”秦赵子哽咽住,“小。。。师妹。。。她。。。”他的手用力抓住嘴巴,最后抖颤起来。

    “是一辆大货车,当时就。。。”老人直摇头,

    秦赵子的眼泪一滴滴落在稿纸上,最后双手捂着脸,啜泣着。

    “死者已矣。。。”老人擦了擦眼泪,“她是那么的活泼,可爱,善良。。。”

    “王伯章呢,他。。。人在哪里?”秦赵子的腮帮鼓的厉害。

    “你。。。”老人感到奇怪,这是秦赵子第一次直呼师兄的大名。

    “我当初。。。”秦赵子双手抓起头发,似乎要将它们拔起。“他辜负了了她。是吗?。。。教授。告诉我,他在那里,我要问清楚,问清楚。。。”他用力掐着脸颊。

    “秦赵子。。。”教授怒斥道,

    他缓缓起身,一只手擦着眼泪。“他答应过我,会对师妹好的。。。”

    “夫妻之间,争执是很自然的事情。不要用意外去指责别人。。。”

    “她死了,而他还活着。。。我也还活着。。。”

    “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教授弯曲手指示意对方坐下,“他说是你毁了他的一生。。。”

    “她?我确实毁了师妹。。。”

    “是你的师兄,他。。。他说,那是一个被挖去心灵的皮囊。”

    “求求你了。。。”秦赵子跪了下去,“告诉我,他在那里?或者师妹埋在哪里?”

    “你说他答应过你,是什么意思?你们有什么约定。。。”教授这才慢慢明白了其中原委,

    “告诉我,他在那里?教授。。。”秦赵子紧紧拉住教授的手。

    风水学是门高深难懂的学问,阴阳易理,五行八卦,福祸便在其中。建宅起楼,都能用到。更甚者,将生活中的不幸归结于此,便有了镇宅一说。至于是否如此,通常难以判断。唯心者虔诚,而唯物者严谨。也就全凭个人感受了。帝王的陵墓是大有讲究的,以五陵豪杰墓而言,确实在海拔最高处,且南倚渭水,北傍泾河。关中腹地皆在脚下,尽显帝王之气。至于凡夫俗子,虽然不如帝王那般阔气。至少方位上是有讲究的。随着陵园的兴起,人们也省去了许多麻烦。

    眼下的陵园,北靠青山,一派翠绿。向南便是如镜般的镶嵌在大地中央的大明湖。陵园间整齐高大的柏树如侍卫般肃静,微风袭来,便生气盎然。若是晴天望去,一排排反射着阳光的墓碑更像是一扇扇通往大地的门。站的更远些,便有了草间露珠的感觉。现在,磅礴的大雨咆哮,山上疾驰而下的雨水径直穿过陵园意欲汇入大明湖畔进而淹没平原上的世界。

    守灵人已经闭紧窗户,听着雨声进入梦乡。

    “究竟我。。。哪里对你不住。。。”

    雨水已经浇湿了王伯章的衣服,外套紧紧贴在身上。

    “究竟我。。。哪里不如他。。。你告诉我。。。”

    他拿起台阶上的白酒如饮水般吞了下去,

    “你知道那天我有多幸福吗?”他掏出湿漉漉的香烟,认真的打着火。“我从未那般傲骄过,感觉世界尽在脚下。。。你知道吗?从我第一次看到你时。。。”他叼着香烟,嘴唇有些抖颤,最后把打火机放进口袋,“你伤透了我的心,你那么爱他。。。可是。。。”

    他看着墓碑上雅楠的遗照,“我没有放弃,即便是他将你让给我,对,是让给我。我没有骗你。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那天傍晚,他一脸喜悦的找到我,问我是否爱你。我觉得那是一种羞辱,所以没有回答。他又问我,是否会永远爱你。虽然我不知道永远有多远,但我还是停下了脚步。然后他说他要去澳大利亚,去他父母那里,永远也不回来了。他说的那么真诚,我没有怀疑的理由。而且。。。”他取下香烟,痛饮白酒。“而且我的确想得到你。。。我不知道他对你说过什么。你伤心过,哭过,我以为眼泪就算一个休止符了。你知道我有多么爱你吗?师妹。。。”

    天空忽然响起闪电,从山林间飞出一群鸟儿。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该放任你走出去。。。”他瘫坐在墓碑前。用手抚摸着那张相片,缓缓闭上眼。

    “你杀了她。。。”

    “谁?”王伯章睁开双眼,看到了所谓的仇人。

    “你是个无耻的混蛋。。。”秦赵子看着墓碑上小师妹微笑的样子,拳头狠狠打在王伯章脸上,对方踉跄倒地。

    “是呀。。。我无耻。。。你高尚。。。高尚到挖走她的灵魂。。。”王伯章迅速爬起来,回敬对方一拳,秦赵子的脑袋撞在墓碑上。幸亏反应迅速,躲开一记拳头。一脚将曾经的师兄踢进草丛。

    “她死了。。。是你杀死了她。。。可你还活在世上。。。”话音刚落,秦赵子跳进草丛,和王伯章扭打在一起。

    “你才是最无耻的那个,最卑鄙的狗东西。”王伯章用力将对方按在地上,“竟送给我死亡。。。”

    “我交给你的是一个大活人。。。”秦赵子的拳头砸在师兄脸上,对方应声倒地。“是一个大活人。。。”就在他要上前时,被对方一脚踹倒。王伯章重又将对方压在地上,“从你抛弃她的那一刻,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你借我的手杀了我心爱的妻子,你该下地狱。。。对,你该下地狱,下地狱去吧。。。”王伯章狠狠掐住对方脖子,

    “杀了我吧。。。杀了我吧。。。”秦赵子的手从对方胳膊上移开。

    “都住手。。。”

    “师父。。。”

    李教授撑着一把黑伞,伞下的老人拄着拐杖。

    “住手呀。。。”老头将拐杖扔了过去。

    片刻后,两人满身泥泞从草丛里爬出来。

    “悲剧还不够多吗?”老头的身子抖颤着。

    秦赵子看见昔日意气纵横的恩师如今白发苍苍,不由热泪盈眶。

    “师父。。。”他感到头晕目眩,仍坚持走过去,“师父。。。我。。。把一切都毁了。。。”他像中箭的士兵重重跪在地上,缓缓倒在老人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