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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暗影之匙(二)

    刚从车上下来,玄枼就看到了一片紧凑的钢铁建筑群,四周是一圈高耸的铁栏栅,让人无法辨别方位。虽然没有厚实的钢铁围墙,但它给人的感觉就是伏于地面的危险巨兽,像是森严的军事基地。

    守望者协会明显是个十分严格且强大的官方组织,无论是这全城范围内的强大执行力与过程的周密与严谨,都证明了这一点。但玄枼却很少听闻关于该组织的报道,似乎是处理一些关键的危难情况。

    跟随接引人员的步伐,穿过坚固高耸的大门,走过长长的通道,玄枼他们来到了一处宽敞的大厅。

    “所有人听好,排成两队。”

    这时一个身穿黑色制服的白发老者从大厅的尽头走出。他胸口佩带着一枚暗金色的徽章,上面的图案是一个背对着立于田野中的稻草人。

    显然,他是这次测试的主管人员,所以众人都按他的指令快速排成了两队。

    “很好,接下来就一个人一个人按顺序去大厅那头的房间里测试。测试过程中一切按指令行动,不用紧张。就先从左边的这队出发,测试完就可以直接出来,之后会同样有人送你们离开。”

    老者说完就独自走到了一边,伸手示意了一下左边第一个人,丝毫不拖泥带水,行言中透露着一股军队之风。

    玄枼伸手看了看手上的腕表,通讯系统己经关闭,但仍可以查询信息与资料,表明在这个大厅中是无法与外界沟通交流的。

    他所能做的,就是静静地等待,一如之前的生活。这种事情他再擅长不过了。

    墙壁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地走动着,大约过了五分钟,进去测试的第一个人走了出来。玄枼清楚地看到他沮丧的神情,而这失落的氛围也引起了其他人的紧张,空气一时有点紧绷。

    之后的测试中,不少人出来的表情都显得迷糊,玄枼从他们的服装上看出是下城区的人。大多数脸上带着失落感的,都是上城的人。只有少数人的脸上带着喜悦。

    “难度不小呀。”玄枼心里暗自想道,而这时也终于轮到了他。他没有犹豫地迈出了脚步,走到了大厅的尽头,一扇刻着星象花纹的大门之前。

    大门像是感觉到了有人到来,自动向两边打开,待到玄枼进入后又缓缓合上。

    出现在玄枼眼前的,是三个身穿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他们的胸前佩带着和之前大厅中老者身上的徽章并不一致,而是一种全新图样的徽章。

    房间中摆放着一个奇怪的大铁罐子和一张方形的桌子,一个工作人员坐在桌后的椅子上。

    “年轻人,来这儿。”

    左侧那位身材偏瘦的工作人员向玄枼招了招手,示意他站到铁罐子里去。

    “呃。”玄枼虽然不解,但还是老老实实地按照指令做了。等他进入铁罐,才发现里面摆着一张椅子,就有点像传说中的电椅。而且在铁罐内壁刻满了奇奇怪怪的纹路。

    这时一个工作人员走了过来,让玄枼坐在椅子上,然后用镣铐将他固定住。又从顶上取下一个连接许多线路的头盔,将它戴在玄枼头上,就走了出去,拉上了舱门。

    “准备好了吧。”站在木桌边的工作人员询问道。

    “准备好了。”得到了回复,他就拉下了铁罐边的闸门。坐在椅子上的玄枼,突兀地感受到一阵眩晕感,然后眼前就失去了视线,陷入了黑暗。

    “正在进行污染度检测……”方桌上开始划分出一块块屏幕,并显示出一项项细致的数据与指标。

    “乌尔,你觉得这小子能成吗?”刚刚拉下闸门的工作人员向桌后上的那人问道。

    “还是不成好呀。”鬓角微白的乌尔摇了摇头,熟练地从口袋中掏出一只卷烟,用随身的打火机点燃,美滋滋地吸了一口。

    “亚德你们当年就是想着选上,却也不知道这是一份怎样的工作。命运的每一份馈赠都在暗中标注了价格。知道的多并不是一份好事哟。”

    透过缭绕的烟雾,乌尔半合的眸子中就像是藏着独属于他的一个故事。

    “这,这还真不好说对不对。”刚刚询问的亚德有点尴尬。他当年涉世未深,自然向往神秘强大的守望者协会,更何况据说还有着非常不错的福利和报酬。

    此时的玄枼,就感觉自己被拉入了漆黑的深海,呼吸似乎也变得困难,整个人处于一种无止境的下沉状态之中。黑暗,寒冷,以及无止境的孤独,世界中就像唯独剩下了他一人。

    但玄枼的内心中却并不是恐怖,而是一种难言的悲伤。他似乎曾经独自沉入过漆黑的深渊,仿佛这一切早就在未知的时间中经历过了,那是记忆的空白,却是刻于灵魂深处的印记。

    处于黑暗中非常容易失去时间观念,玄枼不知道究竟下沉了多久,也不知道何时在他的上方出现了光亮。像是旭日的光芒透过海面,射入永暗的深渊,唤醒了玄枼的意识。

    在周身围绕的漆黑至暗中,光就如同天神指引的方向,要将玄枼带出这片深海。朦胧之中,玄枼似乎在光中看到了一个穿着黑衣的身影,向他探出了一只手。下意识地,玄枼伸出了右手,想要握住那似是虚幻的援手。

    在那一刻,当双手相触之时,玄枼看清了那个神秘身影的面庞。白皙中透着苍白的脸庞,漆黑如夜的深邃瞳孔,如剑般锋锐的眉,高挺的鼻。整张脸透着一种冰冷的格调,深邃的目光中透着看破一切的漠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这是一种深入灵魂的熟悉感,甚至让玄枼产生了一种恐慌,因为他所见到的是与他别无二致的面容,就像是一个人在照镜子。只不过镜中的他是如此冰冷与高远,现实中的他就像是摆在砧板上的鱼肉。

    玄枼的灵魂在这时感到飞速的浮升,视野中变为了纯粹的白芒。渐渐地,原来坐在椅子的视角重新恢复,刚才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个恍惚的梦。

    “污染度检测己完成,污染度为0%。”

    “灵视值检测己完成,灵视值为0。”

    “灵值检测己完成,灵值为100。”

    此时乌尔面前的屏幕中己经显示出了最为重要的3个数据。

    “咦,这数据可真是奇怪了。”乌尔的额头己经深深皱起,两条眉毛就像被捻在了一块。

    “污染度0%,这可是纯得不能再纯的人类,他的精神完全没有受到侵染;灵视值0,这说明他完全无法观测到超凡因素,是个实打实的肉眼凡胎;但他的灵值却又是100满分,身体中充斥着超凡的力量,可以说是天生的超凡者。”

    走过来看的亚德也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这甚至自相矛盾的数据是怎么测出来的。

    “设备是不可能出错的。”老乌尔首先定下了基调,“那就调出他的资料,灵值可以很大地受家族血脉的影响。”

    老乌尔的手指飞快划动,依靠着守望者协会的强大信息系统,很快就调出了玄枼相关的资料。但他很快就发现这些资料太过普遍与简短了,只记载了最基础的信息,即便下城区的居民资料都很简短。作一个简单的比喻,玄枼就像是户口簿只有一页的孤儿,其他人好歹还记载了父母子女。

    “玄枼,男性,新历4551年出生,父母不详,籍贯不详。10岁时因未知原因孤身转入龙城生活,居于下城区汉克街110号。这有什么能用的信息吗?。”亚德不由地吐槽道。

    “不管怎么说,污染度0%最起码保证了他不是危险因素。”最开始指导玄枼的柯威尔也凑了过来说道。正常人一般都有着一定的污染度,尤其是对于下城区的居民,他们的生活条件并不优越。

    乌尔皱着眉头细细思索了一阵,抬起头才发现玄枼已经恢复了清醒。“柯威尔,去把他带过来吧,我需要亲自询问一些问题。真是个麻烦的工作。”

    “好的。”柯威尔回道,然后走过去拉开测试舱坚实的舱门,又将束缚住玄枼的冰冷镣铐解开。

    “接下来乌尔先生会询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就好,毕竟你的情况比较罕见。”柯威尔凑近说道。

    玄枼的心在这时提了起来,他事先并不了解有关测试的任何情况。就算刚刚从虚幻的情景中脱离出来,也丝毫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情况会被称作罕见。

    “放轻松,孩子。”乌尔努力作出一幅和蔼的模样,平复坐在他面前的玄枼情绪。

    “你对你的父母有了解吗?”乌尔问道。

    “我的父母?在记忆中似乎是探险家?他们总是很忙碌,我很少见到他们。”玄枼努力地回忆他的童年,但只有淡淡的印象与孤独的记忆。

    “好的,根据资料,你是在10岁时才来到龙城的,然后在这生活到了16岁。请问你知道来到龙城的原因吗?”乌尔看了一眼资料,然后静静地等待回答。

    “我来龙城只是收到了父母的信件,在信件中他们给出了安排,让我来龙城居住。并附上了一张机票以及房产证明,我并不知道原因。”玄枼的话语中带着伤感,一个十岁的孩子,独自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生活,举目无亲,形单影只。

    “那还真是可怜的孩子。”乌尔心中暗暗想到。但他很快就调整了情绪,作为守望者协会的一员,冷静理性是最重要的要求。

    “我感到报歉,那么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请问你在生活中有没有看见过一些超出常理的事物,比如鬼魂之类的。”虽然污染度为0,但乌尔还是要确认一下潜在的可能性。

    “鬼魂?是小说影视剧中那种吗?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玄枼并没有将他刚才经历的情景当真,这种幻梦般的东西说出来指不定会引人发笑。

    “感谢你的配合。根据你在测试中的表现,我们认为仍需要更多的审核与向上汇报,你可以先回家等待通知。”乌尔将刚才的问答信息记下,并给出了测试结果。

    “现在,测试结束了,你可以离开了。”柯威尔微笑着向玄枼指示了出口的方向。

    玄枼不知道他的测试究竟是通过了还是被淘汰了,他只知道自己迷迷糊糊地出了房间,回到了大厅。他就像被人安排的木偶,从十岁的奇怪安排,之后的平淡生活,一眼可见的未来。社会的小小螺丝,就像他的缩影。

    大厅中的众人,也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发现玄枼的身上没有那种测试通过的喜悦后,就移开了目光,只当是位寻常的失败者。玄枼自己也当是他失败了,因为从别人的反应来看但凡通过者都被第一时间告知了。审核官对他说的话怕只是安慰他罢了。

    当所有的人员测试完毕,最开始那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了过来。他先是示意安静,然后在自己的腕表上操作了一番,就像是下达了几条指令。没多久,就有身着灰色制服的工作人员来到大厅,他们胸前统一佩带着一块黑色的徽章,只不过上面的图样是一道城墙,并不与白发老者的徽章相同。

    玄枼看到这个徽章,只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似乎他曾在生活中的某处见过。直到玄枼被带上电车,即将到达站台的时候,他才终于回忆起来。

    那是几年前,与汉克街仅相隔一层的明克街,曾发生过一起骇人听闻的事件。据说一户人家全家五口人,以极其残忍的方式被人杀害在家中,事后那整条街都被进行了严格的封锁。玄枼之前偶然路过的时候,看见街中的调查人员里有人佩戴着这个徽章。

    等到玄枼回到那熟悉的汉克街,看到那熟悉的昏黄灯光,玄枼只想回到家中好好地睡上一觉。他对自己的未来实在是没有信心,他真的不想如同汤姆大叔一样做个维修工的工作,那简直就是机器,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他还想寻找自己的父母,不过六年前的安排已经是有关他们最后的消息,现在的他也没有外出冒险的资格。

    打开家门,看着漆黑的屋内,本来心情不佳的玄枼突然感受到一种刺骨的阴冷。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绕开了玄枼所穿着的层层衣物,丝丝浸入身心。

    原本熟悉的住所在此时变得无比陌生,他本能地想到离开。不过,玄枼还是先准备打开室内的灯光,因为虚无缥缈的直觉而灰溜溜地留开自己的家怎么说也太大惊小怪。

    就是他转身去开墙壁上的开门时,他的眼角似乎看到了一个飞速移动的人形身影。

    “谁!”玄枼直接拍下开关,扭头往室内看去。这-刻,原本应该亮起的明亮灯光,如同电力供应不良一般,只是亮起了忽明忽暗的昏暗光线。一个低垂着头,身形细瘦的身影出现在玄枼的眼前。

    这个身影似乎没有听到玄枼的声音,只是抬起了头,映入玄枼视野的,是一张血肉模糊的骇人面孔,深红的眼球就仿佛准备择人而噬的狂躁疯犬。

    这时,玄枼的脑海就如同被塞入了一大团疯狂无序的人类呢喃,让他直接痛苦地晕到在地。

    剧烈的疼痛之中,玄枼似乎看到了自己被怪物直穿胸口。之后便是玄枼醒来后被其直接刺穿胸膛的场景。

    但玄枼和那个身影都没有注意到,原本一个放在玄枼床上的黑色长盒,在此时散发出淡淡的莹光。伴随着黑色长盒的闪烁,配带在玄枼手上的腕表,也在这时出现红色的警告标识。

    “检测到严重超凡波动!等级无法估计,血色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