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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暗影之匙(三)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从痛苦中重新睁开眼的玄枼,发现他此时悬浮于一片幽暗无际的海水之中。这里就如同永世寂静的死寂之洋,入目所及未曾翻滚起一朵浪花。

    忽然,玄枼感觉他的灵魂受到了一种无形力量的牵引,渐渐从海水中飘飞而上。

    这好像是另一场灵魂的旅行,玄枼想道,起码比呆在之前死寂的汪洋中好不少。现在,他的灵魂受到那股神秘力量的牵引,仿佛穿行于不见边际的信息维度之中,像是穿越一层层如纱的薄云。

    恍惚间,玄枼升入高空,看到了一根根直入天穹的紫色支柱。在凑近之后,玄枼发现它们其实是活着的生命,就像是深海中长长的水母。只不过由于它们的体形是如此的长与大,仿佛悬于空中的立柱。

    穿过它们,再往上的玄枼看到了一座横索天际的青铜古城。这座古城建立在无数条从虚空中探出的索链之上,通体是一种诡秘的幽绿色,仿佛这里就是亡者的都城。古城中央,是一条倾泻如瀑的幽暗长河,这实在像是条从天而降的冥河,最终的归宿就是古城下那片漆黑如墨的无边深海,那也是他最开始所处的位置。

    循着长河,他的视线升入天际,那是光芒亮起的深渊之顶,那是亘古长存的万仞绝壁。黑白颜色扭曲旋转的双子高塔独自耸立于高高的崖顶,墨绿幽深的寂静密林无声包围于深渊的入口。

    遥远的远方,是直入云巅的高耸山脉,一道宽广如天神之壁的洁白大坝坐落于两峰之中,将山脉与密林泾渭分明地划分开。

    最终,玄枼升入云天之巅,目睹威严壮阔的神城遗址,直至消失于迷茫的白光。这是否是世界的另一面,玄枼不知道,但那一定是未知的历史、未知的风景。

    穿越完这一切奇异的场景,玄枼终于落在了这趟旅途的终点。

    这是一座悬崖的边际,四周是深不见底的幽暗深渊,上方是吞噬所有光芒的一片黑暗,只有身前存在着一扇巨大的黑色大门,并有着许多条粗壮的巨大锁链牢牢地缠绕在大门上。

    厚实的大门之上,铭刻着一条条交错相生的花纹,就像是一棵生长着的阴影之树,仿佛神话传说之中的造物。而就在这时,一道全身被阴影遮蔽的身影,由大门中浮现而出。

    “玄枼。”神秘的身影停在了玄枼身前,叫出了玄枼的名字。“你想打开这遍大门吗?”身影的话语很轻,不过玄枼却从中听出了一股深深的沉重感,还有一种潜藏的熟悉感。

    “我应该死了吧,这一切和我还有关系吗?”玄枼试探着问道。

    “你如果打开了大门,那么就不会死。”神秘身影说出了让玄枼心神剧震的一句话。

    “打开大门会付出什么代价吗?”玄枼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赐与,更何况更改生死这种事情。

    “打开这扇大门,你会看见真正的世界,你会脱离普通的命运,你也有可能会失去你最宝贵的东西。”身影笑着说道。虽然玄枼看不到他的面容,但就是知道他在笑。

    “如果我不打开,我会怎么样?”玄枼不喜欢这种含糊不清的说法。

    “如果你不打开,你会死。”玄枼看不到身影的表情,但能感觉到锐利的目光正投射在自己的身上。

    沉默了片刻,在这段时间,玄枼仿佛回看了自己过往所有的生活。无论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但是当他转头想看向未来时,却看不到自己的身影,既没有方向,也寻不到未来。不过,他还是想活着。

    最终,玄枼缓缓地开口,“我选择——打开大门,我没有选择。”

    “你可要想好了,确认了就再也无法改变。”一团阴影幻化为一张卷轴,悬浮在玄枼的面前。

    “我确定。”玄枼坚定地在纸的下方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他不知道此举究竟是对是错,但是他知道自己如果未来的一切都依靠于生命的存续。

    “那么契约成立!新世界的大门为你敞开!”

    就在名字写完的那一刻,卷轴化为了一把黑色的钥匙,直直地插在了大门的正中。

    伴随着锁链的崩坏声连续响起,整扇大门也向着两边开启,白色的光芒在门后显现。玄枼也感受一份莫名的联系出现在了他与那个身影之间,并且感受到一种发自内心的亲切感和熟悉感。

    “你是谁?”最后,玄枼直直地看向那个隐于阴影中的身影,问出了他内心的疑问。

    “我就是你,未来的你,你的影子,冥。”

    笼罩的阴影散去,一张玄枼无比熟悉的面庞,之前守望者协会测试中最后的所见,一切都重合在了一起。

    光芒之中,冥拉住了玄枼的手,一如之前测试中黑暗中的光明,两人的身影消失于敞开的黑色大门中。

    在另一方向,守望者协会之中,刺目的红色警报灯亮起,锐利的警报声响起。

    “发生什么情况了?”之前出现于测试大厅中的白发老者,急匆匆地赶到紧急情报室,询问值守人员情况。

    “是血色警告!出现于下城区汉克街110号,超凡等级无法估计!”值班的一位女性职员面色苍白地回复道。

    “血色警告,超凡等级无法估计,那么起码是序列五甚至更高级别,只有这种情况才可能检测不出等级。快通知协会会长!并紧急通知第一、三、四、七、紧急行动小组集合,通过‘伊莎贝拉之网’直接传达!”

    白发老者的眉头简直皱成了一个川字,这种血色级别的事件,若是一个处理不好就可能会造成极其惨烈的龙城灾难,尤其是这种突然间发生的事情,毫无征兆,完全不给人准备对策的时间。龙城的城主,实力最强者也就只是序列四圣者级别。

    “是,奥列夫副会长。”职员回应道,然后飞快地将通知信息发送出去。这个夜晚,整个守望者协会都因这个血色警报变得无比忙碌。一名名身穿黑色制服的守望者协会成员,在黑夜中飞速出动,如同夜晚出巢的蝙蝠,从守望者协会直奔警报的源头——下城区汉克街110号。

    当玄枼被冥拉入门中,他感觉到了熟悉的牵引感,脑海中却在想着冥刚刚的回答。“未来的我!这怎么可能呢,未来的我回到了过去,取了个新名字冥,还来到了我的身边?”

    玄枼心中惊疑不定,但想到那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面貌,又不自觉地相信了几分。

    “我就是未来的你,别想了,我不会骗我。”冥的声音在玄枼的脑海中响起,直接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怎么直接知道了我的想法,而且未来的我又是怎么回到过去的,两个时间段的我共存也太奇怪了吧!”

    “你可以把我现在存在的形式当作你的影子,当契约成立时我们就连接在了一起,知道你的想法非常正常,至于我怎么回到的过去,现在的你还是不知道为好。”冥淡谈地说道。

    “为什么我要瞒着我自己,明明我自己最讨厌谜语人了。”玄枼感到一阵不岔。

    “这是必要的,为了实现未来的目标。”冥并没有细说,只是他的话语中透着一种坚定的决意。

    此时的现实之中,本来已经的凉透的玄枼身体站了起来,之前放在玄枼枕头下方的黑色长盒被他握在了手中。重新睁开双眼的玄枼,是冰冷而死寂的眼神,无数灰黑色的暗流从手中的长盒中溢出,涌入玄枼体内,将那个骇人的伤口恢复如初。现在,掌握身躯的是未来的玄枼——冥。

    “死。”冥看着屋内的诡异身影,就是它杀了玄枼一次,然后轻轻地吐出一个字。伴随声音的传出,面前的诡异人影就像是褪色的相片,一片片地失去色彩,然后化作尘埃。“该回去做正事了。”玄枼的身体一歪,重新倒在了地上。

    另一方面,玄枼的精神降临在了虚拟龙城,他的身影缓缓地在虚拟龙城的最高塔顶处浮现,同时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也在玄枼的头顶上浮现。黑色的漩涡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涌动的入口,搅动了整片天空,整个虚伪龙城都可以见到这恐怖的景像,似乎此时的虚拟龙城正承受着极强的压力,忍受着一位拥有极高位格强者的降临。

    虚拟龙城中,随着玄枼身形的凝实,一套玄黑修长的长袍,脸上佩带着一个遮住整个面庞的黑色面具,身边是一条条细长的锁链。身后也泛起阵阵涟漪,浮现出一轮巨大的金色轮盘,一个巨大的白色十字居于正中,旁边环绕着一条偌大的衔尾蛇。整个转盘被划分为10个部分,而此时玄枼头顶显现的,是一个至暗的数字——0。

    此刻玄枼整个人的周身,就像是环绕着肉眼可见的压抑气场,强大的威压,在完全具现的那一刻就如同无声的波浪,刹那间传遍了整个虚拟龙城。

    所有处于虚拟于龙城的人们,在那一刻都感到心头一沉,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仰视那位立于最高顶的身影。

    “十字,衔尾蛇,零。圣十会议,零号掘墓人。”虚拟龙城的城中心,龙城大厦高层,一位拿着红酒杯的中年男人,缓缓地从座椅上站起身来,走到落地窗边,注视着站于龙城最高点的玄枼。

    此时,龙城的一角,一位站于街边的金发青年抬起头看到那笼罩整片天空的黑色漩涡,微笑着拉低了头上的帽檐,他的身后也隐隐浮现出相同的金色轮盘,一个十字,环绕十字的衔尾蛇,只不过头上显现的数字是金色的六。

    “冥,你这阵势还真是大呢,你选中的人也确实有意思。”他的话语没有被边上的任何一个人听见,四周的行人也像是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冥,这套服装也太帅了!这气势,这高度,这悬挂的锁链,还有那身后的巨大的轮盘,你是怎么想出来的?”玄枼兴奋无比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穿着,在虚拟龙城中确实是可以自己设定外表服装,但这出场方式也太具有逼格了。

    对于平时生活朴素的玄枼来说,一身黑色西装,穿双黑色皮鞋,戴个绅士帽,再加根拐杖就己经是时尚潮流的极限了。一般这种穿着的人都是上城区的居民,还是有一定官职和社会地位的上流人士。但这次冥给他展现的出场就像是一个庞大无比的神秘组织,是那种世界顶流的尊贵与强大。

    “尊贵的圣十会议成员、零号掘墓人、冥先生,欢迎您降临虚拟龙城。”一个温和的女声从虚空中传出。玄枼认得这个声音,这是“方舟”系统的子系统的声音,而这个子系统管理的正是虚拟龙城,登入和登出“家园”系统的时候,玄枼常常听到它的声音。

    “我,冥,授予玄枼圣十会议成员资格,序号十,获一号占卜家同意。”玄枼不由自主地开口说道。

    “遵循您的旨意。”温和的女声回答道。此时玄枼发现自己身上原本穿着的衣服变回了他自己原先设置的那一套白色休闲服,身边悬浮的锁链和身后巨大的轮盘也消失不见,笼罩虚伪龙城上空的巨大漩涡也渐渐隐没。同时,玄枼的身影也从高塔顶端消失,进入了独属于玄枼个人的虚拟空间,玄枼也恢复了身体的掌控。

    “认证开始,玄枼,身份确认,圣十会议成员,序号十,资料权限开放。”玄枼听到了系统的提示声,也似乎听到了无数无形的数据流在虚拟空间中穿梭,他的信息也开始飞速变更。

    “第一层暗网权限已开启,第二层暗网权限已开启,第三层暗网权限已开启;第一级大书库权限已开启,第二级大书库权限己开启,第三级大书库权限己开启……”伴随着数据的不断载入,这个世界上,一个个隐秘的网络站点向玄枼开放了权限;也让圣十会议新增一位十号成员的信息,被送到了一位位大势力首领的桌上。

    奥尔联邦的首都,图姆大都市。一处灰白肃净的圣堂,异端裁决所的核心,一名身穿灰黑色长袍的高大身影站起身来,转向龙城的方向,就好像看到了冥在龙城的出现。

    遥远的中洲,守望者协会总部。亚顿,被称为人类最强的男人、守望者协会的会长,正坐在自己的桌前,透过窗外的暴雨,看向海的对面——龙城的方向。“冥,占卜家,你们的计划是什么呢。”

    海的另一边,东土。在建于高山之上的一片庙宇之中,一位头顶冠冕的威严男子,坐在烛火明亮的大殿中,深邃的目光似是要穿过黑暗,直视龙城。

    南疆,圣咏响彻的居所,洁白无暇的殿堂,伏于神像前祈祷的素衣老者。他好像听到了什么,停下了自己的祈祷,明亮的光芒在他的身上升起,如一轮升起的大日,驱散了周身的阴影。

    在这相同的时间点,北域,中洲,东土,南疆,西海,都有存在向龙城投射了目光。这一刻,这个位于奥尔联邦偏僻西北的城市聚焦了世界的目光,虽然事件中心的当事人玄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