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篇之家暴

    傍晚时分，父母在用餐时又闹起来了，他们从饭厅吵到客厅，从客厅撕扯到门口，从门口打到路边，姐姐放下碗冲出去了，弟弟放下碗冲出去了，俩妹妹放下碗冲出去了。李隐约听到邻居的声音“又来了〞，紧接着，母亲的哀嚎声，父亲的咒骂声，姐弟妹的哭喊声，邻居的劝阻声像一首进行曲钻进他耳朵。

    李慢斯条理走到门口，找张凳子坐下，冷眼旁观，嘴巴继续爬着碗里的饭。

    邻居从门口经过，有点惊讶，看看他，又看看他父母，嘴巴动动，还是无奈摇头，走上劝架。

    这是第几次了，李嚼着青菜在心里问自己，他默默数着，一，二，三，四……数着数着，李感到烦躁，已经多的数不清了。从最开始的害怕流泪，劝阻无效，动情以理，在慢慢的麻木，心死，到现在什么都无所谓了，让他们去死吧！

    李恨恨的想，他们可有关心过孩子们的感受，被邻居的小孩们嘲笑过多少次“你爸妈不打架了〞。李想起11岁那一次，两个比他大一点的男孩调戏他，在他面前学着他父母打架，那吼叫声，叫骂声，学的唯妙唯俏，入木三分。李忍无可忍，捉起地下一块石头，把他俩敲的头破血流。结果是父母带着李去登门道歉，赔了医药费。

    回到家后被父亲打的半死，他不哭不闹，倔强的眼睛死死盯着他们，苦胆水直往嘴里流，默默承受肉体的痛苦。

    母亲看着遍体鳞伤的儿子，伤心的抱着他痛哭，她骂着父亲，怨着自己命苦。

    父亲不敢对视李的眼睛，最后低头走开，默默蹲在门口抽烟。

    李吞下最后一口饭，把碗放进厨房，双手插进裤袋，斜靠着门看着被邻居拆散的父母，母亲披头散发，父亲脸上有个巴掌印，他们的孩子站在一旁哭泣，李感到滑稽，但笑不出。

    这要是一出舞台剧多好，够精彩，够刺激，人物表情生动贴实，动作行水流云，一气呵成，他一定会大声叫好，拍手称快。

    李突然感到呼吸困难，他不想看见他们，他想出去走走。看了一眼人群，没人注意他，于是迈开脚步离开。

    他抬头茫然望着被夕阳染红的天空，忽然看到邻居二楼阳台有个女孩伸出头对他善意的微笑，但李怎么看都觉得那是鄙视的表情，“靠”，李心里咒骂。

    他来到东江边，烦恼时他总会来这里。脱掉鞋子，赤足站在水里，河底柔软的沙子按摩他的脚板，赤凉的水舒缓他的神经，遥望着一片青山绿水，心情舒畅了不少。

    “走下去不知他们会怎样活？”，李想，“开玩笑，还没活够呢”，他走回岸边，坐在草地上，双手抱脚，下巴顶着膝盖，定定望着河面出神。

    江面上有几条渔船，渔民正趁太阳下山撒最后一道网，渔网落水时荡起一道道波纹，磷光闪闪，把余晖分割成一段段回忆。李看到童年封闭的家乡，看到童年专属的快乐，虽然粗茶淡饭，可是幸福美满。可自从父亲踏出第一步，来到这满腥铜臭的花花世界，遇到口是心非的人们，感受纸醉金迷的欲望，什么都变了。一切都是陷阱，世界并不精彩，想回到从前只能在记忆中苦苦追寻。

    —阵秋风伴着河水的涼意，李感到寒冷，身上还穿着夏季的校服，抬头看看不在晴朗的夜空，他不知怎的想起郑智化的《星星点灯》，“现在的一片天，是肮脏的一片天，星星在文明的天空里在也看不见…”

    很晚了，该回家了，明天还要上课呢！他想。走上归程，路灯把他的影子拉的好长好长。

    李推开门，门虚关着，姐弟妹都睡着了，看不见父母，他也懒得多想，躺在床上就睡。

    迷糊间他听到父母的声音，朦胧中看到他们来到床前看了他一会就离去了。

    第二天才知道，原来昨晚父母以为他离家出走，满世界的找，

    呵呵，李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