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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篇之改变

    读初三那年我16岁,进入了青春最叛逆的时期。我看什么都碍眼,特别是父母。我敢跟父亲对骂,我敢骂母亲是死八婆。

    因为姐,我无心向学,认为那只是在浪费青春。我虛荣自大,怨父母不能给我买漂亮的衣服,鞋子。从早到黑穿着清一色的校服,廉价的布鞋,放假看着同学们光鲜的外表让我觉得在同学面前低人一等。

    那时我学会抽烟,除了怕疼很少打架外,我具备了烂子头所有的特质。老师找我谈话,给我做思想工作,她多少知道我姐的事情,告诉我要珍惜这难得的读书机会,告诫我要懂得体贴父母的辛苦。

    我心里冷笑,表面却表现的唯命是从。多次下来老师对我失望了,当然,还包括父母的。这使我感到满满报复的痛快。

    使我改变的是母亲。

    那年生活逼得母亲找了两份工作,孩子们都长大了,可以自己打理生活,她也就放心去上班。她没跟我们说做什么工作,我也懒得去问,独自人疯好不潇洒。

    一个星期六的下午,一所游戏机室。

    “李,那不是你妈妈吗?”,我玩着拳皇,趁打完一回合的时间喝了口可乐,把烟塞回嘴里,这时坐在旁边的死党用手肘碰了碰我,他见过我母亲。

    我顺着他的手指匆匆憋了一眼,一个环卫工在扫大街。

    “开玩笑,认错人了”,我把目光移回屏幕。

    “不是嘞,真的是你妈妈”,死党仍盯着环卫工在用手肘碰了碰我。

    我停下手,转过头仔细观察。是的,真的是母亲。她戴着草帽,穿着环卫服在扫街上的落叶,身旁停着一辆手推垃圾车。

    烈日当空,我看到她衣服都湿透了。仿佛心有灵犀,母亲抬头向我这边望了一眼,跟我视线对上。她看见她儿子坐在游戏机前嘴里叼着支烟,目瞪口呆看着她。她低下头,继续手里的工作,渐扫渐远。

    我玩回游戏,死党也没在说话,他看到我的表情,不敢在语。

    游戏里那华丽的招式,我无心观赏,满脑都是母亲刚才那失望,难过,伤心的眼神。一种内疚,心疼的感觉在心里蔓延,渐渐扩散。

    我忽然问自己,这个问题我从来没想过,李,你到底干嘛了?你有本事赚钱吗?现在穿的,吃的,用的,哪样不是父母给的,你忘了姐说过的要努力学习吗,你这样自甘堕落,一辈子都这样吗?你还是你吗?

    良知在折磨我,艹,玩不下去了,我烦躁不安,站起走到门口,还能看到母亲。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照的她斑斑点点,如此神圣。

    “我走了〞,我把烟踩熄对死党说。

    “嗯”,死党接过我的位置继续玩,向我挥挥手。

    没出息的家伙,我咕噜一句,不知是骂他还是骂我。

    我慢跑追上母亲,保持一段距离后停下跟着,她拉着装的满满的垃圾车,往垃圾回收站走。我看到苍蝇在垃圾车上飞舞,隐约闻到垃圾车散发着一阵阵恶臭,行人在纷纷避让。

    见母亲拉的很辛苦,我想走上去帮忙,但看看四周的行人,我放不下面子。

    就这样跟着走了一段路程,要上一段坡路了,母亲身体呈45度,手紧紧捉着垃圾车的把手一步一步像蜗牛般往上爬,汗水从鼻尖滴下,那脚步声仿佛要踏碎我的灵魂,使我痛苦难当。

    那一刻,我明白什么叫血浓于水,所谓面子,给我滚一边去。

    我冲上去,用手顶着垃圾车尾部,用力往上推。母亲回头看到是我,心疼说,“我自己能行,你走开,脏”,我不理会她。

    就这样,那天下午,我陪着母亲扫大街,她心疼我的同时我也心疼她,我不理她一再要求我回家,不理路人投来的目光,不理衣服挤满的灰尘。

    过程中我想通了很多之前想不明白的,明白大人世界的艰苦,那一天我长大了。也在那一天,我改掉了乱丢垃圾的习惯,我尊重着每一个职业,每个人为了活着都不容易。

    此后,我规规矩矩,戒了烟,与狐朋狗友划清界线,认真读书,老师也为我指明一条道路,她说我在文学上有天分,要朝这路走下去。我很感谢她,对我不离不弃的导教,我也向着梦想前进,期盼将来做个小说家。

    但临毕业,报考志愿我却转辄难眠,该读下去吗?我明白了姐坚持不读下去的一个理由,孩子都是爱父母的,当自己可以自力更生,可以多少减轻父母的负担,自己的事情反而不那么重要了。

    自己活着的同时也为别人活着。

    我知道我想读下去父母是愿意的,可我深深爱着他们,我不想他们那么劳累,弟弟妹妹需要钱继续上学,那也是我做大哥的一点责任。

    決定了。

    于是,初中毕业后,我踏进了社会这个大杂缸,告别文学梦,在人海中浮浮沉沉,随波而逐。虽然痛苦心有不甘,但是,想想也就豁然开朗。算了吧,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太认真您就输了。

    您说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