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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正说文帝

    仁寿四年七月十三日,隋文帝在仁寿宫大宝殿去世,享年六十四岁。历史上对隋文帝的死亡原因颇有争议,有的史书上说他是正常死亡,还有的说他是被谋杀的。

    《资治通鉴》上记载的隋文帝是正常死亡,隋文帝在仁寿四年的七月初,他准备到仁寿宫避暑,当时术士章仇太翼对隋文帝说,陛下请不要去仁寿宫,去了您就回不来了。可是隋文帝不信邪,偏要跟章仇太翼较这个劲儿。隋文帝坚持一定要去,命令手下把章仇太翼给抓起来,关到监狱里,并且还对他讲:等我回来那天我就处死你。

    没想到隋文帝到了仁寿宫,果然就生病了,而且病情是逐日加重。到了七月十日的时候,隋文帝已经不行了。所以他就召见文武百官,躺在床上跟他们握手诀别,而且君臣是唏嘘流涕,场面非常伤感。面对此情此景。隋文帝终于想到了关在长安监狱里的章仇太翼了,他还给太子嘱咐:赶快把人家放了吧,我跟人家打赌我赌输了。

    隋文帝如果要是死在仁寿宫,那可是在首都之外的地方,在古代来说可是很危险的事情。为了避免皇帝死后发生不测,发生政治动荡,这个时候,太子杨广就考虑到自己应该采取一些防范措施,以免皇上一死自己措手不及。当时杨广和杨素关系最好,他就给杨素写了一封密信,问他应该如何控制局面。杨素也就赶快给杨广回了一封密信,他把自己的想法,逐条全罗列在信上,让宫女去交给太子。可是也不知道是杨素没有说明白,还是宫女整天照顾病人给忙糊涂了。她就把这封本来要交给太子的信,就被糊里糊涂的送到了隋文帝杨坚手里。

    隋文帝一看到那封信,当时就火冒三丈:我还没死呢,你们两个人就开始商量起我死后的事情了,总之来说当时隋文帝心里是非常不高兴。有一天早上,陈夫人出去更衣,忽然就惊慌失措,衣冠不整地跑回来了。隋文帝见状便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陈夫人含着泪说道:太子非礼我。当时隋文帝可是刚刚看过不慎送到他手里的密信,本来就正在气头上,现在又听到陈夫人说太子想要非礼她,当时就气的是五雷轰顶。隋文帝当时就想:自己还没死的时候太子就要想着抢班夺权,而且居然还想要强奸他的妃子,这可是衣冠禽兽啊。气的杨坚是直拍床板,同时大声叫到:独孤误我,这个畜生,我怎么能够把国家交托给他。隋文帝赶快把兵部尚书柳述和黄门侍郎元岩交了过来。跟他们讲:赶快去叫杨勇来。两个人听到皇帝这么说,就明白隋文帝心思有变,这个时候把杨勇叫来肯定是要进行废立之举,柳述和元岩自然是支持重新立杨勇为太子的,于是两人就赶快去写敕书去了。

    杨素由于同杨广私传密信,惹怒了隋文帝,他当时就被隋文帝给屏蔽了。毕竟杨素还在仁寿宫,当时可以说正是他生死攸关的重要关头,他便在暗处监视着隋文帝的一举一动。当他听到隋文帝拍着床板大喊大叫时,他就知道情况不妙,他心里很清楚,如果这个时候隋文帝要是把杨勇召回来,那他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所以杨素就赶紧传话给太子杨广:遭了,皇帝心思有变,柳述等人正在起草敕书,打算重新召回杨勇,太子一定要赶快拿主意了。

    杨广当时就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如果这个敕书一出去,隋文帝把杨勇重新召回来的话,他十几年的努力就会功亏一篑了,这个时候杨广只能是先下手为强了。当时由于隋文帝病危,太子杨广已经接管了全盘工作,开始全面主持朝政了,于是他就马上凭着自己手里的大权,开始发号施令了。首先他以皇帝的名义逮捕柳述和元岩两个人,然后紧急调动东宫的军队,进驻仁寿宫,随即包围仁寿宫。同时让自己的手下宇文述,把仁寿宫所有的宫廷入口都给封住了。他又令右庶子张衡进入皇帝寝殿,控制隋文帝。最后他把伺候皇帝的宫女,妃子和宦官等一切闲杂人等全部逐出,关到其他宫殿里。这样杨广就把隋文帝杨坚给彻底囚禁了起来,切断了他和外界的一切联系。就在这种情况之下,也就在七月十三日的晚上,隋文帝就与世长辞了。正是因为有杨广关押隋文帝在先,所以人们不免要猜测一下儿,隋文帝有可能非正常死亡。当时司马光对于这件事也是没有给予明确定论,他只是说外界对此事儿是议论纷纷。当然也有史书上说隋文帝是被杨广安排人给毒死的。另外还有史书上说,是杨广派人将隋文帝给打死的。总之来说,隋文帝究竟是正常死亡,还是被杨广谋杀了,单凭史书上的记载,是无从判断真伪的。

    那我们就从逻辑上分析,通鉴上曾记载隋文帝是看到杨广想调戏他的爱妃陈夫人,才勃然大怒,想要更换太子的。那我们就从空间上来分析,当时隋文帝和陈夫人当时都在仁寿宫,而太子杨勇可是在大兴城,中间还有相当远的一段儿距离呢。所以史书上讲杨广调戏陈夫人这件事儿完全是鞭长莫及,可以说是后人为了抹黑杨广才这样写的。当时杨广已经确立为太子,天分已定,再加上隋文帝当时已是生命垂危,他完全可以等到隋文帝死亡之后,自己顺理成章的去宠幸陈夫人。杨广完全没必要在那么关键的时刻,去干有悖人伦、大逆不道的事儿。再一点儿从人理方面分析,当时隋文帝已经是生命垂危了,在这关键时刻杨广应该是提前着手稳定大局,哪里还有心情和功夫去寻欢作乐。同时他应该很清楚等隋文帝死后,整个江山都是他的,包括那个陈夫人,他就是再猴急,也不会差那么几天。

    我们还可以站在陈夫人的立场来考虑,在新老皇帝交替之刻,所有人都在想尽一切办法去傍上新皇帝这棵大树。陈夫人不会傻到面对送上门儿的机会,自己竟会主动去拒绝。换句话说,即使她当时特别厌恶,特别讨厌杨广,当她遭到杨广调戏时,她也不敢去到隋文帝那里去告状。她应该很清楚,她如果那样干,等隋文帝一升天,杨广一继位,杨广一定会第一时间就灭了她。所以综上所述,我认为隋文帝应该是正常死亡这种说法比较靠谱一些。

    隋文帝究竟是怎么死的,我们已经无法考证。这些完全可以放在一边儿,这时候可以给隋文帝的一生来个盖棺定论了。总体来说隋文帝是个节俭自律,爱民如子的好皇帝。隋文帝每天都是早早地去上朝,工作到很晚还不下班儿。所有和他有关的生活用品,都以节俭为第一要务。他每天都是有素的不吃荤的,有旧的不穿新的。

    据隋书记载,隋文帝每次外出,只要遇到上访群众,遇到老百姓给他上表,他一定停下马来亲自接待,倾听老百姓的心声。开皇十四年关中闹灾荒,隋文帝就让左右亲信把老百姓家日常吃的东西给他拿来看看。随从拿过来的全是一些豆渣一些米糠之类的东西。隋文帝看来之后,当场就潸然泪下。当时他就决定,从此之后他也不喝酒不吃肉了,并且在一个月内,他就真的是没有喝过一滴酒,没有尝过一口肉。更加感人至深的是,就在这次大饥荒期间,隋文帝和老百姓一块儿逃荒到东都洛阳去,遇到路窄的时候,隋文帝总是自动自觉地把自己的御马给牵到一边儿去,让那些扶老携幼的老百姓先行通过。而且遇到难走的山路时,如果看到哪个老百姓背的东西太多,太沉,他会让自己身边的侍卫,把老百姓手中的担子接过来,送他们一程。俗话说:上行下效,隋文帝时期的官员也就比较清廉,比较勤政。中国的《循吏传》中记载的那些好官员,有好多都是隋文帝时期的官员。

    当时有个叫赵轨的官员,他担任齐州别驾,他是一个清廉的典范,他家东边邻居的院子里有一棵桑树,这棵桑树枝繁叶茂,枝条就一直伸到赵轨他们家这个院子里来了。每年在桑葚成熟的时候,赵轨就规规矩矩把他邻居家枝杈上掉下来的那些桑葚都捡起来,让他的儿子给人家端回去。并一再嘱咐儿子:这是人家的东西,咱们一点儿都不能要。这样的官员,他连一点儿桑葚的便宜都不肯占,那就更不会去占老百姓别的便宜了。所以老百姓嗯都非常感动,到这个赵轨离开齐州到其他地方上任的时候,老百姓是夹道欢送,他们手里都捧着一碗清水来欢送。父老乡亲们说:我们都知道您一清如水,所以今天您走了,我们也不敢给您送酒,就请您在我们的手里喝一口水吧!隋朝有这样的皇帝,再有这样的官吏,当然老百姓的日子就好过多了。隋文帝通过自身的努力让老百姓看到生活的希望,看到政治的希望,完全可以评的上一代圣主。

    隋文帝固然是建立了太多的丰功伟绩,但是他也有他的问题。隋文帝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乏一种宽厚恢宏的气度。他喜欢用小的驭人之术来驾驭天下,但是不识人君大体。有一次唐太宗就问身边的大臣:你们都经历过隋文帝时代,隋文帝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皇帝啊?有一个大臣回答:我觉得隋文帝是一个克己复礼的好皇帝,每天都是早早上班,很晚了才下班,而且经常是中午都来不及回去休息一下儿,都在朝堂之上吃简易的工作餐。他可以称得上是一个励精图治的好皇帝。

    唐太宗李世民则跟他的大臣们讲: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我倒觉得他的性格很苛察,但是他的心里并不特别明白,因为他心里并不特别明白,所以好多的事情,他都自己判断不好。那就因为苛察,因为多疑,因为不肯信任别人,所以什么事儿他还必须要事必躬亲,这样的两个特点凑在一起可就不好办了。长期以来就是他自己累个半死,很多事情也未必都做的好。而他手下的那些文武百官,是明明知道应该怎么做,但是就是不敢当着他的面儿说出来,更不敢以自己的意思去办。这就是摆不正君臣关系,不能和大臣做合理分工。这样的皇帝那可是不识大体,你怎么还能说他就是一个好皇帝呢?再者,开皇十四年关中大饥荒的时候。老百姓颗粒无收,可是隋朝的官仓里储存着大量的储备粮食,这些储备粮可是到我们唐朝都还没有用完。所以说,当时隋文帝如果真的关心,爱护老百姓的话,他就应该开仓放粮,可是在当时隋文帝居然不舍的放粮。他只是流着眼泪跟老百姓一块儿去逃荒,这算什么任君。这完全就是妇人之任,确切的说,这叫廉价的同情。

    通过上面的两件事儿,可以看出隋文帝是有一些政治智慧,但是他缺乏一种大局意识,缺乏一种皇帝的宽容气度,这就会造成很大的问题。那就是虽然隋朝的国力很强盛,政治很清明,但是老百姓的幸福感不强。从当时民和官两个角度看,首先普通老百姓的幸福感不强,那是因为隋文帝对老百姓统的太死,管的太宽了。

    隋朝的老百姓其实跟咱们一样,都是非常喜欢过节,而且特别喜欢过元宵佳节。因为按照当时的风俗,这一天不仅要张灯结彩,鼓乐齐鸣。而且青年男女们,还要戴上假面具,到大街上去载歌载舞,这对老白姓来说可是好事儿。可是隋文帝不这么看,他说这类活动为什么要搞啊,这不就造成贵贱不分,男女混杂吗?这多有伤名教啊,当时他就宣布,以后这种节就别过了。连这样的娱乐活动隋文帝都不能容忍,非要给他赋予一种政治意义,这可就是管的太宽,统的太死。在这样的统治之下,老百姓虽然可能生活比较安定,但是一定非常单调,非常刻板的。是没有真正舒心的,放松的心态,这就是幸福指数不高。

    那个时候官员的幸福指数也不高。主要是因为隋文帝很猜忌,并且这还不是全部。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隋文帝越到晚年,用人的路子也就越偏狭了。隋文帝在开皇初年的时候,他曾经宠幸过李德林,他是北齐的一个大才子,是有自己独立见解的人,是一个敢于同皇帝叫板的人。当时隋文帝能够宠幸他,说明他当时这个气量还是很大的。后来李德林就不行了。就换成苏威了,苏威他是个关中世族,而且最擅长的就是把皇帝的每一种想法都落实下去,变成行动。是一个办事儿的人。皇帝宠幸这样的人,说明他的气量已经在变小了,只喜欢执行命令的人了。可是没过多久,苏威也不行了,他又宠幸杨素了,杨素可是一个逢迎皇帝好恶的人,皇帝只要说好,他就把这事儿办好。皇帝只要说不行,他也跟着说不行。可以从杨素帮隋文帝废太子,又给隋文帝修仁寿宫,这些事情都可以看出他纯粹就是逢迎皇帝的人。到了杨素这里,隋文帝的宽容度已经更窄了。到了后来杨素也不行了,他又开始宠幸柳述了,那可是他的女婿,就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就知道唯隋文帝马首是瞻,到了柳述这个层面,那就完全称不上一个什么大臣了,那只能算的上一个机要秘书。这就反应说,隋文帝的用人范围越来越窄了。这样大臣们发挥的余地也就越来越小了,那可是英雄无用武之地,所以官员的幸福感也就无从谈起了。隋文帝面对的是一个刚刚整合到一起,社会矛盾及其复杂的这么一个社会,关中地区,江南地区,山东地区,可都是各有各的生活方式,各有各的思想方法,还各有各的经济发展水平,再这样的背景下,要想让社会真正稳定下来,并且向良性发展,海纳百川的气度,还有用人不疑的精神,是一定要有的。可是隋文帝恰恰非常缺乏这两种精神。

    隋文帝他具有的是“多威少恩,多张少驰,多政少德”,这就意味着人们只能畏惧他,害怕他,整个社会已经在他的领导下满负荷运转了,已经缺乏张力,缺乏弹性了。人们只知道建立制度,依赖制度,但是就再也没有办法依赖道德了。

    隋文帝是一个高智商的人,所以他能够创立那么多优秀的影响持久的制度。同时他还具有低情商,那就是苛刻多疑,急功近利。这就让整个社会缺乏一种真正温厚的精神和温厚的道德。隋文帝本来就是一个特别自律的人,甚至已经达到刻板,严肃,一点儿生活情趣都不要的程度。隋文帝可以说除了政治其他的什么也不关心,他的这种心无旁骛的精神,是他超过南北朝时期那些昏君的主要优点,这也是他能缔造开皇之治的基础。一个对自己都不宽容,对其他人甚至是更不宽容。自己道德高尚,他也就要求别人道德高尚。对自己,对儿子,对百姓都是一个态度。好多人认为隋文帝最大的失败就是改立杨广为太子,然后就把隋朝给断送了,其实这种说法并不全对。隋文帝根本的问题在于他虽然建立了统一强大的大隋帝国,但是他也给这个帝国种下了不甚宽厚,急功近利的因,才导致杨广继任之后也被他完全带跑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