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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好劲道

    离心一举杯起身,来至峭壁之处,看那山川如画,朗声道:“楼船浮江水,风帆送远行。隔岸烟花地,品行荷叶清。”头一仰,将杯中酒饮了:“飞鸟凌空渡,行猿山中鸣。此中真自在,痛饮炎香鲸。”

    柳奉先和赵一阳听了,都抚掌大笑:“好…好句…”

    柳奉先亦捧杯起身:“心一兄之才,奉先自是不如,然而良辰若此,岂能独唱?”于是将那对岸烟花之地细看,略有思索后,朗声道:“夹岸清风拂翠柳,一波碧水射霞光。楼船满载工师画,山阁遍行艺伎人。风雅高士寻欢乐,不避炎暑不避寒。如此可谓逍遥世,手捧炎香醉梦间。”

    离心一笑道:“奉先兄佳作,心一佩服。如今在座的诸兄弟都是才思敏捷的人,我们不妨玩一个游戏,以增雅兴如何?”

    赵一阳道:“什么游戏?”

    离心一道:“凤凰吟。”

    柳奉先道:“何谓凤凰吟?”

    离心一道:“凤凰凤凰,是凤耶,是凰耶,其鸣即即,其鸣足足。”

    赵一阳醒悟道:“离师兄的意思,莫非是两人做句,随后的人要在前人做成的基础上稍加改动,使得两人的句子前拥后附,若即若离么?简单说来,其形其韵其意,既相近,又不同,是这个意思么?”离心一笑道:“赵师弟果然才思敏捷,什么事在你这里一点就透,心一正是此意。”

    柳奉先饶有兴趣道:“既如此,奉先不才,敢请心一兄献句。”

    离心一道:“便以奉先兄的句子为样例如何?”说着,他仰头思索片刻,侃侃道:“夹岸春风拂翠柳,一波烟水射霞光。登舟粉黛颜如玉,靠岸佳人红袖香。此处丝竹人间乐,更有管弦天籁音。若问何处真自在,飞云阁中炎香鲸。”

    “哈哈哈哈…好一个凤凰吟,心一兄之句,奉先自愧不如,当罚酒三杯,以作认可。”身后萧遥生道:“桌中酒将尽,你敢多饮?爷的酒,谁也不准动!”

    坐中三人听了,都是仰头大笑。柳奉先道:“萧兄,今日有醉而已,何缺美酒?”于是拍一拍手,外围立时进来一女子,手捧圆盘,其中放着一壶酒,柳奉先道:“一壶不够,烦请姐姐只去备足了分量,只要多,不要少。”女子微微一笑,欠身走了。

    柳奉先转过身来,倒一杯酒,敬萧遥生道:“萧兄,你我二人可谓相识多年,而无一日有如今日这般痛快。我知你好酒,于是引你来了这处地方,先前所谓拥姬揽妾之语,实为调笑之音,非是我之本意。奉先虽然风流,却是高雅俊杰的人,如何会落俗,叫在场诸兄弟看不起呢?”将酒尽饮。

    萧遥生哼了一声:“你等饮酒便是饮酒,做什么诗词章句,爷最是看不惯你等舞文弄墨的人,酸腐气息,叫人呕吐。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我行我素,恩仇快意,如此方是男儿本色。似你等矫揉造作之辈,爷只顾饮酒,别来烦我。”

    赵一阳听了,有心要寻寻萧遥生的晦气,于是高声道:“柳兄,萧遥生自是只认酒,不认人的。”于是随口念道:“临江崖前临江仙,三人饮酒论道玄。有人生起嗔痴恨,怨望他人腐儒酸。我辈自是真俊杰,我辈自是品行坚。不似某人酒中乐,只会高呼酒中仙。”

    萧遥生听了大怒:“淫贼赵二,你敢讥讽爷?”

    柳奉先见了,不觉眉头苦皱,无奈道:“二位二位,何苦来哉,今日饮酒而已,莫要争执了。”

    赵一阳笑道:“柳兄你有所不知,萧遥生之为人,我素来知晓。出口好称爷,起手爱舞枪,自诩资材绝无双,便是敞心放浪,人人沾不得,否则体带伤,一拳一个都放倒,仰天笑的猖狂。”

    萧遥生听了这话,再也忍不住,将手中酒壶摔的粉碎,跳起身就要发作,然而转念之间,忽然冷笑:“不想你这淫贼竟也变得狡猾起来,想要激怒爷,爷岂会遂了你的心意。”

    赵一阳道:“萧遥生不愧是萧遥生,略施小计,竟被看破,赵一阳智略不足,惭愧惭愧。”说罢自顾自的饮酒,看其模样,甚是自得,哪有半点惭愧之意。

    萧遥生虽天资极高,然而家道不如意,并非受了笔墨熏陶之人,是以性格孤高顽劣,风雅含蓄之言并不十分擅长,听了赵一阳的话,又看他如此模样,不禁怒火中烧,他再也忍不住,脚一踢,踹翻了石桌,吓得外边侍候的一众姑娘女子们花容失色。

    萧遥生怒目横眉道:“淫贼,你少得意,这一回爷定要与你见个高低!”

    赵一阳亦怒,质问道:“萧遥生,你一口一声淫贼的叫,我不与你计较,可是我问你,张道子和吴浩两人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做的?”

    萧遥生神情一凛,要说刚才只是发怒,现在却已动了杀气。他生性狂傲,任气无礼,有何事不敢做,何人不敢杀?在他这里,世俗的条条框框无甚用,他亦最恨人从这样的条条框框中伸出手管自己,如此质问,可谓已触犯底线,“你管爷!”

    赵一阳明显感应到萧遥生气质的变化,他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失言感到有些后悔。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修为刚刚有所突破,也乐的乘此机会试试身手,于是不退反进,咄咄逼人道:“如何,是要动手了吗!”

    萧遥生傲慢的伸出手,指向赵一阳冷冷道:“爷的实力,你看好了!”说着,躬身步马,双手握拳微屈,开始激发身体潜能。只见他脸色愈来愈绷紧,鼓起的青筋有如老树盘根一样浮现出来,看了叫人暗暗心惊。

    一旁柳奉先和离心一见形势不妙,就要来劝,突然之间,憋足了气的萧遥生大喝一声,震的现场石裂山崩,连带遥望江水的飞云亭也随之四分五裂的化作粉碎。于是一片残影划过,在柳奉先和离心一二人齐齐的目瞪口呆之下,赵一阳闷哼一声,刹那之间倒飞出去,沿途撞坏了无数精致的装饰摆设。

    赵一阳倒在碎石堆里,感到胸口撕裂般的疼痛,不过这剧烈的疼痛反而激发他少年人的秉性,并由此战意高涨。他对着大地重重一拍,随之一个高高的跳跃,华丽的落脚在一座高耸建筑的屋檐上,大声道:“好劲道!”

    随即大喝一声,气走丹田,一瞬之间,炽热的气流在空中涌动,不断的传出噼噼啪啪的爆破声。在一连串行云流水的动作下,他步马躬身,握拳抬手后拉猛的轰出一击,正好砸在再次近身的萧遥生肩胛上,萧遥生如崩落的流星倒飞而去。

    姑娘们如受惊的燕子,一起哄都走了。

    柳奉先对离心一苦笑道:“看来劝是劝不住了,这两个家伙。”离心一赞同的点点头,他已从最初的惊讶中恢复平静,语带兴致道:“奉先兄,如此一场好斗,我二人就随之安之吧。”柳奉先闻言笑起来:“既如此,前方望江楼里再叫几道小菜,温两壶酒,岂不妙哉。”

    望江楼距离飞云亭前后不过百米,只是飞云亭坐落在两岸临江的悬崖上,而望江楼则倚靠于悬崖背后玉桥链接的峻峰中。

    柳奉先和离心一来到望江楼顶层,这里视野开阔,景色优美,略略观望,便可俯视明里暗里的各处景物。他们面前摆放着一套栗色的桌椅和一片古色古香的屏风、翠竹,这几样颇具画风的书房用品半开半围的装饰在这里,使得这处本就妙极的地方更添一抹淡淡的静雅气氛。

    飞云亭的姑娘中有几个也跟着跑到望江楼来,柳奉先请离心一入座,然后爽朗的对着跟过来的姑娘道:“烦请姐姐们辛苦一下,再备一桌好菜和美酒过来。”她们都是飞云阁的普通侍女,几乎没有修为,与凡人无异,是以大都被战斗中飞沙走石的场面吓得心有余悸。此时柳奉先温和爽朗的话,使她们绷紧的心弦得以缓解,纷纷笑着欠一欠身,顾盼留情的退下去。

    柳奉先道:“心一兄,你可知人生有三不如意?”

    离心一道:“愿闻其详。”

    柳奉先道:“有美食而无好酒,是一不如意;有好酒而无知己,是两不如意;有知己而无红颜,是三不如意;看到这些柔美灵秀的姑娘们,奉先意识到今日如意有二,而独缺其一,你说,奉先是该满足呢,还是该叹恨?”

    离心一笑道:“人说‘人生十有八九不如意’,今日奉先兄如意者多,不如意者少,若依常理推论,应当满足。然而奉先兄风流倜傥,翩翩佳质,是一个意气风发的人,如今缺一如意事,便算不得胸臆圆满,因此有所惆怅,乃人之常情。”

    柳奉先爽朗笑道:“知我者,心一兄也。奉先确实是略感遗憾。不过现在两位好友尚在争执,纵有红颜在此,奉先怕是也提不起高谈阔论的兴致,只愿同心一兄就着这处美景,三杯两盏,细品细品罢。”

    话说着,精致的菜肴和美酒渐渐端上来。

    侍候的姑娘们却不肯再离开了,柳奉先和离心一的风流潇洒使得她们壮了胆子,恢复了少女应有的本色,叽叽喳喳的扶着望江楼的栏杆点评下方不远处激烈的战斗。柳奉先和离心一两人都有些哭笑不得,资质不凡的赵一阳和萧遥生在她们悦耳动听的嗓音中,变成了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可怕又可怜的人。

    其中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煞是好听,她跳着小脚紧张道:“哎…姐妹们快看这里,他们两个人又纠缠在一起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真是赵一阳和萧遥生拳脚相交,你来我往的近身打做一条线。

    赵一阳浑身的衣服破破烂烂,呈现出刀割一般整齐的豁口,变成碎布条一条条的挂在身上。他嘴角渗出鲜红的血液,一只手也无力的低垂下去,不过他兴奋的神情中涌动着高昂的战意。他不断地奔跑,不断地跳跃,无一处落脚不是紧跟着萧遥生风一般的身影。

    萧遥生打出了真火,在这不长不短的交手过程中,他渐渐发现赵一阳几乎没有什么厉害的攻击手段,他之所以战力惊人,全是凭借高纯度的灵力和坚强的身体力量在一瞬间爆发出来,从而令得自己狼狈不堪。他坚毅的脸庞充满了愤怒和震惊,这个耐揍难缠的淫贼不仅精力旺盛,恢复力惊人,而且悟性过人,竟然一边在战斗,一边在参悟自己的移动身法,这是他少有的能拿得出手的所学。

    眼看着赵一阳的身影愈来愈模糊,愈来愈长时间的黏上自己,他骄傲的内心不禁生出一个难解的疑问:“这个淫贼分明是火属性,为何会练成我风属性的功法?莫非他是风火双灵根?然而他的灵力中半点风属性也没有,这要如何理解?”

    萧遥生又惊又怒,他想不明白赵一阳为何有此能耐,然而另一方面,赵一阳的分心二用对他来说,又是一种奇耻大辱,因为在他天赋日渐显露的过往经历中,从没有一个人可以分着心应付他凌厉的攻击。今日他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

    ……

    “两位公子,再这么打下去,我这小小的景儿可就被你们拆光啦…”一名身着主体天青色华丽长裙的女子出现在望江楼顶层的入口处,她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下方整个飞云亭。

    柳奉先和离心一惊讶的转身去看,见一名姿态雍容,举止优雅的中年女子正笑吟吟的向这里看过来,她柔和妩媚的声调中透露出些许嗔怪的意味:“两位公子,你们也真是好兴致呢,任由朋友在下面打的遍体鳞伤,也不屈尊劝上一劝。”说着,她轻轻的抬一抬手,下方打斗的赵一阳和萧遥生不受控制的倒飞上望江楼来。

    望江楼栏杆处摆成一条线的姑娘们还不知道她们的阁主顾飞烟已经亲自到来了,欢快的声音不绝于耳,直到顺着赵一阳和萧遥生的身影将目光转向身后的望江楼时,才惊呼一声,纷纷噤若寒蝉的低下苍白的脸。

    “赵公子,萧公子,你们不要急,也不要生气。”说着,顾飞烟看一眼柳奉先和离心一,柔和道:“你们四位公子都是小阁里难得一见的贵客,姐姐本待任由你们在这里好好的玩,好好的闹,却不忍见你们这么的伤害自己。如果你们觉得伤害的是自己,无所谓,那么姐姐帮你们算一算在这里打架的代价。”顿了顿,她开始一连串的计算起来:“精雕细琢的飞云亭一座,灵石两千;造型蟠虬品种稀有的桩景八棵,灵石八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