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章

    凌晨一大早，艾欣和李仲元就起来收拾，准备出发。艾欣回身锁门，李仲元在前面出门后，听村里人纷传：昨晚上，王家宗祠闹鬼了，下夜的老汉吓傻了，见人就说，带着兵丁杀王长富一家的那鬼找来了，脸上斜着一道刀疤，一边说，一边在自己脸上比划，眼是怎么样的，鼻子是怎么样的，嘴是怎么样的。除了这几句，什么也不会说，裤子都尿湿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广生老汉已经查对了，只丢了一本族谱。

    一路走出去，所碰到的人，都在那里神情恐怖地窃窃私语，一边说，一边在自己脸上比划。

    李仲元和艾欣出村后，给了几个脚钱，搭上了一辆顺车。在车上，俩人都神情凝重，无话可谈。

    傍黑，车到太谷。艾欣领着李仲元去了她姥爷家的远房本家家里。进门后，自然免不了寒暄、吃饭。饭后，主人拿出那一本先祖留下的日记，翻到那一节，果然清清楚楚地记着巧遇黄来儿的经过：

    日记的主人出门行医，回来时路过官道，遇见一个行商驼队聚在一起，人们脸上露出焦虑之色。上去一问，才知是一个年轻驼工急病，拖累整个驼队无法前行。大家见来者是郎中，如逢救星，请他瞧病。瞧病中，因要施针，脱去年轻人麻鞋布袜，赫然发现三颗红痣，状如北斗斗柄。于是再细观患者面目，儿时神态依稀可见。后对商队管事说，此子病重，非一时可济，郎中家离此不远，可抬自郎中家中，治疗数日，方可痊愈。管事应允，遂移至家中。待商队走后，施针灌药救醒此子，屏退家人，密问：“可系黄来儿否？”黄来儿亦认出医者，遂答曰：是。后黄来儿告知，出逃后流浪数日，遇到老驼工。老驼工无子，遂认作义子。现已改为季姓，叫季家宝，家居阳曲县大槐树村。已成家，并有一子。黄来儿的病并不重，将养数日，启程前，二人约定，今日二人相见之事，就当无有，医者定当不对第三者谈起，二人以后也再不相见。

    日记涉及此事的，共有好几篇，记载非常详细，包括黄来儿当时的病症，诊断结果及处方、施针穴位。再回过头来看日记的日期，是康熙十二年九月初八日。

    此日记纸页泛黄，有些章页已有破损，行文墨迹一看就是二、三百年前之物，何况，这也不是珍玩文物，除对李仲元有用外，在别人看来即是废纸。无造假的必要。

    主人还说，祖上传下祖训，因此事涉及他人身家性命，后人不能翻看，更不能外传。因为现在是民国了，事情也过去几百年了，才觉得看看也无妨，传传也无妨。

    证实了皇来儿的下落，李仲元自是觉得有了一些收获，有了一些进展，稍感宽慰。

    辞别主人出来，二人回到太谷县城，找个客栈住下。明日分道，李仲元北上太原双塔寺，艾欣南下回家，推迟婚期，总得当面一言，才算妥当。

    佟建业和于贵从地道脱身后，在大街上居然又遇见了“娘娘”。这回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男女老少之中，于贵自然没有魂飞魄散。但他还是神色凛然地对佟建业耳语，告他说，这就是他在地道里遇见的“女鬼”，只是当时的神情比此刻可怖许多。佟建业遂婉转向村民打听，始知这是一个疯子。

    于贵知道自己个儿是被疯子吓成那样，懊悔极了。由懊生恨，遂对李仲元更加恨之入骨！

    狼吞虎咽吃完饭后，再一打听，始知李、艾二人已去了多时。三人都觉在此逗留已毫无意义，便结伴回到县城。到县城后，二人分手，象有默契似的，谁也没问对方到此何为，下一步将奔赴何方。

    佟建业分手后，急匆匆奔向他曾经经过的那家客栈。一问，并无**J口音的人入住，连像艾欣那模样的姑娘也没有。佟建业强忍困意，把介休县城的所有客栈逐一问过，均无线索，只好找一间客栈开房住下，蒙头大睡。

    于贵分手后，直奔电报局。进得门来，先自报家门，问有无发给自BJ来晋的于先生的电报，果然有。拆封一看，上写：去太原双塔寺。后面当然还有很多嘱咐的话语，责备的意思，不看也罢。让你们钻到那神秘兮兮的古地道里去见个女疯子，你们才知道魂飞魄散是什么滋味，才知道出门办事的不易！

    出得门来，匆匆雇车北上太原，昨儿晚上的觉，只能在车里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