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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十八章

    火车到BJ正阳门车站时,天色已经黑下来了。李仲元一下车就感觉有些不对劲,旁边的几个站台上都挤满了人。凡是出京的列车都是人满为患,尤其是去天津的车。而且,挤来挤去的都是衣冠楚楚的达官贵人、太太小姐,一个个神情惶恐,行色匆匆,好像唯恐上不了车。

    一边走,艾欣一边悄悄说:“没准儿出了什么事了,您瞧这站里站外布满了兵,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

    一出火车站,这谜团就揭开了,满大街都是报童们的吆喝声:“看报了,看报了,看冯玉祥BJ政变,看吴佩孚腹背受敌兵败山海关……”

    李仲元和艾欣本来就不关心政局,再加上此刻心中还牵挂着一件结局未卜的大事,自然不会有兴趣去了解冯玉祥的政变始末,无奈一个报童嬉皮笑脸地拦在黄包车前,大有不买报纸就不予放行的意思,李仲元只好丢出一个铜板的买路钱来。

    报纸的头版都是关于BJ政变的报道,详细记述着冯玉祥如何在古北口按兵不动,又如何反戈一击杀回BJ等等,李仲元权当看小说话本一样地一眼扫过。

    这时,艾欣用手在报纸上指点了一下,李仲元一看,是一篇分析吴佩孚战败原因的文章。其中有一条写道,冯玉祥之所以能够兵不血刃地占领BJ,固然与京城兵力空虚有关,但直系方面的BJ城防司令毛洪的神秘之死,无疑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文章详尽地描述了西山别墅的那宗凶案现场。并且还写道,据一名因当晚外出办事而幸免一死的知情人讲,当时在别墅的地下室里,还囚禁着一男一女两个人。但案发后警局勘察现场时,却找不到那两个人的踪迹。

    文章分析,那两个人极有可能是奉系方面安插在京城的探子,被毛洪拘捕后秘密审讯。果如此,毛洪等人就应当是死于奉军的后援之手。但是,当时别墅内有十几个人,且配备火力不弱,何以一弹未发而全数毕命?再者,据现场勘察的刑警透露,所有被杀者全部死于刀伤,而且,刀伤部位及使刀手法一致,判断系一人所为。更离奇的是,所有死者全都面呈惊恐至极的神色,可见他们临死时都曾亲眼目睹凶手。面临死境而不持枪反抗,只能说,当他们突然看到凶手时,已经被吓成半个死人了!

    之后,是刑警们根据刀伤对凶器作出的判断与描述:是一柄长不过尺,宽不过寸的利刃。

    文章的最后,是一句关于案情的异想天开的假说:也许当晚神秘失踪的那两人中,竟有一位是绝代武林高手,他只须一出手,对方便吓傻了,除了尿泡还能正常工作外,其他的部件都失灵了。

    李仲元看着,先是一惊:自己又被卷入一场凶杀命案了!而且还带累了艾欣。再往下看,他又暗自失笑了:一出手便会把人吓傻的,确有一位!但不是区区在下,而是一个让人只要看一眼,就会肝胆俱裂的大恶鬼!并且,也不是什么绝代武林高手,而是一个行踪无定的鬼魅!尽管您手中有枪,但人能是鬼的对手吗!

    车停在槐柏树街九十九号艾欣家门前时,看见院门口站着大人小孩,一个女人正准备锁大门。艾欣说:“刘嫂,别锁门。”

    那女人回身一看,立刻满脸笑容地说:“哎呀,是艾姑娘回来了。”

    艾欣问:“这全家人一起出门……”

    那女人说:“嗨,这不是要去串个亲戚吗!巧劲的,您要再晚回来一步,我就锁上门走了。”说着,还偷偷地瞟了李仲元一眼。

    艾欣也没就李仲元作什么介绍,大大方方地和她寒暄了几句。而后,道别分手,领着李仲元走进院子,返身关门上锁。

    那个被艾欣称作刘嫂的女人走了没几步,听着身后的关门声一响,马上回身看了看,自言自语地说:“这下艾姑娘可算有了主了。”话还没落地,胡同的墙角处突然闪出一个黑影来,说:“刘嫂,刚才进去的是不是艾姑娘?”

    刘嫂说:“哎哟,死鬼金二,可吓死我了!是我们房东姑娘不假,可您也甭瞎操心了。人家不是一个人,是俩人一块回来的,那小伙子,怎么看都比你强。”

    金二根本没理会那碎嘴婆娘后半句说的是啥,只是直直地盯着艾家大院……

    走进院子,尤其是看见东邻的那棵大枣树,枝枝桠桠全伸过这边来,遮住了大半个院子,这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影像立刻唤醒了李仲元的童年……

    “哎,快过来呀,你在那边发什么呆呢!”是艾欣的声音把他从沉思中唤回,一看,艾欣已经把北屋的门打开了,忙随着艾欣进屋。

    这屋是一明两暗,艾欣说:“东边这间是我爹的屋,西边这间是我哥的屋,我住再往西的那两间。”

    在李仲元的记忆里,爹妈也是住在最靠东边的这间屋里,可现在陈设已经变了,所以,没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跟着艾欣走进里屋,拉着灯一看,靠着北墙的东北角放着一个平柜,平柜上立着一个镜框子,里边是一张老人的画像,像中人还是满清时期的装扮。镜框子的前面放着一个香炉,旁边立着两个烛台,里边还插着半支红烛。李仲元问:“这是老伯父吧?”

    艾欣点点头说:“是我爹。”

    李仲元拿起洋取灯来,把香和蜡烛都点上,然后整整衣衫,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

    艾欣嘴上说:“免了吧,干正事要紧。”可却站在一边,一直等李仲元把躬鞠完了。完后,艾欣拿出一盏油灯来点上,走过去把电灯拉灭。

    李仲元问:“拉灭灯干什么呀?”

    艾欣说:“这事越隐蔽越好,咱们有个光亮能看着就行了。”

    李仲元说:“那连油灯也不用点,有那两只蜡烛的光就行了。”

    艾欣说:“也是。”遂一口气将灯吹灭了。然后,艾欣出去了一下,进来后把门插上,随手把一张短把的小铁锹立在墙边。说:“你帮我抬一下这个平柜,这东西可沉着呢!哎,老太太说得地方就是这个位置吧?”

    李仲元点点头说:“对。”然后,帮着艾欣把平柜移开,拿起那把铁锹就开始撬地砖。

    地砖撬起来几块之后,果然看见有一处与其他地方不同。其他地方地砖下面都是均匀地铺着一层沙子,而这块地砖下面却是踩实了的黄土。

    挖到二尺多深的时候,果然起出来一个用油布紧裹的小包……

    俩人一层层地揭开油布、油纸,最后,赫然显现在面前的,就是那已经似曾相识的一块闯字令牌,和一块战袍残片。

    他们俩就着微弱的蜡光审视那块战袍残片上的文字。显然,上面的那段关于如何接头的文字一字不差,而下面那段寓意藏宝所在的文字也是十一个字:叔、自、文、龙、世、有、尺、佑、古、天、代。

    李仲元把另外四份上的文字回忆了一下,五份一对照,就形成了一首七言律诗:

    龙城始自叔虞唐,龙脉自然出帝皇。

    文景贞观潜龙地,华夏盛世数汉唐。

    更有大佛高千尺,佛光祥瑞佑闯王。

    千年古窑寻得宝,天佑大顺代代昌。

    李仲元把这首诗细细地咀嚼了一遍,对藏宝的大略方位已然明白了。这首诗的前四句说得就是太原。第五句,高达千尺的大佛,除了建于北齐高洋帝时期的蒙山大佛外,再没有一尊高达千尺的佛像。这就是说,藏宝的地点在太原西山。再往下,第七句所说得千年古窑,是不是自己在辛亥年逃命时无意间落入的那个古窑洞呢?除了它,哪里还能有千年的古窑洞!

    李仲元心里已经有一点数了。他再往下看,这一片传给李家的战袍残片果然与其他四片不同,下面还画着一幅地形图,这幅图的右边还画着一个《易经》八卦中的兑卦。

    李仲元仔仔细细地看了那幅地图之后,再看看右边的这个兑卦图形,他就确定无疑了。辛亥年落入那个废弃的古窑洞时,这个兑卦图形下面的土质松软,像是一个被后来封堵的洞口。现在想来,闯王爷当年藏宝是临时动意,且后有追兵,不可能耗费时间和人力来建造一个设施严密的藏宝之处。蒙山大佛是历史记载中的最早一尊大佛,闯王爷破太原后,很可能去此处礼佛,从而发现了这一处千年古窑。

    因有“十八孩儿兑上坐”之说,闯王爷于兑卦青眼有加。将珍宝藏于此地,不仅仅是藏宝,而且希望“佛佑大顺代代昌”。

    心中确定之后,李仲元问艾欣:“都记住了没有?”

    艾欣说:“全记住了。”

    李仲元此举只是想让艾欣作个记忆的备份,他并不担心艾欣会知道宝藏的具体地点。因为,艾欣既不知道那个千年古窑的位置,也没有看过严、盛两家的藏宝图。对她来说,藏宝图还仅仅是一半,得不到那首七言律诗,她也就不可能知道藏宝的位置。

    李仲元把油灯拿过来打开,将里面的煤油全部泼洒在这片战袍残片和那块闯字令牌上……

    艾欣不解地问:“你要干嘛?”

    李仲元把平柜上的蜡烛拿起来说:“这藏宝图只能留在心里,这样,那个大恶鬼就再也不能把它偷了去了。”说完,他把蜡烛往上面一扔……“轰”的一声,地下燃起了熊熊火光……

    这时,忽然窗外传来一声低低的惊呼,艾欣说了一声:“外边有人。”说话的同时,只见她在小腿处一摸,立时手上就多了一把一尺来长的寒光闪闪的利刃。只在刹那间,李仲元觉得快得都使他眼晕,艾欣已从眼前消失了。

    这时,门外一声惊呼:“仲元兄弟,跟着你的人是……啊!”话没喊完,就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李仲元这才醒悟过来,拔腿就往外边跑。等他跑到院里四下一看,哪里有艾欣的影子!

    只见东墙根下有一团黑影。他大着胆子走过去一看,躺在地下的人是金二,已经死了。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刀伤,把半个脖子都割断了。地下和金二的身上到处都鲜血,还微微地散发着热气。地下落着一地枣树叶,也有几颗熟透了的红枣。再看看金二,确实已经没救了,他左边的衣襟上还有擦拭屠刀的痕迹。他细看了一下血痕,那刀果真就是寸把宽。

    由此推断,金二话还没喊完,凶手就飞至面前,一刀断颈。然后,他还有闲暇把刀擦拭干净,而后一跃上树,蹿房越脊而去……

    李仲元面向繁星点点的夜空仍在发呆,不知什么时候,艾欣已经站在他背后了。艾欣微微地喘着气说:“这个大恶鬼的轻功比我强多了,追不到他。我又怕你有个闪失……好,不说了,此地不可留,得赶快走。”说完,拉着李仲元跑进屋。

    屋里,那份在李家传承了近三百年的东西已烧成灰烬了。艾欣把残存的火苗踩灭,然后用铁锹把火灰铲到坑里,又填上几锹土,说:“快走。”

    艾欣和李仲元刚进屋的时候,外边又有一个黑影悄没声地翻墙而入。他一落地就先警惕地四下一张望,马上就发现了东墙根下的尸体。他快步走过去,仔细地看了看,又抬头往上看了看。随即,低下头来,细心地在地下搜寻,好像是在寻找一个失落了东西似的。他慢慢地搜寻着,走到北屋的窗台下,突然听到屋里的声音,立刻将身隐蔽起来……

    黑影看到艾欣拉着李仲元跑出门去,他犹豫了一下,也紧跟了上去。

    跑出胡同口,看到艾欣和李仲元叫了一辆黄包车,他也立即叫了一辆暗暗地尾随在李、艾二人后面。在车上,他摸出纸和笔来,写了几个字:“槐柏树街九十九号发生命案。”他往纸条里包了一块大洋,伸手递给车夫,说:“一会儿我下车后,劳驾您把这纸条送到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