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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起势

    “是”

    “真是阿巧爷碰到阿巧娘了?巧碰巧?”周季山来回踱着步“更巧的是果硕王直接带着人闹到陛下跟前了,啧啧,这该怎么收场啊”

    想到这里周季山就心里满是愤恨,卿家盆满钵满,擦屁股的时候想起他来了“那位的意思是找到船,连人带船一起沉海,一劳永逸,不留后患”

    煜勋听到这里暗暗点着头,是了,卿家那位真真是狠辣有余而心计不足的,这个时候沉船杀人?真是愚不可及,也难怪楚相一直要扶老五上位。

    黄掌柜心底一寒,还未及答话就听周季山接着说“怎么,舍不得?”

    “小人不敢,但凭尚书大人做主”

    周季山哼了一声“她倒是想择的干净,也不想想,陛下连禁军都派出去了,她还要杀人沉船?她以为这皇城里的个个都是酒囊饭袋?”

    黄掌柜道“依大人意思呢?”

    周季山也一阵头大,卿家心狠手辣全不管后患无穷,楚相要他妥善到波澜不起,简直都不是东西,他咬着牙“我能有什么意思,我要的是万无一失,我要的是瞒着陛下把事儿处理的干干净净”

    黄掌柜脑门一层细细的汗“一个时辰”

    “什么?”

    “只要一个时辰,我就能将两船盐换掉”

    周季山示意他坐下“你坐下说”

    “尚书大人若是要神不知鬼不觉,唯有偷天换日,将两船官盐换成普通商船,皮草干货茶酒盐,几个外族人不可能把全船的货都查验一遍,商船里有几袋盐再正常不过”

    周季山眯着眼“嗯,你接着说”

    “鞑靼人有鹰隼指路,商船返航是早晚的事,为今之计可在运河口设卡拦截,过往商船一一清船查验,我只要一个时辰就能换完两艘船”

    煜勋问道“查验商船?”

    黄掌柜道“王爷怕是不知,这查验商船可是个肥差,是近两年才有的名目,多少人抢着去呢,再不济,弄个茶水花酒钱还是绰绰有余的”

    煜勋听了暗暗不齿。

    “查验商船什么名头?”

    “陛下万寿,出入京皆要查验”

    周季山总算露出了些满意的神色“这倒是个主意,神不知鬼不觉,瞒天过海,设卡换船一事还需斟酌,这事儿我自有安排,你去备好商船,等我的信儿”

    临走又交代黄掌柜“记住,官盐一事可大可小,稍有差池,你我怕是前路堪忧”

    煜勋浅笑着“尚书府里走了一遭,我还以为是拿了免死金牌,原来就落得个前路堪忧”

    黄掌柜轻轻叹了口气“王爷说笑了,跟那样的达官显贵打交道,命尚且不由己,更别说什么免死金牌了”

    “是吗,我倒是看黄掌柜官商里游走,如鱼得水欢畅自在的很哪”

    “王爷疑我左右逢源阳奉阴违?”

    “那不然呢?”

    “王爷说的是,我等本是小人草芥,能活着已是很好了”

    “若是尚书大人在此,你怕是草芥都当不成了”

    “尚书大人的椅子怕是坐不久了”

    煜勋吃了一惊“你好大的胆子”

    黄掌柜又跪下了“王爷息怒,之前也并不知晓,从进了王爷这府邸,大致是知道了”

    “你说说看,怎么个大致?”

    “小的没猜错的话,王爷是领了这份差事了,草寇劫船何用王爷?何不用巡城司?顺天府?官盐一事牵扯天下民生,陛下要的是万无一失”

    煜勋伸出小指挠了挠脑门“行啊,行行行,连圣意都能揣度,真行,我都没这本事,就你这才情做个奸商真可惜了”

    “王爷说笑了”

    “以你所说,本王这差使是稳妥了?”

    “那容小的说几句要紧的,运河自西向东以包围之势绕过洛阳,东处水域宽阔,大多商船都是由东处码头出入海域,西处因水域狭窄,又绕过大半个洛阳,多是民用船只通过,但大型商船借着潮水起落不是不能过,还有一处要紧的,小的能将两船盐换成干货皮草,也能将皮草干货换成盐,就看王爷如何裁决了”

    煜勋听到这里心里暗暗一惊,神色也凌厉起来“你到底是谁”

    黄掌柜到底年纪大了,今日身心俱疲,直直身子缓了口气“王爷可知湖州殷家”

    “大兴行商头一份的殷家,谁人不知”

    “家主正是殷大先生,年少时曾拜在才情绝冠江浙的高大人门下,家主曾说,这殷家赚的是天下人的钱,早晚也是要还给天下人的,如今私盐祸国殃民,户部周季山是其中至关重要的关节之一,此时以权达变至关紧要,王爷顺势而为必然稳妥”

    黄掌柜走后煜勋甩掉鞭子仰躺在地板上,冰凉的触感叫他顿时多了一丝清明,正想理一理头绪,章先生从后面走进来叫了一声“王爷”

    “先生可听到了”

    章先生点着头“王爷可知他口中才情绝冠江浙的高大人是谁”

    “谁?”

    “前太子师高远政”

    煜勋一个挺身坐起来“谁?这么说,这殷大先生跟前太子是师出同门?”

    “也可以这么说,那位殷大先生拜师时,高大人还在杭州做知府,后来一路升至太子太傅,算起来这两位也有些交集,太子案发前几年,那位殷大先生一直都在洛阳,此人才高义厚,曾有言‘商者,非财帛也,乃物通天下也’颇负盛名啊”

    若说这两船盐背后的人是他,那这后面的许多事真是巧合吗?

    入了夜,煜勋换了衣服翻墙出去找云起说话了。

    “殷大先生?我父王被诛时我尚且年幼,很多人事我都不记得,当年之事,府上丫鬟都没留一个,他若真与我父王有私交,不可能活到现在”

    煜勋点着头“四哥说的是,且不管这些了,我明日要出海寻船,带的都是生人,怕是被盯得紧,要四哥助我一臂之力”

    “嗯,你且说”

    “我明日带人从东出海,我走后四哥带我亲随从西出海,船上我已经安排了两个舟人和一个鞑靼人,鞑靼人用鹰隼指路,四哥务必在我之前找到商船原路返航”

    “好”

    三日后,煜勋带人返航,果然在码头遇见官兵查验商船,煜勋懒得理会,急急驶入内河码头,码头上成排成排的商船摆在水面上,煜勋跳上岸,有两艘商船在船头挑起两盏油灯,煜勋心里了然,那是云起带着盐船顺利归航了,对手底下的禁军道“来人,码头清船,把那两艘商船给我看好了,近者,格杀勿论”

    禁军喝着“得令”立马疏导商船驶离,将两艘盐船团团围住,煜勋看收拾得差不多了立马就要回宫复命,刚要甩开马鞭,忽然心里一跳急急勒马一个翻身跳下马,又一个纵身跳到商船上。

    俯身进了船舱,密密麻麻的麻袋堆满船舱,中间堪堪能容一人,煜勋从腰间抽出匕首随手划开两个麻袋,白花花的盐霎时流了一地,转过另一边是一个小小的仓室,一张小小的桌子,几张被褥,还能看出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又一个角落里,堆着两个箱子,一大一小,这船舱到处污黑脏乱,只这两个箱子干净齐整的扎眼,煜勋抽出剑轻巧劈开箱锁,细细看了一阵儿,心想这真是个好东西,拿了箱子回到甲板上“都听好了,这两艘商船都仔仔细细看好了,连只老鼠都别叫它跑出去,但凡有一点闪失,提头来见”

    禁军又喝着“得令”

    煜勋跟云起交换了眼神,匆匆打马走了。

    煜勋故意在宫里多逗留了些时辰,临出宫门遇见大理寺的贾海进宫面圣,心里了然,寒暄了几句就回到码头,果然不过半个时辰,贾海带人封了盐船,煜勋见事无意外,打马回府,还未及用膳,就有人来见,一阵耳语。

    “沉鸣苑?”

    “是,就在王府后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