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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三周山

    “王爷”

    “王爷”

    青衣叫了两声,煜勋置若未闻,不知道在想什么。

    青衣又叫了一声,煜勋啊了一声“怎么了?”

    “王爷想什么呢,说完了?”

    “嗯,完了,青衣啊,我领了差事,要去杭州,你家姑娘就交给你了”

    青衣张着嘴,什么?我家姑娘,还交给我?以前是交给你了吗?

    屋子里阿颜叫道“白芷,笔墨”

    煜勋出来沉鸣苑又马不停蹄奔赴顾府,待了大半个时辰才回府收拾,叫来章先生说了几件事“明天先生安排人去找一趟左揽,让左揽去大理寺找贾海,河岸上的事总要人去收拾”

    章先生应了“王爷此去杭州,变数颇多,机遇也多,凡事一定要三思而行”

    煜勋知道他什么意思,应了。

    三周山原来叫三爪山,因为有三座突起的山峰,远远看起来像极了三只爪牙,当地人都叫它三爪山,后来叫的久了就又成了三周山。

    三周山是个好地方,草盛木茂山势急缓相交,山下有一条道,是个顶重要的交通要塞,在这里打家劫舍再合适不过,又因为地处两府交界,出了事官府互相推诿,纪恒就是在这里做了山大王。

    三周山大概也是楚清潭人生的转折点了,他在这里遇见了纪恒,又在这里遇见了夏无恕。

    夏无恕是谁呢,他那年新调任祝州做指挥使,是他带兵剿的三周山。

    五百精兵围剿一百八十人,楚清佳失足坠下山崖,整个寨子死的死逃的逃散的散,纪恒心灰意冷,将纪如松托付给楚清潭“拿我的人头去做你的投名状,带着松儿好好活下去”说罢就在楚清佳坠落的山崖边饮刀自刎。

    楚清潭从这里开启了他人生的另一道大门。

    肖七来到三周山,将自己扮做白发老叟,几经辗转找到三周山寨子里的旧人,邻里都叫他周大。

    周大眯着眼,抽了一口旱烟“后来啊,后来小楚就跟着夏大人走了,这孩子我看着长大的,姐弟两个来三周山的时候还没多大,哎,你打听小楚做什么”

    肖七道“算起来,我们也算是远亲,那年逃难的时候走散了,他爹当年舍过一口吃的,不敢忘,打听多少年了”

    周大老的牙齿都没几颗了,手里邦邦磕着烟灰,肖七赶紧掏出自己的烟丝递过去,周大道“不敢不敢”

    “老哥别嫌弃”肖七一再让着,周大就接了“这姐弟俩也真是可怜,从西州到这儿,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我听纪恒说,小佳上山的时候就剩一口气了,浑身上下都是伤口,那时候小楚还小,真是难为这姑娘了”

    “他跟夏大人走后就再没回过三周山,我听人说,他后来娶了一门亲,头个孩子长到几岁上没了,后来又生了老二,老二天生是个愚呆,掉河里溺水死了,哎,这都造的什么孽”

    肖七也拍着大腿,一阵唉声叹气。

    “小楚这人,做事极有心机,算盘打得明白,他在江东立功,一路青云直上,也不奇怪”

    肖七饶有兴趣道“是吗”

    “可不是”周大像是想不起来接着说点啥,但又不能辜负一个这么有诚意的倾听者,更不能对不起肖七这么好的烟丝,吧嗒吧嗒又抽了几口“打听人家干啥,你瞧瞧这些年,那原先寨子里这么多人,有谁还惦记着他,他官做的那么大,有谁想着能让他拉拔一二的?”

    肖七眯着眼“老哥这话怎么说”

    周大往前凑了凑“那夏无恕怎么死的?”

    “什么?”

    周大仅剩一条缝的眼皮下两只昏黄的眼珠子转了转,瞄瞄四下“我也是听人说的,夏无恕挡了他的路,他可不就是像踩着纪恒一样又踩着夏无恕”说完愤恨地扭了一下身子。

    “当年要是没有纪恒,他能活到今天?夏无恕要是不死,他能做祝州指挥使?”

    肖七夸张地拉长了声音“哦~”他这下是真听懂了。

    周大回了一个‘你知道就行,别声张’的眼神。

    “那再后来呢”

    “再后来我就真不知道了”周大摇着头“再没听人说起过了”

    肖七告别周大,周大举着他的荷包“老弟,烟丝别忘了,多好的东西啊”

    肖七摆着手“留给你了”

    周大笑的开心,本就没几颗牙,还参差错落的可怜。

    耿超在太子心里是什么存在呢,他做了这么些年的太子,就那么一步之遥的距离,可望而不可及的痛苦,堪比噬心。

    可是耿超呢,他总能恰如其分地释放自己心里隐隐压抑的不甘与谨小慎微,他撺掇他修行宫,撺掇他消除异己培植势力。

    “这天下早晚是殿下的”

    “这天下早晚是殿下的”

    “这天下早晚是殿下的”

    或许在一开始,太子心里总时不时冒出些危险的信号,此人太过精明,太过急功近利,可是这都抵不过权利欲望的满足,抵不过他嘴里描画的执掌天下的权利蓝图,这种自由释放的美好叫他欲罢不能,那隐隐泛出的不安也随之消失殆尽了。

    可是就忽然间,耿超死了,行宫也毁了,他第一次认真考量自己的这位温嫔,他讶异于她的手腕果断狠辣,带着明显的楚家门风,又愤恨于她的背叛,可是在知晓煜勋已经奔赴杭州的时候,他顿时起了一身冷汗,连带着对温嫔的复杂情绪也没那么重要了。

    “你真是疯了,好端端的要什么行宫,他日你荣登大宝想怎么修不行,你以为你现在修的是行宫吗,那是你给自己修的断头台”

    皇后怒得面目狰狞“卿家再晚一步,咱们这些年的筹谋就被你统统毁掉了”

    太子站起身,跪在皇后身前,他白着一张脸,这样的苍白在皇后看起来像是幡然的领悟与后怕,她看着他,那是她唯一的儿子,她想安慰他几句,可是一张嘴就双眼发酸,眼泪溢出眼角。

    他明明是这天下唯一的继承人,可是这条路走起来却这么难,明明触手可及,偏偏夹着千难万险。

    她眼里的儿子也越来越模糊,她摸着他的脸“慧儿”

    他说“母亲,儿子知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