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夏家
“这不应该啊，会不是被那些人收走了？”
“不见得，一字不留，绝对不正常，我问你，曲染可懂工事？”
“不懂”
“不懂？那这工事都是谁负责的？”
“是一个叫洪恩的人”
“洪恩？你昨天看见他了没”
“没有”
煜勋思忖了一会儿“殷家在杭州的势力，找个人，应该不难吧”
“不难，回城我就去见家主”
“嗯”
云起在沉鸣苑养了一段时间，感觉骨头都要生锈了，这一日在院子里耍过一套长枪，觉得浑身舒爽，来跟阿颜作别。
青衣出来道“你身子可大好了？”
云起道“承蒙照顾，感激不尽，叨扰这么久，当来谢过你家姑娘”
“不用了，我家姑娘说，公子不必挂怀，既然云起公子大好了，自去便是”
云起抱拳道“大恩不言谢，告辞”
回到王府，小九兴高采烈迎出来“哎哟我的云起大哥，你总算回来了”
“怎么，想我了？”
“可不是”小九拍着他的肩膀“怎么样，好利索了没”
云起嫌他烦“好了别拍了，王爷呢？”
“王爷出门了”
“去哪儿了”
小九摇着头“王爷没说，哦对了，王爷给你留了一封信，说等你回来交给你”
云起拆开信看了“小九，收拾东西，咱们去杭州”
“啊？”
云起踢他一脚“啊什么啊，快点”
小九慌忙去了，入了夜，二人悄悄出城，披着夜色，直奔杭州。
肖七从三周山启程马不停蹄奔赴祝州，在祝州给阿颜写了一封信，几日后，肖七在下榻的客栈迎来了一位客人，此人名叫明博，四十来岁，方脸微胖，开门就道“在下明博，在祝州经营车马行，姑娘信上说阁下来祝州有要事在身，叫在下协助一二”
“不敢不敢，明掌柜快请进来”
一时落座，肖七泡了两杯茶，寒暄两句，明博道“不知道肖掌柜此来祝州，所为何事”
“什么掌柜不掌柜的，我就是给咱们姑娘跑腿的，来祝州是为了打听一个人”
“谁？”
“三十几年前的祝州指挥使，夏无恕”
栖云宫。
小皇子难得没有睡觉，两只手藏在袖管里伸不出来，两只眼无意识的乱看，陛下看的挪不开眼，谭续缓缓走进来，低声道“陛下，裴大人求见”
陛下顿时垮落了一张脸，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来干什么”
谭续道“许是为了土地丈量一事，说是草案已经拟好了，来请示陛下”
陛下扶着额头“不见不见”
谭续弯腰退出去了。
萧贵妃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裴秀泽一个，王相一个，在朝中极力推进土地丈量，这不，下了朝都不安生”
“这前朝的事，我也不懂，可是听起来倒像是大事一桩啊”
“事关民生百计朝廷社稷，自然是大事”
“陛下，心有顾忌？”
要不说这萧贵妃得宠，句句说在陛下心口里。
陛下轻哼了一声“哪儿那么容易啊，你瞧瞧金殿上站的那些人，个个光鲜模样，口口声声江山社稷为国为民，哪个提起大兴江山不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哪个不是喊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可哪个家里没有私产良田，有几个能经住裴秀泽查验的？”
说起来就又是叹气“事关重大啊，冒然推行必然引朝局动荡，届时人人自危，乱局无法收拾是要引祸的”
萧贵妃抚着他的胸口“天下都道这一国之君手握生杀大权，所欲随心，可谁又知这江山之重啊，个中曲折艰难，非人力所能及啊”
陛下深以为然“贵妃之言，甚是啊”
“现在想想，倒不如做个乡野村夫的自在，像陛下这般年事，儿孙绕膝做个聋哑家翁，多少快活”
这话又引陛下一阵哈哈大笑。
“这可好久没见到果硕王了，是不是又去哪儿办差事去了”
陛下眯着眼“快了，应该快回来了”
这一日，阿颜跟顾双影喝茶闲话。
“还想着来谢谢云起公子，没想到，晚了一步”
“听说王爷离京公干，他养好身子就匆匆去了”
顾双影忧心忡忡“阿颜，你不知道，王爷离京前，来过顾府”
“什么？”
“如今整个顾家因我一人卷进这天下最大的是非风波里，真是祸福天定，半点不由人哪”
“吕布衣？”
“你也知道？”
“略知一二”
顾双影接着道“我阿爷身居高堂，渐感力不从心，本想告老抽身，如今因着我却面临两难的局面，还有我父亲，志高远大，立志报国为民，也因我连累顾家门庭受辱，在朝堂上收声不语，可如今裴大人土地丈量一事鹊起朝堂，这可是青史留名之举啊，我父亲甚是神往，更说，为官当做裴秀泽”
顾双影心里酸楚滋味难以尽述，她拉住阿颜的手“阿颜，如今我不禁连累整个顾家，更拖累我阿爷和父亲，我心里……”
“阿影，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能都怨到你自己身上”
顾双影叹道“这些话，我也无人可说，今日能同你说说，疏疏烦闷，真好”
煜勋在无让等了两天，不见洪恩的消息，连带十四也跑的不见踪影，煜勋不出门，隔壁的门也一直安安静静的。
午后，煜勋出来客栈，转身进了一条熙攘大街，人群鼎沸来往不绝，煜勋穿梭其中或停或看跟这街中人一个模样，转了有两刻钟，手上多了一盒糕点，是杭州有名的绿豆糕，细腻香甜，他回身，边走边吃。
十四说“一个方脸大胡茬，身高五尺半，肥硕，一个六尺左右，细眼白净”
从街尾又走回去，煜勋细细瞧着，渴了，又买几个柑橘，到了街口，再走回来，往返复始，一遍又一遍，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要在这漫漫人群里搜索一张别有用心的脸。
直到日暮西沉，人群渐散，夕阳把人影拉的老长，一道虚影一晃而过，从房檐上跳过街道，又隐在屋檐下，原来是飞檐走壁的脚上高手，煜勋拍拍手，走回客栈。
房门漏一道缝，煜勋等在门口，不过二十息，一个高瘦男子进了隔壁，六尺左右，细眼白净。
晚上的时候十四回来了。
“怎么样，有消息吗？”
十四昂起头咚咚咚灌完一杯水“怪了，曲知州死前两天，洪恩就不见了”
“不见了？”
“是，找了两天，一点儿信儿都没有”
“从哪儿不见的？”
“就在曲染府上，出了曲府，凭空消失了”
“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
十四点着头“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王爷你说这小子会不会早就得信儿了，他要是不跑路，岂不是跟曲染一个下场”
煜勋踱着步子“我问你，近日除了我，可还有别的什么人来杭州？”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杭州这样的地方，每天多少人出入啊”
“我的意思是，殷家耳目遍布杭州，可还有别的人在查清渠别院？”
十四想了想“这个还是得问家主”
“我要见见你家家主”
“王爷要见家主？”
“怎么，不能见吗”
“那倒不是，只是我家家主做事，极有章法，待我通禀一声”
“嗯，去吧”
九乐坊是祝州城里有名的赌坊，半晌里就开始上人，肖七被人拦在门外“先生看着脸生啊”
他从腰里抽出钱袋子，手上掂了掂，沉甸甸的打手“这个眼生吗”
对方立马换了一张脸“里面请，里面请”
赌坊里乌烟瘴气，大呼小叫吵得人脑袋发昏，肖七转了一圈，终于看见一个青衫男子，三十几岁，胡茬青黑，左边下颚处有一颗黑痣，他叫夏启忠，是夏无恕的儿子。
赌坊里的路数，肖七再清楚不过，十个有十二个有鬼，一个手握机关的鬼手，再加三五个托能叫你输得裤子都不剩，夏启忠不停咒骂自己手臭，输得起不开身。
“来来来，下注了，下注了”
肖七道“兄弟，这把买十三，输了算我的”
“真的假的？”
“怕什么，赢了你的，输了我的”
夏启忠犹犹豫豫，嘴里叫着“你说的啊”丢了两块筹码。
随着一声开，坐庄的掀开色盅“三四六，十三”
真开了十三，夏启忠先是惊呼一声，接着懊恼得捶胸“兄弟高人啊，来来来，再来一把，这回横竖全抛了”
肖七拉住他“这回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我可猜不准了”
“兄弟开玩笑呢，刚刚怎么猜的准”
“刚刚我赌你不敢全抛，是输是赢不伤筋不动骨，你再玩下去那可就说不准了”
夏启忠眨眨眼“兄弟你有点意思”
“十赌九输，你在这儿做什么散财童子，我晌午没吃好，这日头也差不多了，咱找个地方坐坐”
“走走走”
“不见得，一字不留，绝对不正常，我问你，曲染可懂工事？”
“不懂”
“不懂？那这工事都是谁负责的？”
“是一个叫洪恩的人”
“洪恩？你昨天看见他了没”
“没有”
煜勋思忖了一会儿“殷家在杭州的势力，找个人，应该不难吧”
“不难，回城我就去见家主”
“嗯”
云起在沉鸣苑养了一段时间，感觉骨头都要生锈了，这一日在院子里耍过一套长枪，觉得浑身舒爽，来跟阿颜作别。
青衣出来道“你身子可大好了？”
云起道“承蒙照顾，感激不尽，叨扰这么久，当来谢过你家姑娘”
“不用了，我家姑娘说，公子不必挂怀，既然云起公子大好了，自去便是”
云起抱拳道“大恩不言谢，告辞”
回到王府，小九兴高采烈迎出来“哎哟我的云起大哥，你总算回来了”
“怎么，想我了？”
“可不是”小九拍着他的肩膀“怎么样，好利索了没”
云起嫌他烦“好了别拍了，王爷呢？”
“王爷出门了”
“去哪儿了”
小九摇着头“王爷没说，哦对了，王爷给你留了一封信，说等你回来交给你”
云起拆开信看了“小九，收拾东西，咱们去杭州”
“啊？”
云起踢他一脚“啊什么啊，快点”
小九慌忙去了，入了夜，二人悄悄出城，披着夜色，直奔杭州。
肖七从三周山启程马不停蹄奔赴祝州，在祝州给阿颜写了一封信，几日后，肖七在下榻的客栈迎来了一位客人，此人名叫明博，四十来岁，方脸微胖，开门就道“在下明博，在祝州经营车马行，姑娘信上说阁下来祝州有要事在身，叫在下协助一二”
“不敢不敢，明掌柜快请进来”
一时落座，肖七泡了两杯茶，寒暄两句，明博道“不知道肖掌柜此来祝州，所为何事”
“什么掌柜不掌柜的，我就是给咱们姑娘跑腿的，来祝州是为了打听一个人”
“谁？”
“三十几年前的祝州指挥使，夏无恕”
栖云宫。
小皇子难得没有睡觉，两只手藏在袖管里伸不出来，两只眼无意识的乱看，陛下看的挪不开眼，谭续缓缓走进来，低声道“陛下，裴大人求见”
陛下顿时垮落了一张脸，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来干什么”
谭续道“许是为了土地丈量一事，说是草案已经拟好了，来请示陛下”
陛下扶着额头“不见不见”
谭续弯腰退出去了。
萧贵妃道“陛下这是怎么了”
“裴秀泽一个，王相一个，在朝中极力推进土地丈量，这不，下了朝都不安生”
“这前朝的事，我也不懂，可是听起来倒像是大事一桩啊”
“事关民生百计朝廷社稷，自然是大事”
“陛下，心有顾忌？”
要不说这萧贵妃得宠，句句说在陛下心口里。
陛下轻哼了一声“哪儿那么容易啊，你瞧瞧金殿上站的那些人，个个光鲜模样，口口声声江山社稷为国为民，哪个提起大兴江山不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哪个不是喊着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可哪个家里没有私产良田，有几个能经住裴秀泽查验的？”
说起来就又是叹气“事关重大啊，冒然推行必然引朝局动荡，届时人人自危，乱局无法收拾是要引祸的”
萧贵妃抚着他的胸口“天下都道这一国之君手握生杀大权，所欲随心，可谁又知这江山之重啊，个中曲折艰难，非人力所能及啊”
陛下深以为然“贵妃之言，甚是啊”
“现在想想，倒不如做个乡野村夫的自在，像陛下这般年事，儿孙绕膝做个聋哑家翁，多少快活”
这话又引陛下一阵哈哈大笑。
“这可好久没见到果硕王了，是不是又去哪儿办差事去了”
陛下眯着眼“快了，应该快回来了”
这一日，阿颜跟顾双影喝茶闲话。
“还想着来谢谢云起公子，没想到，晚了一步”
“听说王爷离京公干，他养好身子就匆匆去了”
顾双影忧心忡忡“阿颜，你不知道，王爷离京前，来过顾府”
“什么？”
“如今整个顾家因我一人卷进这天下最大的是非风波里，真是祸福天定，半点不由人哪”
“吕布衣？”
“你也知道？”
“略知一二”
顾双影接着道“我阿爷身居高堂，渐感力不从心，本想告老抽身，如今因着我却面临两难的局面，还有我父亲，志高远大，立志报国为民，也因我连累顾家门庭受辱，在朝堂上收声不语，可如今裴大人土地丈量一事鹊起朝堂，这可是青史留名之举啊，我父亲甚是神往，更说，为官当做裴秀泽”
顾双影心里酸楚滋味难以尽述，她拉住阿颜的手“阿颜，如今我不禁连累整个顾家，更拖累我阿爷和父亲，我心里……”
“阿影，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能都怨到你自己身上”
顾双影叹道“这些话，我也无人可说，今日能同你说说，疏疏烦闷，真好”
煜勋在无让等了两天，不见洪恩的消息，连带十四也跑的不见踪影，煜勋不出门，隔壁的门也一直安安静静的。
午后，煜勋出来客栈，转身进了一条熙攘大街，人群鼎沸来往不绝，煜勋穿梭其中或停或看跟这街中人一个模样，转了有两刻钟，手上多了一盒糕点，是杭州有名的绿豆糕，细腻香甜，他回身，边走边吃。
十四说“一个方脸大胡茬，身高五尺半，肥硕，一个六尺左右，细眼白净”
从街尾又走回去，煜勋细细瞧着，渴了，又买几个柑橘，到了街口，再走回来，往返复始，一遍又一遍，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要在这漫漫人群里搜索一张别有用心的脸。
直到日暮西沉，人群渐散，夕阳把人影拉的老长，一道虚影一晃而过，从房檐上跳过街道，又隐在屋檐下，原来是飞檐走壁的脚上高手，煜勋拍拍手，走回客栈。
房门漏一道缝，煜勋等在门口，不过二十息，一个高瘦男子进了隔壁，六尺左右，细眼白净。
晚上的时候十四回来了。
“怎么样，有消息吗？”
十四昂起头咚咚咚灌完一杯水“怪了，曲知州死前两天，洪恩就不见了”
“不见了？”
“是，找了两天，一点儿信儿都没有”
“从哪儿不见的？”
“就在曲染府上，出了曲府，凭空消失了”
“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
十四点着头“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王爷你说这小子会不会早就得信儿了，他要是不跑路，岂不是跟曲染一个下场”
煜勋踱着步子“我问你，近日除了我，可还有别的什么人来杭州？”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杭州这样的地方，每天多少人出入啊”
“我的意思是，殷家耳目遍布杭州，可还有别的人在查清渠别院？”
十四想了想“这个还是得问家主”
“我要见见你家家主”
“王爷要见家主？”
“怎么，不能见吗”
“那倒不是，只是我家家主做事，极有章法，待我通禀一声”
“嗯，去吧”
九乐坊是祝州城里有名的赌坊，半晌里就开始上人，肖七被人拦在门外“先生看着脸生啊”
他从腰里抽出钱袋子，手上掂了掂，沉甸甸的打手“这个眼生吗”
对方立马换了一张脸“里面请，里面请”
赌坊里乌烟瘴气，大呼小叫吵得人脑袋发昏，肖七转了一圈，终于看见一个青衫男子，三十几岁，胡茬青黑，左边下颚处有一颗黑痣，他叫夏启忠，是夏无恕的儿子。
赌坊里的路数，肖七再清楚不过，十个有十二个有鬼，一个手握机关的鬼手，再加三五个托能叫你输得裤子都不剩，夏启忠不停咒骂自己手臭，输得起不开身。
“来来来，下注了，下注了”
肖七道“兄弟，这把买十三，输了算我的”
“真的假的？”
“怕什么，赢了你的，输了我的”
夏启忠犹犹豫豫，嘴里叫着“你说的啊”丢了两块筹码。
随着一声开，坐庄的掀开色盅“三四六，十三”
真开了十三，夏启忠先是惊呼一声，接着懊恼得捶胸“兄弟高人啊，来来来，再来一把，这回横竖全抛了”
肖七拉住他“这回可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我可猜不准了”
“兄弟开玩笑呢，刚刚怎么猜的准”
“刚刚我赌你不敢全抛，是输是赢不伤筋不动骨，你再玩下去那可就说不准了”
夏启忠眨眨眼“兄弟你有点意思”
“十赌九输，你在这儿做什么散财童子，我晌午没吃好，这日头也差不多了，咱找个地方坐坐”
“走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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