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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不听话

    回来厅里,阿颜说“我忽然想起一个人来,是礼部杜尚书家的孙子,排行我倒是不清楚,他叫杜鸣秋”

    “姑娘意思是?”

    “这位小杜大人不附党派,不慕权势,礼部也是个安稳的差事,柳姑娘知性隐忍”

    肖七点头。

    “我的意思是,你不妨从中穿个针引个线,或许,这杜家与柳姑娘来说,是个挺好的归宿”

    “哎,我知道了,姑娘等我的信儿”

    萧孟川在府里待了几天,只差憋到七窍冒烟,这一日已经到了入夜时分了,这位国舅爷忍无可忍掀开被子,腾一声坐起来,朝外叫道“来人,爷要喝水”

    丫鬟已经习惯了,他老老实实待在府里这几日,没有一刻是消停的,白天闹得狗都不着家,夜里闹得鬼都不安生。

    老爷太太说了,只要他不出门,就算他要耍猴也上山里给他逮回来,丫鬟也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你说要生在这府里的人得是什么命啊。

    日日如此,天天要闹到敲响三更更鼓,丫鬟打着哈欠,快到点了。

    萧孟川熬睡了丫鬟,熬睡了门房护院,连狗都熬睡了,他悄悄收拾穿戴好,他要跑。

    后厨的北山墙上有一扇小窗,非常小,只够一个成年人爬出去的,萧孟川早就备好了匕首,搬了两张桌子垫脚,撬开窗户,爬出厨房,跳下院墙的时候长出一口气,这感觉又回来了,这自由的气息,这日日相见的星夜,他要出去拥抱他们了。

    隐玉阁里的温香软玉和美酒佳肴,他一想起来就心笙摇动。

    可是才走了两条街,就有人从黑暗里抽出了短刀,再转一个街角,有人跳出来,拦住了他。

    两个人,一前一后,个个装束精练,蒙头盖脸,一句废话没有,上来就要他的命。

    萧孟川吓得头脑呆滞,浑身发软,在他瘫倒之前还记起他姐姐说,你要踏出府门一步,我保不住你的命。

    电光火石之间,一人从房顶跳跃下来,顺手抛出两枚飞刀,砰砰两声金石声就让萧孟川多喘了几口气。

    那人落地,黑长斗篷,手持一把短戟,带一柄圆月利刃,一张脸隐在暗影里。

    三个人无需客套寒暄,直奔主题,刀剑上说话。

    过了几招,个个心里都有数了,都是高手,生死都在气息之间,也没人顾得上萧孟川了,他连滚带爬钻进一条小巷,想撒丫子跑路,才发现双腿酸软,他迈开腿,跌跌撞撞。

    一人缠住黑斗篷,一人追上来了。

    明晃晃的钢刀朝着他迎头劈下来,萧孟川已经失去意识了,或许死亡就是这种感觉,身体放空,一片虚无。

    这次救他的是简行,一样的斗篷,拦住那短刀杀手,过了两招,腰里摸出一枚针,暗器出手,那人冷不防中招,身子晃了两晃,连人带刀歪在地上。

    简行嘴里吹着哨子,歪在墙上看成敏打架。

    看样子要打一会儿,简行又摸出一枚针,找准机会出手,很快成敏也收工了。

    可他并不领情“多管闲事”

    “没良心,要不是我帮你,你打算打到天亮?”

    简行说着用手指在嘴里起了一个号子,一辆马车从街尾吱吱呀呀靠过来,两人将萧孟川连同那俩杀手一个一个扔上马车,在萧府门前叫了门,把国舅爷扔在门口,扬长而去。

    马车驶进城郊一家宅子,成敏嘴里一声哨向,几个人利落跳上马车抬人。

    成敏问“公子呢?”

    一人道“敏哥稍等,我去请公子”

    隐公子被人推进来的时候,那两人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拿折扇捂着口鼻,打了个哈欠“就这两个啊”

    成敏道“那个脓包,一个都用不完”

    “嗯,说吧,那兄弟仨在哪儿”

    没人吭声。

    隐公子又问了一句“那兄弟仨干嘛呢?”

    还是没人理他。

    他有些生气,问成敏“你逮的这俩是什么玩意儿,你叫我问什么?”

    成敏举起手里的短戟,寒光一闪,一人脖颈间扑出长长一滩血迹,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没声息了。

    隐公子看着另一个“你……”

    话未说完就朝着成敏摇手“算了算了”

    “怎么了?”

    “你自己看看”

    成敏低头仔细一看,他本想杀鸡儆猴,可人家明显没体会到,别说是害怕了,连眼神的波动都没有,好像就等着也给他来那么一下子,他感觉受到了侮辱。

    “看来养这俩人没少花钱啊”隐公子说成敏“你瞧瞧人家这人是咋养的,这品格,这觉悟,你再瞧瞧你们”

    成敏道“那现在咋整”

    “哼哼……”隐公子一阵轻笑“哎呀真是有意思,我最喜欢的就是这种两眼一抹黑的局了,想想就让人心潮澎湃”

    一条接一条的口信递进栖云宫,萧贵妃一下一下捻着手指,想着突开困局的法子。

    军械一事,好像进了一个死局,阿颜的案子上摆满卷宗,户部的,工部的,兵部的,银钱走向,器械交割,市面铜铁交易,桩桩件件毫无漏洞。

    卿双夷三兄弟隐匿,萧孟川病了,国公府还捂着信儿。

    萧贵妃无计可施。

    她闭上眼,眼睛一阵酸痛。

    窗外有风,青衣在塘边抓鱼,素素说她“这焦鱼是好吃,咱十天半月吃一次就行了,你这隔三差五的,这塘里有多少鱼,半大不小的,早晚被你吃绝了”

    青衣呵呵笑道“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风云交错的洛阳之外,还有一个人,大将军林绍,他现在手握五万京畿警备军,大营就扎在洛阳京郊。

    他的案子上摆着两把断刀。

    他天天练兵,这军械的折损率,不太正常。

    这两把刀的断口明显不一样,虽说工部九家铸造局,可这也并非是工艺上的差异,林绍觉得,有鬼了。

    休沐日,林绍回府。

    林夫人听他一番话,心里颤了几颤“亏得你忍下了,你久居军中,这朝堂上的云谲波诡与你来说,比那杀人的刀更是凶险”

    “偷换军械以次充好,绝非小事,有人抛着头颅洒血挣功,背后却有这般龌龊,真叫人……”

    “年前军粮一事,早已是前车之鉴了,有人守着这片江山,有人就一寸一寸啃食根基,大兴的千里之堤,就要被啃得溃败崩塌了”

    林夫人道“我知道你忍不下,可你不是对手”

    林绍叫道“母亲……”

    “你听我说”林夫人拦住他“你先听母亲说,华清府动工在即,公主出宫立府之日,也是你们大婚之日,我只想你们安安稳稳,为林家开枝散叶”

    “母亲,我是大兴的将军,我们手里的刀是大兴的第一道屏障,我连手里的刀都守不住,岂不是要将大兴的疆土拱手相让?不是对手又如何,我若贪生怕死,听之任之,跟那啃食千里之堤的白蚁有何不同?”

    林夫人笑道“你说的这些,母亲怎会不知?你可是林家人,林家人生下来就流着保家卫国的血,可是,这里,洛阳,不是你的战场”

    林绍有些冷静了。

    “你这次的对手不是手持刀剑两相对峙的敌人,他一样践踏你的疆土,可你不知道他是谁,你甚至看不见他现在哪儿,又披着怎样道貌岸然的外衣,所以,这场仗,你打不赢,也不应该由你来打”

    “母亲的意思?”

    “有人能打”

    这日一早,京府尹赵知岱带人敲开了国公府的大门。

    见了萧国公道“萧国公安”

    “怎么,府尹大人,有何贵干?”

    “哦,来找国舅爷说几句话”

    “说什么话?”

    “国公爷别误会,前儿府上不是死了一个人吗,来找国舅爷问几句话”

    “查案子是你赵大人的事,找国舅爷做什么”

    赵知岱嘿嘿笑道“您别误会,我这也是办案需要,有人说曾见国舅爷当街鞭笞死者,经仵作验尸,这死者身上确实鞭痕累累,这小的总得找国舅爷问个明白,您说是不是啊”

    萧国公道“那赵大人来的真不巧,我儿病了,实在不方便,要不赵大人过几日再来?”

    “国公爷,您就别为难卑职了,所谓人命关天,卑职也是职责所在,刑部已经下了公文,给了期限,小的也是奉命行事”

    萧国公呵呵笑道“怎么敢为难赵大人,实在是小儿病重,床都下不得,要不,赵大人在府里问几句?问话嘛,哪儿问不是问?”

    萧孟川确实病了,那把钢刀吓得他灵魂出窍,白天见谁都是鬼,夜里一阵一阵汗惊,晚上睡不好,白天吃不下,才几天功夫就蔫成一片酸菜,国公爷没说谎,他是真的下不了床。

    赵知岱脸上一阵干笑“国公爷,这怎么行,办案总得有办案的样子,刑部的公使现在就在衙门里坐着呢,这不是眼皮子底下徇私枉法吗?”

    萧国公一阵冷笑“赵大人这是不给脸面了”

    赵知岱也不笑了“还是请国舅爷衙门里说话吧,要不然,小的就硬闯了,真五花大绑带过去,岂不是更难看?国公爷说是不是?”

    萧国公又气又怕,他这儿子进了衙门,凶多吉少,可这赵知岱明显有备而来,捕快个个凶神恶煞,他是真的敢硬闯。

    他无计可施,只得道“来人啊,去请国舅爷”

    萧夫人瑟瑟发抖“老爷~”

    萧国公又叫了一声“快去”

    过了一会儿,萧孟川被架着出来了,白着一张脸,叫道“爹~”

    萧国公过去拉住他“怎么衣服都穿不好,成什么体统”

    一边给他理衣服,一边悄悄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一句话别乱说”

    萧孟川点头,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捕快拉过来,架出门去。

    赵知岱告辞,刚出府门,萧国公就赶紧叫萧夫人“快,快进宫去”

    “王爷,王爷”

    小九一惯是还没见人呢,嗓门就先冲进来。

    煜勋随着摇椅摇摇晃晃,也不应声。

    直到小九跳进来“王爷,有人找”

    “谁啊”

    “说是王相府上,请王爷到府上去一趟”

    煜勋腾一下坐起来“王相?”

    “对对对”

    煜勋道“走,备马”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