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欧阳逸看着他“哪有什么后来者？”
“你跟你的土改，税改统统戴上祸国的帽子，哪还有后来？”
裴秀泽哼了一声“偌大的朝堂，半点清气不留？土改祸国殃民？简直是笑掉大牙，只不过是给杀人找个由头罢了”
裴秀泽的金山还未进京，户部就又出了乱子。
户部银库失窃。
大兴的俸禄制，是半年俸与月俸双轨，银库失窃，连同军饷跟后半年的俸银一起丢了个干净。
最急的还是兵部的方千亭。
“这是想干什么呀，这是要干什么呀，蒙古的铁蹄觊觎南下，这说打就要打，可是我们在做什么，不是军粮就是军饷，干什么，干什么，自绝于人吗”
有人就道“瞧瞧，这裴贼的野心，天下昭昭啊，祸乱朝堂，动乱军心，何其狠毒啊”
谭续看了一眼陛下，他皱着眉，隐在袖口里的手紧紧攥着，骨节发白。
“怪不得家里铸了一座金山，这是要把我大兴江山送出去啊”
“此人罪无可恕该千刀万剐”
“陛下，事关重大，为肃清朝堂，稳固军心，当立即斩杀裴秀泽”
“此言甚是，此人老谋深算，谁知道这饷银是不是他最后一步棋，他若不死，后患无穷”
一时间，这北边还没打起来，朝堂上就是一片喊打喊杀声，个个义愤填膺，个个为了朝廷江山欲杀之而后快。
谭续高唱“朝堂肃静~”
陛下道“诸位，还有什么话要说？”
顾太傅道“荒唐啊，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
“堂堂户部尚书，朝堂上三言两语就要了他的命，悲哉，悲哉”
“顾太傅，那是他咎由自取，要他命的可是他自个儿”
“是吗，是他告诉你，他卖国投敌，祸乱江山，他告诉你他里应外合盗取饷银？堂堂朝廷命官啊，一个莫须有，一个想当然，却个个都能要他的命”
“顾太傅，这证据确凿……”
“证据在哪儿呢，他家里的金山，怕是连他自个儿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吧，还有饷银，你说是他偷的，那赃银又在哪儿呢？”
“大理寺……”
“是啊，大理寺的文书何在？刑部公文何在？”
“这个……”
“好了”陛下叫道“朝堂上，听不得捕风捉影自以为是，饷银失窃，着大理寺刑部协查，尽快破案，巡城司，听凭调遣”
玄武五年，楚清潭已经踏入内阁，跟卿赋同为内阁大臣。
玄武八年，任职后军都督。
玄武十一年，楚清潭已经手握大兴兵马大权，此后，卿赋主张撤都督府，还权兵部。
十三年，卿赋主张废相，还政六部，同年，卿赋病死。
十四年，韩山太子谋反。
十五年始，楚清潭为相至今。
这些东西，是之前煜勋送过来的，阿颜捡要紧的看，要是比起卿赋光辉璀璨的政治生涯，这楚清潭的政权之路可是要暗淡得多。
从十三年的废相到十五年楚清潭坐上风光无限的右相宝座，卿赋大刀阔斧的政治生命戛然而止，即便是他身死力消，可这楚某人扭转乾坤的能力未免太突兀了些。
于是她又翻过来，十三年跟十五年，中间隔着一个韩山太子谋反。
栖云宫。
陛下看着榻子上那个生力满满的奶娃娃，心里的羡慕溢于言表，他怎么会有这么旺盛的生命力，才几天不见，他就长大的这么明显，再看看自己，渐渐力不从心，这朝堂，这天下，就要一点一点从他手里滑走了，他要握不住了。
他的太子虎视眈眈，就等着哪一天揭开勤政殿的遗诏，然后在诏书上读出自己的名字，拿走属于他的天下。
这个太子的欲望和能力都太过浅薄，他都握不住的，他的这个儿子也终将失去。
谭续过来道“陛下，王相求见”
“哦，在哪儿呢”
“勤政殿，等了有一会儿了”
陛下叹口气。
谭续问“陛下是否要见？”
他直起身“走”
殿外弃了轿撵“走吧，咱们走一走”
这皇城的红砖绿瓦，殿上的飞檐走兽，个个沉默寡言深沉不露。
看见王相的时候陛下身上已经起了一身的汗，殿外拉住王毓君“王相久等了，谭续，赐座，看茶”
“陛下去看小皇子了？”
“是啊”
“听说健硕伶俐，养得极好”
“养孩子，当娘的用心，就养得好”
王相点头“陛下说的是，凡事，就怕用心”
陛下道“王相想说什么”
“陛下，有信儿入京了，说是浙江押送洛阳的裴府物证被劫了，连同金山在内的金银不计，书信不计，一个不留”
“什么？”
陛下哼了一声“这么大动静，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山雨欲来风满楼，波澜频起，不是好兆头啊”
“王相，你说说看吧”
“户部风波的背后是朝堂失势”
陛下自然知道，从巡查使到御史台，再到朝堂上的一边倒局势，一环一扣，都是为了要杀裴秀泽，军饷跟军粮一样，都是为了要在户部重新洗牌。
王相道“为今之计，一要找回军饷稳定军心，二要荡涤朝堂推行土改税改”
“王相说朝堂失势在先，如何荡涤？”
“非常时期，当使雷霆手段，就怕陛下瞻前顾后优柔失断”
“王相是说？”
“裴秀泽一案，经不起细敲，而土改和税改的阻力在官不在民，民意难反，可为官者，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林将军驻守京畿，洛阳出不了乱子，可万千将士一再遭扼颈之危，动摇军心，遗患无穷”
陛下点点头“还是先了了军饷的事要紧”
王相对陛下的避重就轻习以为常“军饷的事，大理寺跟刑部还不够”
“不够？”
“不够”
“王相意思？”
“果硕王”
“被劫？”
楚相一时也没弄明白，裴秀泽的物证被劫，这是什么意思，谁会在这个时候横插一杠？
“劫了不是正好，坐实了呀”
楚相看着纪如松“坐实，坐实什么？这叫坐实，也叫死无对证”
“那现在怎么办”
“不急，你去查一查，东西是谁劫的”
是谁劫的，是隐公子劫的。
那座金山就摆在他的案子上，他摆弄半天“杀个人有这么麻烦吗，唱这么大一出戏，这个人也太值钱了吧，这可是座金山哪”
还有那些七七八八的信，别人一字一句精雕细琢出来的，他随手就丢了。
“饷银呢？饷银在哪儿？”
成敏摇头“信儿来的太晚了，只要没出城，我早晚把它翻出来，可不少钱呢”
“那你说，它出城了吗？”
成敏一摊手“这可说不准，那么多钱，出城的话，动静也不小，别人早就布好局了，咱们跟着人屁股后头拾信儿，吃亏呀”
“那你说，这个别人是谁？”
成敏哦了一声“了解，了解”
顾双影到了。
厅里门窗大开，风灌进来，吹得书张哗哗做响，白芷一样一样收了，阿影在院子里下来马车，踏进厅里“这才几月啊，就燥哄哄的”
“可不是燥吗，都入夏了”
“也是，我久不出门，一直觉得日子还浅着呢”
白芷道“顾小姐稍坐，我去上茶”
“有劳了”
顾双影道“来前儿去看了一眼华清府，已经动工了”
“是吗，公主大喜”
“阿颜，你叫我来，应该不是想要听这些吧”
“是，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我想知道，玄武十四年韩山太子谋反案的前后始末”
顾双影一愣“什么？韩山太子？你知道这个做什么”
“好多事想不通，但我觉得这件案子是一个节点”
“我听不懂，阿颜，你到底在做什么，什么想不通”
“阿影，有些事，我不该瞒你，可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顾双影叹道“好，可我怎么帮你”
“顾太傅，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顾双影皱着眉“那，是不是跟户部裴尚书的案子有关？”
“坦白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案子理清了，很多想不明白看不清楚的问题或许会有答案，一个户部，争来争去，代价太大了，这朝堂不应该这样啊，握着天下命脉，却从来不考虑天下人，别人还没打过来，我们自己就溃不成军了”
“我阿爷因着裴尚书的事儿整日愁苦不堪，好几次都要抱病不朝，他一把年纪了，有心无力，可是放又放不下，哎~这事儿……”
阿影压低了声音“要说起来，确实不像样，忠奸不辨善恶不分，天下百姓的眼毒着呢，不说一句朝廷的好，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你说的是，所以啊，我想找一找这些事儿的根在哪儿，以顾太傅多年的政治资历与声望，我想知道他到底怎么看待韩山太子谋反”
“好，我找机会跟阿爷叙一叙，你等我的信儿”
“嗯，麻烦你了”
“你跟你的土改，税改统统戴上祸国的帽子，哪还有后来？”
裴秀泽哼了一声“偌大的朝堂，半点清气不留？土改祸国殃民？简直是笑掉大牙，只不过是给杀人找个由头罢了”
裴秀泽的金山还未进京，户部就又出了乱子。
户部银库失窃。
大兴的俸禄制，是半年俸与月俸双轨，银库失窃，连同军饷跟后半年的俸银一起丢了个干净。
最急的还是兵部的方千亭。
“这是想干什么呀，这是要干什么呀，蒙古的铁蹄觊觎南下，这说打就要打，可是我们在做什么，不是军粮就是军饷，干什么，干什么，自绝于人吗”
有人就道“瞧瞧，这裴贼的野心，天下昭昭啊，祸乱朝堂，动乱军心，何其狠毒啊”
谭续看了一眼陛下，他皱着眉，隐在袖口里的手紧紧攥着，骨节发白。
“怪不得家里铸了一座金山，这是要把我大兴江山送出去啊”
“此人罪无可恕该千刀万剐”
“陛下，事关重大，为肃清朝堂，稳固军心，当立即斩杀裴秀泽”
“此言甚是，此人老谋深算，谁知道这饷银是不是他最后一步棋，他若不死，后患无穷”
一时间，这北边还没打起来，朝堂上就是一片喊打喊杀声，个个义愤填膺，个个为了朝廷江山欲杀之而后快。
谭续高唱“朝堂肃静~”
陛下道“诸位，还有什么话要说？”
顾太傅道“荒唐啊，荒唐，简直是荒唐至极”
“堂堂户部尚书，朝堂上三言两语就要了他的命，悲哉，悲哉”
“顾太傅，那是他咎由自取，要他命的可是他自个儿”
“是吗，是他告诉你，他卖国投敌，祸乱江山，他告诉你他里应外合盗取饷银？堂堂朝廷命官啊，一个莫须有，一个想当然，却个个都能要他的命”
“顾太傅，这证据确凿……”
“证据在哪儿呢，他家里的金山，怕是连他自个儿都不知道长什么样吧，还有饷银，你说是他偷的，那赃银又在哪儿呢？”
“大理寺……”
“是啊，大理寺的文书何在？刑部公文何在？”
“这个……”
“好了”陛下叫道“朝堂上，听不得捕风捉影自以为是，饷银失窃，着大理寺刑部协查，尽快破案，巡城司，听凭调遣”
玄武五年，楚清潭已经踏入内阁，跟卿赋同为内阁大臣。
玄武八年，任职后军都督。
玄武十一年，楚清潭已经手握大兴兵马大权，此后，卿赋主张撤都督府，还权兵部。
十三年，卿赋主张废相，还政六部，同年，卿赋病死。
十四年，韩山太子谋反。
十五年始，楚清潭为相至今。
这些东西，是之前煜勋送过来的，阿颜捡要紧的看，要是比起卿赋光辉璀璨的政治生涯，这楚清潭的政权之路可是要暗淡得多。
从十三年的废相到十五年楚清潭坐上风光无限的右相宝座，卿赋大刀阔斧的政治生命戛然而止，即便是他身死力消，可这楚某人扭转乾坤的能力未免太突兀了些。
于是她又翻过来，十三年跟十五年，中间隔着一个韩山太子谋反。
栖云宫。
陛下看着榻子上那个生力满满的奶娃娃，心里的羡慕溢于言表，他怎么会有这么旺盛的生命力，才几天不见，他就长大的这么明显，再看看自己，渐渐力不从心，这朝堂，这天下，就要一点一点从他手里滑走了，他要握不住了。
他的太子虎视眈眈，就等着哪一天揭开勤政殿的遗诏，然后在诏书上读出自己的名字，拿走属于他的天下。
这个太子的欲望和能力都太过浅薄，他都握不住的，他的这个儿子也终将失去。
谭续过来道“陛下，王相求见”
“哦，在哪儿呢”
“勤政殿，等了有一会儿了”
陛下叹口气。
谭续问“陛下是否要见？”
他直起身“走”
殿外弃了轿撵“走吧，咱们走一走”
这皇城的红砖绿瓦，殿上的飞檐走兽，个个沉默寡言深沉不露。
看见王相的时候陛下身上已经起了一身的汗，殿外拉住王毓君“王相久等了，谭续，赐座，看茶”
“陛下去看小皇子了？”
“是啊”
“听说健硕伶俐，养得极好”
“养孩子，当娘的用心，就养得好”
王相点头“陛下说的是，凡事，就怕用心”
陛下道“王相想说什么”
“陛下，有信儿入京了，说是浙江押送洛阳的裴府物证被劫了，连同金山在内的金银不计，书信不计，一个不留”
“什么？”
陛下哼了一声“这么大动静，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山雨欲来风满楼，波澜频起，不是好兆头啊”
“王相，你说说看吧”
“户部风波的背后是朝堂失势”
陛下自然知道，从巡查使到御史台，再到朝堂上的一边倒局势，一环一扣，都是为了要杀裴秀泽，军饷跟军粮一样，都是为了要在户部重新洗牌。
王相道“为今之计，一要找回军饷稳定军心，二要荡涤朝堂推行土改税改”
“王相说朝堂失势在先，如何荡涤？”
“非常时期，当使雷霆手段，就怕陛下瞻前顾后优柔失断”
“王相是说？”
“裴秀泽一案，经不起细敲，而土改和税改的阻力在官不在民，民意难反，可为官者，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林将军驻守京畿，洛阳出不了乱子，可万千将士一再遭扼颈之危，动摇军心，遗患无穷”
陛下点点头“还是先了了军饷的事要紧”
王相对陛下的避重就轻习以为常“军饷的事，大理寺跟刑部还不够”
“不够？”
“不够”
“王相意思？”
“果硕王”
“被劫？”
楚相一时也没弄明白，裴秀泽的物证被劫，这是什么意思，谁会在这个时候横插一杠？
“劫了不是正好，坐实了呀”
楚相看着纪如松“坐实，坐实什么？这叫坐实，也叫死无对证”
“那现在怎么办”
“不急，你去查一查，东西是谁劫的”
是谁劫的，是隐公子劫的。
那座金山就摆在他的案子上，他摆弄半天“杀个人有这么麻烦吗，唱这么大一出戏，这个人也太值钱了吧，这可是座金山哪”
还有那些七七八八的信，别人一字一句精雕细琢出来的，他随手就丢了。
“饷银呢？饷银在哪儿？”
成敏摇头“信儿来的太晚了，只要没出城，我早晚把它翻出来，可不少钱呢”
“那你说，它出城了吗？”
成敏一摊手“这可说不准，那么多钱，出城的话，动静也不小，别人早就布好局了，咱们跟着人屁股后头拾信儿，吃亏呀”
“那你说，这个别人是谁？”
成敏哦了一声“了解，了解”
顾双影到了。
厅里门窗大开，风灌进来，吹得书张哗哗做响，白芷一样一样收了，阿影在院子里下来马车，踏进厅里“这才几月啊，就燥哄哄的”
“可不是燥吗，都入夏了”
“也是，我久不出门，一直觉得日子还浅着呢”
白芷道“顾小姐稍坐，我去上茶”
“有劳了”
顾双影道“来前儿去看了一眼华清府，已经动工了”
“是吗，公主大喜”
“阿颜，你叫我来，应该不是想要听这些吧”
“是，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我想知道，玄武十四年韩山太子谋反案的前后始末”
顾双影一愣“什么？韩山太子？你知道这个做什么”
“好多事想不通，但我觉得这件案子是一个节点”
“我听不懂，阿颜，你到底在做什么，什么想不通”
“阿影，有些事，我不该瞒你，可我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顾双影叹道“好，可我怎么帮你”
“顾太傅，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应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顾双影皱着眉“那，是不是跟户部裴尚书的案子有关？”
“坦白说，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案子理清了，很多想不明白看不清楚的问题或许会有答案，一个户部，争来争去，代价太大了，这朝堂不应该这样啊，握着天下命脉，却从来不考虑天下人，别人还没打过来，我们自己就溃不成军了”
“我阿爷因着裴尚书的事儿整日愁苦不堪，好几次都要抱病不朝，他一把年纪了，有心无力，可是放又放不下，哎~这事儿……”
阿影压低了声音“要说起来，确实不像样，忠奸不辨善恶不分，天下百姓的眼毒着呢，不说一句朝廷的好，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你说的是，所以啊，我想找一找这些事儿的根在哪儿，以顾太傅多年的政治资历与声望，我想知道他到底怎么看待韩山太子谋反”
“好，我找机会跟阿爷叙一叙，你等我的信儿”
“嗯，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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