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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燥了几日,还没到晌午,天色就晦暗起来,午时刚过就起风了,渐渐强势起来,大树刮得东倒西歪,眼看有雨。

    肖七进了沉鸣苑,见了青衣道“你站这儿干什么,等着招风雨呢”

    “我得拦着你啊,姑娘正跟人说话呢”

    “那我等会儿?”

    “可不得等会儿”青衣道“不急,你在这儿喝会儿茶,等一会儿”

    肖七斟酌道“难不成,是小王爷在?”

    “没,是成敏”

    “谁?”

    “成敏”

    “哼”肖七撇着嘴“这孙子”

    青衣道“你别给他听见了,你又打不过他”

    肖七道“风太大,嘴瓢”

    “你不瓢,你就是想骂他”

    “骂了又如何,天天不拿正眼瞧人,还有他那个主子,什么隐公子,要叫阴公子才好,整日阴恻恻的,我见他一回得晒半天日头”

    青衣嘻嘻笑着“你才见人家几回,别瞎说”

    “真是什么主子带什么兵”肖七一边摇头一边啧啧砸嘴“从上到下个顶个的不招人喜欢”

    雨点一个两个三个砸下来,不一会儿就哗哗啦啦下起来。

    成敏道“半个时辰前,纪将军府上集结一队精锐,个个精壮,车马也备好了,随时准备发动,公子让我来给姑娘说一声”

    “嗯”

    “这大风大雨来势凶猛,水上的事儿可说不好,想是纪将军坐不住了”

    “这动作会不会太快了点?”

    成敏没听太明白“请姑娘示下?”

    阿颜道“吏部的文书才刚到,他就着急忙慌要动?”

    “你想想看,这楼船本来就招摇得很,他自己会不知道?明摆着是惹人耳目的架势,难道就是为了等人参他?”

    “这是在织网啊,楼船,就是鱼饵”

    成敏打了一个激灵,可不是,姘头哪儿不能养?又不是什么好事儿,何必弄个楼船招摇过市?生怕别人不知道?

    万一这要是局,顺着这条藤,楚相能提起来一串子瓜。

    “饷银,肯定不在楼船上”

    “那姑娘意思?”

    “去回隐公子吧,咱们等等,等纪将军把他的戏唱完”

    成敏退出去了。

    出来见了青衣“怎么,是不是又说我坏话了”

    青衣仔细瞧了瞧,这也算不上不拿正眼瞧人啊,这眼亮晶晶的盯着你“没有,没有,谁爱说你坏话啊,那有什么好说的”

    “看来是真说了”

    “哎~你”

    成敏拦住她“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爱说就说吧,我走了,忙着呢”

    肖七被叫进来。

    “你近日里,在忙些什么”

    “回姑娘话,还是茶馆酒肆,吹牛打诨,没什么正事儿”

    “前一段儿裴尚书的案子,什么口风?”

    “没什么好话,天下事儿,老百姓看得清着呢”

    “嗯,过几日,会有人当朝敦促太子协政,有件事要你去做”

    “姑娘吩咐”

    “历朝历代,鲜有太子久储东宫却不问政事的,陛下年迈,储君身上载着国脉,不理朝事章程,不培植文武,怎么接这江山?于理不合,于国运百害无利”

    “如今朝堂局势混乱,天下不安国运不继,太子当担起他的天下大任了,我要你做足了声势,百姓之口就是泱泱大川,民意,就是天意,我要你把这天意,散到洛阳的大小角落,妇孺皆知,众口相传”

    肖七一时没转过弯“什么?”

    “没听清楚吗?那我再说明白点?”

    “不是,小的听清楚了,一时没醒过劲儿,姑娘的话,小的记住了”

    “嗯,你好好琢磨琢磨,第一样要紧的,把你自己藏好了,有人弹压民意,少不了第一个拿你开刀”

    “哎,小的知道”

    “嗯,你去吧”

    纪如松的楼船迎风顶雨,晃晃悠悠驶过河面,停在码头上。

    天色渐暗,风雨一刻未歇,楼船停在码头,停了两个时辰了。

    隐公子哼了一声“有两把刷子啊,线放得够长的”

    成敏道“那现在怎么办”

    “等着啊,不是说了吗,等他把戏唱完,我倒要看看,他能唱出什么花样来”

    纪如松在船上喝了一会儿茶,眼看天色将暗,时辰差不多了,吩咐道“差不多了,该走了”

    数口大箱子渐序从楼船里抬出来,上了马车,车夫甩着鞭子,马匹吃力,哒哒哒转上小路,沿着河岸小路,一路往西。

    走了大半个时辰,驶进城郊一家院内。

    已经入夜了,简行在外头等得打哈欠“真他娘的事儿多,最烦这些当官的,就会装模作样,杀个人,做这么多戏”

    成敏道“你猜,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总不会是棉花糖,你瞧瞧那马蹄子都打滑了,你再瞧瞧那车辙”

    又说“要不,咱摸进去看看?”

    成敏说“我可不去,里头张着网呢,你信不信咱一踏进去就会被人捅成筛子”

    “那就这么盯着?”

    “走,去回公子”

    沈荣付雄在西郊守了几天,一点动静都没有,苍蝇都没飞来一只,一个说“他娘的,闹这么大动静,狗都没见一只,你说将军这闹的是哪出?”

    另一个说“谁知道呢,都好几天了,要有信儿也早该有了”

    “可不是”

    “三天没沾酒了,我都快憋疯了”

    沈荣哼哼笑道“我看你是想姑娘想疯了吧”

    一提起姑娘就更忍不住了,俩人彼此一撺掇,谁也压不住心里的邪火,到了入夜时分一合计,走吧,进城去。

    隐玉阁。

    夜越深,这儿越热闹。

    进了隐玉阁,蔡妈妈迎上来“哟,沈爷,你可好久没来了”

    沈荣赶紧拉住蔡妈妈“我兄弟身上挂着差事呢,妈妈小点声”

    蔡妈妈笑道“知道,知道,来来来,二楼有请,二楼有请”

    刚上来二楼莺莺就迎上来“哎哟,沈爷你可算来了,还当你被谁家小娘子缠住魂了呢”

    沈荣调笑道“谁家小娘子有你缠得紧?”

    莺莺嗔笑“那我可得缠紧点儿,你们男人这几条腿,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付雄跟着笑得轻佻“那你可说对了,我们这位沈兄,那是有名的迅疾公子,哈哈哈……”

    沈荣骂道“滚你的蛋,妈妈,上酒上酒,好酒好菜赶紧上”

    “二位屋里稍坐,就来就来”

    煜勋就坐在隐玉阁一街之隔的茶楼上,信儿传过来,煜勋道“知道了,去吧”

    二楼里关上门,莺莺偎上来“二位爷,要莺莺陪酒吧”

    “那是自然,爷还想试试你这缠功呢”

    “你讨厌”

    “哈哈哈哈……”

    一番调戏作乐,蔡妈妈又送了几个新来的外族姑娘过来,个个魅色无边,哄得二人心笙摇动开怀畅饮,凌晨时分,终于抵挡不住,一头栽在榻子上,抬都抬不走。

    欧阳逸这个人,自命清高不凡,喜欢在大风向里辟出另一条路,来彰显自己的与众不同,不屑与人为伍,却从不与强者相悖。

    这样的人,能做到大理寺卿,抛却家世根底深厚,自己也是深谙为人处世之道,挑挑拣拣,也是有些真本事的,没人说他一句实至名归,但也没人说他空乏虚妄。

    就连他数月前养的一个外室,明明可以抬到府上做妾,偏偏要偷偷养在外头,就怕坏了他高洁的名声。

    将沽名钓誉玩的这么认真的,他欧阳逸怕是当朝第一人。

    所以当有人告发他私行奢侈借裴秀泽一案监守自盗中饱私囊的时候,他眼皮都懒得抬,冷笑一声“荒唐”

    贾海跟赵知岱相看一眼,谁先出这个头?

    还是贾海道“寺卿大人,检举的信实名送到刑部,一字一句有板有眼,陛下也是斟酌再三,才叫刑部照章行事,属下跟赵大人也是奉命行事”

    赵知岱赶忙道“是是是,也就是走个程序,谁不知道寺卿大人你,大兴法典上可是有欧阳大人名字的,国法朝纲烂熟于心,怎么会做这等不齿之事”

    欧阳逸冷哼一声“简直是奇耻大辱啊,查一个亲敌亲财的裴秀泽,居然查到大理寺卿头上了,真是可笑”

    大理寺跟京府尹的人协查办案,既防徇私舞弊又彰显公正,既怕别人抢了自己的功,又怕替别人背了莫名的锅。

    可是贾海这个位置就很敏感了,他是大理寺少卿,离寺卿的位置一步之遥,手底下带的都是心腹,他嘴上客客气气,可这话说不到心里去。

    这种活,书房向来是个重头戏。

    可是这书房明显是藏不下饷银的,也不像是有暗室的样子,他要找的是信上说的房契。

    他翻出来了。

    贾海心里有了底气“欧阳大人,这个是?”

    欧阳逸的脸很难看。

    “请欧阳大人走一趟吧”

    那是一间不扎眼的民房,大理寺的人一脚踹开房门,屋里二仆一主,见了贾海一干人惊慌失措,见了欧阳逸又连哭带怕“大人,这是?”

    欧阳逸道“没事儿,贾大人就是来看看”

    贾海使了个眼色,二十几个人,一会儿就将这院子翻明白了,扒开柴房的柴草,草垛子下十几口大箱子,剩下的在地窖里,连同金山和金银财宝无数,都被翻出来了。

    这些东西摆在院子里的时候,欧阳逸简直不知作何表情,这些东西,他应该属于裴秀泽呀“这是栽赃,这是蓄意构陷”

    贾海冷笑道“谁要栽赃陷害大人?”

    “这……”

    “想不起来不妨事,欧阳大人可以在大理寺慢慢想”

    听听,大理寺,多讽刺。

    欧阳逸也顾不得了,叫道“且慢,我要见陛下”

    “太迟了,这会儿,你怕是谁也见不了了,来人,拿下,送大理寺”

    “我要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