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狗与毒蛇
夜半三更。
“你怎么才来？”
牧缘筠刚翻出来，便看见牧霖一个人蹲在墙边，跟只走丢的小狗似的。
他长得很像容妃。
丹凤眼，半点鹰钩鼻，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她是看不出来牧霖姿色如何，人高马大，是个习武的料子。
“我忙着了，你回天子街？”
“不了，还得回致远阁，”说起话来也委屈巴巴，“早知不跟来了。”
“回吧，”她从背后拿出一盒白糕，“他家白糕尚可，你拿去，晚上别睡太晚。”
“怕没你做得好吃。”
“我可不会做。”
“在书丞院不是……”
“那是和御膳房的姑婆子们一起胡整的，”她怕楼上出什么动静，“赶紧去吧，明早命人烹半柱香再吃。”
牧霖眼神带着幽怨：“知道了，改日见。”
“行了行了，去吧。”真拿他没办法。
半夜了还得去见夏景，每天比天王老子还忙。
屋内。
她打着瞌睡等了半个时辰，才找夏景来。
压低声音，怕隔壁听见：“阿热诺不靠谱，你去找居要洲，嘱咐他派艾尔哈达混进来，让边定康去给我把周铭朔搜出来。”
“居二当家昨日离京，去了邕岛。”
“莫林声呢？”
“三当家在古洱叻。”
牧缘筠脑子里想着把这些人碎尸万段，一把扔掉手里的桑果说：“那边定康呢？”
“在安州候着您。”
总归是有个靠谱的属下，还知道留任。
“不过他在琉苫国边境。”
“在那儿做甚？”
“杜先生命他去查牧焕和顾旖衫的关系。”
“好好，”她气，却又顾不得生气，“周围还有谁吗？”
“除了张赟、我，便是其他有任务在身的十几人再望京。”
“让张赟去搜人，你去通知艾尔哈达，顺便吩咐人把这群管事儿的都给我叫回各自地盘，不然全都给我革职！”
“艾尔哈达前几日就来了。”
她眉毛抽搐一下：“怎么不早说。”
“她前几日偷渡来的，还被胤远官府抓到了，悉云澈批的免责书。”
“这都能被他抓到，颜玴阁都是干什么吃的？”
夏景不说话。
“最后进来了吗？”
“进来了，跟着我们派去帮尹秋白的人一起混进来的。”
“她倒有主意，”牧缘筠眼珠子一转，“悉云澈怎么回给她批文？”
“二当家使诈，易容成喀尔钦人通商。”
“有你这么说自己人的嘛，”听他说话也是有意思，“看来这居老二是去扈岛避风头了。”
“不是，他是去采药。”
“我管他是干什么，不告诉我，就是没规矩。”
他又不说话。
牧缘筠怀疑他在憋笑。
“去通知他们，尤其张赟，限他两日把人抓来。”
“是。”
一阵风过，他便消失不见。
夏景一走，她马上趴在床上睡着，脸都没洗。让她管事儿，纯属赶鸭子上架，使唤人谁都会，处理起内部问题，那可不是草草就能解决的。
那周铭朔竟在晚上闯进来，倒是能耐，敢威胁她，要他好看。
睡着之前她如是想，做梦都在骂人。
谁知，悉云澈起得比鸡还早，是她没想到的，下次做梦连着他一起骂。
他站在门外，看着眼前这个还睡得迷糊，勉强来给他开门的公主问：“公主打算睡到几时？”
“睡到醒。”她艰难地撩起一边眼皮。
“嗯，”悉云澈点头，“今日是纳征的日子，想必公主也无所容心。”
“又不是给我钱，”她皱起眉头，关上一边的门，“等我醒了再说。”
“这个要不要？”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样子精致，雕着太阳的纹饰。
“这是什么？”
“公主一看便知。”
不会有什么暗器吧？
打开第一层，还有一层，再连续打开两层才看到，原来是个令牌，刻着云与日，喀尔钦人的族徽。
“这是漠圉边境的通关文牒。”
“通关文牒不都是手书吗？”
“是北夏皇室的调令，你入漠后，若无令牌，奴隶下人是不会听命与你的。”
“我当是行军符呢，”她笑，“本王妃还以为王爷让我两手空空就入了虎穴。”
门外那位忽略她前半句话：“草原上没有老虎，只有狼。”
“这些猛兽这么厉害，还是怕毒蛇啊。”
“毒蛇在喀府以西，入不了草原。”
“我看不见得，王爷还是小心为上。”惹他几句，牧缘筠是真开心呐，“礼物我收下了，待会儿见。”
铛，她拍上门，接着去睡觉了。
悉云澈知她说得是“毒蛇”阿尔斯兰。
之所以谓其毒蛇，因布纳哈全部地域位于沙漠之中，盛产毒蛇，而罗罗拓人信奉蛇神，阿尔斯兰自然是“众蛇之王”。
再有便是他是毒妖女珀姆屠莎的儿子，身体百毒不侵，喝五毒之血长大，不过这也是传闻而已。虽然悉云澈与他不熟，但仍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小时候一起长大，喝血之说，实属无稽之谈。
阿尔斯兰自从当了布纳哈王，便屡屡插手北夏政事，帕夏汗当是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现在看来，他也有狼子野心，管上了暗线的事情。
这条毒蛇的势力，想渗透入北夏，也得有这条命。
远在布纳哈阿尔金的阿尔斯兰实则并没有这般想。
换掉在胤远的眼线不过是因为他需要一样东西，既然现在悉云澈已经替他找到，他也无需再用阿热诺，等着好日子即可。
“王爷，莫林声未必还在颜玴阁，这……”
“只要守住牧缘筠，他定会来。”阿尔斯兰面上无神，眼神空洞。
“那小王爷的命不一定能撑到那时候……”
“给本王闭嘴。”他冷静地拿起杯子朝着姬三郎脑袋上扔去。
放下手，一条金色的蟒蛇毫无征兆的盘上他，在肩头吐信子，看得人心生凉意，不一会儿，另一条巨大的灰褐色花纹蚺突然从房脊垂下头来，本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竟有条绿色小蟒从他袖子里钻出来。
此等场景，姬三郎是见怪不怪，这殿中不知道还有多少蛇，只要阿尔斯兰情绪发生急剧变化，它们便会现身。
“是属下失言，请王爷责罚。”
果不其然，又有一条黑白相间的细蛇从桌下爬出来，绕过姬三郎，爬走了。房脊上的那条似是不想饶了他，几乎将整个身子放了下来。
“妙妙，回去，他不好吃。”
那蚺真能听得懂人话，又爬回房顶趴着了。
“本王知你也是好心，先去寻得名医吧。”
“是，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你怎么才来？”
牧缘筠刚翻出来，便看见牧霖一个人蹲在墙边，跟只走丢的小狗似的。
他长得很像容妃。
丹凤眼，半点鹰钩鼻，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她是看不出来牧霖姿色如何，人高马大，是个习武的料子。
“我忙着了，你回天子街？”
“不了，还得回致远阁，”说起话来也委屈巴巴，“早知不跟来了。”
“回吧，”她从背后拿出一盒白糕，“他家白糕尚可，你拿去，晚上别睡太晚。”
“怕没你做得好吃。”
“我可不会做。”
“在书丞院不是……”
“那是和御膳房的姑婆子们一起胡整的，”她怕楼上出什么动静，“赶紧去吧，明早命人烹半柱香再吃。”
牧霖眼神带着幽怨：“知道了，改日见。”
“行了行了，去吧。”真拿他没办法。
半夜了还得去见夏景，每天比天王老子还忙。
屋内。
她打着瞌睡等了半个时辰，才找夏景来。
压低声音，怕隔壁听见：“阿热诺不靠谱，你去找居要洲，嘱咐他派艾尔哈达混进来，让边定康去给我把周铭朔搜出来。”
“居二当家昨日离京，去了邕岛。”
“莫林声呢？”
“三当家在古洱叻。”
牧缘筠脑子里想着把这些人碎尸万段，一把扔掉手里的桑果说：“那边定康呢？”
“在安州候着您。”
总归是有个靠谱的属下，还知道留任。
“不过他在琉苫国边境。”
“在那儿做甚？”
“杜先生命他去查牧焕和顾旖衫的关系。”
“好好，”她气，却又顾不得生气，“周围还有谁吗？”
“除了张赟、我，便是其他有任务在身的十几人再望京。”
“让张赟去搜人，你去通知艾尔哈达，顺便吩咐人把这群管事儿的都给我叫回各自地盘，不然全都给我革职！”
“艾尔哈达前几日就来了。”
她眉毛抽搐一下：“怎么不早说。”
“她前几日偷渡来的，还被胤远官府抓到了，悉云澈批的免责书。”
“这都能被他抓到，颜玴阁都是干什么吃的？”
夏景不说话。
“最后进来了吗？”
“进来了，跟着我们派去帮尹秋白的人一起混进来的。”
“她倒有主意，”牧缘筠眼珠子一转，“悉云澈怎么回给她批文？”
“二当家使诈，易容成喀尔钦人通商。”
“有你这么说自己人的嘛，”听他说话也是有意思，“看来这居老二是去扈岛避风头了。”
“不是，他是去采药。”
“我管他是干什么，不告诉我，就是没规矩。”
他又不说话。
牧缘筠怀疑他在憋笑。
“去通知他们，尤其张赟，限他两日把人抓来。”
“是。”
一阵风过，他便消失不见。
夏景一走，她马上趴在床上睡着，脸都没洗。让她管事儿，纯属赶鸭子上架，使唤人谁都会，处理起内部问题，那可不是草草就能解决的。
那周铭朔竟在晚上闯进来，倒是能耐，敢威胁她，要他好看。
睡着之前她如是想，做梦都在骂人。
谁知，悉云澈起得比鸡还早，是她没想到的，下次做梦连着他一起骂。
他站在门外，看着眼前这个还睡得迷糊，勉强来给他开门的公主问：“公主打算睡到几时？”
“睡到醒。”她艰难地撩起一边眼皮。
“嗯，”悉云澈点头，“今日是纳征的日子，想必公主也无所容心。”
“又不是给我钱，”她皱起眉头，关上一边的门，“等我醒了再说。”
“这个要不要？”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样子精致，雕着太阳的纹饰。
“这是什么？”
“公主一看便知。”
不会有什么暗器吧？
打开第一层，还有一层，再连续打开两层才看到，原来是个令牌，刻着云与日，喀尔钦人的族徽。
“这是漠圉边境的通关文牒。”
“通关文牒不都是手书吗？”
“是北夏皇室的调令，你入漠后，若无令牌，奴隶下人是不会听命与你的。”
“我当是行军符呢，”她笑，“本王妃还以为王爷让我两手空空就入了虎穴。”
门外那位忽略她前半句话：“草原上没有老虎，只有狼。”
“这些猛兽这么厉害，还是怕毒蛇啊。”
“毒蛇在喀府以西，入不了草原。”
“我看不见得，王爷还是小心为上。”惹他几句，牧缘筠是真开心呐，“礼物我收下了，待会儿见。”
铛，她拍上门，接着去睡觉了。
悉云澈知她说得是“毒蛇”阿尔斯兰。
之所以谓其毒蛇，因布纳哈全部地域位于沙漠之中，盛产毒蛇，而罗罗拓人信奉蛇神，阿尔斯兰自然是“众蛇之王”。
再有便是他是毒妖女珀姆屠莎的儿子，身体百毒不侵，喝五毒之血长大，不过这也是传闻而已。虽然悉云澈与他不熟，但仍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小时候一起长大，喝血之说，实属无稽之谈。
阿尔斯兰自从当了布纳哈王，便屡屡插手北夏政事，帕夏汗当是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现在看来，他也有狼子野心，管上了暗线的事情。
这条毒蛇的势力，想渗透入北夏，也得有这条命。
远在布纳哈阿尔金的阿尔斯兰实则并没有这般想。
换掉在胤远的眼线不过是因为他需要一样东西，既然现在悉云澈已经替他找到，他也无需再用阿热诺，等着好日子即可。
“王爷，莫林声未必还在颜玴阁，这……”
“只要守住牧缘筠，他定会来。”阿尔斯兰面上无神，眼神空洞。
“那小王爷的命不一定能撑到那时候……”
“给本王闭嘴。”他冷静地拿起杯子朝着姬三郎脑袋上扔去。
放下手，一条金色的蟒蛇毫无征兆的盘上他，在肩头吐信子，看得人心生凉意，不一会儿，另一条巨大的灰褐色花纹蚺突然从房脊垂下头来，本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竟有条绿色小蟒从他袖子里钻出来。
此等场景，姬三郎是见怪不怪，这殿中不知道还有多少蛇，只要阿尔斯兰情绪发生急剧变化，它们便会现身。
“是属下失言，请王爷责罚。”
果不其然，又有一条黑白相间的细蛇从桌下爬出来，绕过姬三郎，爬走了。房脊上的那条似是不想饶了他，几乎将整个身子放了下来。
“妙妙，回去，他不好吃。”
那蚺真能听得懂人话，又爬回房顶趴着了。
“本王知你也是好心，先去寻得名医吧。”
“是，属下定当竭尽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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