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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河山禾珊

    文道和乔远肖剑回了府中,文道先安排两人先去歇息,就赶紧去寻邵忆。一见到义兄,就将宫伟所说之事一股脑说了出来。邵忆也觉惊奇,思忖了片刻却说:“这事不急,左右也急不来。倒是班主送来那两个姑娘,你快去见见吧。”

    文道心里还是想见见的,嘴上却说:“着急见她们干嘛,安排给妹子当丫鬟好了。这大黑班主,送什么不好,送两个活人。”

    邵忆瞟了一眼窗外:“怕是不能给妹子做丫鬟了,我粗略问了下身世,你可记得,你跟我提过的,曹桦说的那位自缢的傅望将军?”

    文道对这事倒是记得清楚:“自然记得。曹桦难得说些自己的事。”

    邵忆:“那两个女子,是傅望将军的女儿。”

    文道一口茶水喷了出来,他以为的落魄小姐,不过是哪个商人家的女儿。生意原本不错,却遭了什么灾,或是惹了什么人,家道中落,以至于亲眷流落,结果竟变成了傅家儿女,文道擦擦嘴角水渍问:“那,那岂不是傅将军的远亲。”

    邵忆点头:“远是远了点,但也姓傅。这等身份,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都进了府门,你总不能真给妹子做丫鬟。”

    邵忆说的在理,傅将军也是执掌一方重兵的同二品将帅,再怎么没有牵扯,自己也不敢把他的亲眷留作丫鬟,“那如何是好。”

    邵忆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知道,其实若只是傅将军远亲,咱们好生招待,就是没落了,你看看能不能介绍给曹桦。曹桦兄为人忠义,大好前程,也不辱没了傅将军声名。但毕竟,傅望是畏罪自尽,况且,若真如曹桦所说,可能畏的都不是罪。不弄清楚了,可是害了两个姑娘,也害了曹桦兄。”

    义兄遇事想的周全,文道已经完全没了主意,就索性全听义兄的,“二哥的意思呢?”

    邵忆定是想过,但实际也没什么办法。“人家是寻你来的,你去弄明白。已经进门了,若是做不得丫鬟,你就收了做妾。”

    文道忙摇头:“二哥,这不是开玩笑的事。”

    邵忆:“没开玩笑,要不然,你怎么安置傅将军亲眷?”

    文道哪里知道,只好把事情又推给邵忆:“你怎么不收做妾。”

    邵忆才不理会文道:“班主是送到你府上的。”

    文道急了:“呸,我府上不是你府上啊。”

    邵忆干脆起身要做:“但人家送的是铁骑军少帅文道,不是一届商贾邵忆。翠儿今晚在戏班那,下人们我都打发休息了,我也睡觉去。”

    文道:“二哥你…”

    “你问我法子,我就这个法子。弄清楚,无大事你就安抚一下,明日寻曹桦兄来,看他是否愿意。若是什么小麻烦,你只能收做妾室,也算跟傅将军攀了门远亲。若是大麻烦,你就明日送她二人去康王府。”邵忆说着,真的起身要走。

    文道现在是彻底没了方寸:哀叫道:“你见过哪有纳妾攀亲的,皇帝陛下么?”

    邵忆:“我等不都安静躺下,人家怎么跟你说请楚。”

    文道想起入京前父亲和义父说的,有事了找原来的二皇子,现在的康王爷,抱着一丝希望问:“不能直接送去康王府么?”

    “笑话,若是小事,你怎么跟王爷说?王爷,她俩爹畏罪自杀了,我又看不上她俩?快去吧,在你房中等着呢。”说罢,邵忆回了房,还锁了房门。

    文道坐了片刻,硬着头皮回了自己房里。

    “你可是文公子?”两个姑娘在文道房中,一个在瑟缩着肩,在椅子上坐着,另一个倒是大大方方的,在一旁站着。站立的姑娘轻声问文道。

    “正是,你二人是…”

    “我叫傅禾,这是我妹妹傅珊。”

    “你二人真是傅望将军女儿?”

    傅禾说起身世,傅望从北烈军调任河山关后,娶了一妻一妾。妾室先生下一女,取名傅禾,妻子两年后也生了一女,得名傅珊。禾珊,取河山关之名。傅望到了河山关后,一方面多少收敛了些性子,一方面驻守河山关东岸,无需换防,基本不予其他将领有什么利益纠葛,也算安定。得了两个女儿后,更是稳重谦逊了许多。甚至在州司衙门和河山关将军府颇有些老诚忠义之名。可惜好久不长,八年前,傅望不知为何开罪了东青王,本无大罪,也递了请罪的文书。仍是被人几次三番纠缠,似乎要逼问什么事情,还曾祸及部曲和同僚。傅望不忍牵连众人,自缢而亡。连带着正妻,也就是傅珊的生母,也随着傅望去了。可人死,账也未消,那些人仍不罢休,又追到傅望妾室这里。一个妾室,带着两个不到十岁的女娃,苦不堪言。妾室带着两个女儿,在一些傅将军旧部和同僚处辗转了一年,过着朝不保夕寄人篱下的生活。那伙人也不曾加害收留之人,只是不停寻衅骚扰,后来再也没人敢收留母女三人。傅禾母亲只好将两个女儿送到了乐坊中,独自走了。

    从那以后,倒是再无人询问姐妹二人,两人在乐坊中长大。傅禾到了十六,登台演乐,虽被多人相中,但傅禾为了不与妹妹分离,始终不肯离开乐坊,被迫在乐坊接客。乐坊本不是青楼,但总有些人偶尔一时兴起要贪欢,其中一些人乐坊得罪不起,于是也留了些姑娘应付,傅禾便在其中。傅珊也一天天大了,傅禾也越来越发愁。到了十六,妹妹也要登台。无人相中便要卖去青楼,即便是有人看中,也不知是个什么日子。正当犯愁之时,不知乐坊掌柜从何人那得知了二人身份,一边向傅禾告罪,一边出了这个主意,让大黑班主将二人带到上京。

    “掌柜的说了,到了公子这里,便是东青王也奈何我二人不得。他知道家父为人,冒着风险也算做一回善事。”傅禾把姐妹二人身世说的冷清淡然,其中凄苦,难为外人道。

    文道听完,先是怒不可遏,这东青王欺人太甚。转念一想,不过是姑娘一面之词,况且傅望究竟什么罪过,那些人逼问的又是什么,都语焉不详。文道压住怒火:“你二人可知,傅将军究竟所犯何罪?那些人要逼问的,又是什么?”

    傅禾:“不知,事发之时,我才十岁。”

    文道:“听你说言,那乐坊掌柜的人还不错,为何不早告知他你二人身份?”

    傅禾:“之前无论躲在哪里,只要被人知晓身份,母亲都得带着我们离开。我怕乐坊掌柜知道后,也将我二人赶出。留在乐坊,尚有衣食,若是被赶出来,我不知道要带妹妹去哪。”

    文道一声长叹,即是叹息二人命运。也是叹息,真被邵忆猜中,开罪了东青王,人死了都不消停,决计不能坑害曹桦。可除了被冠上谓罪自杀名头的傅望夫妇,对其他人只是威逼,并未加害。自己除了两个少女的言辞,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无法直接将二人送去王府。

    傅禾瞧着文道神色,紧张起来:“公子这般为难,可是也担心那东青王?”

    文道摆手:“我是叹你二人悲惨境遇。那东青王,虽贵为唯一异姓王,我倒也不畏惧他。”

    傅禾:“看来大黑班主说的是真的,他说公子心善,定不会置我二人于不顾。公子可愿收留?”

    文道心想,我不愿又能将你二人送往何处。难不成送回西京家中?还是送到傅将军那去。将少女送回家,和要纳妾有何区别,傅将军那自己没有门路,就是有,按照秋狝时韩校尉所言,也绝不是安稳之处。

    傅禾见文道犹疑,拉起妹妹屈膝说:“我已入了娼门,但我妹妹她还是处子。公子只要收留我妹妹,我马上就走。”

    文道不假思索:“胡说!你二人已遭太多劫难,现在还要分开么?”

    傅珊自始至终一言不发,听到要和姐姐分开,死死拽着姐姐的衣袖,却仍屈膝在文道身前,不曾起身。

    文道心生怜悯之情,将二人拉起。“罢了,你们都留下吧。至于这名分,我再想想。”

    傅禾:“让珊儿给公子做妾,我做个丫鬟不行么?掌柜和班主都说,只要公子肯收留我俩,便可不在过颠沛流离,提心吊胆的日子。”

    “这…需禀明父母,还有家中长辈,还得,还得…”文道此时完全无心男女之事,出言搪塞。

    傅禾:“我知道了,让珊儿陪在公子身边,等公子方便,再给个妾室的名分也好。”

    文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哎呀,总之你二人不用再担惊受怕了,在我府中先安稳住下。我这就去寻人来给你二人收拾房间。”

    傅禾:“公子是瞧不上我二人?”

    “这怎么又成瞧不上了…”文道发现,自己跟女人打交道,满腹经纶也好,泼皮无赖也罢,都使不上力气。自从进屋,他都没怎么往美色那边去打量二人。经这么一说,不自觉的扫了一眼。傅禾生的颇有几分姿色,十八岁就已经有了些羡人的身段,皮肤白皙,脸庞却甚是小巧精致。傅珊和傅禾同父异母,一般的景致小巧脸庞,可不知是二八少女还未张开,还是身姿随了母亲,虽然也是白皙的皮肤,但因太过消瘦,显得惨白。两人衣着并不华贵,但显然是打扮了一番,大约是大黑干的。

    文道正自端详,又听傅禾说:“今日若是出了公子这房门,谁知明日会是什么模样。”

    文道有些气恼,倒不是恼这对姐妹,而是气恼自己。他回想起季颂最后的话语,大男人,敢做敢当,又不是***女做采花贼。想到季颂,又想起那夜自己几近癫狂,周身燥热起来。今日明明不曾饮酒,文道思讨着。却忘却了惠儿姑娘那一大池子的药汤。

    傅禾轻轻抓了文道手臂,深深低着头。文道一手抬起傅禾的下巴,见傅禾脸上已满是泪水。他轻轻为其拭去,傅禾却退了半步,把傅珊推了过来。文道见傅珊战栗不已,本想作罢。却被傅珊紧紧抱住胳膊,颤巍巍的说了第一句话:“姐姐,姐姐不会走吧?”

    文道心头一紧,扶着傅珊的脸庞说:“姐姐不走,你们姐妹,不会分开。”

    傅珊用力点点头,转身去抱着傅禾。傅禾看了一眼文道,开始脱去傅珊衣裙。文道也不阻止,也不上前,直到傅珊一丝不挂,缩在傅禾怀中。文道再也按耐不住,上前横抱起傅珊,走入内房。傅珊很轻,又似很重,文道将她放在床上,内屋的炭火正旺,烛火偶尔噼啪作响。傅禾也进了屋,要为文道脱去衣物。文道却一把抱起傅禾,也将她丢在床上。

    文道望向傅珊,傅珊双目紧闭,双手紧紧抱在自己胸前。傅禾打开傅珊双臂,轻声说:“珊儿,睁眼看着公子。今后姐姐陪你一世,你赔公子一世。”

    此处被省略596字。

    子夜如期而至,傅禾进来吹熄了烛火,和衣躺在床边。

    文道半靠在床头,说:“我如今在太学里,有规章不得娶妻纳妾,只能等我出了太学。我明日就给家中写信。”

    傅禾轻声说:“公子父母不至反对吧。”

    文道:“不会,不过一次两人,还是姐妹,估计会遭一番训斥。”

    傅禾声音更低了:“公子纳了珊儿就好。我给妹妹做丫鬟。”

    文道:“这如何使得,哪有姐姐给妹妹做丫鬟的?”

    傅禾:“我是妾室所生,做丫鬟不是常有的事。”

    文道:“我家可没这规矩,莫说是赎出,就是义子,也是我大哥二哥。”

    傅禾还是摇头:“即便如此,我也是做了两年娼妓,我知公子心善,但也要为文家名节着想。妹妹能遇到公子这样心善之人,我们姐妹又不用分开,已是大幸。”

    文道望着怀中已沉沉睡去的珊儿,良久,说道:“睡吧,明日先于我二哥交代,再写家书。”

    傅禾点点头,看了眼妹妹的睡脸,依偎在文道身侧:“来日我必好好侍奉公子。”

    等文道醒来,只见二人一左一右躺在身边。想起昨夜,顿觉有些荒唐。轻叹了一声,两人却早已醒来,听到文道声响,都睁大眼睛怯怯的望着他。文道起身,“走,先去见见我二哥,然后再为你二人安置。”

    邵忆见文道领着二人过来,已猜到大概,笑着说:“三弟,可喜可贺啊。”

    文道令二人先在正厅吃些早点,拉着邵忆来到二楼书斋。将二人身世曲折说了,“总之,我一时心动,那等事也做了,得赶紧给父亲母亲说一声。”

    “义父义母那里好交代,只不过,前日刚在陈府被大小姐训斥完,第二天就纳了两房妾室,我若是世伯,定然气你不过。”

    文道这才想起陈祖来,大感羞愧:“那要怎么和世伯交代,父亲还说,若是看上哪家姑娘,要带给世伯看呢。”

    邵忆:“先让二人安稳住下,等陈大哥回来,让他帮着说说吧。正好也问问他,绥缨到底什么情形。若是一切无碍,还得差人去求见傅将军。”

    文道:“怎么这么麻烦…”

    邵忆:“哼,你若是就在哪间青楼里寻个姑娘,倒是容易。那莎莎姑娘你也不不动心,结果寻来这等麻烦。”

    “二哥…”文道央求道,实在是不想再被数落了。

    邵忆可是不依不饶:“还有麻烦的呢,你先不要让你那些同窗知道,尤其曹桦。等我先问明了二人情况的。”

    邵忆和文道出了书斋。见到两个少女小心翼翼的样子,吩咐下人道:“从此后,两位姑娘就是府中小姐,不可怠慢。”随后,邵忆又拉着文道,跟两个姑娘把身世之事诸多细节问了一遍。邵忆却没有文道那般怜悯神情,问完了,只说:“二位就先在府里住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