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当兴（十三）

    “陛下有所不知，自从您失踪以后，人族是立马乱成了一锅粥，本来还有人想要去请已经闭关火云洞不问世事的人皇陛下。但是去的那些准圣们在天外天转了好几个圈子都没能找到火云洞在哪里，导致长时间没有一个有足够威信的人出来主持大局。而原本的为了处理政务的元老会顺势成为了实际上的最高决策，而他们的手段可以说是昏招频频。人间本来按照您的意思，设有共主炎帝这个最高职位，但是由于人族最顶尖战力您和燧人氏陛下都不在，所以元老会决定封闭四方天门，不准任何人出入，以免被其他种族侵入，探知到人族的情况。同时他们将炎帝的选任权利交给了凡间人族，让天界和人界彻底隔离，以至于现在人间人族分裂，相互之间自相残杀，而天界也在不久之后为了争夺人皇之位也开始了乱战的时代。现在整个人族都陷入到了严重的内耗当中去了，而早就迁到海外和深山老林里的异族们也开始蠢蠢欲动，这也就进一步导致了天界不想再管人间的事情以免惹火烧身，而为了能够在异族打上天界之前，将人族拧成一股绳，天界的内斗同样也不敢停止，以至于现在陷入了一个无解的循环之中。”

    天猷将这些年的事情都大体上讲了一遍，为的就是让伏羲意识到现在人族的情况之恶劣，不过他看见伏羲眉头紧锁的样子，连忙补充道：“不过既然现在陛下您回来了，想必这些事情都会的到解决的。我们也不必太过担心。”这话听着像是在安抚伏羲不必太在意，实则有些怪罪伏羲这么多年不归，有没有安排好后事，以至于人族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过伏羲也没有怪他语中带着讥讽，虽然这么多年没回人族，不是出于他的本意，但是毕竟眼下的局面，却也是因为他没有回来而导致的，天猷发几句牢骚也实属正常。神农却是开口道：“眼下不是怪睡得时候，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终结了这人租的乱局，不然人族的根本就要烂了。”

    伏羲也应道：“却是如此，天猷既然你说他们斗得厉害，不如将现在具体情况讲来，我们也好对症下药，务必要把人族的损失降到最小。”天猷虽然心中对于伏羲还是有些许的不忿，不过他也是知道轻重缓急地，连忙讲解起来现在天界的局势，说道：“现在天界最主要的三方势力，就是以坚持等到您消息的西方天帝少昊为首的保守派，和以东方天帝少季还有南方天帝太焱两方为首的想要自立人皇的激进派。北方天帝太曾却是置身事外冷眼旁观，对了先前那个看门的金仙太玄就是太曾的儿子，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自从十五万年以前轮值到北天门值守之后就不愿意离开了，也是件怪事。”

    不过伏羲并不想听这些逸闻，他只想知道要怎样才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平息人族内乱，所以他打断道：“行了，我不是来听这些的，你还是讲一讲他们究竟是怎样一个斗法，我也好拿主意。”天猷也觉得自己扯得有些远了，连忙正色道：“本来他们之间的斗争都极为克制的，多数时间都是以三方大罗和准圣境界之间的交手为主，战场也主要集中在天外天。但是由于这样子本来差距就不大的三方根本就分不出胜负，是以少季第一个发动金仙以下的仙人参战，导致了战火连绵于整个天界。”“这个少季又是何人，我记得，当初我好想做了人皇之后，东方天帝之位就空缺上了，一直是由句芒道友在代为行使权力，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位东方天帝了。”伏羲有些不解，觉得此中必有蹊跷。

    而天猷就有些尴尬了，吞吞吐吐地说道：“其实少季就是少栾，当年您不是将他的肉身回了吗，结果他被燧人氏陛下逐回族内，后来又不想在天界见到您。就干脆下界躲去了，后来不知怎的就找到了先天灵根之一的黄中李，寄宿其中，不止法力完全恢复了，甚至于比之普通准圣更甚一筹。后来他又在您不在的时间里，乘机溜回了天界，又用黄中李的果实收买元老，让他们都默认了他，进而从新登上了东方天帝的宝座。”“竟然还有这种事，看来我们人族内部的风气也是时候该整一整了。”伏羲听道此事，虽然面上还是不动声色，但是眼中的寒芒却是毫不掩饰。

    就连天猷也能直观地感受到，伏羲言语中那毫不掩饰的赤裸裸的杀气，不过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们本来就是一个极为热血之人。当年虽然出手想要夺取龙马龙龟的法宝，也不过是打心底里觉得，两个妖族身怀重宝就怎么随意的在人族的地盘上行走，实在是有些来气，对于父母都死于那场和妖族战役的天猷来说出手也是在情理之中。不过既然提到了东方天帝，伏羲也就想起了，当年天渊排下来做他属下的龙马和龙龟了，也问道：“对了，我那两个好朋友呢，没出什么事吧？”

    天猷也是一愣，反应了一下才想起伏羲说的是谁，回道：“您是说龙马和龙龟吧。他们俩到是没什么，虽然少季在从新当上东方天帝之后，也是发动了对于他们俩的袭击。不过还好少昊知道以少季的性格必然会出手对付妖族的二位，所以一早就有了防备，让少季没能得逞，现在二妖早已经搬去和少昊的城池了。这些年的大小战役中，他们也没少出力，不过少昊和太焱两边隐隐又有联合之势，导致少昊这些年成了损失最大的一方。您要是不回来的话，没过多久可能就看不见他们了。”伏羲听闻也是长出一口气，只要现在还没事就好，既然自己回来了，那么这人族也就该变一变了。

    伏羲对神农说道：“兄弟，既然情况了解地差不多了，咱们也没必要在这里干坐着了，走吧。”神农点了点头，回道：“的确，现在的情况已经算是明了了，也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毕竟每时每刻都有人族死在内斗之中啊。”天猷却是被伏羲这句兄弟给整蒙了，对于神农的身份跟加好奇了，连忙问道已经站起身来的神农：“还未请教道友大名，为何与伏羲陛下兄弟相称？”要知道伏羲向来孤傲，就连坚定不移的站在他身后的西方天帝少昊也当不起他一声兄弟之称，要说人族有谁有这个资格的话，除了已经闭关火云洞隐世不出的人皇燧人氏以外天猷想不出第二个了，可是燧人氏天猷是见过的，并不是长这个样子的啊。

    就在天猷还疑惑的时候，神农对他笑了笑道：“我的名字啊？你应该也不陌生，我叫历山。”天猷心想，这叫哪门子的不陌生啊，根本就没听过。“对了还有个封号神农氏，还有幸列入人族三皇之一。”神农补充道，同时和伏羲出了这行宫，架云往着人族中枢凌霄宝殿而去。天猷却是被这名字所吓倒了:神农不是死了吗？而且死的时候也不过是大乘期而已，怎么会是这样的呢，不止看起来毫无异常是，甚至于还和伏羲兄弟相称，就他那个修为也不能够啊。只是他突然又想起，那流传万古的无数记载成圣方法的玉简中的记载的一个很不起眼的事情，当一个修士功德足够的时候，就算是死了，也会以功德成圣的方式活过来。想到这儿，天猷有了一个清楚而大胆的猜测，神农依靠在人间攒下的滔天功德成圣了，而伏羲消失这么多年，火云洞也多年不见其踪影，究其原因也是因为成圣的机缘到了，不能被打扰。如此一来所有的事情都解释地通了。

    “不过，这样的话，那些闹事的这次，看来要永世不得翻身了，两个圣人啊，这人族也该有一番翻天覆地的新气象啦。”天猷自言自语地说道，只是他突然也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了，自己努力修炼这么多年都没能成圣，甚至于连斩却三尸都不得其门而入。神农却是直接一步登天，由死而生成就圣人果位，天地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啊。不过天猷也没有怨天尤人，只是感叹自己没有这个命，就继续唤来乐师，继续自己的兴趣了，反正是没什么盼头了，也不能亏待了自己，天猷如实是想。

    而自出了天界北方后，已经一路架云来到凌霄宝殿的伏羲和神农，却是见了一路的战火连绵，用神通制住了一路上所有的征战。好不容易远远地见到了凌霄宝殿，这里的战争规模却是远超其他地方，原本华丽无比，金碧辉煌的宝殿，现在竟是只剩下了一片残垣断壁，只有那残破的地基在诉说着曾经矗立的宫殿是何等的伟岸壮观。伏羲见状心中的无名之火也是按捺不住，就要上前制止真乱战成一团的准圣和大罗们。但是神农却制止了他，正在伏羲不解的时候，神农说道：“兄长毋急，咱们这时候用圣人修为，强行将战事平息了，固然损失损失是降到了最低，但是他们的内心却是没有任何的改变，这样的事情却是没有的到根除，日后同样有可能爆发出比这还要严重的事端。”

    “你的意思是，现在我们不但不立马制止，甚至于还往上添一把火，等他彻底烧起来，再以雷霆之势将隐患抹杀，一劳永逸。”伏羲自然也是极为聪明的，只是一动念就知道了神农的想法。神农点了点头，说道：“没错，这一次反正人族已经算是元气打伤了，干脆就借此机会将已经腐朽的血液排个干净，换上新鲜的，不然积重难返，难免会面临自我毁灭的那天。”说道这里，神农眼中有些湿润，继续说道：“本来要是依我以前的性子，我是绝不会想这么做的，我一定是选择对于会伤害到人最少的方案，但是在成了圣人之后，我又明白了一点，如果现在的选择不为将来做打算的话，那么这样的选择就将毫无意义。”

    本来，伏羲还打算再思考一下的，不过听了神农的话，也就下定了决心。“那就这么决定了，这次就干脆一点，给这病得不轻的人族下一剂猛药，免得将来无药可医。”伏羲既然干脆地决定了，那就自然要开始着手去做，他也不再往前，只是在原地释放了自己压制到半步圣人的气息，准备来添上那把火了。神农就没这么起眼了，他为了确保这次的火能顺利地添上，只是暴露了大罗境界的实力出来。果然正在战圈之中的三方人，在感受到了这熟悉的半步圣人气息的时候，立马不约而同地收了手，其中一方直接来到了伏羲身边，另外两方则是分成了泾渭分明两个部分，都离伏羲比较远，但是相互之间有隐隐有联合之势。

    少昊带着一众准圣落在伏羲身后，对着伏羲施礼道：“恭迎天皇陛下回家。”伏羲连忙扶住他，同时说道：“还请快快平身，我实在是当不得这般大礼，说来，这事情还是因我而起，实在是当不得诸位这般大礼。”同时他还注意到，几乎所有人身上都带着伤痕，包括眼前的少昊，衣衫上也有不少破损和血迹，就连防御强绝的龙龟身上也两道深可见骨的伤痕，一块完好的背甲也裂成了三块，看起来甚是恐怖。伏羲见了心中也是十分心疼，这么多年了，伏羲对这些人都还是有着很深的感情的，心中虽然想要就这么直接翻脸，但是为了人族大业，也只好先忍耐一下了。

    少昊却满不在乎地表示：“我等不过是在尽我们应该尽到的责任而已，陛下无需担忧，虽然不少人都受了伤，但是到目前为止准圣级别的存在还没有折损。”“没有准圣级别的伤亡就是有大罗死了，这事情的严重性同样不低，要知道大罗都是有可能晋升成为准圣的。”伏羲呵斥道，少昊这种思想要不得，不能因为没有准圣的死亡就把这事往小了说，不然等会儿怎么借题发挥。少昊也看出来，伏羲好像是想把事情闹大的样子，虽然他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但是既然是陛下的意思，并且这些年也是着实被另外两方欺负惨了，也就顺着伏羲的意思说道：“虽然我们这群准圣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因为他们发起战争而导致的其他境界的人族可谓得是伤亡惨重，每一个人对于我们人族来说都是同样宝贵的，所以希望陛下能够对少季和太焱从重处罚。”

    伏羲很满意少昊能这么快就了解自己的意思，正要开口说话。远处的一个土黄色面容的人族就接过了少昊的话，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就像天上一天不能没有太阳一样，这人族同样是需要一个类似太阳的存在，既然伏羲氏你久不归位，那于情于理都应该再选一个新的人皇出来才对呀。少昊阻挠新人皇的选举不说，就连选出一个人暂代人皇之位都不肯，不是摆明了不希望人族有一个统一的声音吗？不得以之下，我们只好通过战争来决定了，不然要是你永运不来，我们人族岂不是永远都不能再选一个新人皇吗。”

    这话说的很糙，但也很有些道理，只是那言语之中对于伏羲的挤兑却是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你口口声声为了人族，那么人族的规定你为什么不遵守呢？”伏羲冷冷地说道。“我记得人族的规定是新人皇的任命必须由老人皇的禅让，也就是说没有老人皇认可就不能选任新人皇，就算我永远也回不来，那也不能选。更何况明明元老会能够代替人皇的工作，为什么还要非要选出新人皇，还为此发动几乎将整个天界卷进来的战争，这分明就是你们自己的野心作祟，还要为自己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是又如何，就算我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又如何？”那土黄色的人族直接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这人族这么多年了，资源根本就不够所有准圣分的，更何况由于在没有了像妖族一样的强敌，准圣几乎没有陨落的机会，但是另一方面却还有源源不断的准圣在诞生。这就导致了后来的准圣们只能去从更加弱小的仙人处剥削他们，而仙人们同样会因为资源不足而层层剥削，就这样下去，人族只会成为一个极度畸形的存在，站在最上面的一群人，将其他所有人族都踩在脚下，还要将他们的血肉都给榨出来，不通过战争的话迟早，最底层的人族会因此而消亡，而后逐级往上，到最后只剩下一般人族准圣。”

    伏羲本来对于他的话是一屑不顾的，因为他已经看出了眼前这个土黄色样貌的“人族”其实已经不能算是人了，他的体内那无比浓郁的生灵之气，以及单一到极点的己阴之土元气，已经让他伏羲知道他就是身融于黄中李的少栾，也就是现在私自即位东方天帝的少季。只是少季这一番话，却是说到了伏羲的心坎里，他其实早就发现了这个现在看来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对于人族是真正后患无穷的致命毒瘤，但是他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解决，知道现在少季直接用一场规模巨大的战争点醒了他，只要最上层被消耗了，那么这个问题就能得到有效的解决。

    只是这样子还是治标不治本，战争会给人族带来的同样未必见得就会比剥削和压迫来的好，这么做不异于饮鸩止渴。就在伏羲还在思索着这个人族的大毒瘤的时候，神农的传音在他识海中响起：“行了，兄长，你别被他带偏了，以后的事情我们还有时间慢慢讨论和解决，现在最重要的是把当下的事情处理好。”伏羲这才反应过来，现在还是在兴师问罪呢，把现在已经发生了的事情捋清楚，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情。于是伏羲反驳少季的观点道：“荒谬，都是些歪理邪论，战争固然能解决相当一部分的压迫问题，但是不能根除，还会为人族带来战争的伤痛，即便是没有了剥削，同样是活得并不开心，枉你也是人族准圣，做出如此顾头不顾腚的行为，实在是可笑。对了，你现在不是人族之身，究竟还能不能算是人族还是个未知数呢，也敢妄议人族内政，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