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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之战(七)

    纣王听了云中子之言后大悦,道:“朕聆先生此言,不觉精神爽快,如在尘世之外,真觉富贵如浮云耳。但不知先生果住何处洞府?因何事而见朕?请道其详。”

    云中子回道:“贫道住终南山玉柱洞,云中子是也。因贫道闲居无事,采药于高峰,忽见妖气贯于朝歌,怪气生于禁闼,道心不缺,善念常随,贫道特来朝见陛下,除此妖魅耳。”纣王听了云中子之言,却是笑道:

    “深宫秘阙,禁闼森严,防维更密,又非尘世山林,妖魔从何而来?先生此来莫非错了!”云中子笑道:“陛下若知道有妖魅,妖魅自不敢至矣。惟陛下不识这妖魅,他方能乘机蛊惑。久之不除,酿成大害。”

    纣王一听,确实是有些道理,便问道:“宫中既有妖氛,将何物以镇之?”云中子揭开花篮,取出松树削的剑来,拿在手中,对纣王说道:“陛下不知此剑之妙,听贫道道来:松树削成名‘巨阙’,其中妙用少人知。虽无宝气冲牛斗,三日成灰妖气离。”

    云中子说完之后,就将剑奉与纣王。纣王接剑问道:“此物镇于何处?”云中子曰:“挂在分宫楼,三日内自有应验。”纣王随命传奉官:“将此剑挂在分宫楼前。”传奉官领命而去。纣王复对云中子曰:

    “先生有这等道术,明于阴阳,能察妖魅,何不弃终南山而保朕躬,官居显爵,扬名于后世,岂不美哉!何苦甘为淡薄,没世无闻。”云中子却是暗自好笑,自己堂堂准圣,不去追求混元无极之大道反倒是入了凡尘人间做了官,那不是舍本逐末吗?

    于是答谢了纣王的好意道:“蒙陛下不弃幽隐,欲贫道居官,贫道乃山野慵懒之夫,不识治国安邦之法,日上三竿堪睡足,裸衣跣足满山游。”纣王曰:“便是这等,有什么好处?何如衣紫腰金,封妻荫子,有无穷享用。”云中子回道:“贫道其中也有好处:

    身消遥,心自在;不操戈,不弄怪;万事忙忙付肚外。吾不思理正事而种韮,吾不思取功名如拾芥,吾不思身服锦袍,吾不思腰悬角带,吾不思拂宰相之须,吾不思借君王之快,吾不思伏弩长驱,吾不思望尘下拜,吾不思养我者享禄千锺,吾不思簇我者有人四被。

    小小庐,不嫌窄;旧旧服,不嫌秽。制芰荷以为衣,结秋兰以为佩。不问天皇、地皇与人皇,不问天籁、地籁与人籁。雅怀恍如秋水同,兴来犹恐天地碍。闲来一枕山中睡,梦魂要赴蟠桃会。那里管玉兔东升,金乌西坠。”

    纣王听罢云中子之言,感叹道:“朕闻先生之言,真乃清静之客。”忙命随侍官:“取金银各一盘,为先生前途盘费耳。”不多时,随侍官就将红漆端盘呈了出来,上面摆满金银。云中子笑道:“陛下之恩赐,贫道无用处。修士之药可延寿千载,修士之法可移山填海,要这金银何用。”

    云中子说罢,便离了九间大殿,打了一稽首,大袖飘风,扬长而去出了午门。两边八大夫正要上前奏事,又被一个道人来讲甚么妖魅,便耽阁了时候。纣王与云中子谈讲多时,已是有些厌倦,便袖展龙袍,起驾还宫,令百官暂退。百官见状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退朝。

    话说纣王起驾至寿仙宫前,不见妲己来接见,纣王心中有些不安,隐隐地是察觉到了什么不好的情况。只见寿仙宫的侍御官接驾,纣王忙问到:“苏美人为何不接朕?”侍御官启奏纣王道:“苏娘娘偶染暴疾,人事昏沉,卧榻不起。”

    纣王听罢,连忙下了龙辇,进了寝宫之中,揭起金龙幔帐,见妲己面似金纸,唇如白素,昏昏惨惨,气息微茫,恹恹若绝,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纣王便心疼道:“美人,早晨送朕出宫,美貌如花,为何一时有恙,便是这等垂危!叫朕如何是好?”

    虽然纣王的嘴上是这般说道,但是联想到先前云中子进剑一事,心里对于妲己的真实身份就有些怀疑了,他开始担心起了,妲己会不会就是云中子说说的妖孽,先前就说过了,纣王只是性格有些乖张,但是他并不是什么蠢人,不然的话他父亲帝乙也不会传位与他。

    而妲己见纣王虽然是言语之中透露着关切之意,却是有意无意地和自己保持着距离,就知道想必是出了什么岔子,导致纣王对自己的身份产生了怀疑,于是妲己顿时想起了当初墟狱在轩辕坟中对自己的吩咐,于是强行打起精神,暗中祭起了墟狱给她的那根锁链,迷惑纣王心智。

    只见妲己微睁杏眼,强启朱唇,作呻吟之状,喘吁吁叫一声:“陛下!妾身早晨送驾临轩,午时远迎陛下,不知行至分宫楼前候驾,猛抬头见一宝剑高悬,不觉惊出一身冷汗,竟得此危症。想贱妾命薄缘悭,不能长侍陛下于左右,永效于飞之乐耳。乞陛下自爱,无以贱妾为念。”

    说完之后,妲己泪流满面。纣王惊得半晌无言,只是却不再去想妲己可能就是云中子口中的妖物,而是含泪对妲己说道:“朕一时不明,几为方士所误。分宫楼所挂之剑,乃终南山炼气之士云中子所进,言朕宫中有妖气,将此镇压,孰意竟于美人作祟。

    乃此子之妖术,欲害美人,故捏言朕宫中有妖气。朕思深宫邃密之地,尘迹不到,焉有妖怪之理。大抵方士误人,朕为所卖。”传旨急命左右侍从道:“将那方士所进木剑,用火作速焚毁,毋得迟误,几惊坏美人。”居然是将自己先前的怀疑全都抛在了脑后。

    放倒是一点都不顾忌讳妲己可能是妖的情况,将她搂在怀中再三温慰,一夜无眠。纣王见惊坏了妲己,在墟狱锁链的影响下,居然是命侍御官将此宝剑立刻焚毁。此剑乃是云中子松树削成,经不得火,顿时就被焚尽。侍御官回旨。妲己见焚了此剑,妖光复长,依旧精神。

    妲己依旧侍君,摆宴在宫中欢饮。而另一边的云中子此时尚不曾回了终南山的自家洞府,还在朝歌,忽见妖光复起,冲照宫闱。云中子总算是明白仓颉为何先前要主动来提醒自己尽人事听天命即可,只是点头叹息道:

    “我只欲以此剑镇减妖氛,稍延成汤脉络,孰知大数已去,将我此剑焚毁。一则是成汤合灭;二则是周国当兴;三则神仙遭逢大劫;四则姜子牙合受人间富贵;五则有诸神欲讨封号。罢,罢,罢,也是贫道下山一场,留下二十四字,以验后人。”

    既然是已经知道了天命难为,又从仓颉那里知道了后来事情的走向,云中子自然也是不会强逆天命的,于是取了文房四宝,留笔迹在司天台杜太师照墙上。诗曰:“妖氛秽乱宫廷,圣德播扬西土。要知血染朝歌,戊午岁中甲子。”云中子题罢,便架起祥云回终南山去了。

    但是朝歌的百姓见有道人在照墙上吟诗,全都来看,只是这世道识字的人却也不多,是以不解其意。人烟拥挤之时,聚积不散。正当大家看的热闹之时,只见太师杜元铣朝会回家。见许多人围在自家府前,便命两边侍从将人喝开。

    太师问道:“甚么事?”管府门役具皆通禀道:“老爷,有一道人在照墙上吟诗,故此众人来看。”杜太师在马上看见,是那二十四字,其中含意颇深,一时竟是难解其意;便命门役先将水吧墙洗了,也免得好事之人围观。

    太师进府之后,将这二十四字在心中细细推详,穷究幽微,却还是不得其解。暗道:“此必是前日进朝献剑道人,说妖气旋绕宫闱,此事倒有些着落。连日我夜观干象,见妖气日盛,旋绕禁闼,定有不祥,故留此钤记。

    目今天子荒淫,不理朝政;权奸蠹惑,天愁民怨,眼见兴衰。我等受先帝重恩,安忍坐视?见朝中文武,个个忧思,人人危惧,不若乘此具一本章,力谏天子,尽其臣节,非是买直沽名,实为国家治乱。”

    杜元铣一念至此,觉得十分有必要对纣王劝谏一番,于是连夜修成疏章,次日交至文书房,原本杜元铣不知是何人看本,还有些担心这本是不是能到纣王手上。见今日是首相商容值守文书方。元铣大喜,上前见礼,叫道:

    “老丞相,昨夜元铣观司天台,妖气累贯深宫,灾殃立见,天下事可知矣。主上国政不修,朝纲不理,朝欢暮乐,荒淫酒色,宗庙社稷所关,治乱所系,非同小可,岂得坐视。今特具谏章,上于天子。敢劳丞相将此本转达天庭。丞相意下如何?”

    商容听了杜元铣之言,也是点头说道:“太师既有本章,老夫岂有坐视之理。只连日天子不御殿庭,难于面奏。今日老夫与太师进内庭见驾面奏,何如?”于是商容就进了九间大殿,过龙德殿、显庆殿、嘉善殿,再过分宫楼。

    商容见了奉御官,却被奉御官拦下道:“老丞相,寿仙宫乃禁闼所在,圣躬寝室,外臣不得进此!”商容曰:“我岂不知?你与我启奏:商容候旨。”奉御官进宫启奏:“首相商容候旨。”纣王回道:“商容何事进内见朕?但他虽是外官,乃三世之老臣也,可以进见。”

    于是下命:“宣!”商容进宫,口称“陛下”,俯伏阶前。纣王问道:“丞相有甚紧急奏章,特进宫中见朕?”商容启奏:

    “执掌司天台首官杜元铣,昨夜观干象,见妖气照笼金阙,灾殃立见。元铣乃三世之老臣,陛下之股肱,不忍坐视。且陛下何事,日不设朝,不理国事,端坐深宫,使百宫日夜忧思。今臣等不避斧钺之诛,干冒天威,非为沽直,乞垂天听。”将本献上,两边侍御宫接本在案。纣王展开观看:

    “具疏臣执掌司天台官杜元铣奏,为保国安民,靖魅除妖,以隆宗社事:臣闻国家将兴,祯祥必现;国家将亡,妖孽必生。臣元铣夜观干象,见怪雾不祥,妖光遶于内殿,惨气笼罩深宫。陛下前日躬临大殿,有终南山云中子见妖气贯于宫闱,特进木剑,镇压妖魅。

    闻陛下火焚木剑,不听大贤之言,致使妖氛复成,日盛一日,冲霄贯斗,祸患不小。臣切思:自苏护进贵人之后,陛下朝纲无纪,御案生尘。丹墀下百草生芽,御阶前苔痕长绿。朝政紊乱,百官失望。臣等难近天颜。陛下贪恋美色,日夕欢娱。

    君臣不会,如云蔽日。何日得睹赓歌喜起之隆,再见太平天日也?臣不避斧钺,冒死上言,稍尽臣节。如果臣言不谬,望陛下早下御音,速赐施行。臣等不胜惶悚待命之至!谨具疏以闻。”

    不得不说,杜元铣看得很是明白了,几乎就差直接指出妲己就是那祸乱宫闱的妖孽了,可以说但凡是任何一个有基本常识的人,都会明白杜元铣究竟是什么意思,可问题是现如今被墟狱锁链所影响的纣王,根本就算不上正常人。

    他现在比起正常人可以说是远远不如,在其他事情上的话,或许他还能保持着一定程度的理智,但是一旦是涉及到妲己的他,他现在只会是毫无缘由的维护,缘因无他,实在是墟狱的锁链效果实在是过于强大,根本就不是他这区区的凡夫俗子能抵御得了的。

    于是纣王在看毕杜元铣的奏章之后,自思道:“言之甚善。只因本中具有云中子除妖之事,前日几乎把苏美人险丧性命,托天庇佑,焚剑方安;”今日又言妖氛在宫闱之地!”纣王想完之后,居然是回首问妲己道:“杜元铣上书,又提妖魅相侵,此言果是何故?”

    你说说这蠢不蠢,居然问妲己,该怎么上奏参自己的人,这哪能得出什么好结果。妲己却是没有一点后宫妇人不干政的自觉,而是上前跪而奏曰:

    “前日云中子乃方外术士,假捏妖言,蔽惑圣聪,摇乱万民,此是妖言乱国;今杜元铣又假此为题,皆是朋党惑众,驾言生事。百姓至愚,一转此妖言,不慌者自慌,不乱者自乱,致使百姓皇皇,莫能自安,自然生乱。究其始,皆自此无稽之言惑之也。故凡妖言惑众者,杀无赦!”

    而已经被彻底惑了心智的纣王居然回道:“美人言之极当!传朕旨意:把杜元铣枭首示众,以戒妖言!”首相商容见纣王居然如此轻率的,听信妇人之言,而定大臣之罪,自然是不可能听之任之,连道:

    “陛下,此事不可!元铣乃三世老巨,素秉忠良,真心为国,沥血披肝,无非朝怀报主之恩,暮思酬君之德,一片苦心,不得已而言之。况且职受司天,验照吉凶,若按而不奏,恐有司参论。今以直谏,陛下反赐其死,元铣虽死不辞,以命报君,就归冥下,自分得其死所。

    只恐四百文武之中,各有不平元铣无辜受戮。望陛下原其忠心,怜而赦之。”只是纣王却是铁了心的要顺着妲己的想法去做,说道:“丞相不知,若不斩元铣,诬言终无已时,致令百姓皇皇,无有宁宇矣。”商容还想再进谏,怎奈何纣王根本就不听,放倒是令奉御官送商容出宫。

    而奉御官奉了纣王之令逼得商容只能是出了宫去,商容不得已,只得出来。及到文书房,见杜元铣还在候纣王之命,完全不知道自己已是又了有杀身之祸。旨意已下:“杜元铣妖言惑众,拿下枭首,以正国法。”奉御官宣读旨意后,不由分说,就将杜元铣摘去衣服,绳缠索绑,拿出午门。

    方至九龙桥,只见一位大夫,身穿大红袍迎面走来,乃梅伯也。梅伯见杜太师被绑缚而来,向前问问道:“太师得何罪如此?”杜元铣却是惨然道:“天子失政,吾等上本内庭,言妖气累贯于宫中,灾星立变于天下。首相转达,有犯天颜。

    君赐臣死,不敢违旨。梅先生,‘功名’二字,化作灰尘;数载丹心,竟成冰冷!”梅伯听了杜元铣的一席话,对拿住杜元铣的奉御官道:“两边的,且住了。”到了九龙桥边,又恰巧遇见了首相商容。

    梅伯问商容道:“请问丞相,杜太师有何罪犯君,特赐其死?”商容也是摇了摇头说道:“元铣本章实为朝廷,因妖氛遶于禁阙,怪气照于宫闱。当今听苏美人之言,坐以‘妖言惑众,惊慌万民’之罪。老夫苦谏,天子不从。如之奈何!”

    梅伯听罢,只气得“五灵神暴躁,三昧火烧胸”,说道:“老丞相燮理阴阳,调和鼎鼐,奸者即斩,佞者即诛,贤者即荐,能者即褒,君正而首相无言,君不正以直言谏主。今天子无辜而杀大臣,似丞相这等钳口不言,委之无奈,是重一己之功名,轻朝内之股肱,怕死贪生,爱血肉之微躯,惧君王之刑典,皆非丞相之所为也!”

    又再次吩咐到架着杜元铣的奉御官道:“两边,且住了!待我与丞相面君!”梅伯携商容过大殿,径进内庭。伯乃外官,及至寿仙宫门首,便自俯伏。奉御官启奏:“商容、梅伯候旨。”纣王却是说道:“商容乃三世之老臣,进内可赦;梅伯擅进内廷,不遵国法。”

    但是纣王也没直接发作,而是传旨道:“宣!”商容在前,梅伯随后,进宫俯伏。纣王对二人问道:“二卿有何奏章?”梅伯就直言道:“陛下!臣梅伯具疏,杜元铣何事干犯国法,致于赐死?”

    纣王本来就不喜他擅入内庭,如今见他问话更是有咄咄逼人之势,就更是不悦了,但还是说道:“杜元铣与方士通谋,架捏妖言,摇惑军民,播乱朝政,污蔑朝廷。身为大臣,不思报本酬恩,而反诈言妖魅,蒙蔽欺君,律法当诛,除奸剿佞,不为过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