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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之战(九十七)

    子牙闻言,却是冷笑道:“听你之言,真是反复不定;头一次纳降,非你本心。你见你关内无将,故尔偷生。及见火灵圣母来至,汝便欺心,又思故主。总是暮四朝三之小人,岂是一言以定之君子。此事虽是火灵圣母主意,也要你自己肯为,我也难以准信。留你久后必定为祸。”

    随即命左右道:“推出斩之!”胡升却是无言可以抵塞,追悔无及,却是深恨子牙言而无信,居然还杀降将,却是未曾反思自己先前行为是否有些不妥之处。只见左右将胡升绑出帅府。少时,又见左右将胡升首级拿来献上。

    子牙命人将胡升首级拿出去,绑在关前号令。子牙平定了佳梦关之后,令祁公镇守此地。子牙把关内户口查明之后,即日回兵至汜水关。李靖领着众将在辕门迎接。子牙到了后营来见武王,将取佳梦关一事奏知武王。武王命人置酒在中军与子牙贺功。

    又说另一边黄飞虎领着十万雄师往青龙关而来,一路上浩浩军威,纷纷杀气。这一日有哨马报入中军道:“启总兵:人马已至青龙关,请令安营。”黄总兵传令道:“安下行营。”三军擂鼓吶喊,安营下寨。

    此时这青龙关的镇守大将乃是丘引,副将则是马方、高贵、余成、孙宝等人。听闻周兵来至,丘引忙聚众将,升厅坐下,与众将商议道:“今日周兵无故犯界,甚是狂悖,吾等正当效力之时,各宜尽心报国。”众将官齐道:“愿效死力。”人人俱摩拳擦掌,个个勇往直前,只待一场大战。

    又说黄总兵升了军帐后,问左右道:“今日已抵关隘,谁去见头一阵立功?”邓九公上前请命道:“愿往。”黄飞虎回道:“将军一往,必建奇功。”邓九公得令之后,上马出营,至青龙关下搦战。

    有哨探马报入青龙关帅府。丘引急令马方道:“去见头阵,便知端的。”马方上马提刀,命人开放关门,只见两杆旗开处,邓九公一身红袍金甲,一骑马飞临阵前。马方大呼喊道:“反贼慢来!”

    邓九公却是回道:“马方,你好不知天时!方今兵连祸结,眼见成汤亡于旦夕,尔尚敢来出关会战也!”马方闻言,大骂:“逆天泼贼,欺心匹夫,敢出妄言,惑吾清听!”而后纵马摇枪,飞来直取。邓九公以手中刀急架忙迎。

    只见二马盘旋,大战了有三十回合后。邓九公毕竟是久经战场的大将,马方那里是他的对手,正战之间,就被邓九公卖个破绽,大喝一声,就将马方劈于马下。邓九公枭了首级,掌得胜鼓回了大营,来见黄飞虎,将马方首级献上。黄总兵大喜,记上邓九公的首功,摆酒相庆。

    而马方的败兵报进关来,告知丘引道:“禀元帅:马方失机,被邓九公枭了首级,号令周营。”丘引听报,只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等到次日,亲自提兵出关。

    黄飞虎正与众将士商议取关一事,见哨马报入中军:“青龙关大队摆开,请总兵答话。”黄飞虎传令道:“也把大队人马摆出。”只听得鼓声响处,大红旗展,好雄威的人马出来!正是:人似欢彪撺阔涧,马如大海老龙腾。

    丘引见是黄飞虎出来,左右分开大小将官,一马当先,大叫道:“黄飞虎负国忘恩,无父无君之贼!你反了五关,杀害朝廷命官,劫纣王府库,助姬发为恶,今日反来侵扰天子关隘,你真是恶贯满盈,必受天诛!”

    黄飞虎也不辩解只是笑道:“今天下会兵,纣王亡在旦夕,你等皆无死所!马前一卒,有多大本领,敢逆天兵耶!”黄飞虎回顾左右,问道:“那一员战将与吾拏了丘引?”后边有儿子黄天祥应道:“待我来擒此贼。”

    黄天祥此时年方不过十七岁,正所谓“初生之犊不惧虎”,催开战马,摇动手中枪就冲杀了过来。这壁厢有高贵摇斧接住他。只见两马相交,枪斧并举。只是高贵不知,黄天祥也是“封神榜”有名上之人,虽无道术,却也是力大无穷。

    二人来来往往,战未及十五合,黄天化就一枪刺中了高贵的心窝,他翻鞍下马登时就死了。丘引见又死一将,大呼一声道:“气死吾也!不要走,吾来也!”只见丘引身穿银盔素铠,白马长枪,飞来直取天祥。

    黄天祥见丘引这个统兵大将亲自前来,心下暗喜:“此功该吾成也!”摇动手中枪劈面相还。好杀!怎见得,正是:棋逢敌手难藏兴,将遇良才好奏功。

    黄天祥使发了手中这条枪,如同风驰雨骤,势不可当。丘引自觉不能取胜。而黄天祥如今一会头阵,如此英勇,枪法更神。有赞为证,赞曰:乾坤真个少,盖世果然稀。老君炉里炼,曾敲十万八千锤。磨塌太行山顶石,湛干黄河九曲溪。上阵不沾尘世界,回来一阵血腥飞。

    黄天祥把丘引杀得只有招架之功,却无还兵之力。一傍有丘引的副将孙宝、余成两骑马见丘引不是对手,便使动两口刀,杀奔前来助战。邓九公见对阵有二将前来协助,也奋勇走马,上前迎战,一刀就劈了余成,翻鞍落马死去。

    孙宝见状,心中大怒,骂道:“好匹夫!焉敢伤吾大将!”转回来力敌邓九公。又说丘引被黄天祥战住,不得闲空之时,纵使身上还有左道之术,却是不能使出来;又见邓九公走马,一刀就劈了余成,心下更是急躁。

    黄天祥见状,卖了个破绽,一枪正中丘引左腿。丘引吃痛,大呼一声,拨转马头就走。黄天祥也不来赶,只是挂下枪,取弓箭在手,拽开弓弦,往丘引后心射来,正中丘引肩窝。孙宝见主将败走,心下着忙,结果也被邓九公一刀把孙宝挥于马下,枭了首级。

    黄飞虎见得此大胜,命人掌鼓进营。正是:只知得胜回营去,那晓儿男大难来。

    丘引败进高关之后,不觉心中大怒,想道:“四员副将尽被两阵杀绝,自己又被这黄天祥枪刺左腿,箭射肩窝,候明日出阵,拿住此贼,碎尸万段,以泄此恨!”─却原来,这丘引乃曲鳝得道,修成一副人体,却也善左道之术。

    丘引用自己炼制的丹药敷搽在伤口上,没过多久便已痊愈。等到三日之后,他又上马提枪,至周营阵前,只叫道:“黄天祥来见我!”哨马报入中军,黄天祥便又出来会战。丘引见了仇人,也不答话,摇枪直取黄天祥。

    黄天祥以手中枪急架忙迎。二马交锋,来往战有三十回合后,黄天祥见丘引顶上银盔下面露出头发来,暗想:“此贼定有法术,恐遭毒害。”于是黄天祥心生一计,把枪丢了一空。丘引正好要报前日之仇,便乘空一枪刺来,谁知刺了个空,反倒跌在黄天祥怀里来。

    黄天祥随即掣出一杆银装鐧来──好鐧!怎见得,有赞为证,赞曰:宝攒玉靶,金叶厢成,绿绒绳穿就护手,熟铜抹就光辉。打大将翻鞍落马,冲行营鬼哭神悲。斗断三环剑,磕折丈八枪。寒凛凛,有甚三冬雪;冷溲溲,赛过九秋霜。

    丘引被黄天祥一鐧打中,正好大在前面的护心镜上,只打得丘引口喷鲜血,几乎落下鞍鞽,只得负伤败进关内,闭门不出。黄天祥得胜回了营,来见父亲,说丘引闭门不出之事。黄飞虎便与邓九公商议取关之策。

    又说丘引被黄天祥这一鐧,打得吐血不止,连忙又取丹药吞服,却是一时不能痊愈;切齿深恨黄天祥于骨髓,没奈何,只得在关内保养伤痕。等到次日,周兵攻打青龙关,丘引虽是鐧伤未愈,却也上城来亲自巡视,千方百计防设守关之法。

    大抵此关乃是朝歌保障之地,西北藩屏,最是紧要。是以城高濠深,急切之间,实在是难以攻打。周兵一连攻打了三日,也不能得下。黄飞虎见此关如此难下,一时不能成功,便传令道:“鸣金。”先收回人马,再作良谋。

    丘引见周兵退去,也下了城来,回到帅府坐下,心中纳闷。忽报:“督粮官陈奇听令。”丘引令陈奇至殿前来。陈奇打躬行礼道:“催粮应济军需,不曾违限,请令定夺。”丘引回道:“催粮有功,总为朝廷出力。”

    陈奇又问丘引:“周兵至此,元帅连日胜负如何?”丘引叹息道:“姜尚分兵取关,惟恐吾断他粮道,连日与他会战,不意他将佐骁勇,邓九公杀吾佐贰官,黄天祥枪马强胜,吾被他中枪,刺箭,鐧打。若是拿住这逆贼,必分化其尸,方泄吾恨!”

    陈奇闻言,主动请站道:“元帅只管放心,等末将拿来,报元帅之恨。”次日,陈奇领着本部三千飞虎兵,坐在火眼金睛兽上,提手中一杆荡魔杵,至周营阵前来搦战。哨马报入中军道:“启元帅:关上有将搦战。”

    黄飞虎问左右道:“谁将出马?”邓九公回道:“末将愿领人马。”而后邓九公绰兵刃在手,径直出了营来;但见对阵鼓响,一将当先,提荡魔杵,坐金睛兽,邓九公问道:“来者何人?”陈奇回道:“吾乃督粮官陈奇是也。你是何人?”

    邓九公回答道:“吾乃西周东征副将邓九公是也。日者丘引失机,闭门不出,你想是先来替死,然而也做不得他的名下!”陈奇却是大笑道:“看你这匹夫如婴儿草莽,你有何能!”说完便催开坐下金睛兽,使开一杆荡魔杵,劈胸就打来。

    邓九公以大杆刀赴面交还。二人兽马交锋,刀杵并举。两家大战有三十回合后,只因邓九公刀法如神,而陈奇用的又是短兵器,如何抵挡得住。陈奇见情况不妙,就把荡魔杵一举,他身后有三千飞虎兵,手执挠钩套索,如长蛇阵一般,飞奔前来,做拿人之状。

    邓九公却是不知其中缘故,这陈奇原是左道之人,有异人秘传,养成腹内一道黄气,喷出口来,凡是精血成胎者,必定有三魂七魄,见此黄气,则魂魄自散。邓九公见此黄气,果然是再坐不住鞍鞽,翻身落马,被陈奇身后一众飞虎兵一拥上前,生擒活捉,拿进高关内,三军吶喊助威。

    丘引此时正坐在关内听报,忽闻左右报入府来,说道:“禀元帅:陈奇捉了邓九公听令。”丘引闻言大悦,令左右道:“推来!”等到邓九公醒来之时,发现身上已是绳索绑缚,莫能转挫;左右推邓九公至丘引面前。

    邓九公见了丘引却是大骂道:“匹夫以左道之术擒吾,我就死也不服!今既失机,有死而已。吾生不能啖汝血肉,死后必为厉鬼以杀叛贼!”丘引闻言大怒,传令:“推出斩之!”可怜邓九公归周,不能会诸侯于孟津,今日全忠于周主。正是:功名未遂扶王志,今日逢厄已尽忠。

    丘引发出行刑牌出了府,又命人将邓九公斩下的首级号令于关上挂着。早有哨探马报入西岐中军黄飞虎道:“启老爷:邓九公被陈奇口吐黄气,拏了进关,将首级号令城上。”黄飞虎闻言大惊道:“邓九公乃大将之才,不幸而丧于左道之术。”心中甚是伤感。

    又说青龙关内,丘引正在治酒与陈奇贺功。等到次日,陈奇又领着亲兵至周营搦战。报马报入中军。一傍有邓九公的佐贰官太鸾大怒道:“末将不才,愿与主将报仇。”黄飞虎许之。

    太鸾上马出营,与陈奇相对,双方也不答话,径直大战,有二十回合。就见陈奇把杵一举,后面的飞虎兵一起拥来。而后陈奇又把嘴一张,黄气一出,太鸾依旧落马,被众人擒拿进关去见丘引。

    丘引见是太鸾,则是吩咐道:“此乃从贼,且不必斩他,暂送下囹圄,俟拿了主将,一齐上囚车解往朝歌,以尽国法,又不负汝之功耳。”陈奇听道要给自己请功,心中大喜。

    而西岐这边,黄总兵见这一阵,又折了太鸾,心下甚是不乐。只见次日又有来报:“陈奇搦战。”黄将军问左右道:“谁去走一遭?”话音未了,就只见傍边走过三子黄天禄、黄天爵、黄天祥三人,应道:“不肖三人愿往。”

    黄飞虎吩咐:“须要仔细!”三人一同应声道:“知道。”弟兄三人上了马,径直出营来。陈奇见对面走出三员小将,问道:“来者何人?”黄天禄回答道:“吾乃开国武成王三位殿下:黄天禄、天爵、天祥是也。”

    陈奇则是暗喜,他可知道丘引对黄天祥恨之入骨,正要拿这业畜献给丘引请功,没想到他居然自己出来送死!而后催开坐下金睛兽,也不答话,使开了荡魔杵,就飞来直取黄天禄三兄弟。三人三条枪,急架忙迎,四马交锋。怎见得一场好杀:

    四将阵前发怒,颠开兽马相持。长枪愰愰闪虹霓,荡魔杵发来峻利。这一个拚命舍死定输蠃;那三个为国忘家分轩轾。些儿失手命难存,留取清名传万世。三匹马裹住了陈奇一匹金睛兽,大战在龙潭虎穴。

    黄天禄弟兄三人裹住陈奇,忽一枪正中陈奇右腿。陈奇吃痛,连忙将坐骑跳出圈子到外边。黄天禄随后赶来。可是陈奇虽然腿上有伤,但他的道术可是无碍;只见他把荡魔杵一举,身后飞虎兵蜂拥而来,将腹内炼成的一口黄气喷出,黄天禄顿时滚下鞍鞽,早被飞虎兵挠钩搭住,生擒活捉去了,押解进关来见丘引。

    丘引吩咐下去,也把黄天禄给监禁了。只剩黄天爵、黄天祥二人回营来见父亲,言说兄长被陈奇给擒了。黄总兵心中十分不乐,遣官前去打听可曾号令黄天禄的首级。探事官回报:“启老爷:不曾号令。”

    又说陈奇腿上虽是受伤,却可自用丹药敷搽,当即痊愈。只见次日,丘引身上伤痕也已痊愈,要来报仇,便不戴头盔,只在顶上戴一个金箍,做头陀模样,贯甲披袍,上马拎枪,来奔至周营,点名要黄天祥出来决战。

    有报马报入营中,黄天祥便欲出战。黄飞虎阻挡不住,只得任由黄天祥上马提枪,出营来见丘引。黄天祥大呼道:“丘引,今日定要擒你见功!”说完就催开马,摇动手中枪,直刺丘引而来。丘引也以枪赴面交还。

    二马盘旋,双枪并举,大战在青龙关下。黄天祥这根枪使得如同风狂雨骤,势不可当。丘引以前招架不住,现在同样也招架不住,只得虚掩一枪,勒回马往关前就走。黄天祥不知好歹,居然随后赶来。

    就只见丘引顶上的金箍长出一道白光来,这光从中间分开,里面现出碗大一颗红珠,在空中滴溜溜地只是转。丘引大呼道:“黄天祥,你看吾此宝!”黄天祥不知所以,抬头看时,不觉便已是神魂飘荡,一会儿便不知南北西东,昏昏惨惨,被步下军卒生擒下马,绳缚二臂。

    等到他醒来之时,已被捉住。丘引见拿了仇人,心中大喜,掌鼓进关。正是:可惜年少英雄客,化作南柯梦里人。

    丘引拏住黄天祥后,进了青龙关,升堂坐下,传令两边道:“把黄天祥推来!”众人将黄天祥推至丘引面前。黄天祥气冲斗牛,厉声大呼道:“丘引,你这逆贼,敢以妖术成功,非大丈夫也!我死不足惜,当报国恩。若姜元帅兵临,你这匹夫有粉骨碎身之祸!既被你擒,快与我一死!吾定为厉鬼以杀贼!”

    丘引见他如此傲骨,心中大怒,骂道:“你这叛贼,反出语伤人!你箭射、鐧打、枪刺,你心下便自爽然。今日被擒,不自求生,又以恶语狂言辱吾!”黄天祥全然不惧,睁目大骂:“逆贼!我恨不得枪穿你肺腑,鐧打碎你天灵,箭射透你心窝,方称我报国忠心!今不幸被擒,自分一死,何必多言,做出那等的模样!”

    丘引见他非但不求饶,还一个劲儿的放狠话,心中大怒,命左右道:“先枭了首级,仍风化其尸,挂在城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