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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美丽新世界

    走出维亚德大市场的加西亚,按照地图上标注的“G”字图标闷着头沿着脚下的柏油马路向前行进。

    可刚走了一段路,脚下便传来了沙土摩挲的声音。

    正当他抬头想要抱怨时,却被眼前维亚德城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那太美了。

    这是一场世界级别的文艺复兴,所有旧世界瑰宝级别的文化风貌和建筑群体都在这座城市中争奇斗艳。

    光是他目之所及,就已经是个令人眼花缭乱的世界。

    他看见不远处的天空中飞转着各种造型奇特的飞行载具。有老科幻迷最爱的椭圆形飞行器,悬空的巨型皮皮虾,还有旧世界华国风格的龙舟。所有飞行载具在城市搭建的天空轨道上驰骋。

    轨道下方的建筑群,更是如同一副详略得当的世界艺术画的三维展开。

    一座闪耀着古老意之利文艺复兴光芒的雄伟宗教类型的建筑屹立在那里,猩红、象牙白与橡树绿三色的墨彩与雕刻,再现了那个时代独有的古典优雅与自由热烈兼见的完美平衡。

    穹顶的外围描绘着一副不断流动着的神学油画。两个戴着白色兜帽的人还在为这幅画作做进一步延展。具体描绘的内容,加西亚现在看不清楚。

    而正对着这座建筑的则是一座恢弘绚丽的华国古风楼阁,朱红的墙体方正而庄严,琉璃瓦上的苔绿与墨绿交相辉映,象征古老东方文化的祥龙图腾盘着楼体飞游宛转,在屋檐的琉璃瓦上还有三个身着盔甲的大汉推杯换盏。

    在楼阁的东南方向则高耸着一座瘦削修长的、带有浓郁的神秘与哀婉色彩的哥特式建筑。加西亚看见,成群结队身着黑色哥特礼服的少女在门前自成秩序,低身行进。

    这三座最高建筑是维亚德城中不同风格建筑艺术的代表。在这座城市还有很多其他的建筑风貌,比如和国黑白肃穆的殿社,沐浴着阳光的有地中海风格的蓝白色圆屋,极近浮华雕刻与富丽装饰的巴洛克庭院等等。

    加西亚感叹于这些伟大科技与古典艺术的结晶,他的思绪游离在这片人类史上空前巨大的艺术空间中。他甚至已经听不到周围人群嘈杂的声音。

    此时一株风滚草划过加西亚的身旁,突如其来的黄沙扬过他的左脸。他的思绪也被牵引回来。

    他顺着风滚草和黄沙向左侧看去。那里有一家旧世界洛国十九世纪西部风格的酒吧,名叫浑浊酒吧。

    西部酒吧与脚下的蛮荒之地像是剧目中搭建的舞台,连空中飞扬的黄沙都只在这家酒吧门前的一小块范围内活动。

    “这或许是某种虚拟影像技术构建的幻景,而且应该是只有在这家酒吧开门营业时才会开始播放黄沙飞扬的影像。”他想。

    果不其然,酒吧的木质百叶门被推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头套大号扎啤杯的粗壮男人,冲着加西亚向里招呼。

    刚经历了酒吧惊魂夜的加西亚想起扳手那套关于酒馆与公会的鬼话,和发生在酒馆里的命案与厮杀。他惜命地摆了摆手,继续前行。

    他看到刚才的那团风滚草在脱离这条不足百米的沙漠路段后,在下一条柏油路的起点处变成了现代城市中的一团废纸。

    “看来那团风滚草也在随着场景的变化而变化为与场景搭配的特定垃圾。真是有趣的设定。”

    同时加西亚又注意到一件事情,虽然他走在沙漠路段上,但除了耳边传来的‘沙沙’的摩挲声,脚底的触感却与走在柏油路时没有区别。

    看来沙漠只是柏油路上的一层虚拟涂层,“新世界的科技水平发展的真快。”他暗暗赞叹道。

    加西亚再次走在实实在在的柏油路上时,他看向周围的建筑。放眼望去,成排的高楼高耸直立,高高在上地俯视人群。一扇扇窗户密集地聚合排列,反射着整齐划一、千篇一律的刺眼强光。由于高度与强光,窗内的景陈与布设,低地上的外人不能窥见分毫。

    他看了眼地图,明白了一件事。

    地图上所示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城市电力局,上面也有用圆圈标注的字母“E”来表示。

    “看来有字母标注的地方都是城市职能建筑群,路面不会根据建筑风格而发生改变啊...”

    他回过头望去,原来,维亚德大市场从外面看其实也与毫无特色普通的大商场并无二致。

    还穿着凤凰服的加西亚自然也吸引了不少人的驻足。当然也有不少人上前来跟他打招呼,大部分都是想做新生者生意的。

    有推荐旅馆住处的,有要做城市导游的,还有卖新世界通讯设备的。

    开始加西亚还听他们简单讲几句,但越来越冗杂的信息使他渐渐失去了耐心,他脚步逐渐加快,最后索性小跑起来。

    “小哥!”

    一个紧追不舍的声音喊住了加西亚。

    他暂时停下脚步,同时,那个穷追不舍的步伐也终于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看见说话的是一个头发像海胆一样的黑色刺头,鼻子周围有一小片雀斑,身上披着一件风衣,衣服上挂着大大小小的十几个包包的年轻男人。

    男人弯着腰双手撑在腿上大口调整着呼吸。

    加西亚尴尬地挠挠头,“我不买包,谢谢。”

    说完加西亚转身准备离去。

    海胆头赶忙抓住加西亚的肩膀,解释道:“我...我不是卖包的!您听我说两句!”

    想到再次回绝后对方可能还会纠缠不休,加西亚点点头。但他重申自己确有急事,没有太多时间。

    听加西亚这样说,海胆头总算舒了口气。

    海胆头站直了身子,正了正胸前打着温莎结的黑色领带。他调整好呼吸说道:“我知道,您是要去吃‘醒糖’,对吧?”

    久违的用敬称开启的聊天方式,让加西亚首先确认了海胆头是一位优秀的销售,并且对方还精确地知道了自己的所需。

    说完话,海胆头拉开其中一个挂包的拉链,从里面掏出三颗糖果。

    糖果是被装在一个蜂巢状的六边形透明晶体中的,糖果的颜色分别是红色,黄色和蓝色,正好对应了三原色,好像意味着这三颗糖果包含的内容也是新世界中最基础与最变化无限的。

    糖果在见到加西亚的瞬间像是充满了生命力般,居然各自在蜂巢体中闪耀光芒。

    “什么啊?中华小当家是吧,怎么还发光啊。”起初他确实认为这是海胆头推销糖果用的手段,于是不由得在心里吐槽着发光的食物并不能给人带来食欲。

    可惊讶的神情同样出现在了海胆头的脸上,显然这种情况是超出他意料之外的。

    他赶忙拿着糖果用大衣遮了起来,虽说这样做的目的显然是为了不引人注目,但反而更像是在进行某种不法交易的现场。

    “我已经吃过糖了,我是去找朋友的。”加西亚随口扯了个谎,想马上搪塞过去,毕竟这诡异的民间糖果确实让他有些望而却步。

    可对方非但没有悻悻而归,反到更为严肃认真地对加西亚说道:“那您更应该吃这个糖了。”

    “我叫马克,曾是醒糖也就是思维硬糖研发项目组的成员。现在是真相会的成员。政府的醒糖有问题,您应该知道的,其中有些不自然的画面出现在醒糖中了。”

    “真相会...”加西亚在心里复述着这个听起来就具有神秘组织意味的名字。直觉告诉他,最好不要跟这类组织扯上关系。

    马克说着,从大衣外侧的口袋中取出一张上面有很多字节在不断跳动的小卡片,他把卡片递向加西亚的嘴边,就好像是要分享他吃一片口香糖一样。

    这还不如那三颗色彩鲜艳的糖果呢,加西亚摇了摇头。

    “是名片的造型不合您的口味吗?没事,我可以换一种?”马克贴心的把长条小卡片在手里捏成了双曲面抛物型的薯片状。

    “等等,你说这是名片?”加西亚接过对方口中的“薯片名片”仔细查看着。名片上的字节并不能完整的拼出一段信息,并且还在不停变化。

    一种担忧爬上加西亚的心头,他想:会不会是没有机械能量,便无法识别字节信息?

    “看来您还不知道是吗?新世界的名片都是可以吃的。名片上字节代码传递的信息素会被霍普芯片接收。然后名片上的内容就会记录在大脑里。”

    怎么什么都要吃啊...

    马克笑着轻敲了几下自己的太阳穴。他表示这里面装了不下几百人的名片信息了。

    “这项伟大的发明叫做思维名片,在去年才被投入使用。别说是不清楚这些的您了,现在还有少部分人无法接受。就像数年前的人们也不相信末日涅槃计划一样。”

    马克从大衣上挂着的一个手掌大小的黑色皮包中取出一张纸质的普通名片,并用它和加西亚手里的“思维名片”交换。

    “作为一名合格的销售,要在各方面满足客户的需求才是。”一种标准式的自信笑容挂在马克的脸上。

    此时的加西亚其实并没有感觉到名片被交换了。

    因为在马克的话中,有其他值得注意的事情牵绊住了加西亚的思绪。

    “他描述旧世界的时间是用‘数年前’而不是‘一个世纪前’,难道他所属的‘真相会’就是薇薇安所在的组织吗?还是说‘真相会’是另一个知道真相的敌对组织,是薇薇安三缄其口的‘他’?”

    加西亚在旧世界就喜欢将事情向最坏的方向考虑,这样做的好处有二:一是,如果事情没有那么糟糕的话,那他会马上思考出可以逆转局势的方案。二是,如果事情真的有那么糟糕,那他也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在新世界,加西亚在这一刻意识到自己的这个凡事往最坏结果考虑的习惯仍旧有大用处。况且现在没有机械能量的他,已经是进退维谷了。

    想到这,他将手里的名片收进凤凰服的口袋,他冲着三颗被大衣遮着的糖果摇了摇头:“目前我不相信非政府组织的人提供的官方信息,抱歉。”

    听他态度如此坚决,马克便把糖收进了提包。

    “好吧,先生。不过您如果以后有需要的话,随时可以来找我,您可以去浑浊酒吧找大比尔通过暗网找到我。名片上有我的暗网联系方式。”

    说完,马克把身背一个的方方正正的白色双肩包取下放在地了上。

    他拉开背包主包的拉链,“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他把手伸进主包口,然后他的身体瞬间被背包吸了进去,拉链也自然拉合,他凭空消失在加西亚的眼前。

    正当加西亚错愕之际,一只寒鸦触电般直直地坠落在“装载”着马克的白色背包上。

    加西亚下意识地拾起这只不自然出现的寒鸦,寒鸦珠白色的眼中显示了一个2%的数字,他捏了捏乌鸦的腹部,一声苟延残喘的叫声从它的嘴里发出来。

    但加西亚仔细一听,才知道乌鸦并不是叫着“嘎...嘎...”而是英文“charge...charge...”

    很快加西亚明白了,这只寒鸦的死亡原因不是触电而是缺电。

    “那这只鸟是干嘛用的?”他看着手中已经“关机”的电子渡鸦,自言自语道。

    但他没想到,问题马上被解答了。

    这时飞鸟振动着翅膀发出扑簌扑簌的声音,从加西亚的身后传来。

    他循着声音看去,那是一只与他手中一模一样的电子渡鸦。

    电子渡鸦以不符合地心引力的方式,悬停在了白色双肩包上方的空中。

    电子渡鸦的眼中投射出两束螺旋的绿色光束,白色双肩包开始不断地缩小。

    最后电子渡鸦衔起被缩小成石子大小的白色双肩包,向天空飞去,并渐渐与周围的景象融为一体,加西亚没有觉察到这只电子渡鸦究竟是几时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中的。

    这也更加让他确定了真相会这个组织的神秘莫测,他暗暗祈祷不要跟这样麻烦的东西扯上关系。

    这一系列奇怪的事件也并没有引起路人的注目。这可能是新世界会日常发生的事情。

    可在加西亚的认知中,光是电子渡鸦和景色融为一体这件事情,只可能在旧世界某家游戏公司作品的BUG中出现。

    “难道这一切都是投影?这只电子渡鸦是放映机。”加西亚所有的猜想目前只能停留在思考的阶段。对新世界一无所知的他没有任何理论依据。

    此时他才想起自己的手中正捧着一只电子渡鸦,所以他现在拥有了可以实践理论依据的道具。

    加西亚把电子渡鸦揣进凤凰服里,现在需要找到给它充电的方法。

    “这算是字面意义上的乌鸦落进了凤凰群吧。”

    白赚了一个疑似投影放映机的加西亚开心地踱着步,继续向着地图上的市政中心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