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碰钉子
可能是心里无事，芝华睡过了头，她乏乏地睁开眼看了一眼手机时，还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搓掉眼屎，再细瞧果然不是眼花，已经9点了，她吓得一下从床上弹起来，完蛋了迟到了。急急忙忙跑去卫生间漱口洗脸，胡乱抹了点油扯起包往外跑。
一路上都是急匆匆地，芝华还是头一回这么着急，她只想着赶快到餐厅脑子里一片空白。一路不停地赶到餐厅门口，她才缓步下来长出一口气，定了定神走进餐厅，老板瞥了她一眼“起晚了？”芝华不好意思地笑笑赶紧走进操作间。
换好衣服芝华又整理了下头发，仔细瞧了瞧脸上有没什么可以修整的，搁在平日里她是不大注意这些细节的，但今天于她而言是个比较重要的日子，若是老板同意她的想法，那么离她多赚一笔的梦想又进了一步。
芝华走出来的时候又捋了捋头发，这会儿还没什么客人，她走到老板身边面带微笑叫了一声“老板”，这两个字一出口，芝华都吓了一跳，明明正常叫出来的，怎么听着这么肉麻。老板也被这不同寻常的一声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盯着她从上往下看了一遍，心里琢磨着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啊，开口便问“怎么了？”“没事，”随即芝华又“嗯”了一声，稳定住声调，才用平常语气对老板说：“我休假不是去了趟动批吗，发现里面卖服装的人中午都订饭，咱们离得这么近，没有理由不做外卖的生意啊，我想着跟你说下。”“噢，为这个事儿啊”老板搓了下鼻子说“我们也不是没看到商机，问题是做好了赚不了多少钱，做不好就赔钱，又劳心又劳力，送外卖还得有人吧，为了平衡堂食和外卖，后厨要加人吧，一来二去赚的那点钱都搭进去了，白忙活一场。”“可是，这总是个机会，什么都靠坚持和熬啊。”芝华听了老板的话有点小生气，明明是个生意可老板怎么就不愿做呢？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做生意不是说有机会就往里扎，头脑发热一股脑扎进去，可能会被扎烂。”听完老板的话，芝华不能说十分震惊吧也是有点吃惊的，她一时接不下去，老板这个态度是她没想到的，她预想中老板的态度应该是积极的，至少是肯定她的想法的，没想到他的态度如此冷淡。芝华还想着再说点，老板已经开口：“开始干活吧，一会儿客人就来了。”芝华只得作罢。
早上碰了钉子，芝华一整天干活的意愿都不强烈，平日里积极主动的她今天等着叫了才动一下，捱到下班坐上公车往回走的时候，芝华瞧着公车上不多的乘客，想起自己每天的下班时间，她突然一阵心酸，都说BJ的晚高峰公车特别挤，可她几乎没感受过，她下班的时候很多人早下班回家了，多数情况下她上车都有座，看着窗外的车流和路灯，她情绪低落，心绪难平，在她看来，要是老板连这么容易的生意都不愿介入的话，那只能说明他的魄力太小了，那么自己在他店里混着有什么意思呢？就为一个月2100块的工资？没有一点前途，何况她身后还有一个拖累的家，她当初离家出来打工的时候想的是一片光明，所以她特别努力，事事都尽量尽所能做到最好，可现实却让她很无奈，工资低还看不到前途，那么自己未来的出路究竟在哪里？要是按照现在的路数干下去，到了哥哥要娶媳妇的时候，她就要回家，在媒人的介绍下快速结婚，只为给哥哥挣彩礼。
一想到未来，芝华更觉难受，人不怕苦而是怕没有希望和前途。她下了公车步步沉重地走回宿舍，连起身的力量都没有瘫在床上，两眼盯着上铺的床板发呆。
肖岚进门的时候她躺着，肖岚从卫生间洗漱回来她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肖岚碰了碰她的腿问：“你今儿怎么了？一直瘫着？”“没事，有点难过。”芝华不由地抹了把眼角，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她脆弱。“为什么难过？”肖岚问。“没啥。”芝华想起来在老家‘难过’这个词也有不舒服的意思，在这里‘难过’往往是心情不好。她爬起来把枕头扶正靠在上面问肖岚“有烟吗？”“有。”肖岚答。“走，抽一根去。”芝华跟着肖岚走出宿舍。
两人在屋顶的平台上点上烟抽着，很安静。芝华吐了口烟问肖岚“你家几个小孩？”“两个，我上面还有一个哥。”肖岚很自然地回答。“噢，我上面也有个哥，你哥对你咋样？”芝华接着问。“还行，我哥混的比我好，他又在老家父母身边，家里也就基本不用我操心。你呢？”芝华摇摇头无奈道“我哥没有你哥好，处处还要我帮衬，我一个月还要给他寄钱。”“我靠！”肖岚听完这话火气很大“你哥一个男人，还让你贴补？你爸妈不管？”“他们支持，主动让我给我哥寄钱。”芝华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我去，那你们家够可以的。所以你出来打工是为了给你哥赚钱？”肖岚接着问。“算也不算，在他们看来，我是出来给家里挣钱的，在我这儿，我希望能离那个家远一些，越远越好。”芝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嗯，离远一点你的日子过得能轻松一点儿。”肖岚本来还想说‘都什么年代了，你家还这么重男轻女’可话到嘴边咽下了，她和芝华还没有熟到什么都可以口无遮拦说的地步，她怕这句话说出来让芝华更难过，她走到芝华旁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口问道“你说得订餐外卖的事儿跟老板聊了吗？”“聊了，老板不同意，很悲观。”芝华说完，肖岚立刻敏锐地感觉到被老板拒绝应该就是芝华今天不高兴的原因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斟酌了下说辞继续道“没事，老板不同意的背后或许有苦衷或原因，你明天可以打听一下。”“打听什么？他就是没胆量，不敢做。”芝华提高了音量，她一听到肖岚不帮自己说话还让自己去体谅老板的时候，她有些不爽。“你应该这样想，为什么赚钱的生意他不做？肯定有缘由，况且你们店离动批这么近，到手的生意不做没有道理啊，按照此逻辑，他拒绝不做一定有不做的理由，你直接问他，他可能不好意思说，你可以问厨子啊或其他人，说不定能掏出点消息来。”肖岚解释了一遍自己的意思，芝华听进去了也听懂了。那一刻，她觉得肖岚是真心帮自己。
心还是烦，躺着睡不着，迷糊着了又梦见自己在动批里拿着传单转悠，没有一家愿意订饭，她的心越来越紧，猛地一下惊醒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芝华伸手从枕头低下摸索着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7:00点，她不打算睡了，做起来晃一晃有些晕乎乎的脑袋，用姥姥教她的办法搓热双手让脸上一顿搓，清醒了。
失望的情绪还是跟着她，但她也有了解决之道，问问厨子小韩，他在店里干了两年了，应该知道点内幕。想到这里她赶紧跑去卫生间洗漱，回来再看时间还早，她打算打电话问小韩，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小韩的声音听着一幅没睡醒的样子，芝华原本想问的问题一出口变成了“起来吧，我请你吃早饭，20分钟后你宿舍楼底下见。”“啊…噢…好。”听见小韩说好芝华挂断电话，三下五除二收拾好包走出宿舍。
小韩住的地方离她不远，走路也就十来分钟，芝华到的时候，小韩还没出来，她看手机还差5分钟，就耐心地等着，用脚来回搓着地上的石头，等小韩拍她肩膀的时候她才抬头。“吃啥？”小韩倒是实在。“你想吃啥？我请你。”芝华回答。“那前面那家店吃小笼包吧，他家的包子很好吃。”小韩指着马路斜对面的一家店说。“好，走。”芝华答应了，两个人朝对面的早餐店走去。
“你咋想起请我吃饭了？”小韩问。“我想问你点事儿。”芝华倒也不含糊。“啥事？”小韩道。“咱们店之前做过外卖吗？给动批送。”芝华怕自己说不清楚专门加上了动批。“送过，也就送了半个月还是20天就不干了。”小韩的回答让芝华眼前一亮“为啥？”“人不够，送饭太麻烦，影响堂食，而且动批里送餐的都有点关系，咱们根本挤不进去，被人联合搞。”小韩倒是一点不含糊，一句话说得清楚。
芝华这才明白，老板娘所谓的“水太深”是什么意思，老板说的不做是什么意思。芝华的一个心结打开了，可对她来说，另一个更大的心结也来了，自己真的愿意踏实安稳地做个服务员吗？
一路上都是急匆匆地，芝华还是头一回这么着急，她只想着赶快到餐厅脑子里一片空白。一路不停地赶到餐厅门口，她才缓步下来长出一口气，定了定神走进餐厅，老板瞥了她一眼“起晚了？”芝华不好意思地笑笑赶紧走进操作间。
换好衣服芝华又整理了下头发，仔细瞧了瞧脸上有没什么可以修整的，搁在平日里她是不大注意这些细节的，但今天于她而言是个比较重要的日子，若是老板同意她的想法，那么离她多赚一笔的梦想又进了一步。
芝华走出来的时候又捋了捋头发，这会儿还没什么客人，她走到老板身边面带微笑叫了一声“老板”，这两个字一出口，芝华都吓了一跳，明明正常叫出来的，怎么听着这么肉麻。老板也被这不同寻常的一声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盯着她从上往下看了一遍，心里琢磨着也没看出有什么异常啊，开口便问“怎么了？”“没事，”随即芝华又“嗯”了一声，稳定住声调，才用平常语气对老板说：“我休假不是去了趟动批吗，发现里面卖服装的人中午都订饭，咱们离得这么近，没有理由不做外卖的生意啊，我想着跟你说下。”“噢，为这个事儿啊”老板搓了下鼻子说“我们也不是没看到商机，问题是做好了赚不了多少钱，做不好就赔钱，又劳心又劳力，送外卖还得有人吧，为了平衡堂食和外卖，后厨要加人吧，一来二去赚的那点钱都搭进去了，白忙活一场。”“可是，这总是个机会，什么都靠坚持和熬啊。”芝华听了老板的话有点小生气，明明是个生意可老板怎么就不愿做呢？
“你的意思我明白，可做生意不是说有机会就往里扎，头脑发热一股脑扎进去，可能会被扎烂。”听完老板的话，芝华不能说十分震惊吧也是有点吃惊的，她一时接不下去，老板这个态度是她没想到的，她预想中老板的态度应该是积极的，至少是肯定她的想法的，没想到他的态度如此冷淡。芝华还想着再说点，老板已经开口：“开始干活吧，一会儿客人就来了。”芝华只得作罢。
早上碰了钉子，芝华一整天干活的意愿都不强烈，平日里积极主动的她今天等着叫了才动一下，捱到下班坐上公车往回走的时候，芝华瞧着公车上不多的乘客，想起自己每天的下班时间，她突然一阵心酸，都说BJ的晚高峰公车特别挤，可她几乎没感受过，她下班的时候很多人早下班回家了，多数情况下她上车都有座，看着窗外的车流和路灯，她情绪低落，心绪难平，在她看来，要是老板连这么容易的生意都不愿介入的话，那只能说明他的魄力太小了，那么自己在他店里混着有什么意思呢？就为一个月2100块的工资？没有一点前途，何况她身后还有一个拖累的家，她当初离家出来打工的时候想的是一片光明，所以她特别努力，事事都尽量尽所能做到最好，可现实却让她很无奈，工资低还看不到前途，那么自己未来的出路究竟在哪里？要是按照现在的路数干下去，到了哥哥要娶媳妇的时候，她就要回家，在媒人的介绍下快速结婚，只为给哥哥挣彩礼。
一想到未来，芝华更觉难受，人不怕苦而是怕没有希望和前途。她下了公车步步沉重地走回宿舍，连起身的力量都没有瘫在床上，两眼盯着上铺的床板发呆。
肖岚进门的时候她躺着，肖岚从卫生间洗漱回来她还是一动不动地躺着，肖岚碰了碰她的腿问：“你今儿怎么了？一直瘫着？”“没事，有点难过。”芝华不由地抹了把眼角，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她脆弱。“为什么难过？”肖岚问。“没啥。”芝华想起来在老家‘难过’这个词也有不舒服的意思，在这里‘难过’往往是心情不好。她爬起来把枕头扶正靠在上面问肖岚“有烟吗？”“有。”肖岚答。“走，抽一根去。”芝华跟着肖岚走出宿舍。
两人在屋顶的平台上点上烟抽着，很安静。芝华吐了口烟问肖岚“你家几个小孩？”“两个，我上面还有一个哥。”肖岚很自然地回答。“噢，我上面也有个哥，你哥对你咋样？”芝华接着问。“还行，我哥混的比我好，他又在老家父母身边，家里也就基本不用我操心。你呢？”芝华摇摇头无奈道“我哥没有你哥好，处处还要我帮衬，我一个月还要给他寄钱。”“我靠！”肖岚听完这话火气很大“你哥一个男人，还让你贴补？你爸妈不管？”“他们支持，主动让我给我哥寄钱。”芝华说完这句话，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我去，那你们家够可以的。所以你出来打工是为了给你哥赚钱？”肖岚接着问。“算也不算，在他们看来，我是出来给家里挣钱的，在我这儿，我希望能离那个家远一些，越远越好。”芝华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嗯，离远一点你的日子过得能轻松一点儿。”肖岚本来还想说‘都什么年代了，你家还这么重男轻女’可话到嘴边咽下了，她和芝华还没有熟到什么都可以口无遮拦说的地步，她怕这句话说出来让芝华更难过，她走到芝华旁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口问道“你说得订餐外卖的事儿跟老板聊了吗？”“聊了，老板不同意，很悲观。”芝华说完，肖岚立刻敏锐地感觉到被老板拒绝应该就是芝华今天不高兴的原因了。
她沉默了一会儿斟酌了下说辞继续道“没事，老板不同意的背后或许有苦衷或原因，你明天可以打听一下。”“打听什么？他就是没胆量，不敢做。”芝华提高了音量，她一听到肖岚不帮自己说话还让自己去体谅老板的时候，她有些不爽。“你应该这样想，为什么赚钱的生意他不做？肯定有缘由，况且你们店离动批这么近，到手的生意不做没有道理啊，按照此逻辑，他拒绝不做一定有不做的理由，你直接问他，他可能不好意思说，你可以问厨子啊或其他人，说不定能掏出点消息来。”肖岚解释了一遍自己的意思，芝华听进去了也听懂了。那一刻，她觉得肖岚是真心帮自己。
心还是烦，躺着睡不着，迷糊着了又梦见自己在动批里拿着传单转悠，没有一家愿意订饭，她的心越来越紧，猛地一下惊醒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芝华伸手从枕头低下摸索着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7:00点，她不打算睡了，做起来晃一晃有些晕乎乎的脑袋，用姥姥教她的办法搓热双手让脸上一顿搓，清醒了。
失望的情绪还是跟着她，但她也有了解决之道，问问厨子小韩，他在店里干了两年了，应该知道点内幕。想到这里她赶紧跑去卫生间洗漱，回来再看时间还早，她打算打电话问小韩，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小韩的声音听着一幅没睡醒的样子，芝华原本想问的问题一出口变成了“起来吧，我请你吃早饭，20分钟后你宿舍楼底下见。”“啊…噢…好。”听见小韩说好芝华挂断电话，三下五除二收拾好包走出宿舍。
小韩住的地方离她不远，走路也就十来分钟，芝华到的时候，小韩还没出来，她看手机还差5分钟，就耐心地等着，用脚来回搓着地上的石头，等小韩拍她肩膀的时候她才抬头。“吃啥？”小韩倒是实在。“你想吃啥？我请你。”芝华回答。“那前面那家店吃小笼包吧，他家的包子很好吃。”小韩指着马路斜对面的一家店说。“好，走。”芝华答应了，两个人朝对面的早餐店走去。
“你咋想起请我吃饭了？”小韩问。“我想问你点事儿。”芝华倒也不含糊。“啥事？”小韩道。“咱们店之前做过外卖吗？给动批送。”芝华怕自己说不清楚专门加上了动批。“送过，也就送了半个月还是20天就不干了。”小韩的回答让芝华眼前一亮“为啥？”“人不够，送饭太麻烦，影响堂食，而且动批里送餐的都有点关系，咱们根本挤不进去，被人联合搞。”小韩倒是一点不含糊，一句话说得清楚。
芝华这才明白，老板娘所谓的“水太深”是什么意思，老板说的不做是什么意思。芝华的一个心结打开了，可对她来说，另一个更大的心结也来了，自己真的愿意踏实安稳地做个服务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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