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丰收
河东码头的打捞工作还在继续，知府大人已经派人将奏折呈了上去。中午的时候，太极殿召开紧急会议，文武百官不得缺席。
“朕的好爱卿们，你们真的会替朕分忧。钟离将军好不容易替朕立下不世之功，朕心想着终于可以心情愉悦一段时间了。可你们！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砰”的一声，燕明帝将一只茶杯摔到了大殿上，茶杯是银质的，没有碎。
“陛下息怒！”众臣惶恐，皆跪伏在地。
“户部尚书贾应，给朕站出来！”
贾应哆哆嗦嗦地跪到了大殿中间。
“拨给襄阳的五万石赈灾粮，全部变成了沙子和石头，你如何解释？”
“陛下……陛下，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差错，臣定会仔细调查，给陛下一个交代。”
“你是不是觉得，如果这次船没有沉，就不用给朕交代了！”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谁来告诉朕，以往从京城拨出去的赈灾粮是不是都是这些沙子跟石头？”燕明帝已经红了眼。
宰相与刑部尚书由于那地下室的案子，再加上都死了儿子，这下都保持低调了，不敢吭声。
“陛下，”吏部尚书侯芳站了出来，“微臣以为，每次从京城拨出去的赈灾粮都不是小数目，如果每次的赈灾粮都被调换了，那这些灾粮放到哪里去了，哪里能有那么大的地方存放这么多粮食，难道又放回国库去了？因此，微臣认为，此次的事情乃是首例。”
“陛下，”恭亲王站了出来，“老臣也同意吏部尚书的看法。”
“陛下，”太傅戚凉站了出来，“微臣觉得，如果每次拨出去的灾粮都被调换了，那么以往从地方上呈上来的关于灾情得到平缓之类的公文难道都是假的吗？所以，微臣认为，这次的事情即便不是首例，也只是少数的那么几次。”
“少数的那么几次？朕在这里告诉诸位爱卿，一次，都不行！”
“段千！”
“臣在！”
“朕命你大理寺全权负责查办此案，赐你尚方宝剑，若有人阻挠，格杀勿论！还有，那批船是金陵船厂制造的吧，金陵船厂也要查！”
“臣遵命！”
“陛下，”礼部尚书青阳谦站了出来，“查案子固然要紧，可灾情也是刻不容缓，还请陛下再派信得过的臣子前往襄阳赈灾。”
燕明帝盯着礼部尚书看了一会儿，“贺杰！”
“臣在！”兵部尚书贺杰应道。
“朕命你再从国库拨粮五万石，亲自运往襄阳，这次要是灾粮再变成沙子石头，朕要你脑袋！”
“臣遵命！”
“报告大人，事情已经办妥。”贪狼说道。
恭亲王点了点头，“幸好我们每次都是先官船前两天发的船，不然这批粮食可真就运不出去了。沉船的原因查出来了没？”
“看上去是因为船只年久失修，不过有人想故意为之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很难查。”
“那就不用管它了。”
“大人，出了这事以后，我们就没法从这条渠道弄到粮食了吧，大人有没有别的法子？”贪狼问道。
“法子总会有的，但这不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是让贾应闭嘴，了结此事。”
“让他畏罪自杀吗？”
恭亲王摆了摆手，“让他心安理得的将这罪名担下来，你去告诉他，只要他将这罪名担下来，我会将他全家老小护送出京城，送到那个地方去。”
“真要保护他全家老小？”
“等他担下罪名，很快就会被问斩了。之后我们再将他全家老小给解决掉。”
“遵命！”
入夜，夜寺奔向京城南郊，夏侯玄依已经等候多时。
“真慢，一个大男人磨磨蹭蹭的。”夏侯玄依抱怨道。
“我没郡主那么自由，还请多担待。”
“查清楚了，那批粮食是在沉船两天前分别由四个小码头运出去的，经手的是四家不同的商号，这四家不同的商号里面的人可都不是什么普通小老百姓，商号的老大还会点武功。通过这四家商号分批以运送杂货的名义将粮食运出去，这样这五万石粮食也就不会那么起眼了。”
“即使分成四批，依然不是什么小数目，依然会被查到的吧。”夜寺说道。
“这点正是恭亲王的高明之处。四个码头发出去的船会在中途被掉包，由另外四艘装着沙子和石头的船分别代替那四艘商船前往他们原本的目的地。而这四艘装着粮食的船则一齐出海。”
“我是说，官府会查他们运送到达的货物的吧，若是发现是沙子和石头那就不妙了。”
“他们会将沙子和石头装模作样地搬到自己商号分店，再私底下处理掉那些沙子和石头，等到官府的人来查的时候，就带他们去仓库查，仓库里面就正好有那么多杂货。好了，不是粮食，排除嫌疑。”夏侯玄依耸了耸肩膀。
“那晚我将钟离牧将军要班师回朝的事情告诉你的时候，你为何这么急着要搞这一出？”夏侯玄依问道。
“将军回来之后，很多事情都不会那么方便。而且我打算等少爷和小姐都婚嫁之后再离开将军府，在这期间，我不打算再犯事了。”夜寺解释道。
“终于想通了吗？那准备去哪里？”
“没想好。”
虽然夏侯玄依想邀夜寺来自己府上，但夜寺终究曾是将军府的人，会引起他人猜疑。“对了，你是如何会怀疑到恭亲王的？恭亲王平日喜欢装傻，表面上自己啥都不懂，内心却阴险的狠。能够看清他真面目的人，在朝堂之上也没几个。”
“因为，他是第二批人。”
“什么第二批人？”
“算了，以后再跟你说吧。恭亲王是你亲戚吧，怎么还帮我？”
“呵呵。我虽然是郡主，也只不过皇室的远亲，恭亲王乃是堂堂皇叔，圣上的叔叔呀。我跟他们不熟。”
敢说自己跟皇帝不熟的，也只有这狂妄的郡主了，夜寺想到。“明日早上我便跟少爷小姐请几天假，去追踪这批粮食的最终去向。”
“我也要去。”
“郡主，以身犯险的事情就由我来做就好了，不是说好了吗？”
“打架的事当然交给你，但是战利品，我总要搜刮一些吧。”郡主色眯眯地说道。
“郡主也缺钱吗？”夜寺不解。
“钱嘛，当然是越多越好了！你打算怎么跟他们请假，你好像是个孤儿吧，难不成说回老家看看？”
是呀，这有点困难，自己十几年都没请过假。
“你年纪也不小了，就跟他们说你想出去看看能不能找个媳妇。”夏侯玄依说道。
“好像也可以吧。”夜寺摸了摸头，“小姐都差不多婚嫁了，我用这个理由也应该没问题的。不过在我请假的这些天，我要请你帮个忙，派一名懂武功的人暗中保护小姐，可以吗？”
“怎么？有人要对小姐不利？”
“也不是，小姐有时候做事太过冲动了，容易出事，这也是将军吩咐我的事。”
“好吧，那我就帮你这个忙。”
“噗！”钟离未把刚喝进嘴里的茶吐了出来，十几年没请过假的夜寺这次要请假了，请假的理由居然是……
“我觉得应该可以吧，夜寺这么大个人呀，是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小月帮腔道。
钟离千碧没有吭声，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夜寺，这块木头想要出去找个媳妇，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少爷我也不是反对，只是太过惊讶了，”钟离未说道，“行行行，去吧，找个好媳妇，要是需要盘缠、礼金什么的尽管跟少爷开口。”
“谢少爷。”
夜寺回房收拾行李的时候，钟离千碧走了进来。
“不是说不会再骗我的吗？”
“小人没有骗你，真的不是出去杀人放火。”夜寺辩解道。
“你真的想找媳妇吗？”
“小姐是希望夜寺一辈子光棍儿吗？”
“那祝你好运吧！”钟离千碧没有多说什么便离开了夜寺的房间。
夜寺终于放下心头大石，幸亏这次这位千金小姐没有纠缠不休。
经过几日的快马加鞭，夜寺与夏侯玄依终于抵达了运粮船出海前的最后一站——海州。在海边沙滩上，夜寺与夏侯玄依都提高了警惕，他们发现这些海边渔民个个都不简单，不是普通的渔民。
“我想，在粮食所抵达的目的地，至少会有一窝子强盗在等着我们。你还打算去吗？”夏侯玄依问道。
“来了便要去。”夜寺简洁有力地说道。
“你可知圣上为何会如此看重那个装傻的恭亲王？十年前，沿海地区海盗作乱，民不聊生，当时正在海州游玩的恭亲王组织当地军民抵抗海盗，据说以不超过一百人伤亡的代价，彻底消灭了这群海盗。钟离将军立再多的功勋终究是个外人，但恭亲王却是自家人。以目前的情况看来，恭亲王应该是私底下与海盗们达成了某种协议，恭亲王为海盗们提供其必要的东西，海盗们私底下为恭亲王办些什么事吧。”
“恭亲王联合海盗将沿海的渔民给消灭了，再让一些海盗取而代之？”
“看情况，是这样的。”
“他想篡位？”
“不好说，单靠这些海盗还成不了事。”
“看到那艘船没？一会儿估计他们会出海，应该是前往那个海盗窝，我等下躲进船舱，跟随他们前往目的地，你就在这边等我消息吧。”夜寺说道。
“我自然也是要去的。”
“郡主，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海盗窝应该会有不少抢来的姑娘，我要给你挑一个当媳妇呀！”
夜寺知道这个郡主的性子，也只能让她一起去了。
两人跟随出发的船只成功抵达了海盗们所在的岛屿，溜上岛之后，两人约莫估算了一下岛上海盗的人数，大概五百人左右。
“才五百人，为何会需要那么多粮食？”夜寺问道。
“抓几个头目来问问不就得了。”
“那其他人都杀了？”
“我无所谓，这些人你还想劝他们从良可就有点难了。”
“嗯，等他们都睡着了，你我再分头行动，以暗杀为主。”
“蒙上脸吧。”夏侯玄依拿出两块手帕，递给夜寺一块。
“这是什么味道？”蒙上手帕的夜寺感觉有些不适。
“这当然是……当然是消毒水的味道。”
夜深人静时分，两大冷血杀手开始无情的收割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海盗们的生命。两个时辰之后，海贼的头目和头目的夫人被摔到了地上。
“两位好汉，两位好汉，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海贼头目并不是什么江湖高手。
“你的人都被我们杀光了，也不差你一个。”夏侯玄依冷冷地说道。
“大侠不要杀我，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这岛上还有很多金银珠宝，全都给你们。”
“接下来你若是有半句虚言，我就先把你阉了！”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你们这些人可是十年前为祸沿海地区的海盗？”
“是是是。小人名叫李天目，原本是一名逃兵，后来集结一些别的逃兵和一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开始在沿海地区以劫掠为生。”
“十年前，恭亲王私底下和你们见面了？”
“是是是，是王爷主动派人找的我们，说让我们不要再骚扰沿海地区了，他答应让我们发大财。”
“如何发大财？”
“王爷会将那些赈灾的粮食运到这座岛上，然后由我们将这些粮食卖出去，所得的金钱，我们和王爷五五分，王爷是真的豪爽。”
“粮食都卖给谁了？”
“东北边上有一个叫做高丽的国家，离长白山不远，高丽王朝政治腐败，赋税沉重，百姓饿死都是常事。”
“买粮食的是高丽的商人还是高丽的官员？”
“是高丽的官员，不过并不是高丽朝廷的意思，只不过是这些官员自己想捞一些油水。”
“海州知府是不是恭亲王的人？”
“是的，不然这些年事情也不会进展得如此顺利。”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夜寺摇摇头，他本来也不大关心这些事情。
夏侯玄依瞬间将李天目冰成了冰雕，并一脚踹碎。
“两位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女子并不是什么压寨夫人，小女子只不过是为了活命，才如此苟且偷生的。”女子在一旁不断地磕头。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给你当媳妇呀！”
“还请……还请不要说笑。”
“这里还有一间地牢，关押着一些奴隶还有女子，请两位大侠发发慈悲，让小女子与他们一同逃命吧。”
“地牢总共有多少人？”
“大概三十多人。”
夜寺与夏侯玄依将地牢的人都放了出来，让他们同这女子搭上一条船，往南方去，并叮嘱他们不能回海州。夏侯玄依将岛上的一些粮食和银子分给了他们一些，但也没有给太多，给太多反而会让他们滋生贪婪之心。
“还不知两位恩人大名？我等定会永世不忘。”一名男子说道。
“我们乃是天山双侠，生平最喜欢拔刀相助。”夏侯玄依说道。
送走这些幸存者之后，夏侯玄依和夜寺将十箱金银财宝搬到了一艘船上，本来会有更多的，只不过这些年来，这些人也用了不少。岛上那五万石粮食还没有卖出去，两人也懒得搬，夏侯玄依决定给官府放出消息，不然这些粮食可就真的浪费了。
“郡主，这十箱珠宝你都要搬回京城吗？”夜寺问道。
“不行不行，会惹祸上身的。我们开船去密州，在密州买一间宅子，再把这些珠宝埋起来。”
“你要这么多珠宝，是有什么用？”
“留着呗，说不定以后用得着呢。”
“郡主，王爷也缺钱吗？”
夏侯玄依觉得自己真的败给这块木头了，老问这种问题。郡主也缺钱吗，王爷也缺钱吗，说不定哪一天他还要问皇帝也缺钱吗。
“我想你是想问恭亲王为什么要做这些交易，不应该是为了钱，对吧。我也觉得蹊跷，也许恭亲王跟高丽那边做了些别的交易吧，李天目也许并不知情。这个你也不用操心，反正以后自然会知道的，恭亲王如果有必须要做的事情，那就肯定会做的。”
这一来一回足足花了半个月时间，两人才又回到了汴城。在宋州的时候，夏侯玄依建议换了辆马车，由夜寺驾车，自己坐在马车里面，这样低调一些。更主要的是，夏侯玄依因为这次钱包满了，便在宋州买了一堆大包小包的东西装上了马车，说是自己也要去一趟将军府，给那千碧妹妹提前送些贺礼。夏侯玄依在宋州时也换上了一身淑女的襦裙，毕竟是要去将军府作客的。
当夜寺和夏侯玄依扛着大包小包走进将军府的时候，管家大吉一脸惊讶，招呼都没打就直接跑进了大厅。
“少爷！小姐！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又怎么了，又是哪里死人了？”钟离未问道。
“少爷真缺德！”小月回应道。
“不是，不是，是夜寺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有啥大惊小怪的。”
“少爷！夜寺带着媳妇回来了！那媳妇可真是个天仙儿呀！”大吉兴奋异常。
“行啊！好事呀。夜寺没有父母，我们就是他的父母。小月，快把仆人们都召集过来，为夜寺庆贺。”钟离未吩咐道。
“是，少爷。”
钟离未咳嗽了一声，“妹妹，父亲不在，我们就替夜寺作主了，一会儿呀，我们要多夸夸夜寺，还要多笑一笑。大吉，愣着做什么，帮妹妹把茶倒上。”
“是，少爷。”
这时夜寺与夏侯玄依走进了大厅。
“少爷，小姐，管家，小人回来了。”夜寺说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钟离未装模作样地端起一杯茶喝了起来，心想着不能在夜寺媳妇面前失了身份，喝茶的时候用余光瞄了一眼那女子。“噗！”才喝进去的茶就吐了出来，还呛到了。
钟离千碧觉得这女子好生面熟，正在仔细回想在哪里见过。
“夜寺，听说你带媳妇回来了！”一名仆人跑到了大厅。
“夜寺，你真要成亲了，怎能比我还快呢！”这时一些仆人、婢女陆陆续续聚集到了大厅。
“哇，夜寺，你这娶的不是媳妇吧，是仙女呀！”
“夜寺，哪里找的媳妇，给我也找一个吧。”
……
“安静！都给我安静！”缓过气来的钟离未喝道。
“千碧妹妹，”夏侯玄依开口道，“听闻你与青阳逊快要成亲了，我便提前给你送些贺礼来了。”
“喂！你这人好生放肆，居然敢直呼我们小姐名讳。”小月站了出来。
“大吉，让仆人们都退下去吧。”钟离未吩咐道。
“是，少爷。”
“大家都退下干活去吧，这么多人围着，人家姑娘会不好意思的，都先退下吧。”
“夜寺，你这是想娶郡主吗？”仆人都散去之后，钟离未问道。
“郡主？郡主在哪？”小月东张西望。
“少爷误会了，小人此次并没有找到媳妇，回府的时候刚好看到郡主提着这些东西，就顺便帮忙拿着了。”
“风尘客栈一别，千碧妹妹倒是健忘。”夏侯玄依说道。
“哦！原来是你，女扮男装那个！”钟离千碧站了起来仔细打量着夏侯玄依。
“啊！是她！”小月立马捂起了嘴巴，生怕又被对方欺负。
“你是郡主呀，郡主姐姐原来这么漂亮呀！”钟离千碧夸奖道。
“哪里比得上妹妹天姿国色。这些小小礼物提前给妹妹祝贺，待到成亲那天，还会奉上大礼。”
“郡主姐姐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我还有些事情，就不多留了，改日再会。”说完夏侯玄依便离开了将军府。
“朕的好爱卿们，你们真的会替朕分忧。钟离将军好不容易替朕立下不世之功，朕心想着终于可以心情愉悦一段时间了。可你们！你们都干了些什么！”
“砰”的一声，燕明帝将一只茶杯摔到了大殿上，茶杯是银质的，没有碎。
“陛下息怒！”众臣惶恐，皆跪伏在地。
“户部尚书贾应，给朕站出来！”
贾应哆哆嗦嗦地跪到了大殿中间。
“拨给襄阳的五万石赈灾粮，全部变成了沙子和石头，你如何解释？”
“陛下……陛下，这其中肯定有什么差错，臣定会仔细调查，给陛下一个交代。”
“你是不是觉得，如果这次船没有沉，就不用给朕交代了！”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
“谁来告诉朕，以往从京城拨出去的赈灾粮是不是都是这些沙子跟石头？”燕明帝已经红了眼。
宰相与刑部尚书由于那地下室的案子，再加上都死了儿子，这下都保持低调了，不敢吭声。
“陛下，”吏部尚书侯芳站了出来，“微臣以为，每次从京城拨出去的赈灾粮都不是小数目，如果每次的赈灾粮都被调换了，那这些灾粮放到哪里去了，哪里能有那么大的地方存放这么多粮食，难道又放回国库去了？因此，微臣认为，此次的事情乃是首例。”
“陛下，”恭亲王站了出来，“老臣也同意吏部尚书的看法。”
“陛下，”太傅戚凉站了出来，“微臣觉得，如果每次拨出去的灾粮都被调换了，那么以往从地方上呈上来的关于灾情得到平缓之类的公文难道都是假的吗？所以，微臣认为，这次的事情即便不是首例，也只是少数的那么几次。”
“少数的那么几次？朕在这里告诉诸位爱卿，一次，都不行！”
“段千！”
“臣在！”
“朕命你大理寺全权负责查办此案，赐你尚方宝剑，若有人阻挠，格杀勿论！还有，那批船是金陵船厂制造的吧，金陵船厂也要查！”
“臣遵命！”
“陛下，”礼部尚书青阳谦站了出来，“查案子固然要紧，可灾情也是刻不容缓，还请陛下再派信得过的臣子前往襄阳赈灾。”
燕明帝盯着礼部尚书看了一会儿，“贺杰！”
“臣在！”兵部尚书贺杰应道。
“朕命你再从国库拨粮五万石，亲自运往襄阳，这次要是灾粮再变成沙子石头，朕要你脑袋！”
“臣遵命！”
“报告大人，事情已经办妥。”贪狼说道。
恭亲王点了点头，“幸好我们每次都是先官船前两天发的船，不然这批粮食可真就运不出去了。沉船的原因查出来了没？”
“看上去是因为船只年久失修，不过有人想故意为之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很难查。”
“那就不用管它了。”
“大人，出了这事以后，我们就没法从这条渠道弄到粮食了吧，大人有没有别的法子？”贪狼问道。
“法子总会有的，但这不是当务之急，当务之急是让贾应闭嘴，了结此事。”
“让他畏罪自杀吗？”
恭亲王摆了摆手，“让他心安理得的将这罪名担下来，你去告诉他，只要他将这罪名担下来，我会将他全家老小护送出京城，送到那个地方去。”
“真要保护他全家老小？”
“等他担下罪名，很快就会被问斩了。之后我们再将他全家老小给解决掉。”
“遵命！”
入夜，夜寺奔向京城南郊，夏侯玄依已经等候多时。
“真慢，一个大男人磨磨蹭蹭的。”夏侯玄依抱怨道。
“我没郡主那么自由，还请多担待。”
“查清楚了，那批粮食是在沉船两天前分别由四个小码头运出去的，经手的是四家不同的商号，这四家不同的商号里面的人可都不是什么普通小老百姓，商号的老大还会点武功。通过这四家商号分批以运送杂货的名义将粮食运出去，这样这五万石粮食也就不会那么起眼了。”
“即使分成四批，依然不是什么小数目，依然会被查到的吧。”夜寺说道。
“这点正是恭亲王的高明之处。四个码头发出去的船会在中途被掉包，由另外四艘装着沙子和石头的船分别代替那四艘商船前往他们原本的目的地。而这四艘装着粮食的船则一齐出海。”
“我是说，官府会查他们运送到达的货物的吧，若是发现是沙子和石头那就不妙了。”
“他们会将沙子和石头装模作样地搬到自己商号分店，再私底下处理掉那些沙子和石头，等到官府的人来查的时候，就带他们去仓库查，仓库里面就正好有那么多杂货。好了，不是粮食，排除嫌疑。”夏侯玄依耸了耸肩膀。
“那晚我将钟离牧将军要班师回朝的事情告诉你的时候，你为何这么急着要搞这一出？”夏侯玄依问道。
“将军回来之后，很多事情都不会那么方便。而且我打算等少爷和小姐都婚嫁之后再离开将军府，在这期间，我不打算再犯事了。”夜寺解释道。
“终于想通了吗？那准备去哪里？”
“没想好。”
虽然夏侯玄依想邀夜寺来自己府上，但夜寺终究曾是将军府的人，会引起他人猜疑。“对了，你是如何会怀疑到恭亲王的？恭亲王平日喜欢装傻，表面上自己啥都不懂，内心却阴险的狠。能够看清他真面目的人，在朝堂之上也没几个。”
“因为，他是第二批人。”
“什么第二批人？”
“算了，以后再跟你说吧。恭亲王是你亲戚吧，怎么还帮我？”
“呵呵。我虽然是郡主，也只不过皇室的远亲，恭亲王乃是堂堂皇叔，圣上的叔叔呀。我跟他们不熟。”
敢说自己跟皇帝不熟的，也只有这狂妄的郡主了，夜寺想到。“明日早上我便跟少爷小姐请几天假，去追踪这批粮食的最终去向。”
“我也要去。”
“郡主，以身犯险的事情就由我来做就好了，不是说好了吗？”
“打架的事当然交给你，但是战利品，我总要搜刮一些吧。”郡主色眯眯地说道。
“郡主也缺钱吗？”夜寺不解。
“钱嘛，当然是越多越好了！你打算怎么跟他们请假，你好像是个孤儿吧，难不成说回老家看看？”
是呀，这有点困难，自己十几年都没请过假。
“你年纪也不小了，就跟他们说你想出去看看能不能找个媳妇。”夏侯玄依说道。
“好像也可以吧。”夜寺摸了摸头，“小姐都差不多婚嫁了，我用这个理由也应该没问题的。不过在我请假的这些天，我要请你帮个忙，派一名懂武功的人暗中保护小姐，可以吗？”
“怎么？有人要对小姐不利？”
“也不是，小姐有时候做事太过冲动了，容易出事，这也是将军吩咐我的事。”
“好吧，那我就帮你这个忙。”
“噗！”钟离未把刚喝进嘴里的茶吐了出来，十几年没请过假的夜寺这次要请假了，请假的理由居然是……
“我觉得应该可以吧，夜寺这么大个人呀，是该考虑一下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小月帮腔道。
钟离千碧没有吭声，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夜寺，这块木头想要出去找个媳妇，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少爷我也不是反对，只是太过惊讶了，”钟离未说道，“行行行，去吧，找个好媳妇，要是需要盘缠、礼金什么的尽管跟少爷开口。”
“谢少爷。”
夜寺回房收拾行李的时候，钟离千碧走了进来。
“不是说不会再骗我的吗？”
“小人没有骗你，真的不是出去杀人放火。”夜寺辩解道。
“你真的想找媳妇吗？”
“小姐是希望夜寺一辈子光棍儿吗？”
“那祝你好运吧！”钟离千碧没有多说什么便离开了夜寺的房间。
夜寺终于放下心头大石，幸亏这次这位千金小姐没有纠缠不休。
经过几日的快马加鞭，夜寺与夏侯玄依终于抵达了运粮船出海前的最后一站——海州。在海边沙滩上，夜寺与夏侯玄依都提高了警惕，他们发现这些海边渔民个个都不简单，不是普通的渔民。
“我想，在粮食所抵达的目的地，至少会有一窝子强盗在等着我们。你还打算去吗？”夏侯玄依问道。
“来了便要去。”夜寺简洁有力地说道。
“你可知圣上为何会如此看重那个装傻的恭亲王？十年前，沿海地区海盗作乱，民不聊生，当时正在海州游玩的恭亲王组织当地军民抵抗海盗，据说以不超过一百人伤亡的代价，彻底消灭了这群海盗。钟离将军立再多的功勋终究是个外人，但恭亲王却是自家人。以目前的情况看来，恭亲王应该是私底下与海盗们达成了某种协议，恭亲王为海盗们提供其必要的东西，海盗们私底下为恭亲王办些什么事吧。”
“恭亲王联合海盗将沿海的渔民给消灭了，再让一些海盗取而代之？”
“看情况，是这样的。”
“他想篡位？”
“不好说，单靠这些海盗还成不了事。”
“看到那艘船没？一会儿估计他们会出海，应该是前往那个海盗窝，我等下躲进船舱，跟随他们前往目的地，你就在这边等我消息吧。”夜寺说道。
“我自然也是要去的。”
“郡主，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海盗窝应该会有不少抢来的姑娘，我要给你挑一个当媳妇呀！”
夜寺知道这个郡主的性子，也只能让她一起去了。
两人跟随出发的船只成功抵达了海盗们所在的岛屿，溜上岛之后，两人约莫估算了一下岛上海盗的人数，大概五百人左右。
“才五百人，为何会需要那么多粮食？”夜寺问道。
“抓几个头目来问问不就得了。”
“那其他人都杀了？”
“我无所谓，这些人你还想劝他们从良可就有点难了。”
“嗯，等他们都睡着了，你我再分头行动，以暗杀为主。”
“蒙上脸吧。”夏侯玄依拿出两块手帕，递给夜寺一块。
“这是什么味道？”蒙上手帕的夜寺感觉有些不适。
“这当然是……当然是消毒水的味道。”
夜深人静时分，两大冷血杀手开始无情的收割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海盗们的生命。两个时辰之后，海贼的头目和头目的夫人被摔到了地上。
“两位好汉，两位好汉，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海贼头目并不是什么江湖高手。
“你的人都被我们杀光了，也不差你一个。”夏侯玄依冷冷地说道。
“大侠不要杀我，你们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这岛上还有很多金银珠宝，全都给你们。”
“接下来你若是有半句虚言，我就先把你阉了！”
“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你们这些人可是十年前为祸沿海地区的海盗？”
“是是是。小人名叫李天目，原本是一名逃兵，后来集结一些别的逃兵和一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开始在沿海地区以劫掠为生。”
“十年前，恭亲王私底下和你们见面了？”
“是是是，是王爷主动派人找的我们，说让我们不要再骚扰沿海地区了，他答应让我们发大财。”
“如何发大财？”
“王爷会将那些赈灾的粮食运到这座岛上，然后由我们将这些粮食卖出去，所得的金钱，我们和王爷五五分，王爷是真的豪爽。”
“粮食都卖给谁了？”
“东北边上有一个叫做高丽的国家，离长白山不远，高丽王朝政治腐败，赋税沉重，百姓饿死都是常事。”
“买粮食的是高丽的商人还是高丽的官员？”
“是高丽的官员，不过并不是高丽朝廷的意思，只不过是这些官员自己想捞一些油水。”
“海州知府是不是恭亲王的人？”
“是的，不然这些年事情也不会进展得如此顺利。”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夜寺摇摇头，他本来也不大关心这些事情。
夏侯玄依瞬间将李天目冰成了冰雕，并一脚踹碎。
“两位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小女子并不是什么压寨夫人，小女子只不过是为了活命，才如此苟且偷生的。”女子在一旁不断地磕头。
“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给你当媳妇呀！”
“还请……还请不要说笑。”
“这里还有一间地牢，关押着一些奴隶还有女子，请两位大侠发发慈悲，让小女子与他们一同逃命吧。”
“地牢总共有多少人？”
“大概三十多人。”
夜寺与夏侯玄依将地牢的人都放了出来，让他们同这女子搭上一条船，往南方去，并叮嘱他们不能回海州。夏侯玄依将岛上的一些粮食和银子分给了他们一些，但也没有给太多，给太多反而会让他们滋生贪婪之心。
“还不知两位恩人大名？我等定会永世不忘。”一名男子说道。
“我们乃是天山双侠，生平最喜欢拔刀相助。”夏侯玄依说道。
送走这些幸存者之后，夏侯玄依和夜寺将十箱金银财宝搬到了一艘船上，本来会有更多的，只不过这些年来，这些人也用了不少。岛上那五万石粮食还没有卖出去，两人也懒得搬，夏侯玄依决定给官府放出消息，不然这些粮食可就真的浪费了。
“郡主，这十箱珠宝你都要搬回京城吗？”夜寺问道。
“不行不行，会惹祸上身的。我们开船去密州，在密州买一间宅子，再把这些珠宝埋起来。”
“你要这么多珠宝，是有什么用？”
“留着呗，说不定以后用得着呢。”
“郡主，王爷也缺钱吗？”
夏侯玄依觉得自己真的败给这块木头了，老问这种问题。郡主也缺钱吗，王爷也缺钱吗，说不定哪一天他还要问皇帝也缺钱吗。
“我想你是想问恭亲王为什么要做这些交易，不应该是为了钱，对吧。我也觉得蹊跷，也许恭亲王跟高丽那边做了些别的交易吧，李天目也许并不知情。这个你也不用操心，反正以后自然会知道的，恭亲王如果有必须要做的事情，那就肯定会做的。”
这一来一回足足花了半个月时间，两人才又回到了汴城。在宋州的时候，夏侯玄依建议换了辆马车，由夜寺驾车，自己坐在马车里面，这样低调一些。更主要的是，夏侯玄依因为这次钱包满了，便在宋州买了一堆大包小包的东西装上了马车，说是自己也要去一趟将军府，给那千碧妹妹提前送些贺礼。夏侯玄依在宋州时也换上了一身淑女的襦裙，毕竟是要去将军府作客的。
当夜寺和夏侯玄依扛着大包小包走进将军府的时候，管家大吉一脸惊讶，招呼都没打就直接跑进了大厅。
“少爷！小姐！不得了了，不得了了！”
“又怎么了，又是哪里死人了？”钟离未问道。
“少爷真缺德！”小月回应道。
“不是，不是，是夜寺回来了！”
“回来就回来呗，有啥大惊小怪的。”
“少爷！夜寺带着媳妇回来了！那媳妇可真是个天仙儿呀！”大吉兴奋异常。
“行啊！好事呀。夜寺没有父母，我们就是他的父母。小月，快把仆人们都召集过来，为夜寺庆贺。”钟离未吩咐道。
“是，少爷。”
钟离未咳嗽了一声，“妹妹，父亲不在，我们就替夜寺作主了，一会儿呀，我们要多夸夸夜寺，还要多笑一笑。大吉，愣着做什么，帮妹妹把茶倒上。”
“是，少爷。”
这时夜寺与夏侯玄依走进了大厅。
“少爷，小姐，管家，小人回来了。”夜寺说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钟离未装模作样地端起一杯茶喝了起来，心想着不能在夜寺媳妇面前失了身份，喝茶的时候用余光瞄了一眼那女子。“噗！”才喝进去的茶就吐了出来，还呛到了。
钟离千碧觉得这女子好生面熟，正在仔细回想在哪里见过。
“夜寺，听说你带媳妇回来了！”一名仆人跑到了大厅。
“夜寺，你真要成亲了，怎能比我还快呢！”这时一些仆人、婢女陆陆续续聚集到了大厅。
“哇，夜寺，你这娶的不是媳妇吧，是仙女呀！”
“夜寺，哪里找的媳妇，给我也找一个吧。”
……
“安静！都给我安静！”缓过气来的钟离未喝道。
“千碧妹妹，”夏侯玄依开口道，“听闻你与青阳逊快要成亲了，我便提前给你送些贺礼来了。”
“喂！你这人好生放肆，居然敢直呼我们小姐名讳。”小月站了出来。
“大吉，让仆人们都退下去吧。”钟离未吩咐道。
“是，少爷。”
“大家都退下干活去吧，这么多人围着，人家姑娘会不好意思的，都先退下吧。”
“夜寺，你这是想娶郡主吗？”仆人都散去之后，钟离未问道。
“郡主？郡主在哪？”小月东张西望。
“少爷误会了，小人此次并没有找到媳妇，回府的时候刚好看到郡主提着这些东西，就顺便帮忙拿着了。”
“风尘客栈一别，千碧妹妹倒是健忘。”夏侯玄依说道。
“哦！原来是你，女扮男装那个！”钟离千碧站了起来仔细打量着夏侯玄依。
“啊！是她！”小月立马捂起了嘴巴，生怕又被对方欺负。
“你是郡主呀，郡主姐姐原来这么漂亮呀！”钟离千碧夸奖道。
“哪里比得上妹妹天姿国色。这些小小礼物提前给妹妹祝贺，待到成亲那天，还会奉上大礼。”
“郡主姐姐太客气了。”
“应该的，应该的。我还有些事情，就不多留了，改日再会。”说完夏侯玄依便离开了将军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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