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先天下之忧而忧
太史慈练兵，倒还真颇有自己的一套，从旧有县兵中择选了千人之后，便日日带着这千人之众出城操训，刘慎虽不知太史慈练兵之法，却也能眼见得这千人县兵有了些不同的变化——如今这些人的神色，似乎要比之从前多出了三分狠厉。
这样的发展趋势实在是与刘慎幻想中的江南子弟兵大相径庭，刘慎甚至一度怀疑太史慈每日出城都是带着这伙人去干了打家劫舍的恶行，可顾达那边又无什么匪情奏报，相邻郡县也不曾有闻突然多出了一支贼寇匪军，于是刘慎便也就索性不再担心过问——自己不知兵，还能不知将乎？
公孙克与杨捷主持的江南盐业，也无甚操心之处，盐业最大的成本便是地价，至于提炼时使用的那些草木石头却是值不得几个钱，如今又正值盛夏，日头暴晒，海水引入一亩亩盐田之中，不出一日，便能晒出薄薄一层粗盐，而盐民们如今有了每亩盐田每月上缴二十石之后皆可获利的政策，也是愈发干劲十足，以至于江南盐业眼下每日都能收入数石精盐。
眼下精盐库存暴涨，已然不是于忠小打小闹般运往江北散卖所能解决的了，于是与江北袁术正式贸易之事，也逐渐提上了日程。
得益于刘基返回秣陵后的解释，也得益于刘慎的特殊身份，今日秣陵有官吏传来政令，只说曲阿之事全凭刘慎主持，秣陵概不过问，但要将来与江北贸易的两成利润。
分利这个要求，倒也在刘慎的意料之中，只是刘慎没想到的是，刘繇所要的却只是两成利润，心中也不由十分感慨，自己是否是将人心想得太坏了？
刘慎的计划其实完全是将自己置于江南之主的身份上来作的构思，否则区区一个曲阿令，如何保证能与袁术这个扬州牧平等贸易？
所以其实刘慎眼下最大的风险，不会在于江南盐业的成败，更不会在于太史慈练兵的成败，而是刘繇的支持与否，如果刘繇能够支持自己僭越身份与袁术贸易，那么曲阿的投入就不会化作泡影。
如今看来，刘繇是信任与支持刘慎的，否则也不会传来这么一道政令，顺带还将刘基留在了秣陵。
虽然刘慎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叔父是否是担忧刘基留在曲阿会分散自己的权威，但是刘慎这个会稽太守、当时大儒王朗举荐的孝廉，在缺了刘基这个小帮手后，拳脚却反倒有些难以施展，只得手书一封信件，托那位官吏返回的秣陵后呈送刘繇。
好在图表统计之法算不得深奥，如今曲阿城中，不仅顾达已算是熟练掌握，便是县署中的不少官吏，也已经尝试使用，于是刘慎便也就不再等待刘基，召集顾达、公孙克与杨捷，先作了一份财报出来。
“经过初始三日的准备后，如今竟能日得精盐八石，若以一斤一钱来计，则可获利九百六十钱，端的是日入千金啊！”
可饶是四人都已经对江南盐业的产能有所了解与预计，可当真正面对财报上的惊人数字时，却还是都忍不住轻声惊呼了起来，而其中最为震撼者，莫过于杨捷。
顾达则找出往年记录，逐一对比后感叹道：“往年曲阿盐赋，至多时也不过三百石，若以今时产能来看，不过一月所得而已。”
公孙克则道：“依我看来，如今产能之沛，还是邑宰那场爱岗敬业培训的功劳。”
公孙克的话只是奉承，可刘慎却深以为然，颇有些懊悔地叹道：“当时只想快些将公司建立起来，却是将这培训组织得匆忙，日后还得是时常组织培训，才能更有成效。”
当日刘慎那场所谓的爱岗敬业培训的大会，顾达可是有去旁听，刘慎所讲也不过只是些努力工作之类的废话，故而便也不以为然，眼下听得刘慎感叹，更只觉有些好笑，只道：“恩县若要交代什么，便让公孙大人或是杨大人找人代劳即可，何须费功夫去和那班盐民计较。”
刘慎闻言，当即便蹙着眉头看向了顾达，本想开口驳斥，却又想到顾达出身，于是又思忖了片刻，方才朝三人说道：“顾大人出身吴郡大族，眼下又食朝廷俸禄，自然是从来衣食无缺，公孙大人则且不说出身辽东大族，如今妻家亦为不凡，而杨大人的家境，我虽然不知，可想来能在江南之地出任盐督的，亦非凡俗人家。”
见得三人颇有些不解神色，刘慎便顿了顿言语，自嘲道：“而我呢？既是皇室宗亲，父亲又是一州使君，哪怕如今流落江南，又得益于叔父刺史扬州，忝为县令，自然不是什么寻常人家。”
“高祖初时，却也不过只是个亭长，亡匿于芒砀山中时，更是狼狈不堪，可君子豹变，亦能定鼎神州！我为宗亲，高祖尚且如此，莫非三位的先祖生来便可不不凡？”
刘慎此番言语说得诛心，顾达三人还不待刘慎说完，便已然通通拜倒，刘慎却是不管不顾，徐徐又道：“你我如今筹办公司，贸易江北，训练新军，不正是为了富足一方？可盐民若不能富足，那你我又如何富足！”
说着，刘慎唤起了三人，只道：“如今盐民所图，无非便是缴纳足每亩二十石的精盐后，能够有所收获，既是如此，我等更应该鼓励盐民多做生产，精做生产，要将盐民的利益视作我等自己的利益，盐民所制的盐愈多愈精，能够倾销往江北的精盐自然也就愈多，只要盐民有利，公司有利，县中也有利，我等自然又能做更多的事情！”
顾达三人此时正有羞愧，听得刘慎言语，便都齐声呼道：“愿随恩县/邑宰共成大事！”
不料刘慎反应却是平淡，只冷冷反问道：“要成什么大事？”
三人闻言俱是一怔，皆不知如何作答，而刘慎本也不愿给这三人难堪，今日言论，其实更有几分自我坚定的意思，于是便悠悠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天下大事，在神州安定，在百姓富足，三位皆是我的同僚好友，我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知三位是否愿意相随！”
这样的发展趋势实在是与刘慎幻想中的江南子弟兵大相径庭，刘慎甚至一度怀疑太史慈每日出城都是带着这伙人去干了打家劫舍的恶行，可顾达那边又无什么匪情奏报，相邻郡县也不曾有闻突然多出了一支贼寇匪军，于是刘慎便也就索性不再担心过问——自己不知兵，还能不知将乎？
公孙克与杨捷主持的江南盐业，也无甚操心之处，盐业最大的成本便是地价，至于提炼时使用的那些草木石头却是值不得几个钱，如今又正值盛夏，日头暴晒，海水引入一亩亩盐田之中，不出一日，便能晒出薄薄一层粗盐，而盐民们如今有了每亩盐田每月上缴二十石之后皆可获利的政策，也是愈发干劲十足，以至于江南盐业眼下每日都能收入数石精盐。
眼下精盐库存暴涨，已然不是于忠小打小闹般运往江北散卖所能解决的了，于是与江北袁术正式贸易之事，也逐渐提上了日程。
得益于刘基返回秣陵后的解释，也得益于刘慎的特殊身份，今日秣陵有官吏传来政令，只说曲阿之事全凭刘慎主持，秣陵概不过问，但要将来与江北贸易的两成利润。
分利这个要求，倒也在刘慎的意料之中，只是刘慎没想到的是，刘繇所要的却只是两成利润，心中也不由十分感慨，自己是否是将人心想得太坏了？
刘慎的计划其实完全是将自己置于江南之主的身份上来作的构思，否则区区一个曲阿令，如何保证能与袁术这个扬州牧平等贸易？
所以其实刘慎眼下最大的风险，不会在于江南盐业的成败，更不会在于太史慈练兵的成败，而是刘繇的支持与否，如果刘繇能够支持自己僭越身份与袁术贸易，那么曲阿的投入就不会化作泡影。
如今看来，刘繇是信任与支持刘慎的，否则也不会传来这么一道政令，顺带还将刘基留在了秣陵。
虽然刘慎不知道自己的这位叔父是否是担忧刘基留在曲阿会分散自己的权威，但是刘慎这个会稽太守、当时大儒王朗举荐的孝廉，在缺了刘基这个小帮手后，拳脚却反倒有些难以施展，只得手书一封信件，托那位官吏返回的秣陵后呈送刘繇。
好在图表统计之法算不得深奥，如今曲阿城中，不仅顾达已算是熟练掌握，便是县署中的不少官吏，也已经尝试使用，于是刘慎便也就不再等待刘基，召集顾达、公孙克与杨捷，先作了一份财报出来。
“经过初始三日的准备后，如今竟能日得精盐八石，若以一斤一钱来计，则可获利九百六十钱，端的是日入千金啊！”
可饶是四人都已经对江南盐业的产能有所了解与预计，可当真正面对财报上的惊人数字时，却还是都忍不住轻声惊呼了起来，而其中最为震撼者，莫过于杨捷。
顾达则找出往年记录，逐一对比后感叹道：“往年曲阿盐赋，至多时也不过三百石，若以今时产能来看，不过一月所得而已。”
公孙克则道：“依我看来，如今产能之沛，还是邑宰那场爱岗敬业培训的功劳。”
公孙克的话只是奉承，可刘慎却深以为然，颇有些懊悔地叹道：“当时只想快些将公司建立起来，却是将这培训组织得匆忙，日后还得是时常组织培训，才能更有成效。”
当日刘慎那场所谓的爱岗敬业培训的大会，顾达可是有去旁听，刘慎所讲也不过只是些努力工作之类的废话，故而便也不以为然，眼下听得刘慎感叹，更只觉有些好笑，只道：“恩县若要交代什么，便让公孙大人或是杨大人找人代劳即可，何须费功夫去和那班盐民计较。”
刘慎闻言，当即便蹙着眉头看向了顾达，本想开口驳斥，却又想到顾达出身，于是又思忖了片刻，方才朝三人说道：“顾大人出身吴郡大族，眼下又食朝廷俸禄，自然是从来衣食无缺，公孙大人则且不说出身辽东大族，如今妻家亦为不凡，而杨大人的家境，我虽然不知，可想来能在江南之地出任盐督的，亦非凡俗人家。”
见得三人颇有些不解神色，刘慎便顿了顿言语，自嘲道：“而我呢？既是皇室宗亲，父亲又是一州使君，哪怕如今流落江南，又得益于叔父刺史扬州，忝为县令，自然不是什么寻常人家。”
“高祖初时，却也不过只是个亭长，亡匿于芒砀山中时，更是狼狈不堪，可君子豹变，亦能定鼎神州！我为宗亲，高祖尚且如此，莫非三位的先祖生来便可不不凡？”
刘慎此番言语说得诛心，顾达三人还不待刘慎说完，便已然通通拜倒，刘慎却是不管不顾，徐徐又道：“你我如今筹办公司，贸易江北，训练新军，不正是为了富足一方？可盐民若不能富足，那你我又如何富足！”
说着，刘慎唤起了三人，只道：“如今盐民所图，无非便是缴纳足每亩二十石的精盐后，能够有所收获，既是如此，我等更应该鼓励盐民多做生产，精做生产，要将盐民的利益视作我等自己的利益，盐民所制的盐愈多愈精，能够倾销往江北的精盐自然也就愈多，只要盐民有利，公司有利，县中也有利，我等自然又能做更多的事情！”
顾达三人此时正有羞愧，听得刘慎言语，便都齐声呼道：“愿随恩县/邑宰共成大事！”
不料刘慎反应却是平淡，只冷冷反问道：“要成什么大事？”
三人闻言俱是一怔，皆不知如何作答，而刘慎本也不愿给这三人难堪，今日言论，其实更有几分自我坚定的意思，于是便悠悠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答案。
“天下大事，在神州安定，在百姓富足，三位皆是我的同僚好友，我欲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不知三位是否愿意相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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