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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豫章风雨隐隐来

    其实太史慈的计略虽要绕行数百里之远,不过却也算不得什么兵行险着,尤其是队伍还行于江北地界时,更有赖于如今两江盐贸往来之频繁,一行虽有千余之众,可偶有郡县相疑,也只需打出江南盐业的旗号,亮出押解的近百石精盐,自然便能尽释地方戒疑之心。

    只是此行是为偷袭,却是不好骑马,以防为豫章守军看出破绽,又得先解精盐送至寿春,再将粮草换得肉脯充作军粮,故而行程颇耗时日,待一行自蔪春南渡至柴桑之时,便已是距太史慈军令时限只剩五日。

    好在入豫章时还算顺利,虽有些盘问,太史慈却也早有准备,自是对答如流,只言是江陵王威部下,此正奉刘荆州之令来援,而豫章守将宋谦亦未起疑,只径直教人开了城门,便将一行迎入城中驻扎安置,又复引着太史慈与赵普前往郡府与诸葛玄相见。

    这几日朱皓与于糜在丹阳大肆招募壮卒,消息早已传至了豫章,又有传闻刘繇亦正在集结江南数郡的豪强精兵,不日便将亲征伐来,诸葛玄为此早已是忧心忡忡,忽得宋谦报来刘表援兵的消息,顿时只觉天降甘霖,当即便要宋谦引着荆州援将来中堂会见,又传独子诸葛诞唤来从子诸葛亮、诸葛均作陪。

    太史慈、赵普与豫章众人相见,自免不得一番礼拜寒暄,待饮得一道茶后,诸葛玄方才悠悠问起:“缘何景升公不用江夏之兵,反累太史将军远从江陵援来?”

    太史慈听得诸葛玄疑问,心中不由对刘慎生出敬佩之意,口中则只将自己出发时刘慎所交代下的言语复述说出:“袁公路眼下正遣大将孙策猛攻庐江,黄元阳坐镇江夏,却是不得不防,因此方才令本将自江陵援来。”

    诸葛玄其实并非对太史慈一行起疑,只是好奇荆州事务而已,闻言便只颔首笑道:“孙策猘儿,确实不得不防,只是如此,却是过于劳累太史将军矣。”

    太史慈正要应承,却见得诸葛玄从子诸葛亮又拱手问道:“庐江战事弥久,远在于糜、朱皓来犯之前,何故彼时景升公又教江夏出援?”

    临行前刘慎曾有过交代,诸葛玄不过傀儡而已,若太史慈一行能混入豫章城中,便不宜作低姿态,反而愈是高高在上,身份便愈为诸葛玄信重,所以太史慈本不欲理会诸葛玄的这个从子,只斜眼瞥去,却见诸葛亮面如冠玉,容貌甚伟,倒也不敢轻视,只得答道:“本将只知遵令行事,并不知前事缘由。”

    众人闻言,皆是颔首而笑,唯有诸葛亮神色无变,口中又问道:“此番刘正礼声势颇巨,听闻朱文明更在丹阳募得雄军,以景升公高明,何故只遣将军率千余之众来援?”

    太史慈见得诸葛亮如此难缠,唯恐露出破绽,便只冷哼道:“使君安排,岂是你我所能知?!何况本将只为先锋而已,后有大军不日将来!阁下若有疑问,何不前往襄阳问询使君?”

    诸葛亮见得太史慈神色已有些愠怒,心中愈发怀疑太史慈的说辞,可神色依旧不动,只是拱手道:“如此,还请将军率部暂屯城外,待大军援来再入城不迟。”

    闻言,太史慈当即便拉着赵普起身,只朝诸葛玄拱了拱手,故作一副怒色出来,愤愤说道:“末将军乃荆州校尉,并非诸葛公门下走狗,明府若有相疑,直言询问便是!何故教子侄辱我?!”

    说罢,太史慈拉着赵普便要离去,口中更是说道:“本将宁受使君罪责,亦不愿在此受辱!即刻回师江陵!”

    还不待赵普反应配合,诸葛诞却已急急起身,不仅口中连连讨罪,手间更是轻轻扶着太史慈复坐,待满脸怒色的太史慈坐定,方才板起个脸来朝诸葛亮训斥道:“父亲尚在此间无语,从兄怎得僭越!”

    诸葛亮正要解释,诸葛玄亦徐徐开口说道:“叔父知孔明谨慎,只是太史将军一行自柴桑西来,怎能怀疑?”

    诸葛亮听得诸葛玄言语,当即便要驳解,可孰知见得身旁的小弟诸葛均,此刻已是满目忧色,便也只好叹了口气,违心附和道:“愚侄多虑矣。”

    说罢,诸葛亮便以政事为由,起身带着诸葛均一起与诸葛玄告辞,而诸葛亮兄弟方才离开,诸葛诞便颇有些讥讽地朝太史慈说道:“我这从兄自小便是多疑,教太史将军见笑了。”

    诸葛玄听得如此诽谤之言,却也不作解释,只教人奉来酒食,邀太史慈、赵普饮宴,太史慈二人本就有心麻痹,见此自是欣然从命,不多时,堂中便已尽是一片欢声笑语。

    此刻与满心欢喜的诸葛玄、诸葛诞父子不同,诸葛亮带着诸葛均往城中曲阿新军驻处一看,便已发觉大事不妙,心中一急,匆匆就要往柴桑赶去,而诸葛均心有不解,更觉今日自家兄长鲁莽,只停滞不行,反而劝道:“从兄历来便觉兄长妨碍,今日江陵兵马来援,兄长又是怀疑,只怕更为从父不喜,何况此间援军严整,并无侵扰之态,何疑之有?”

    诸葛亮却不理会,径直拉起诸葛均便走,边走边急问道:“子平莫不见那援军皆食肉脯乎?!”

    诸葛均一怔,脚下虽也是追逐着诸葛亮行动了起来,可口中却依旧一片茫然:“此有何不妥?”

    诸葛亮脚下愈奔愈疾,言语之中则更是忧惧:“千人之众自江陵而来,此刻竟还能有肉脯可食,子平莫非还当此为援军不成!”

    诸葛均此刻亦是有所领悟,当即惊叫了起来:“这千人亦不埋锅造饭,却是只用冷脯!”

    诸葛亮满面忧惧,听得诸葛均已然明白了眼下局势,便也顾不得再言语,径直奔到尉所马厩,牵出匹大马翻身骑上,临行之前方才又交代道:“子平万万回不得郡府,便在城门处等候,为兄且去柴桑搬兵,一旦事态有变,便往柴桑逃来!”

    诸葛均虽已知晓局势,却又觉诸葛亮的安排不妥,正要开口,神色却早已为诸葛亮一览,于是耳边便只听得严厉交代:“眼下从父、从兄与宋将军俱困郡府之中,你若动兵,必有消息传入郡府,届时只怕不仅是害了从父,一旦太史慈取了印信兵符,豫章兵马更是不再能用!”

    说罢,诸葛亮便纵马跃出,直奔柴桑而去,只留心中已然满是惊惧的诸葛均于原地木然独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