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囚着的未来（四）
“怀疑别人这种事，已经足够了。”不等叶凌说完，秋黎就斩钉截铁地说。
“这不是够不够的问题，而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难道秋黎你不怕自己受到伤害吗？”叶凌的话语一滞。明明是很坦荡的话，但看到秋黎时他的心里忽而生出了小小的悲哀。
“害怕啊。即便是神或者圣人，对于自己受到伤害却不害怕的人是不存在的。在这个世界上想逃避的事情，受到伤害的事情，恐惧的事情。这些都联系在一起，无法分离。怀疑是毫无意义的，虽然相信也说不定是同样的毫无意义，不过总比一直害怕要轻松得多。对我来说，只存在着是否相信，要否关心这两个选择点罢了。”秋黎看着前方，眼神悠远。
叶凌心里一动，突然觉得秋黎离他很远很远，刚才拉近的距离一瞬间又远离了。不管两人此刻离得多近，他们之间都隔着无法到达的距离。就像夜晚眺望浩瀚的夜空，能看见星星缀在天上却又似乎触手可及。但不管怎么伸出手，都永远无法触及。
“对我来说，所谓护卫的军人反而更像是看守。叶凌准尉，”秋黎转头看着叶凌，“你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吗？”
“因为要担任研究所的警卫吧。”
秋黎轻轻地摇了摇头，说:“这所研究所很快就会废弃，它的使命马上就要结束。这个研究所已经不像以前那样那么重要，我也一样。护卫也好，看守也好，一切都无所谓了。既然无法阻止结束的脚步，那不如顺其自然地等待。”
叶凌惊疑地看着秋黎，没能明白她的意思。在地球毁灭之前，所有人都会乘着她造的方舟前往新的世界，她自己也会在那个新的世界里继续生活，使命结束这一说法又从何说起。
不对，这么说来。
“秋黎，你……”
“流言这种东西有时还真可怕呢。”秋黎轻轻动了动嘴唇，“事实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本来也没打算隐瞒什么。这具身体，已经到了任何时候死亡都不奇怪的地步。”
并不阴沉的语气，秋黎的表情甚至有种奇怪的快乐感。叶凌不明白她为何能这样说起自己的死亡就像在说一件简单的事。
因为活得太久，反而觉得死亡是一种解脱吗？
“为什么你一副惊奇的样子？”秋黎偏头看着叶凌，“噢，是了，一般人是会觉得惊奇呢。叶凌准尉，我听千雪说过你少许的事情。年纪轻轻便走遍战场的你，见过不少有过必死觉悟的人吧？”
“并不算多。是人都怕死，正因为死亡就在眼前，战场上的人都拼命想着活下去。没有不怕死的人，没有不怕受伤的人，不管是普通人，还是特种兵。”在真正的死亡面前，还能保持以往的镇定的人实在太少。哪怕是平日里拿死亡开玩笑的老兵，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也是一副狼狈的样子。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秋黎此刻十分异常。
“你也是？”对秋黎那看来的异常认真的眼光，叶凌感到些许压迫感，轻轻点头。
“是吗，是我理解错了？”秋黎说着让叶凌不解的话，“我一直以为，自愿投身战场的人，不是想当英雄，就是寻求死亡。”
秋黎一副快乐的样子，就像发现了新的玩具。那双眼里寄宿着残酷的天真感，让叶凌无言以对。
“接受死亡的人，寻求死亡的人，虽然很类似，不过还是很荒谬吧。”秋黎嘴角轻轻一动，似乎在微笑。然而她很快就抹去表情，不再说话，只留下一片沉默以供叶凌来遐想。
在短暂的沉默后，她起身准备离开。在那时，她的脚突然一滑，向后倒去。叶凌连忙伸出手想抓住她的肩膀，但因为秋黎的身体过于娇小，他反而直接抱住了她。
轻。
这是叶凌唯一的感觉，娇小玲珑的身体像是承载不起多余的重量，仿佛一放手就会被风吹走。
“……啊。”秋黎小小地发出声音，但叶凌的手没有松开。秋黎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像落在他那一边，一放手她就会倒下。
叶凌反射性地向秋黎道歉：“对不起。如果你讨厌的话我马上放手，不过请你先站起来。”
意识到现在的状况后，秋黎慢慢地站稳，向前迈了一步，叶凌趁势松开手。他低头看着秋黎，发现她的脸稍微变红了。
“……好久了，”秋黎用细小的指尖玩弄着前发，深呼吸了一下后转身面向叶凌，“这还是第一次被男人碰到，不，应该说是被千雪以外的人碰到身体。”
“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叶凌自觉地忽略了秋黎的话，追问只会让气氛更尴尬。
“没事，说不定是因为看到你太紧张了。”秋黎摇头。虽然她的脸有点红，但感觉没什么异样。
叶凌安心地呼出一口气，一放松下来就不由得想起了怀抱秋黎时的感觉。没有违和感，心里自然而然地涌起了想呵护秋黎的冲动。那份怀抱时的触感，让叶凌有点心动和感慨。
“请等等，你之前说的这个研究所马上要废弃了是什么意思？”突然想起了在意的事，叶凌叫住了准备走向工作台的秋黎。
“地上的战争马上就会结束，移民工作也到了收尾的阶段。我是移民计划的总负责人，虽然想见证最后一个人平安离开地球，但似乎没办法自己决定了。”秋黎顿了顿，“我会从这里出去，这里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废弃只是时间问题。”
秋黎环视着房间，轻声说：“我和千雪在这里出生成长，和其他菲利克斯一起在这里学习、研究，这就是我的家。即使这只是在一座孤岛上的一所房子，我也不希望它被废弃。可是，那也只是我的希望而已。”
“叶凌准尉，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秋黎轻盈地转过身，身姿仿佛跳舞一般美丽。
“请。”
“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秋黎试探性地询问，眼里满是好奇的光彩和真切的期待。这一刻褪去了光鲜名誉的秋黎就像孩子一样，无知得让人心痛。
“哈？”叶凌没反应过来。外面的世界？这是什么情况？说起外面的世界，秋黎难道不是比他更清楚吗？身为移民计划负责人的她应该已经去过世界的很多地方了，这个问题难道是什么谜语？
“我啊，一次也没有从这里出去过，一直在这里呆着。我所知道的世界就只有这所房子，这座岛，以及四周的大海。”秋黎向一脸疑惑的叶凌解释。
一直在这？从出生到现在，100多年都一直在这？
不可能！
就算秋黎再怎么有才能，再怎么需要保护，也不会做到这个程度。那根本不是保护，只是囚禁。把人囚禁在这座岛上100多年，这种仿佛把人当作机器一样来用的事怎么可能会发生。
但是，叶凌低头，秋黎正一脸好奇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那种好奇的表情和对答案的渴望让叶凌心里十分压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没有撒谎。
真的，100多年都一直在这。从出生到现在，接触到的世界就只有这座岛和周围的大海。
这算什么？秋黎不是救世主吗？她不是这个世界上地位最高的人吗？那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长达100年之久？为什么，她明明拯救了人类，却遭到这样的对待。
沉重的黑暗让叶凌愤怒得握紧了拳头，暴躁的冲动像是脱缰野马一样在心里横冲直撞。直到看到秋黎，叶凌猛然一惊，回过神来。他无声地呼出一口气，试着放松身体，但握紧的拳头并没有松开。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秋黎的问题。外面的世界？要用怎样的语言描述才能稍稍满足秋黎的愿望？又或者直接跟她说外面的世界十分普通，和这里没有太大的区别？外面的太阳也是这样，外面的天空也是这样，外面的人也是这样。除了些许的差别以外和这里没有不同，况且外面的世界还不如这里安静。
但那被普通人所厌倦的寻常的景色，那只有些许差别的风景，秋黎她，一次也没有看过。
不知道繁花遍野的春天，不知道绿叶葱容的夏天，不知道红叶满地的秋天，不知道白雪凯凯的冬天……外面的世界四季流转美丽动人，而她日复一日地只能对着大海出神。
不曾自由地奔跑过，不曾开怀地笑过。这样黑暗压抑的人生，这样无趣单调的人生，这样被束缚着的人生，简直无聊透顶，简直糟糕至极！
他嘴唇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对一个被囚禁了100多年的少女而言，任何谎言都是伤害，任何安慰都是徒劳。他不知道他的回答会不会加深秋黎的痛苦，又或者说，他不知道怎样回答才能不让秋黎痛苦。
是不是说，如果不曾给予希望，就无所谓绝望。
等了许久发现叶凌没有回答，秋黎小小地叹了口气，转头看着窗外，轻声说:“即使从这里出去，也不过是换了一个被束缚的地方。在浩瀚宽阔的宇宙里，我又只能呆在一个小小的地方。那样的世界……”
“我不想去。”
“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只有一次就好。我想在这个星球上四处奔跑，吹着不一样的风，看着不一样的星空。就算这个世界即将终结，我也想见证这个星球的最后一刻。”
如梦似幻的话在空气中回响，而后渐渐地消失。但那些话一直在叶凌脑海里回响，让他久久地无法忘却。
秋黎看着远方，此时外面一片漆黑，只有树木隐约的轮廓和呼啸着的海风。这样的场景她已经看了100多年。她试图从黑夜里看到别的景色，但什么也没有，除了黑暗和熟悉到苍白的轮廓。白天的到来不过是让早已看烦的景象喧嚣着自己的存在，黑夜反而能给她想象的空间。
可是，100多年了，她还能想象什么？
“这不是够不够的问题，而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难道秋黎你不怕自己受到伤害吗？”叶凌的话语一滞。明明是很坦荡的话，但看到秋黎时他的心里忽而生出了小小的悲哀。
“害怕啊。即便是神或者圣人，对于自己受到伤害却不害怕的人是不存在的。在这个世界上想逃避的事情，受到伤害的事情，恐惧的事情。这些都联系在一起，无法分离。怀疑是毫无意义的，虽然相信也说不定是同样的毫无意义，不过总比一直害怕要轻松得多。对我来说，只存在着是否相信，要否关心这两个选择点罢了。”秋黎看着前方，眼神悠远。
叶凌心里一动，突然觉得秋黎离他很远很远，刚才拉近的距离一瞬间又远离了。不管两人此刻离得多近，他们之间都隔着无法到达的距离。就像夜晚眺望浩瀚的夜空，能看见星星缀在天上却又似乎触手可及。但不管怎么伸出手，都永远无法触及。
“对我来说，所谓护卫的军人反而更像是看守。叶凌准尉，”秋黎转头看着叶凌，“你知道你为什么来这里吗？”
“因为要担任研究所的警卫吧。”
秋黎轻轻地摇了摇头，说:“这所研究所很快就会废弃，它的使命马上就要结束。这个研究所已经不像以前那样那么重要，我也一样。护卫也好，看守也好，一切都无所谓了。既然无法阻止结束的脚步，那不如顺其自然地等待。”
叶凌惊疑地看着秋黎，没能明白她的意思。在地球毁灭之前，所有人都会乘着她造的方舟前往新的世界，她自己也会在那个新的世界里继续生活，使命结束这一说法又从何说起。
不对，这么说来。
“秋黎，你……”
“流言这种东西有时还真可怕呢。”秋黎轻轻动了动嘴唇，“事实就是你想的那样，我本来也没打算隐瞒什么。这具身体，已经到了任何时候死亡都不奇怪的地步。”
并不阴沉的语气，秋黎的表情甚至有种奇怪的快乐感。叶凌不明白她为何能这样说起自己的死亡就像在说一件简单的事。
因为活得太久，反而觉得死亡是一种解脱吗？
“为什么你一副惊奇的样子？”秋黎偏头看着叶凌，“噢，是了，一般人是会觉得惊奇呢。叶凌准尉，我听千雪说过你少许的事情。年纪轻轻便走遍战场的你，见过不少有过必死觉悟的人吧？”
“并不算多。是人都怕死，正因为死亡就在眼前，战场上的人都拼命想着活下去。没有不怕死的人，没有不怕受伤的人，不管是普通人，还是特种兵。”在真正的死亡面前，还能保持以往的镇定的人实在太少。哪怕是平日里拿死亡开玩笑的老兵，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也是一副狼狈的样子。正因为如此，他才觉得秋黎此刻十分异常。
“你也是？”对秋黎那看来的异常认真的眼光，叶凌感到些许压迫感，轻轻点头。
“是吗，是我理解错了？”秋黎说着让叶凌不解的话，“我一直以为，自愿投身战场的人，不是想当英雄，就是寻求死亡。”
秋黎一副快乐的样子，就像发现了新的玩具。那双眼里寄宿着残酷的天真感，让叶凌无言以对。
“接受死亡的人，寻求死亡的人，虽然很类似，不过还是很荒谬吧。”秋黎嘴角轻轻一动，似乎在微笑。然而她很快就抹去表情，不再说话，只留下一片沉默以供叶凌来遐想。
在短暂的沉默后，她起身准备离开。在那时，她的脚突然一滑，向后倒去。叶凌连忙伸出手想抓住她的肩膀，但因为秋黎的身体过于娇小，他反而直接抱住了她。
轻。
这是叶凌唯一的感觉，娇小玲珑的身体像是承载不起多余的重量，仿佛一放手就会被风吹走。
“……啊。”秋黎小小地发出声音，但叶凌的手没有松开。秋黎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像落在他那一边，一放手她就会倒下。
叶凌反射性地向秋黎道歉：“对不起。如果你讨厌的话我马上放手，不过请你先站起来。”
意识到现在的状况后，秋黎慢慢地站稳，向前迈了一步，叶凌趁势松开手。他低头看着秋黎，发现她的脸稍微变红了。
“……好久了，”秋黎用细小的指尖玩弄着前发，深呼吸了一下后转身面向叶凌，“这还是第一次被男人碰到，不，应该说是被千雪以外的人碰到身体。”
“没事吧？要不要叫医生？”叶凌自觉地忽略了秋黎的话，追问只会让气氛更尴尬。
“没事，说不定是因为看到你太紧张了。”秋黎摇头。虽然她的脸有点红，但感觉没什么异样。
叶凌安心地呼出一口气，一放松下来就不由得想起了怀抱秋黎时的感觉。没有违和感，心里自然而然地涌起了想呵护秋黎的冲动。那份怀抱时的触感，让叶凌有点心动和感慨。
“请等等，你之前说的这个研究所马上要废弃了是什么意思？”突然想起了在意的事，叶凌叫住了准备走向工作台的秋黎。
“地上的战争马上就会结束，移民工作也到了收尾的阶段。我是移民计划的总负责人，虽然想见证最后一个人平安离开地球，但似乎没办法自己决定了。”秋黎顿了顿，“我会从这里出去，这里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废弃只是时间问题。”
秋黎环视着房间，轻声说：“我和千雪在这里出生成长，和其他菲利克斯一起在这里学习、研究，这就是我的家。即使这只是在一座孤岛上的一所房子，我也不希望它被废弃。可是，那也只是我的希望而已。”
“叶凌准尉，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秋黎轻盈地转过身，身姿仿佛跳舞一般美丽。
“请。”
“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秋黎试探性地询问，眼里满是好奇的光彩和真切的期待。这一刻褪去了光鲜名誉的秋黎就像孩子一样，无知得让人心痛。
“哈？”叶凌没反应过来。外面的世界？这是什么情况？说起外面的世界，秋黎难道不是比他更清楚吗？身为移民计划负责人的她应该已经去过世界的很多地方了，这个问题难道是什么谜语？
“我啊，一次也没有从这里出去过，一直在这里呆着。我所知道的世界就只有这所房子，这座岛，以及四周的大海。”秋黎向一脸疑惑的叶凌解释。
一直在这？从出生到现在，100多年都一直在这？
不可能！
就算秋黎再怎么有才能，再怎么需要保护，也不会做到这个程度。那根本不是保护，只是囚禁。把人囚禁在这座岛上100多年，这种仿佛把人当作机器一样来用的事怎么可能会发生。
但是，叶凌低头，秋黎正一脸好奇地看着他，等着他的回答。那种好奇的表情和对答案的渴望让叶凌心里十分压抑，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没有撒谎。
真的，100多年都一直在这。从出生到现在，接触到的世界就只有这座岛和周围的大海。
这算什么？秋黎不是救世主吗？她不是这个世界上地位最高的人吗？那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为什么会被囚禁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长达100年之久？为什么，她明明拯救了人类，却遭到这样的对待。
沉重的黑暗让叶凌愤怒得握紧了拳头，暴躁的冲动像是脱缰野马一样在心里横冲直撞。直到看到秋黎，叶凌猛然一惊，回过神来。他无声地呼出一口气，试着放松身体，但握紧的拳头并没有松开。
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秋黎的问题。外面的世界？要用怎样的语言描述才能稍稍满足秋黎的愿望？又或者直接跟她说外面的世界十分普通，和这里没有太大的区别？外面的太阳也是这样，外面的天空也是这样，外面的人也是这样。除了些许的差别以外和这里没有不同，况且外面的世界还不如这里安静。
但那被普通人所厌倦的寻常的景色，那只有些许差别的风景，秋黎她，一次也没有看过。
不知道繁花遍野的春天，不知道绿叶葱容的夏天，不知道红叶满地的秋天，不知道白雪凯凯的冬天……外面的世界四季流转美丽动人，而她日复一日地只能对着大海出神。
不曾自由地奔跑过，不曾开怀地笑过。这样黑暗压抑的人生，这样无趣单调的人生，这样被束缚着的人生，简直无聊透顶，简直糟糕至极！
他嘴唇动了动，没能发出声音。对一个被囚禁了100多年的少女而言，任何谎言都是伤害，任何安慰都是徒劳。他不知道他的回答会不会加深秋黎的痛苦，又或者说，他不知道怎样回答才能不让秋黎痛苦。
是不是说，如果不曾给予希望，就无所谓绝望。
等了许久发现叶凌没有回答，秋黎小小地叹了口气，转头看着窗外，轻声说:“即使从这里出去，也不过是换了一个被束缚的地方。在浩瀚宽阔的宇宙里，我又只能呆在一个小小的地方。那样的世界……”
“我不想去。”
“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只有一次就好。我想在这个星球上四处奔跑，吹着不一样的风，看着不一样的星空。就算这个世界即将终结，我也想见证这个星球的最后一刻。”
如梦似幻的话在空气中回响，而后渐渐地消失。但那些话一直在叶凌脑海里回响，让他久久地无法忘却。
秋黎看着远方，此时外面一片漆黑，只有树木隐约的轮廓和呼啸着的海风。这样的场景她已经看了100多年。她试图从黑夜里看到别的景色，但什么也没有，除了黑暗和熟悉到苍白的轮廓。白天的到来不过是让早已看烦的景象喧嚣着自己的存在，黑夜反而能给她想象的空间。
可是，100多年了，她还能想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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