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莫娅的玫瑰梦
博士们看着玻璃柜里跳动的心脏，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但没一个博士的眼睛里有恐惧。对于经历了活尸事件后的博士们来说，眼前的心脏不过是多了一个意想不到。意料不到的是死而复生，竟是通过这种方式给找到了。
接着，博士们来到了观察区，围站在伊戈尔的四周。连接着伊戈尔身体的心脉仪器显示伊戈尔的心脏还在跳动。从一个特殊的仪器里，博士们观察到伊戈尔的大脑虽然毫无复苏的痕迹，但大脑里的细胞仍然活着，处在了休眠中。不只是脑细胞，伊戈尔全身的细胞都在休眠中。
博士们很快意识到还差一点东西，就可以让脑死亡的伊戈尔睁开眼睛。每个人在对视的瞬间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那点东西可能就是“恩典”。
“卡利姆博士，你有什么看法吗？”陈博士看着站在他对面的卡利姆博士问。
“为什么问我？”卡利姆博士说。
“因为你最有看法啊。”陈博士轻声说。
卡利姆博士脸上现出窘迫之色。随后他清了清喉咙，说：“我不会再对你提出质疑你了。”
“卡利姆博士，很抱歉让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让你捧承我。而且这一切，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努力，是大家共同的努力。”
“我们只是协助院长你的工作而已，是不是韦斯莱博士？”卡利姆博士口风一转，把话题抛给了站在陈博士旁边的韦斯莱博士。
“没错。我们只是协助，所有的荣誉都是院长你的。”韦斯莱博士微笑地说。她脸上的笑容让人感觉有些勉强，仿佛迫于某种压力。
接着，她补充说：“但这不是我们当初的目的。而且这可能使未来更加不可控。我是说陈博士，接下来我们到应该更谨慎，不能再有差错。我们必须将所有的可能设想进去，并呈报给政府……”
“我们不必告之政府了。”陈博士突然打断了韦斯莱博士的话。
韦斯莱博士惊讶地睁大眼睛。其他博士也吃惊地面面相觑。
“市长不会想知道我们做什么。”陈博士说，“在活尸事件前，我写给市长的几份报告里都提到过随着注射次数的增多，N5对在实验动物体内的上帝恩典有增强效果，促使实验动物的变态反应不可逆转。结果市长秘书说出于对我本人的尊重和信任，市长先生不会干涉我的任何决定’。”
博士们沉默着。
陈博士接着说：“让市长先生处理他的日常吧，不必再惊吓他了。有一个事实很显然，市长先生的年龄也大了。心底深处，他渴望我们的发现，但他不能点头。不只是市长，所有人，我是说那些站在金字塔上的人。”
卡利姆博士突然干笑了两声，问：“我们怎么让他睁开眼睛呢？”
陈博士淡然地笑道：“卡利姆博士，你有什么高见，愿闻其详。”
卡利姆博士语塞了。
“警方从88区搜来的‘上帝恩典’挺多的。”韦斯莱博士赶紧说。
“我们不用警方送来的。”陈博士说。
陈博士和众博士从伊戈尔的观察室里走出来。在经过莫娅的观察室时，陈博士站住了脚。众博士也站住了。
“你们走吧。”
众博士从陈博士身边走了过去。走出观察区的大门，到了走廊转角后，博士们小声议论了起来。
“陈博士是不是相信一旦实验失败，计划曝光，他可以全身而退。”弗拉茵博士说。
“这项研究可比‘人类精神控制计划’宏大且危险得多。”文克勒博士说，“到时我们谁也逃不脱审判。”
“现在退出可来不及了。”卡利姆博士说，“当初我们是为了救人，现在我们只能选择相信陈博士背后的金主。”
一阵沉默。
卡利姆博士瞬间意识到自己有些口不择言，赶忙说：“我相信我们现在所做的仍然是救人。”
此时，陈博士走到了莫娅身边。莫娅一侧的检测仪器显示莫娅身体的各项指标都正常。陈博士的目光顺着莫娅头上的导线望向一个仪器，仪器的图案显示莫娅的眼球在飞快转动，大脑的一部分区域十分活跃。
他又把目光转回莫娅的脸上，发现莫娅的脸上有笑意。可惜仪器只能用乏味的数据显示受试者在梦境中，只能用线条的急缓显示受试者的梦境是平和的还是紧张的，而无法绘出梦的图景。
看着莫娅扬起的嘴角，在梦里还含笑的脸，陈博士相信莫娅现在的美梦是N6带来的。如果N6能为世人提供身临其境的美梦，又何偿不是好的收获？
只是人类无法脱离痛苦而独享愉悦。
若能随心所欲沉湎梦境，谁又愿意再面对现实？
但这种沉湎对于大众，何偿不是更深的麻痹？
另一方面，对于被时代抛却的民众，又何偿不是一种仁慈？
现实中他们卑微如蝼蚁，梦境里他们拥有一切，庄园和爱情，才华和权柄。他们是他们世界的金字塔上的人，他们世界的国王和主宰者。
陈博士察觉到莫娅要醒了，她的眼皮微颤，就像晨曦的风中要张开花瓣的玫瑰。
她眼皮睁开了。陈博士再次从她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映像，跟上次在88区他从这双眼眸里看到的映像一样，一团幽黑，仿佛是自己幽暗的灵魂投射进了她的眼里。
但在莫娅的眼里，陈博士的微笑有如夏夜的风，她与陈博士的目光对视着，通过这双眼睛，她再次看到了璀璨星辰。
“莫娅。”陈博士轻声唤道，“现在感觉好吗？”
莫娅瞬间想起了自己毒瘾发作的样子，丑陋的一如母兽。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现场一片混乱，很多人要对她开枪。只记得陈博士突然出现，对她喊了什么。她努力地想了想，终于想起她在不断的嚎叫着“上帝恩典”。
忽然，她动了动身体，听到一阵金属的声响，便抬头，见自己手脚被一段铁弧铐了起来。
尔后，她抬起头来，惊疑地盯着陈博士。嗫嚅了一下嘴唇问：“这是在干什么？”
“我在你的身上用了新药。”陈博士坦诚地说，“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也是无奈之举。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接受死神的抚慰，或被警卫击毙。”
莫娅的眼睛蓦地睁圆了。
“你做了什么梦？”陈博士避开莫娅的视线，伸手按下床侧的一个键钮。随着一阵轻微的咔嚓，床的上半部分缓慢升起。
莫娅的上半身被抬了起来。
“如果你想骂人，没关系，你可以。”陈博士说。
莫娅却突然哭了，泪水顺着脸颊簌簌落下。陈博士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一盒纸巾，然后按下两个键钮，左右侧的铁弧突然开了，莫娅忙将手从铁弧里抽出来，接过纸巾，擦起泪水。
“我梦到我回到了过去，过去的那段最幸福的时光，那是我没有染上毒品前的日子，我有朋友，我有父母。我还梦到我本应该有的，我的丈夫，我的孩子。”她突然顿住了，拿开擦着眼泪的纸巾，缓缓地说，“最后我披着婚纱，独自走在一条很长很长的路上，两边全是盛放的玫瑰。”
“这场梦很美。”陈博士说。
“有点小遗憾。”莫娅说。
“瑕不掩瑜。”
“最终我还是失去了爱。”莫娅声音突然哽咽，泪水又涌出来，“我已经彻底失去了爱。我再也无法拥有它。”
陈博士将整盒纸巾递过去。莫娅迫不及待地连抽出几张纸巾，使劲地擦泪。不知不觉，她的腿上已经堆满了揉成一团的纸巾，直到她发现纸巾盒空了，才强忍住眼泪，停止了哭泣。
“抱歉，我控制不住自己。”
“莫娅，你好好休息。我叫人跟你送餐来。你想吃什么？”陈博士问。
莫娅突然抓住了陈博士的一只手，激动地问：“我的希望是多少？10%，还是1%？”
陈博士想把手抽出来，但莫娅抓得太紧，他只好放弃这个念头，说：“你的状态目前看来不错，这是好的开始，你必须相信，是相信你自己。相信你的身体拥有的自愈力。相信这场梦是你的身体在告诉你，关于爱，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玫瑰绽放的尽头，你会看到那个等你的男人。”
“我的身体要是有这样的力量……”莫娅的声音又哽咽起来，“我就不会进三次戒毒所了。当我得知真正摆脱毒瘾的人从来没有超过10%时，我的第一个想法是‘好吧，我肯定不会是那10%’。于是我破罐子破摔，父母对我彻底死心了，我也不在乎他们了。我满脑子里只想要海洛洇，可卡因，摇头丸，任何使我摆脱恐惧和痛苦，让我直达巅峰的东西。我沉浸那样的感觉，那种我是世界之王，我是万众瞩目的女神的感觉。”
“那你就相信我吧。”陈博士说。
“我愿意相信。”莫娅抬头望着陈博士，认真地说，“你把我带出了洞穴，也引我走向光。”
“谢谢。”陈博士心情沉重起来。
接着，博士们来到了观察区，围站在伊戈尔的四周。连接着伊戈尔身体的心脉仪器显示伊戈尔的心脏还在跳动。从一个特殊的仪器里，博士们观察到伊戈尔的大脑虽然毫无复苏的痕迹，但大脑里的细胞仍然活着，处在了休眠中。不只是脑细胞，伊戈尔全身的细胞都在休眠中。
博士们很快意识到还差一点东西，就可以让脑死亡的伊戈尔睁开眼睛。每个人在对视的瞬间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答案：那点东西可能就是“恩典”。
“卡利姆博士，你有什么看法吗？”陈博士看着站在他对面的卡利姆博士问。
“为什么问我？”卡利姆博士说。
“因为你最有看法啊。”陈博士轻声说。
卡利姆博士脸上现出窘迫之色。随后他清了清喉咙，说：“我不会再对你提出质疑你了。”
“卡利姆博士，很抱歉让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让你捧承我。而且这一切，并不是我一个人的努力，是大家共同的努力。”
“我们只是协助院长你的工作而已，是不是韦斯莱博士？”卡利姆博士口风一转，把话题抛给了站在陈博士旁边的韦斯莱博士。
“没错。我们只是协助，所有的荣誉都是院长你的。”韦斯莱博士微笑地说。她脸上的笑容让人感觉有些勉强，仿佛迫于某种压力。
接着，她补充说：“但这不是我们当初的目的。而且这可能使未来更加不可控。我是说陈博士，接下来我们到应该更谨慎，不能再有差错。我们必须将所有的可能设想进去，并呈报给政府……”
“我们不必告之政府了。”陈博士突然打断了韦斯莱博士的话。
韦斯莱博士惊讶地睁大眼睛。其他博士也吃惊地面面相觑。
“市长不会想知道我们做什么。”陈博士说，“在活尸事件前，我写给市长的几份报告里都提到过随着注射次数的增多，N5对在实验动物体内的上帝恩典有增强效果，促使实验动物的变态反应不可逆转。结果市长秘书说出于对我本人的尊重和信任，市长先生不会干涉我的任何决定’。”
博士们沉默着。
陈博士接着说：“让市长先生处理他的日常吧，不必再惊吓他了。有一个事实很显然，市长先生的年龄也大了。心底深处，他渴望我们的发现，但他不能点头。不只是市长，所有人，我是说那些站在金字塔上的人。”
卡利姆博士突然干笑了两声，问：“我们怎么让他睁开眼睛呢？”
陈博士淡然地笑道：“卡利姆博士，你有什么高见，愿闻其详。”
卡利姆博士语塞了。
“警方从88区搜来的‘上帝恩典’挺多的。”韦斯莱博士赶紧说。
“我们不用警方送来的。”陈博士说。
陈博士和众博士从伊戈尔的观察室里走出来。在经过莫娅的观察室时，陈博士站住了脚。众博士也站住了。
“你们走吧。”
众博士从陈博士身边走了过去。走出观察区的大门，到了走廊转角后，博士们小声议论了起来。
“陈博士是不是相信一旦实验失败，计划曝光，他可以全身而退。”弗拉茵博士说。
“这项研究可比‘人类精神控制计划’宏大且危险得多。”文克勒博士说，“到时我们谁也逃不脱审判。”
“现在退出可来不及了。”卡利姆博士说，“当初我们是为了救人，现在我们只能选择相信陈博士背后的金主。”
一阵沉默。
卡利姆博士瞬间意识到自己有些口不择言，赶忙说：“我相信我们现在所做的仍然是救人。”
此时，陈博士走到了莫娅身边。莫娅一侧的检测仪器显示莫娅身体的各项指标都正常。陈博士的目光顺着莫娅头上的导线望向一个仪器，仪器的图案显示莫娅的眼球在飞快转动，大脑的一部分区域十分活跃。
他又把目光转回莫娅的脸上，发现莫娅的脸上有笑意。可惜仪器只能用乏味的数据显示受试者在梦境中，只能用线条的急缓显示受试者的梦境是平和的还是紧张的，而无法绘出梦的图景。
看着莫娅扬起的嘴角，在梦里还含笑的脸，陈博士相信莫娅现在的美梦是N6带来的。如果N6能为世人提供身临其境的美梦，又何偿不是好的收获？
只是人类无法脱离痛苦而独享愉悦。
若能随心所欲沉湎梦境，谁又愿意再面对现实？
但这种沉湎对于大众，何偿不是更深的麻痹？
另一方面，对于被时代抛却的民众，又何偿不是一种仁慈？
现实中他们卑微如蝼蚁，梦境里他们拥有一切，庄园和爱情，才华和权柄。他们是他们世界的金字塔上的人，他们世界的国王和主宰者。
陈博士察觉到莫娅要醒了，她的眼皮微颤，就像晨曦的风中要张开花瓣的玫瑰。
她眼皮睁开了。陈博士再次从她的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映像，跟上次在88区他从这双眼眸里看到的映像一样，一团幽黑，仿佛是自己幽暗的灵魂投射进了她的眼里。
但在莫娅的眼里，陈博士的微笑有如夏夜的风，她与陈博士的目光对视着，通过这双眼睛，她再次看到了璀璨星辰。
“莫娅。”陈博士轻声唤道，“现在感觉好吗？”
莫娅瞬间想起了自己毒瘾发作的样子，丑陋的一如母兽。具体发生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她只记得现场一片混乱，很多人要对她开枪。只记得陈博士突然出现，对她喊了什么。她努力地想了想，终于想起她在不断的嚎叫着“上帝恩典”。
忽然，她动了动身体，听到一阵金属的声响，便抬头，见自己手脚被一段铁弧铐了起来。
尔后，她抬起头来，惊疑地盯着陈博士。嗫嚅了一下嘴唇问：“这是在干什么？”
“我在你的身上用了新药。”陈博士坦诚地说，“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这也是无奈之举。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接受死神的抚慰，或被警卫击毙。”
莫娅的眼睛蓦地睁圆了。
“你做了什么梦？”陈博士避开莫娅的视线，伸手按下床侧的一个键钮。随着一阵轻微的咔嚓，床的上半部分缓慢升起。
莫娅的上半身被抬了起来。
“如果你想骂人，没关系，你可以。”陈博士说。
莫娅却突然哭了，泪水顺着脸颊簌簌落下。陈博士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一盒纸巾，然后按下两个键钮，左右侧的铁弧突然开了，莫娅忙将手从铁弧里抽出来，接过纸巾，擦起泪水。
“我梦到我回到了过去，过去的那段最幸福的时光，那是我没有染上毒品前的日子，我有朋友，我有父母。我还梦到我本应该有的，我的丈夫，我的孩子。”她突然顿住了，拿开擦着眼泪的纸巾，缓缓地说，“最后我披着婚纱，独自走在一条很长很长的路上，两边全是盛放的玫瑰。”
“这场梦很美。”陈博士说。
“有点小遗憾。”莫娅说。
“瑕不掩瑜。”
“最终我还是失去了爱。”莫娅声音突然哽咽，泪水又涌出来，“我已经彻底失去了爱。我再也无法拥有它。”
陈博士将整盒纸巾递过去。莫娅迫不及待地连抽出几张纸巾，使劲地擦泪。不知不觉，她的腿上已经堆满了揉成一团的纸巾，直到她发现纸巾盒空了，才强忍住眼泪，停止了哭泣。
“抱歉，我控制不住自己。”
“莫娅，你好好休息。我叫人跟你送餐来。你想吃什么？”陈博士问。
莫娅突然抓住了陈博士的一只手，激动地问：“我的希望是多少？10%，还是1%？”
陈博士想把手抽出来，但莫娅抓得太紧，他只好放弃这个念头，说：“你的状态目前看来不错，这是好的开始，你必须相信，是相信你自己。相信你的身体拥有的自愈力。相信这场梦是你的身体在告诉你，关于爱，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在玫瑰绽放的尽头，你会看到那个等你的男人。”
“我的身体要是有这样的力量……”莫娅的声音又哽咽起来，“我就不会进三次戒毒所了。当我得知真正摆脱毒瘾的人从来没有超过10%时，我的第一个想法是‘好吧，我肯定不会是那10%’。于是我破罐子破摔，父母对我彻底死心了，我也不在乎他们了。我满脑子里只想要海洛洇，可卡因，摇头丸，任何使我摆脱恐惧和痛苦，让我直达巅峰的东西。我沉浸那样的感觉，那种我是世界之王，我是万众瞩目的女神的感觉。”
“那你就相信我吧。”陈博士说。
“我愿意相信。”莫娅抬头望着陈博士，认真地说，“你把我带出了洞穴，也引我走向光。”
“谢谢。”陈博士心情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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