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陈博士的机会
陈博士刚走到停车场，塞格尔就把车开过来了。他坐进后座，通过后视镜见警车在后面行驶着。
“那辆警车是跟着我们吗？”塞格尔也注意到后视镜里的警车。
“判断后面有没有车跟着，不是你的工作吗？”陈博士说。
“应该是顺路。”塞格尔自信地说。
“我叫雷戈去调查一个人，他到现在都没给我回复。”
“是那个小警察吗？”
陈博士没有说话。
“这事你不应该让他去干……”
“让你去干吗？”陈博士笑地说。
“我和他都没分身术，不能在保护你的同时去调查一个小警察。这事让私家侦探去做好了。”
“我不急。”陈博士说。
“噢，难道后面跟着的是小警察吗？”塞格尔说着朝后视镜瞟了一眼。
本田思域在一个十字路口往左转了，后面的道奇警车也往左转了。
“这个小警察要干什么？”塞格尔自语道。
“可能我们行驶在他的巡逻地盘上。”陈博士说着，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手机来显显示是市长的电话。
他犹豫了一会，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边。
“市长先生，还有什么吩附的？”
“你还是把你汇报的事写成报告。”市长语气沉缓地说，“明天就交给我。”
“那我今晚又要加班了。”陈博士说。
“辛苦你了。”
“反正我也睡不着觉，正好可以省下几粒安眠药。”陈博士话里有话地说。
电话里突然一阵静默。
陈博士眼前浮现市长肃然的脸，他以为接下来会听到啪的挂电话的声音，不想市长的声音再次响起，变得温和，甚至听上去有些惭愧。
“我很感谢你在我被竞选的事弄得焦头烂耳的时候，给予安东尼奥的关心和照顾。”
这话着实让陈博士意外，意外得他脸一阵赧然。
“我没有做什么。”
“你做了别人不会做的事。你一直如此，命运选择了你，同时你也选择了命运。你刚来美国时一定是快乐的，对这个国家充满憧憬，它是你的传奇开始的地方。”
“谢谢。”陈博士脑海里蓦然涌出一些画面。那些画面以风吹书页的速度一翻而过，尔后消散了。
“晚安。”市长先挂断了电话。
陈博士按捺住氲氤的心绪，转过头去，见警车已经不在后视镜里了。跟着他的小警察倏然不见了，就像他倏然出现一样。不知为什么，他心里一阵空落。
稍后，他打开“电话本”，在虚拟键盘上输入一串数字，一串跟自己的手机号一模一样的数字，在输入最后一个数字时，他手指顿住了，目光聚焦在键盘上的9上，尔后他视线往上移，停在了6上，他手机号最后数字是6，陈警官最后的数字是9。
若两个数字凑在一起，凑得足够近，俨然两个首脚相接而眠的人。
他盯着这两个数字看了足足十几秒，才终于按下了9。在按下接听键的一刻，他听到自己的心脏怦动的声响。
乔纳森行驶到一个岔道时，往左转去了。正想着剩下的漫漫长夜如何熬过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他掏出手机，一瞬间被手机上的数字惊住了，惊得他忙踩下刹车。
“这是撞鬼了吗？”他惊语，“我跟我打电话了？难道是现实中的我打来的。”接着他汗毛乍起，脑子里嗡嗡地一片空白。
在铃声响了三声后，他才猛地注意到这串数字最后面的是6。他再迅速把整串数字扫了一眼，原来不是自己的手机号。这电话简直就像是自己电话的副本，为了区别，做了一点改动。蓦然之间，他想到了陈博士。
“喂？”他赶紧接起电话，心脏怦怦直跳。
“是我，陈博士。”
陈博士的声带音色沉稳，有着磁性。这是他和陈博士之间不多的区别之一。
“请问遇到了什么麻烦吗？”乔纳森忙调整气息，以警察的口吻问。
“你不是想要机会吗？”陈博士开门见山。
乔纳森愣了一下，降低声音说：“你需要什么帮助？”
“88区理想街上有一家叫理想国的酒吧，里面到处都是违禁品，包括疑似上帝恩典的药物。一个人死了，死前浑身膨胀，突然，那人的头像西瓜一样爆炸了。”乔纳森听着，张口结舌，陈博士继续不紧不慢地说，“他们可能会将尸体丢在废弃的工厂里，森林里，或者水下道。”
“抱歉。”乔纳森感到喉咙发紧，“我不太明白……你说的……你的意思是……”
“哼。”陈博士似轻笑了一下，“命运给了你机会，你要不要选，全在你自己。”话音一落，手机便挂断了。
乔纳森脑子嗡嗡响起来，一时理不清头绪。过了好一会，他想起陈博士和一个穿着棒球服的年轻人进入市政厅北门的情景。可这画面和陈博士说的那些话有什么关系？
难道那些话是陈博士和那个年轻人在88区所遭遇的？如果那样，陈博士应该把情况报告给了市长。既然报告给了市长，市长一定会命令局长去清巢88区的违禁品。那么最快明天，警方就会有所行动。不对，最快今晚，或者午夜过后，警方就会对88区来个突袭。那么，陈博士为什么要专门给他提供这个线索呢？
难道真的是想给我机会？乔纳森接着想，为什么要给我机会？过了一会，他回答了这个问题，当然是我跟他有缘啊。
其实啊，陈博士是我在现实中垂危的大脑创造的另一个我啊。我当然会帮我？乔纳森笑了，第一次他觉得在这个梦境里混一辈子也不错。这里，他有陈博士，有天才的另一个自己的帮助，何愁不能实现人生的逆袭，从一个小巡警一跃成为一个叱咤风云的神探？
就在乔纳森做着神探的美梦时，突然响起的电台把他从臆想中拉回来。调度员让他去附近小区，协助同事抓逃跑的窃贼。
如果没有陈博士的一通电话，接到这个任务，他一定会兴奋的。但现在，他兴奋不起来了，心思全在88区了。然而他没有理由拒绝调度员的派遣，只好开往调度员说的社区。他一进入社区，便听到了枪声，立即警觉起来。
他看到前面停着两辆警车，四个同事躲在车后举着枪朝前面两座房子间的甬道射击。他加快车速驶过去时，两个同事追进了甬道，一个同事往左跑了，另一个同事往右边跑了。
乔纳森留在原地守株待兔。没一会儿，就听到同事在对讲机里喊嫌疑人往南边跑了，让他赶紧拦截，同事提醒他嫌犯手里还有枪。
乔纳森忙解锁了锁在驾驶座后面的AR47突击步枪，疾步流星地朝南边跑去。忽然，在一个甬道口，他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把枪。
“发现了一把枪，可能是嫌犯丢的。”乔纳森赶紧向同事汇报，“目前还没有看到嫌犯。”
“这边也没有发现嫌犯。”
“没有发现嫌犯。”
“这边也没有。”
难道嫌犯跑了吗？乔纳森想着，冲进了甬道。甬道的另一边是主路了。嫌犯不可能往主路上逃，这样目标太明显了，除非他毒瘾发作。
忽然，对面的房子间的暗影里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弯着腰，姿势有些奇怪，像是受伤了。
“发现目标，在3009号和3010号中间”乔纳森赶紧通报同事嫌犯的具体位置，接着端枪冲人影喊道，“举起手来，举起手来，让我们看到你的手！”
那人影突然像是撞到了墙，仿佛被人暗中推了一把。然后，他身子扭过来，顺着墙滑下去。
看到眼前的情景，乔纳森心底陡然升起不祥预感，预感对方毒瘾发作了，可能不是一般的毒瘾发作，是恩典发作。
忽然，人影像是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发出一声声嘶叫。
“嫌犯可能恩典发作。”
乔纳森话音刚落，人影突然腾空而起，似幻化成蜥蜴扑过来。乔纳森没有开枪，往一侧闪去，人影从他面前掠了过去，一个跟头栽在地上。
同事们赶来，把人影围在了中间，大声喝令人影举起手来。人影原本扑在地上，突然一声嚎叫，快如闪电般扑向前面的同事。
前面的同事瞬间开枪，不知是没被击中，还是人影速度太快，他扑倒了同事。也在一瞬间，发出了一声尖叫，不知这尖叫是人影的，还是同事的。
乔纳森一时慌了，他想开枪，但怕打中同事。其他同事赶紧奔过去，近距离射击。他们用的是手枪，子弹砰砰地打在人影身上。
人影的身子还在动，他的头在左右摆动，像是在撕扯同事的脖子。终于，一个同事朝着人影的头开枪了，人影的身体顿时塌下去，压在同事身上。
同事一动不动，满脸血污，脖子被撕开了。
乔纳森清晰地看到同事的颈动脉被扯了出来，不由胃液翻滚，顿感端在手里的AR47突击步枪变得犹如冷钢。
他意识到他犯了一个大错，刚刚他不应该闪开，应该直接射击。如果他不闪开，直接射击，同事就不会牺牲。步枪的威力要比手枪大多了，如果能激发一枪命中眉心的绝技，那他就是今晚的英雄了。
“你端着这大家伙，为什么没开枪？”一个同事冲他吼道。
乔纳森无言。
“你没看到他的眼睛是红色的吗？”另一个同事也吼道。
乔纳森确实没看到，那么暗，而那家伙的速度又那么快，他怎么看得到？乔纳森懊悔得咬起后槽牙，只恨自己控制不了梦境，无法让梦境再重来一遍。
“你这个蠢货！”同事们冲他咆哮，三张脸通红，通红得几乎要炸了。
乔纳森默默地承受着，眼泪模糊了视野。
“难怪没有人和你搭档的。谁和你搭挡谁就送命！”
“你赶快脱下警服吧，别害兄弟们。”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了急救车的警笛声。三个同事回到牺牲警员身边，一个同事蹲下身来，神情凝重地整了整牺牲警员的警服。他突然哽咽，泣不成声“对不起，搭档“。
乔纳森想过去，哀悼一下同事，但他没有勇气，在自责，愧疚，懊悔中默默地回到巡逻车里。当他把步枪搁在副驾座时，发现满手是汗，手心赤红。
急救车的警笛声远去了，乔纳森猛拍了一下方向盘，头撞在方向盘上，他压声痛哭，但还是发出了痉孪似的呜咽，他身体一抽一抽，牵着胃一阵一阵绞痛。
……
陈博士一回到康复院，就听到前面的病房里猛然响起尖嚎声，就像有人拿着尖锐之物一次次穿刺其身。
尖嚎声立即引来了身强力壮的护工，和带枪的警卫。他们冲进去，一阵挣扎声后，尖叫声嘎然而止。
透过病房的窗户，陈博士见护工把昏倒在地的莫娅抬到病床上，对其进行捆绑。他走进去，站在床侧。由于巨大的痛苦，莫娅的脸惨白得就像死尸，嘴角的肌肉略为变形，仿佛上下颌骨错位了。
陈博士掀起莫娅的上眼睑，棕红色的瞳孔没有出现扩大现象。确认莫娅不会有生命危险后，他走进了与莫娅的病房隔着两个病房的房间。
陈博士往病床边一站，绑缚着的伊戈尔本无神的瞳孔突然扩大，刚刚还一如死尸的身体现在瑟瑟抖动起来，仿佛他看到了魔鬼。
“陈……陈博士……救……救我。”他嘶哑着叫着。仿佛他的声带被撕碎了
陈博士面无表情地说：“你无药可救。我都没想到你生命这么顽强，你的同伙可是死了十小时了。”
“给我……注注……N……5。”伊戈尔断断续续地说，“让我做……做你的实验品吧，我愿意做实验品……”
陈博士没有说话。
“啊，我愿意杀了吉姆……杀了吉姆……陈博士，给我那样的力量吧，把我变成怪物吧，让我为你杀掉吉姆！我保证，我对你绝对……忠诚。”
陈博士嘴角慢慢扬了起来，但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了病床。在门关上的一刻，他听到伊戈尔发出如烈火焚身般的尖叫。
“或许可以试一试。”陈博士对站在旁边的护士长比苏蒂说，“到了这一步，只能以毒攻毒，以魔法打败魔法了。”
“他体内检测出了十几种违禁物质，但没有上帝恩典。”比苏蒂说。
“先给他一针N5。”陈博士说。
“病人会一直处在呆滞状态。”
“剂量减一半。”
陈博士正要走，比苏蒂又问：“新来的女患者怎么治疗？”
“她由我亲自负责。你们只需要向我汇报她的情况。”
“是。”比苏蒂说。
陈博士走进公室时，挂在墙上的壁钟已经过了零点。他将小瓶子交给帕琳，让她对里面的紫色物质进行检测。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打开电脑，在文档上输入报告。
“尊敬的市长先生，在向您汇报88区情况之前，我恳请您和您的政府允许我们启动新项目。不是因为吉姆这个杀不死的怪物超乎了我们的控制，是因为在禁果树前，人类难挡诱惑。假以时日，它会成为威胁秩序的存在，而守住秩序的最好办法就是像上帝那样派一个手持火焰剑的天使去守护，否则我们会因第一个偷食了禁果而被赶出伊甸园，沦为‘凡尘’的低等族群……”
“那辆警车是跟着我们吗？”塞格尔也注意到后视镜里的警车。
“判断后面有没有车跟着，不是你的工作吗？”陈博士说。
“应该是顺路。”塞格尔自信地说。
“我叫雷戈去调查一个人，他到现在都没给我回复。”
“是那个小警察吗？”
陈博士没有说话。
“这事你不应该让他去干……”
“让你去干吗？”陈博士笑地说。
“我和他都没分身术，不能在保护你的同时去调查一个小警察。这事让私家侦探去做好了。”
“我不急。”陈博士说。
“噢，难道后面跟着的是小警察吗？”塞格尔说着朝后视镜瞟了一眼。
本田思域在一个十字路口往左转了，后面的道奇警车也往左转了。
“这个小警察要干什么？”塞格尔自语道。
“可能我们行驶在他的巡逻地盘上。”陈博士说着，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手机来显显示是市长的电话。
他犹豫了一会，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边。
“市长先生，还有什么吩附的？”
“你还是把你汇报的事写成报告。”市长语气沉缓地说，“明天就交给我。”
“那我今晚又要加班了。”陈博士说。
“辛苦你了。”
“反正我也睡不着觉，正好可以省下几粒安眠药。”陈博士话里有话地说。
电话里突然一阵静默。
陈博士眼前浮现市长肃然的脸，他以为接下来会听到啪的挂电话的声音，不想市长的声音再次响起，变得温和，甚至听上去有些惭愧。
“我很感谢你在我被竞选的事弄得焦头烂耳的时候，给予安东尼奥的关心和照顾。”
这话着实让陈博士意外，意外得他脸一阵赧然。
“我没有做什么。”
“你做了别人不会做的事。你一直如此，命运选择了你，同时你也选择了命运。你刚来美国时一定是快乐的，对这个国家充满憧憬，它是你的传奇开始的地方。”
“谢谢。”陈博士脑海里蓦然涌出一些画面。那些画面以风吹书页的速度一翻而过，尔后消散了。
“晚安。”市长先挂断了电话。
陈博士按捺住氲氤的心绪，转过头去，见警车已经不在后视镜里了。跟着他的小警察倏然不见了，就像他倏然出现一样。不知为什么，他心里一阵空落。
稍后，他打开“电话本”，在虚拟键盘上输入一串数字，一串跟自己的手机号一模一样的数字，在输入最后一个数字时，他手指顿住了，目光聚焦在键盘上的9上，尔后他视线往上移，停在了6上，他手机号最后数字是6，陈警官最后的数字是9。
若两个数字凑在一起，凑得足够近，俨然两个首脚相接而眠的人。
他盯着这两个数字看了足足十几秒，才终于按下了9。在按下接听键的一刻，他听到自己的心脏怦动的声响。
乔纳森行驶到一个岔道时，往左转去了。正想着剩下的漫漫长夜如何熬过时，手机铃声突然响了。
他掏出手机，一瞬间被手机上的数字惊住了，惊得他忙踩下刹车。
“这是撞鬼了吗？”他惊语，“我跟我打电话了？难道是现实中的我打来的。”接着他汗毛乍起，脑子里嗡嗡地一片空白。
在铃声响了三声后，他才猛地注意到这串数字最后面的是6。他再迅速把整串数字扫了一眼，原来不是自己的手机号。这电话简直就像是自己电话的副本，为了区别，做了一点改动。蓦然之间，他想到了陈博士。
“喂？”他赶紧接起电话，心脏怦怦直跳。
“是我，陈博士。”
陈博士的声带音色沉稳，有着磁性。这是他和陈博士之间不多的区别之一。
“请问遇到了什么麻烦吗？”乔纳森忙调整气息，以警察的口吻问。
“你不是想要机会吗？”陈博士开门见山。
乔纳森愣了一下，降低声音说：“你需要什么帮助？”
“88区理想街上有一家叫理想国的酒吧，里面到处都是违禁品，包括疑似上帝恩典的药物。一个人死了，死前浑身膨胀，突然，那人的头像西瓜一样爆炸了。”乔纳森听着，张口结舌，陈博士继续不紧不慢地说，“他们可能会将尸体丢在废弃的工厂里，森林里，或者水下道。”
“抱歉。”乔纳森感到喉咙发紧，“我不太明白……你说的……你的意思是……”
“哼。”陈博士似轻笑了一下，“命运给了你机会，你要不要选，全在你自己。”话音一落，手机便挂断了。
乔纳森脑子嗡嗡响起来，一时理不清头绪。过了好一会，他想起陈博士和一个穿着棒球服的年轻人进入市政厅北门的情景。可这画面和陈博士说的那些话有什么关系？
难道那些话是陈博士和那个年轻人在88区所遭遇的？如果那样，陈博士应该把情况报告给了市长。既然报告给了市长，市长一定会命令局长去清巢88区的违禁品。那么最快明天，警方就会有所行动。不对，最快今晚，或者午夜过后，警方就会对88区来个突袭。那么，陈博士为什么要专门给他提供这个线索呢？
难道真的是想给我机会？乔纳森接着想，为什么要给我机会？过了一会，他回答了这个问题，当然是我跟他有缘啊。
其实啊，陈博士是我在现实中垂危的大脑创造的另一个我啊。我当然会帮我？乔纳森笑了，第一次他觉得在这个梦境里混一辈子也不错。这里，他有陈博士，有天才的另一个自己的帮助，何愁不能实现人生的逆袭，从一个小巡警一跃成为一个叱咤风云的神探？
就在乔纳森做着神探的美梦时，突然响起的电台把他从臆想中拉回来。调度员让他去附近小区，协助同事抓逃跑的窃贼。
如果没有陈博士的一通电话，接到这个任务，他一定会兴奋的。但现在，他兴奋不起来了，心思全在88区了。然而他没有理由拒绝调度员的派遣，只好开往调度员说的社区。他一进入社区，便听到了枪声，立即警觉起来。
他看到前面停着两辆警车，四个同事躲在车后举着枪朝前面两座房子间的甬道射击。他加快车速驶过去时，两个同事追进了甬道，一个同事往左跑了，另一个同事往右边跑了。
乔纳森留在原地守株待兔。没一会儿，就听到同事在对讲机里喊嫌疑人往南边跑了，让他赶紧拦截，同事提醒他嫌犯手里还有枪。
乔纳森忙解锁了锁在驾驶座后面的AR47突击步枪，疾步流星地朝南边跑去。忽然，在一个甬道口，他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是把枪。
“发现了一把枪，可能是嫌犯丢的。”乔纳森赶紧向同事汇报，“目前还没有看到嫌犯。”
“这边也没有发现嫌犯。”
“没有发现嫌犯。”
“这边也没有。”
难道嫌犯跑了吗？乔纳森想着，冲进了甬道。甬道的另一边是主路了。嫌犯不可能往主路上逃，这样目标太明显了，除非他毒瘾发作。
忽然，对面的房子间的暗影里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影弯着腰，姿势有些奇怪，像是受伤了。
“发现目标，在3009号和3010号中间”乔纳森赶紧通报同事嫌犯的具体位置，接着端枪冲人影喊道，“举起手来，举起手来，让我们看到你的手！”
那人影突然像是撞到了墙，仿佛被人暗中推了一把。然后，他身子扭过来，顺着墙滑下去。
看到眼前的情景，乔纳森心底陡然升起不祥预感，预感对方毒瘾发作了，可能不是一般的毒瘾发作，是恩典发作。
忽然，人影像是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发出一声声嘶叫。
“嫌犯可能恩典发作。”
乔纳森话音刚落，人影突然腾空而起，似幻化成蜥蜴扑过来。乔纳森没有开枪，往一侧闪去，人影从他面前掠了过去，一个跟头栽在地上。
同事们赶来，把人影围在了中间，大声喝令人影举起手来。人影原本扑在地上，突然一声嚎叫，快如闪电般扑向前面的同事。
前面的同事瞬间开枪，不知是没被击中，还是人影速度太快，他扑倒了同事。也在一瞬间，发出了一声尖叫，不知这尖叫是人影的，还是同事的。
乔纳森一时慌了，他想开枪，但怕打中同事。其他同事赶紧奔过去，近距离射击。他们用的是手枪，子弹砰砰地打在人影身上。
人影的身子还在动，他的头在左右摆动，像是在撕扯同事的脖子。终于，一个同事朝着人影的头开枪了，人影的身体顿时塌下去，压在同事身上。
同事一动不动，满脸血污，脖子被撕开了。
乔纳森清晰地看到同事的颈动脉被扯了出来，不由胃液翻滚，顿感端在手里的AR47突击步枪变得犹如冷钢。
他意识到他犯了一个大错，刚刚他不应该闪开，应该直接射击。如果他不闪开，直接射击，同事就不会牺牲。步枪的威力要比手枪大多了，如果能激发一枪命中眉心的绝技，那他就是今晚的英雄了。
“你端着这大家伙，为什么没开枪？”一个同事冲他吼道。
乔纳森无言。
“你没看到他的眼睛是红色的吗？”另一个同事也吼道。
乔纳森确实没看到，那么暗，而那家伙的速度又那么快，他怎么看得到？乔纳森懊悔得咬起后槽牙，只恨自己控制不了梦境，无法让梦境再重来一遍。
“你这个蠢货！”同事们冲他咆哮，三张脸通红，通红得几乎要炸了。
乔纳森默默地承受着，眼泪模糊了视野。
“难怪没有人和你搭档的。谁和你搭挡谁就送命！”
“你赶快脱下警服吧，别害兄弟们。”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了急救车的警笛声。三个同事回到牺牲警员身边，一个同事蹲下身来，神情凝重地整了整牺牲警员的警服。他突然哽咽，泣不成声“对不起，搭档“。
乔纳森想过去，哀悼一下同事，但他没有勇气，在自责，愧疚，懊悔中默默地回到巡逻车里。当他把步枪搁在副驾座时，发现满手是汗，手心赤红。
急救车的警笛声远去了，乔纳森猛拍了一下方向盘，头撞在方向盘上，他压声痛哭，但还是发出了痉孪似的呜咽，他身体一抽一抽，牵着胃一阵一阵绞痛。
……
陈博士一回到康复院，就听到前面的病房里猛然响起尖嚎声，就像有人拿着尖锐之物一次次穿刺其身。
尖嚎声立即引来了身强力壮的护工，和带枪的警卫。他们冲进去，一阵挣扎声后，尖叫声嘎然而止。
透过病房的窗户，陈博士见护工把昏倒在地的莫娅抬到病床上，对其进行捆绑。他走进去，站在床侧。由于巨大的痛苦，莫娅的脸惨白得就像死尸，嘴角的肌肉略为变形，仿佛上下颌骨错位了。
陈博士掀起莫娅的上眼睑，棕红色的瞳孔没有出现扩大现象。确认莫娅不会有生命危险后，他走进了与莫娅的病房隔着两个病房的房间。
陈博士往病床边一站，绑缚着的伊戈尔本无神的瞳孔突然扩大，刚刚还一如死尸的身体现在瑟瑟抖动起来，仿佛他看到了魔鬼。
“陈……陈博士……救……救我。”他嘶哑着叫着。仿佛他的声带被撕碎了
陈博士面无表情地说：“你无药可救。我都没想到你生命这么顽强，你的同伙可是死了十小时了。”
“给我……注注……N……5。”伊戈尔断断续续地说，“让我做……做你的实验品吧，我愿意做实验品……”
陈博士没有说话。
“啊，我愿意杀了吉姆……杀了吉姆……陈博士，给我那样的力量吧，把我变成怪物吧，让我为你杀掉吉姆！我保证，我对你绝对……忠诚。”
陈博士嘴角慢慢扬了起来，但他什么也没说，转身走出了病床。在门关上的一刻，他听到伊戈尔发出如烈火焚身般的尖叫。
“或许可以试一试。”陈博士对站在旁边的护士长比苏蒂说，“到了这一步，只能以毒攻毒，以魔法打败魔法了。”
“他体内检测出了十几种违禁物质，但没有上帝恩典。”比苏蒂说。
“先给他一针N5。”陈博士说。
“病人会一直处在呆滞状态。”
“剂量减一半。”
陈博士正要走，比苏蒂又问：“新来的女患者怎么治疗？”
“她由我亲自负责。你们只需要向我汇报她的情况。”
“是。”比苏蒂说。
陈博士走进公室时，挂在墙上的壁钟已经过了零点。他将小瓶子交给帕琳，让她对里面的紫色物质进行检测。
他坐在办公桌后面，打开电脑，在文档上输入报告。
“尊敬的市长先生，在向您汇报88区情况之前，我恳请您和您的政府允许我们启动新项目。不是因为吉姆这个杀不死的怪物超乎了我们的控制，是因为在禁果树前，人类难挡诱惑。假以时日，它会成为威胁秩序的存在，而守住秩序的最好办法就是像上帝那样派一个手持火焰剑的天使去守护，否则我们会因第一个偷食了禁果而被赶出伊甸园，沦为‘凡尘’的低等族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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