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地语者
“今天下班后，你有事儿吗？”李长风嬉笑着对宫婕说道，“我听说城里开了一家烤鸭店，据说特别好吃，你想一起去尝尝不？”
“哦？”宫婕笑道，“你是想跟我约会吗？”
“当然不是！”李长风正色道，“这只是一个心如止水的人，听说了一件好事儿，想分享给他亲如朋友的同事而已。”
“呦？”宫婕故作惊讶。
“当然。”李长风道，“你如果想把这次‘分享’当作一次约会，我也是没有问题的——乐于助人是根植在我身上的品质。”
“我想的，当然是跟你约会了。”宫婕细声道。
李长风愣了一下，嘴开始结巴了起来：“是……是吗？”
“可翠花呢？”宫婕问道。
“翠花？”李长风夸张地一叫，义正严辞地道，“你怎么能这样污蔑我和翠花单纯的老乡关系？我和她从一个地方出来，认识这么多年，在外人眼里，当然会显得亲密一点，但那是出于纯粹的老乡情谊！”
“是吗？”宫婕道，“我还以为你和她是……”
“男女朋友关系？”李长风问了出来，见宫婕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忙道，“不，你误会了！”
“哦？”宫婕惊疑道。
“恩！”李长风重重地哼了一声。
正在这时，一段手机彩铃忽然响起：
“翠花，翠花，你最美。翠花，翠花，哥哥爱你永不悔；翠花，翠花，你最美……”
李长风气场登时一泻，不由尴尬起来，宫婕故意问道：“‘哥哥’是谁？”
李长风“嘿嘿”干笑两声。
宫婕道：“你是知道我最爱对渣男做的事儿的。”说着，她两指张开，像剪刀剪纸一样，“咔嚓”并起。
李长风裤裆一凉，手上示意了下手机，讪讪地一边往门外走去，一边接听了手机。
宫婕这时，才看向了站在一旁，脸色红通、一直缄默不语的陆想，笑道：“姓名、性别、出生年月，这些姐姐都已经问过了；至于其他手续，姐姐也都可以帮你弄齐，但有一件事儿，姐姐还得需要你自己来决定。”
“什……什么？”陆想本以为自己已经冷静下来，没想到话出口，才发现他仍旧结巴。
宫婕对着陆想一笑，道：“你的异能代号。”
陆想道：“异能……异能代号？”
宫婕点点头，道：“就像我，长风应该也跟你讲了，我的代号是‘血族的羁绊’。它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我的能力，”宫婕顿了一下，笑了笑，“以及我的品味。”
“‘异能代号’不仅在咱们局里要登记，在异能圈里，也是一个跟人打交道的‘称号’。”宫婕解释道，“毕竟，人的异能和人的大多数的特征一样，差异性很大——而我们都想尽快了解另一个人的异能，为了……更安全一些。”
陆想似懂非懂，又问道：“曲浩的异能代号是什么？”
宫婕闻言便笑了，又尽量平静地道：“猛男。”说完，她便憋不住了。
“猛男？”陆想一愣，也笑了出来。
“‘异能代号’一旦确定，再要更改，就会很麻烦了。”宫婕边笑边道，“所以，你以后在你曲大哥面前，尽量不要提及他的‘代号’；所以，我刚才跟你说，‘异能代号’也是品味的一种体现；所以，你的‘异能代号’，需要你自己来决定。”
“所以……”宫婕一连说了四个‘所以’，自己也觉得不得劲，“因此，你的‘异能代号’，你想好是什么了吗？”
“嗯……”陆想沉吟了一会儿，“嗯……”又沉吟了一会儿。
宫婕看出了陆想的苦恼，问道：“你的能力是什么？我可以帮你想想。”
陆想回想了下，道：“当我很生气的时候，我就好像能跟环境融为一体，控制我能‘看到’的石头、土地、山川，做一些——我说不上来——总之破坏力很大的一些事儿。”
“这么厉害啊。”宫婕想了想，道，“既然你能控制土地，叫‘大地撕裂者’怎么样？很酷吧？”
陆想点点头，脸上却没有赞同的神色，道：“我从没有想过要把大地撕裂。”
宫婕笑了，道：“这也只是一个代号罢了。我的异能代号叫‘血族的羁绊’，我也不是吸血鬼啊。”
陆想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又想起异能带给他的点点滴滴，忽然道：“地语者。”
“什么？”宫婕愣了一下。
“我想把我的‘异能代号’定位‘地语者’。”陆想顿了顿，看向了宫婕，“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只是……”宫婕道，“只是有点奇怪罢了。‘地语者’，‘地’是大地的‘地？’，‘语’是语言的‘语’？”
陆想点点头。
宫婕道：“这是啥意思呢？”
陆想笑了笑，想了想，又道：“我觉得好听一些。”
宫婕还是不理解，但是抖了抖肩，道：“随你吧。”
说着，她在电脑上登记上了陆想的信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盒，递给了陆想，道：“这是给你配的手机，电话卡什么的；都放在一起了，好好保管，要是弄丢了，可不会报销了哦。”
“给我的……手机？”陆想惊喜道，“为什么？”
“你怎么这么多‘为什么’？”宫婕道，“每个入职的员工都会配一部手机啊，这就是‘为什么’。”
陆想捧着手机，笑得合不拢嘴。
“还有，一会儿……正好他也回来了。”
宫婕说着看向了门口，李长风正一脸埋怨地走进来。
宫婕对李长风说道：“李长风，一会儿你带陆想去他的宿舍，钥匙在这儿。”宫婕说罢，从抽屉里又拿出了一个被纸包着的钥匙。
“我还能有自己的宿舍住？”陆想脸上的惊喜又渗了出来。
“我已经说过无数遍了，不要在上班时候给我打电话，会妨碍我工作的！”李长风一边朝手机叫着，一边走到了宫婕和陆想的面前，“这么频繁地给我打电话，是想干吗？查岗吗？”
“我难道还会做什么坏事吗！”
李长风的眼神恰好碰到了宫婕，宫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李长风脸色如常，扣死了电话，抄起桌上的钥匙，放进了兜里，对陆想说道：“陆想，你长风哥作为过来人，给你一个忠告。”
“女朋友，就是个坑！”
……
“这么大的房子，全给我一个人住？”陆想不敢相信周遭的一切。
“这才四十平而已，又是在郊区。”李长风奇怪道。
陆想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时，就意识到了他和李长风对于东西的认知的差异。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我能得到这些东西？”
李长风还没意识到陆想想问什么，道：“这是入职的福利。”
“我……我真地有这个资格吗？”陆想不确信地问道。
李长风怔了一下，忽然认真地对陆想道：“你是我们中的一员，咱们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你值得这些。”
陆想愣了一下，眼中慢慢冒出了些不一般的光亮。
“但你也别以为这是一件幸事。”李长风道，“相信我，你得到的宿舍、工作，这些你现在以为的‘好东西’，不可否认，它们确实很好，但都是有代价的。”
李长风蓦然轻叹了一声，道：“这个世界，并非只有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我懂。”陆想忽然笃定地说道。
李长风看着陆想既稚嫩又不稚嫩的脸庞，不由一怔，心里泛起了同情。
“不，”陆想声音低沉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什么眼神？”李长风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道：“抱歉。”
说罢，李长风把手里的钥匙及其他琐碎的东西交给陆想，笑道：“这里基本的生活用品应该已经备齐了，饭卡也在这儿，能保证你的吃喝拉撒睡。我还有事儿，你在宿舍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来找你。”
李长风说罢，便转身离开。
陆想叫住了他：“等等，我还想再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李长风回过身来，问道。
陆想道：“你和曲大哥、还有宫姐，一直在说的，‘最后一个逃生者’，是什么？”
“噢。”李长风顿了一下，对陆想说道，“那是你的‘命运画像’。”
“‘命运画像’？”陆想惊讶道。
“其实就是一个对你未来的预言啦。”李长风道。
“预言？”陆想更惊讶了。
李长风道：“咱们局里的一个同事，秦时风，他嘴里不时会蹦出几句‘命运画像’。”顿了顿，又道，“但这些句子总是特别玄乎、晦涩，没人能真正理解句子到底在说些什么，连秦时风自己都不行。”
“但至少有一点好处，”李长风道，“秦时风能分辨出哪些‘命运画像’是属于异能者的，哪些是属于普通人中的佼佼者的。”
“我们依靠他的这一能力，来寻找我们的同事。”李长风道，“也就是，我们的同伴。”
陆想问道：“你们是依靠他的能力，才找到我的？”
李长风道：“也可以说是依靠你的异能，才找到你的。”
陆想微怔，又问道：“那我的预言……‘命运画像’，是什么？”
李长风回想道：“厌世或爱世，死亡和生，地上的沙砾仰望星空。在西北方向的第五个矿洞里，最后一位逃生者的命运轨迹已然确定，但当不朽垂目，命运也会出现未知。”
陆想皱了皱眉头，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长风会心地笑了出来，道：“我们每个人都曾问过同样的问题，而得到的答案，也都是同一个。”
陆想不死心地问道：“什么？”
“不知道。”李长风道。
“那……那你的‘命运画像’是什么？”陆想又问道。
李长风道：“对深夜的怒吼，足以让任何人抱以敬意。”
陆想道：“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陆想一问出口，看到李长风似笑非笑的神态，就知道了问题的答案，又问道：“秦时风，他的异能是什么？或者说，他的‘异能代号’是什么？”
“‘卑微的观察者’。”李长风看到陆想又想再问，忙说道，“秦时风在外头出任务，但应该过一两个月就回来了，你如果还有问题的话，到时候问他本人吧。”
“我真地有事儿。”李长风摇了摇手机，示意上面显示的时间，“而我也真地要迟到了。”
“好吧。”
陆想目送着李长风离开，心里想道：
卑微的观察者？
为何卑微？
观察的又是什么？
陆想一下便对秦时风好奇了起来。
……
这天傍晚，陆想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他尽力使脑袋放空，而实际也确实如此，他认为他什么都没有想，但仍旧没有半点睡意。
他想到了以前他失眠时养成的习惯，起身穿好衣服，走出了宿舍。
这里是人迹罕至的郊区，他很快就跑到了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幽暗的丛林簌簌作响，光芒已偃旗息鼓；星光稀疏，远处的山丘若隐若现，陆想终于感到了一丝平静。
他对着群山，对着大地，像他以往那样，开始喃喃自语：
“我又来找你了。”
“这一次，我似乎应该‘谢谢’你？或者跟你道个歉。”
“毕竟，我因为你才能获得这些东西——我现在有房子住了，也好像不用那么累了。我真讨厌工作，真讨厌每天去到那个暗无天日的洞里，弄得全身那么脏；但我会一直讨厌下去吗？毕竟，我曾经也那么讨厌过上学。”
“对了，我好像能上学了，这一次，我一定好好完成作业，上课也不睡觉了。以及……以及我想对你说一件，上一次没能说出口的事情。”
“我以前常常会想，我如果是个普通人该有多好，但那天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我能选择的话，我会选择舍弃你吗？”
“我想可能不会，因为我忽然发现，因为你，我才觉得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有时候我恨这种感觉，但有时候，我也庆幸有这种感觉。”
“但我怎么也不应该谢谢你吧？”
“毕竟……毕竟你杀了我爸爸。”
夜风伴着哽咽的声音，吹了起来。
“哦？”宫婕笑道，“你是想跟我约会吗？”
“当然不是！”李长风正色道，“这只是一个心如止水的人，听说了一件好事儿，想分享给他亲如朋友的同事而已。”
“呦？”宫婕故作惊讶。
“当然。”李长风道，“你如果想把这次‘分享’当作一次约会，我也是没有问题的——乐于助人是根植在我身上的品质。”
“我想的，当然是跟你约会了。”宫婕细声道。
李长风愣了一下，嘴开始结巴了起来：“是……是吗？”
“可翠花呢？”宫婕问道。
“翠花？”李长风夸张地一叫，义正严辞地道，“你怎么能这样污蔑我和翠花单纯的老乡关系？我和她从一个地方出来，认识这么多年，在外人眼里，当然会显得亲密一点，但那是出于纯粹的老乡情谊！”
“是吗？”宫婕道，“我还以为你和她是……”
“男女朋友关系？”李长风问了出来，见宫婕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忙道，“不，你误会了！”
“哦？”宫婕惊疑道。
“恩！”李长风重重地哼了一声。
正在这时，一段手机彩铃忽然响起：
“翠花，翠花，你最美。翠花，翠花，哥哥爱你永不悔；翠花，翠花，你最美……”
李长风气场登时一泻，不由尴尬起来，宫婕故意问道：“‘哥哥’是谁？”
李长风“嘿嘿”干笑两声。
宫婕道：“你是知道我最爱对渣男做的事儿的。”说着，她两指张开，像剪刀剪纸一样，“咔嚓”并起。
李长风裤裆一凉，手上示意了下手机，讪讪地一边往门外走去，一边接听了手机。
宫婕这时，才看向了站在一旁，脸色红通、一直缄默不语的陆想，笑道：“姓名、性别、出生年月，这些姐姐都已经问过了；至于其他手续，姐姐也都可以帮你弄齐，但有一件事儿，姐姐还得需要你自己来决定。”
“什……什么？”陆想本以为自己已经冷静下来，没想到话出口，才发现他仍旧结巴。
宫婕对着陆想一笑，道：“你的异能代号。”
陆想道：“异能……异能代号？”
宫婕点点头，道：“就像我，长风应该也跟你讲了，我的代号是‘血族的羁绊’。它一定程度上体现了我的能力，”宫婕顿了一下，笑了笑，“以及我的品味。”
“‘异能代号’不仅在咱们局里要登记，在异能圈里，也是一个跟人打交道的‘称号’。”宫婕解释道，“毕竟，人的异能和人的大多数的特征一样，差异性很大——而我们都想尽快了解另一个人的异能，为了……更安全一些。”
陆想似懂非懂，又问道：“曲浩的异能代号是什么？”
宫婕闻言便笑了，又尽量平静地道：“猛男。”说完，她便憋不住了。
“猛男？”陆想一愣，也笑了出来。
“‘异能代号’一旦确定，再要更改，就会很麻烦了。”宫婕边笑边道，“所以，你以后在你曲大哥面前，尽量不要提及他的‘代号’；所以，我刚才跟你说，‘异能代号’也是品味的一种体现；所以，你的‘异能代号’，需要你自己来决定。”
“所以……”宫婕一连说了四个‘所以’，自己也觉得不得劲，“因此，你的‘异能代号’，你想好是什么了吗？”
“嗯……”陆想沉吟了一会儿，“嗯……”又沉吟了一会儿。
宫婕看出了陆想的苦恼，问道：“你的能力是什么？我可以帮你想想。”
陆想回想了下，道：“当我很生气的时候，我就好像能跟环境融为一体，控制我能‘看到’的石头、土地、山川，做一些——我说不上来——总之破坏力很大的一些事儿。”
“这么厉害啊。”宫婕想了想，道，“既然你能控制土地，叫‘大地撕裂者’怎么样？很酷吧？”
陆想点点头，脸上却没有赞同的神色，道：“我从没有想过要把大地撕裂。”
宫婕笑了，道：“这也只是一个代号罢了。我的异能代号叫‘血族的羁绊’，我也不是吸血鬼啊。”
陆想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又想起异能带给他的点点滴滴，忽然道：“地语者。”
“什么？”宫婕愣了一下。
“我想把我的‘异能代号’定位‘地语者’。”陆想顿了顿，看向了宫婕，“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只是……”宫婕道，“只是有点奇怪罢了。‘地语者’，‘地’是大地的‘地？’，‘语’是语言的‘语’？”
陆想点点头。
宫婕道：“这是啥意思呢？”
陆想笑了笑，想了想，又道：“我觉得好听一些。”
宫婕还是不理解，但是抖了抖肩，道：“随你吧。”
说着，她在电脑上登记上了陆想的信息，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包装盒，递给了陆想，道：“这是给你配的手机，电话卡什么的；都放在一起了，好好保管，要是弄丢了，可不会报销了哦。”
“给我的……手机？”陆想惊喜道，“为什么？”
“你怎么这么多‘为什么’？”宫婕道，“每个入职的员工都会配一部手机啊，这就是‘为什么’。”
陆想捧着手机，笑得合不拢嘴。
“还有，一会儿……正好他也回来了。”
宫婕说着看向了门口，李长风正一脸埋怨地走进来。
宫婕对李长风说道：“李长风，一会儿你带陆想去他的宿舍，钥匙在这儿。”宫婕说罢，从抽屉里又拿出了一个被纸包着的钥匙。
“我还能有自己的宿舍住？”陆想脸上的惊喜又渗了出来。
“我已经说过无数遍了，不要在上班时候给我打电话，会妨碍我工作的！”李长风一边朝手机叫着，一边走到了宫婕和陆想的面前，“这么频繁地给我打电话，是想干吗？查岗吗？”
“我难道还会做什么坏事吗！”
李长风的眼神恰好碰到了宫婕，宫婕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李长风脸色如常，扣死了电话，抄起桌上的钥匙，放进了兜里，对陆想说道：“陆想，你长风哥作为过来人，给你一个忠告。”
“女朋友，就是个坑！”
……
“这么大的房子，全给我一个人住？”陆想不敢相信周遭的一切。
“这才四十平而已，又是在郊区。”李长风奇怪道。
陆想张了张嘴，话还没出口时，就意识到了他和李长风对于东西的认知的差异。
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我能得到这些东西？”
李长风还没意识到陆想想问什么，道：“这是入职的福利。”
“我……我真地有这个资格吗？”陆想不确信地问道。
李长风怔了一下，忽然认真地对陆想道：“你是我们中的一员，咱们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你值得这些。”
陆想愣了一下，眼中慢慢冒出了些不一般的光亮。
“但你也别以为这是一件幸事。”李长风道，“相信我，你得到的宿舍、工作，这些你现在以为的‘好东西’，不可否认，它们确实很好，但都是有代价的。”
李长风蓦然轻叹了一声，道：“这个世界，并非只有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
“我懂。”陆想忽然笃定地说道。
李长风看着陆想既稚嫩又不稚嫩的脸庞，不由一怔，心里泛起了同情。
“不，”陆想声音低沉道，“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什么眼神？”李长风愣了一下，反应了过来，道：“抱歉。”
说罢，李长风把手里的钥匙及其他琐碎的东西交给陆想，笑道：“这里基本的生活用品应该已经备齐了，饭卡也在这儿，能保证你的吃喝拉撒睡。我还有事儿，你在宿舍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来找你。”
李长风说罢，便转身离开。
陆想叫住了他：“等等，我还想再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李长风回过身来，问道。
陆想道：“你和曲大哥、还有宫姐，一直在说的，‘最后一个逃生者’，是什么？”
“噢。”李长风顿了一下，对陆想说道，“那是你的‘命运画像’。”
“‘命运画像’？”陆想惊讶道。
“其实就是一个对你未来的预言啦。”李长风道。
“预言？”陆想更惊讶了。
李长风道：“咱们局里的一个同事，秦时风，他嘴里不时会蹦出几句‘命运画像’。”顿了顿，又道，“但这些句子总是特别玄乎、晦涩，没人能真正理解句子到底在说些什么，连秦时风自己都不行。”
“但至少有一点好处，”李长风道，“秦时风能分辨出哪些‘命运画像’是属于异能者的，哪些是属于普通人中的佼佼者的。”
“我们依靠他的这一能力，来寻找我们的同事。”李长风道，“也就是，我们的同伴。”
陆想问道：“你们是依靠他的能力，才找到我的？”
李长风道：“也可以说是依靠你的异能，才找到你的。”
陆想微怔，又问道：“那我的预言……‘命运画像’，是什么？”
李长风回想道：“厌世或爱世，死亡和生，地上的沙砾仰望星空。在西北方向的第五个矿洞里，最后一位逃生者的命运轨迹已然确定，但当不朽垂目，命运也会出现未知。”
陆想皱了皱眉头，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长风会心地笑了出来，道：“我们每个人都曾问过同样的问题，而得到的答案，也都是同一个。”
陆想不死心地问道：“什么？”
“不知道。”李长风道。
“那……那你的‘命运画像’是什么？”陆想又问道。
李长风道：“对深夜的怒吼，足以让任何人抱以敬意。”
陆想道：“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
陆想一问出口，看到李长风似笑非笑的神态，就知道了问题的答案，又问道：“秦时风，他的异能是什么？或者说，他的‘异能代号’是什么？”
“‘卑微的观察者’。”李长风看到陆想又想再问，忙说道，“秦时风在外头出任务，但应该过一两个月就回来了，你如果还有问题的话，到时候问他本人吧。”
“我真地有事儿。”李长风摇了摇手机，示意上面显示的时间，“而我也真地要迟到了。”
“好吧。”
陆想目送着李长风离开，心里想道：
卑微的观察者？
为何卑微？
观察的又是什么？
陆想一下便对秦时风好奇了起来。
……
这天傍晚，陆想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他尽力使脑袋放空，而实际也确实如此，他认为他什么都没有想，但仍旧没有半点睡意。
他想到了以前他失眠时养成的习惯，起身穿好衣服，走出了宿舍。
这里是人迹罕至的郊区，他很快就跑到了一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幽暗的丛林簌簌作响，光芒已偃旗息鼓；星光稀疏，远处的山丘若隐若现，陆想终于感到了一丝平静。
他对着群山，对着大地，像他以往那样，开始喃喃自语：
“我又来找你了。”
“这一次，我似乎应该‘谢谢’你？或者跟你道个歉。”
“毕竟，我因为你才能获得这些东西——我现在有房子住了，也好像不用那么累了。我真讨厌工作，真讨厌每天去到那个暗无天日的洞里，弄得全身那么脏；但我会一直讨厌下去吗？毕竟，我曾经也那么讨厌过上学。”
“对了，我好像能上学了，这一次，我一定好好完成作业，上课也不睡觉了。以及……以及我想对你说一件，上一次没能说出口的事情。”
“我以前常常会想，我如果是个普通人该有多好，但那天我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我能选择的话，我会选择舍弃你吗？”
“我想可能不会，因为我忽然发现，因为你，我才觉得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有时候我恨这种感觉，但有时候，我也庆幸有这种感觉。”
“但我怎么也不应该谢谢你吧？”
“毕竟……毕竟你杀了我爸爸。”
夜风伴着哽咽的声音，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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