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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浪荡公子

    第二日,练玄庄的人马早上出发,路上遇到长洲军若干巡哨,那些巡哨看到常陆团练的旗帜,果然远远退开,并不靠近。众人下午到了浦口,预备到当地驿馆稍事休息。

    浦口是长洲军领地边缘的小港,这驿馆规模既小,营建修缮也马虎得很。不过此时,绸缎掩盖了斑驳的墙面,熏香驱散了返潮的异味,驿馆周围另有二百来号长洲军的人马,不过他们并非当地守军。

    “表弟何来之迟,让我好等!”一个身材修长,穿着白底蓝花蜀锦长衣,油头粉面,偏偏发髻却没梳好,几缕长发荡下额头的年轻人突然徒步从长洲军的人马中冲出,远远张开双臂,迎向练玄庄的队伍。

    苏渊原本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方,看见来人及其做派,嘿嘿一乐,大叫一声“表哥”,接着便从还在行进的马匹上突然跳下,也是几步迎上。

    两人与中途相会,二话不说抱在一起哈哈大笑,全不是中原礼节,倒像北方胡俗一般。这两人如此,苏渊身边的练玄庄弟子倒还好,那几个江湖高手,还有长洲军一方的侍从护卫,不免紧张得半死。

    两人分开后,年轻人绕着苏渊走了一圈,突然肃容问道:“表弟,你怎么长歪了,远不如小时候可爱?”

    苏渊闻言立即愁眉苦脸:“可不是,我越长越丑,拦都拦不住,唉,表哥,真羡慕你尔雅秀逸,而且粉也敷的好,一点不像快30的人。”

    这年轻人正是长洲军镇将姚镇东的嫡长孙姚修道,跟苏渊没有血缘,不过从姚南风那里算,宗法上确实可说是苏渊的表哥。姚修道比苏渊长了4岁,今年刚刚二十有一,快三十云云,却是苏渊戏谑了。

    姚修道笑眯眯回道:“我虽是江南有名的美男子没错,但你也不必过于羡慕。男子汉大丈夫,容貌不是最重要的,丑点没事,这样吧,为防你越长越歪,将来不好找妻子,我先为你说一门亲事,我家三妹,今年14,颜色远胜于我,说沉鱼落雁亦不为过,我将她许配与你,咱们姚苏两家亲上加亲,岂不是好?”

    苏渊吓了一跳,道:“这要父母之命吧。”

    姚修道:“我父亲五年前攻打江西马家时被砍断了腿,这些年脾气有些古怪,我爷爷三年前便不让他管事了。长兄为父,现在我的话便能算父母之命。至于表弟你那边,姚苏两家再次结亲,姑姑不用说,一定乐见其成,姑父自己就娶了我姚家的女儿,又怎会不愿你再娶姚家女。我三妹正巧在浦口给我送别,你要是有意,我这便让她来与你见一见如何?”

    苏渊没想到姚修道居然当真,尴尬推脱:“无意无意,我年纪尚小……”

    姚修道步步紧逼:“你年纪哪里小了,我不过长你四岁,今年庶长子都五岁了,李回,去叫三小姐过来。”他招呼身边一名近侍。

    苏渊连忙阻拦道:“别!别叫!”李回是姚修道的部下,当然不会听他的,苏渊情急出手,侧身一步抓住李回的肩膀,李回半边身体酸麻,竟是再也动弹不得。

    苏渊虽在常陆多数老臣心中有着轻浮的坏名声,在某些方面脸皮却薄,要是真见了那位三小姐,无论对方美丑,他都不好意思当面说出不合意这种话来,而看姚修道的架势,苏渊要是不当面拒绝,他当场就能赶鸭子上架让两人订亲。

    “那个……鲜卑未灭,何以家为……不能扫除夷狄腥尘,我是万万不会考虑儿女私情的,令妹纵然美貌,恐怕只能妨碍我拔剑的速度,还是不见的好。”苏渊慌乱,已经开始语无伦次胡说八道起来。

    苏渊小时候,苏令尚为姚镇东麾下第一重臣猛将。那时的苏渊经常会与姚家的子孙玩耍,其中姚修道虽然比苏渊大着三四岁,还是姚家嫡长孙,但人既随和,又与苏渊一样有一股疯傻劲,两人在众孩童中最要好。后来随着苏令与姚镇东的关系日渐紧张,苏渊与姚修道也越来越少见面,直至苏渊12岁,跟着父亲最后去了一趟长洲军总镇后,苏渊和姚修道便再也没有来往。想不到5年未见,这儿时的大玩伴上来就想给自己设套。

    苏令这些年积蓄粮草,打造兵甲,训练士卒,招纳宁海旧臣,以不足两郡之地,生聚出四千常备战兵,另有两千不脱产的乡弓手可作为战时补充,纵是常陆、双锡一向富庶,恐怕也无法维持长久。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常陆团练必要对外扩张。

    常陆双锡东临大海,可攻无非南北西三个方向。

    北面接壤两股势力,一为淮上,民穷匪悍,取之无益。二为金陵沈家,这些年衰落得厉害,但控制的金陵、扬州两座大城依然固若金汤,防御体系完善,若常陆团练顿兵坚城之下,恐怕反给背后长洲军可乘之机。

    西面的徊庭军马家前些年与长洲军交战,败多胜少,被占了不少地盘,如今休战后与常陆几乎不接壤,若常陆要行借道伐蜀之事,就算长洲军肯借,常陆也怕突然被截断后路。

    想来想去,常陆团练能打的也只有南面的故主长洲军了。苏渊在苏令眼中再如何不堪,依然是他唯一的儿子,怎会不知道父亲心中大计,对姚修道试图塞过来的亲事,当然要竭力推却。

    姚修道被强行拒绝,倒也不着恼,依旧笑道:“好了好了,表弟你不愿见就算了,把我的侍卫放开吧。哎呀,这位是你的表弟吧,那拐着弯也是我的表弟了,二表弟你可真俊,比我大表弟强多了!”他转向刚走近的许神秀,“你要不要见见我的三妹,你们两个结亲倒是一对璧人。”

    许神秀心中暗觉荒唐,面上不显,回道:“谢过姚公子美意,然而我家有旧臣简氏,对我许家恩重如山,有存亡绝续之功,我母亲生前遗命,我当娶简氏女为妻。”

    姚修道:“叫什么姚公子,叫大表哥,你觉得你大表哥我怎么样?听说你有个妹妹,我至今只有妾侍,尚未有正妻哦。”

    许神秀依旧喜怒不形于色,回道:“舍妹尚幼,还不到婚配的年纪。”

    姚修道大庭广众之下连遭拒绝,面上一直挂着的笑容渐渐变淡,摇头说道:“唉,那还真可惜啊。”不过他很快又亲热地拉起苏渊的手,问道:“表弟,你现在还喜欢钓鱼么,我们到了船上比赛谁钓的多如何?”

    苏渊是随性之人,见姚修道不再提什么嫁妹,便也将刚才的尴尬抛在脑后,笑呵呵与他讨论起钓鱼。

    除他们之外,江西马家也派了子弟从浦口出发前往镜杭,不过马家一行人与长洲军和常陆团练都泾渭分明,并不过来兜搭。当日,这许多人便分乘镜杭水军派来的几条大船,从海路出发,前往镜杭。

    常忠义所在舰船上混住着长洲军的人马。这些人能跟随姚修道出远门,应当算是长洲军中的精悍之士。常忠义好奇从旁观察,起初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直到一个大浪头打来,船只摇晃,甲板上一名练玄庄的记名弟子与一名长洲军武士发生了磕碰,即而互不相让争吵叫骂,才暴露出长洲军的虚实来——那记名弟子两招便将长洲军武士放倒,随后又一人独斗长洲军赶来帮忙的两人,一时不落下风。双方人马听到动静,都冲上甲板打作一团,总算这艘船上的镜杭水军出面喝止弹压才让两边停手。

    常忠义当时也加入战团,眼看己方人数虽少,却很快占了上风,如果不是镜杭水军插手,长洲军武士必败无疑。

    这其实也是常陆团练和长洲军实力的真实写照,一方兵少而精,一方兵多而弱,真若战场见仗,长洲军恐怕一样下场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