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山上有座庙
“师父！师父！”云山雾海之中，扑棱棱飞起一片惊鸟。一个灰色的影子穿梭在树林间，脚不沾地，速度竟比飞鸟更快，三两下从山脚窜上山头，越过几百个石阶，利箭一般扎在山顶巨石上。
巨石之上稳稳当当立着一座石楼，宽能容纳十人，高能站起六人，门额上金字镌刻“大雄宝殿”。
“退下去！”来人正要抬脚进殿，大殿中却传出一声呵斥，将这人定在原地。
“师父……”来人背着手，期期艾艾地朝殿内瞧着。
“予夺，为师说过什么？”殿内声音依旧严厉。
被唤为予夺的光头小和尚拿脚搓了搓地面，嘟囔着回答：“师父说过，上山石阶要一级一级走，以显诚心。可是师父……”
“没有可是，退下去重来。”殿内声音毫无回旋余地。
“是，师父。”小和尚双手合十朝殿内行了个礼，一步步搓着地面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嘴里不闲着：“那就让张大爷和张大娘等着吧，反正他们孙子不过是摔断了腿，又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大不了以后种不了地，在家歇着跟他娘学织布呗。”
“等等，你回来！”随着又一声呵斥，同样一袭灰色僧袍的中年僧人从殿内走了出来。
“师父！”小和尚笑嘻嘻凑到中年僧人面前，“您修完午课啦。”
“嗯。”中年僧人点点头，“你刚才说，张农户家怎么了？”
“他家儿媳妇不是又生了个孩子嘛，大家都盯着这小娃娃，忘了那大孙子了。结果他家那大孙子跟着小林猎户上山打猎，从树上掉下来，把腿给摔断了。这还没等抬回家，就来找我们了，想着让师父你施展神功，给他把腿接上！”小和尚摇头晃脑挤眉弄眼，一番话说得生动极了。
中年僧人看着小和尚摇摇头，拿手拍了拍小和尚的脑门：“予夺，为师跟你说过多少次，行为举止要得体。能体察民情当然好，但也要懂得自己的身份，不要失了威严。”
小和尚扁扁嘴，不以为然地点点头：“哦，知道了师父。那师父还去么？”
中年僧人叹了口气：“去。这里民风淳朴，我们平时也受了老乡们不少恩惠，能帮就帮吧。”
“好叻师父，师父快走！”小和尚连连点头，拉着中年僧人就往山下走。
“走走走。正好下山路上，你把前几天学的本朝历史背给我听听。”这话换来小和尚的连声哀嚎，山林间又惊飞了几只麻雀。
等到了山下农户家里，中年僧人几下就替受伤的大孙子接好了腿骨，被老乡们感激地送出了门：“安旭大师真是活菩萨！”
小和尚分外骄傲地扬着头，怀里被老乡们塞满了瓜果蔬菜，嘴里还啃着一根甜黄瓜，含糊不清地还礼：“不用送了不用送了，我们佛门弟子，为民解忧理所应当！理所应当！”
中年僧人看着小和尚直叹气，伸手从他怀里接过几颗大白菜，转身快步往山上走去。
“师父师父，等等我。”小和尚辞别老乡们追了上来。
“师父你真的好厉害啊！”小和尚跟在中年僧人身边，两人明明步子迈得不大，速度却极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半山腰。
“这种小伤，算得了什么？”两人一闪身，钻进路边树林，在茂密的草丛里曲折向上。中年僧人语气幽幽，开始追忆往事：“想当初，跟着先主行军。威将军身中毒箭，竟叫人砍下箭尾，返身斩杀敌方武将十余位，而后身护军旗，死而不倒。那一仗，真真叫我知道什么叫真英雄，什么叫真男儿！”
小和尚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直蹦，一边蹦一边感叹：“真英雄！真男儿！师父师父，我以后也要当个真英雄、真男儿！”
中年僧人点点头，又摇摇头，按住小和尚的肩膀，半天开不了口。
“怎么了师父？”小和尚疑惑。
“予夺，”中年僧人低下头看着地面，“我不是个好老师，很多事情教不了你。你，你要自己用心。”
小和尚急得直跺脚，怀里的瓜果蔬菜滚落一地：“师父你怎么了？我，我用心的！”
“好好好，”中年僧人忙伸手接过几根萝卜，然后看着满地捡蔬菜的徒弟，颇有些哭笑不得，“那从明天开始，除了日常的习文练武，你还要学习兵法和王道。”
“啊？”小和尚蹲在地上一脸惶恐。
“怎么？刚说了要用心，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这是要反悔？”中年僧人瞪圆了眼睛。
“不反悔，不反悔。”小和尚叹着气，垂着脑袋跟着中年僧人继续往山上走。
师徒二人专挑杂草丛生根本没有路的地方走，眼见着越走树木越密集，越走杂草长得越高，直到头顶被树叶盖了一层又一层，连阳光都透不进来，这两人才停下了脚步。
中年僧人看了看小和尚，问：“你的乘军威练得怎么样？”
小和尚看了看自己，答：“光靠脚力还是不行。”
中年僧人点点头：“继续练。那我先上去，把吊篮给你扔下来。”
说完，中年僧人一跺脚一拧身，竟然腾空而起、跃上树梢。然后轻点树枝借力往上，似云中燕雀一般，盘旋在树林之中。
随着他的身影往上看，在一片参天大树的树杈上，竟藏着高低错落几间小木屋，如鸟巢一般盘踞在半空。
“来了！”中年僧人钻进其中一间木屋，从木屋里掏出一个吊篮往下扔，同时嘴里喊了一句。
“好了！”不一会儿，树下传来小和尚的一声回信。
中年僧人攥住吊篮的绳子往回拉，还没等完全拉上来，小和尚已经从另一边手脚并用地爬了上来。
这会儿已经是日头西沉，从树上看山下村庄都已经炊烟阵阵，有的人家甚至已经点上了灯。
“予夺，生火做饭。”中年僧人卸了吊篮，吩咐徒弟。
“好的师父，正好饿了。”小和尚摸了摸肚子，咽了咽口水。
再过片刻，这树林间也要飘起一缕轻烟，被山风一刮，和云山雾海混迹在一起，要把这片山头都染得灰蒙蒙的。
巨石之上稳稳当当立着一座石楼，宽能容纳十人，高能站起六人，门额上金字镌刻“大雄宝殿”。
“退下去！”来人正要抬脚进殿，大殿中却传出一声呵斥，将这人定在原地。
“师父……”来人背着手，期期艾艾地朝殿内瞧着。
“予夺，为师说过什么？”殿内声音依旧严厉。
被唤为予夺的光头小和尚拿脚搓了搓地面，嘟囔着回答：“师父说过，上山石阶要一级一级走，以显诚心。可是师父……”
“没有可是，退下去重来。”殿内声音毫无回旋余地。
“是，师父。”小和尚双手合十朝殿内行了个礼，一步步搓着地面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嘴里不闲着：“那就让张大爷和张大娘等着吧，反正他们孙子不过是摔断了腿，又不是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大不了以后种不了地，在家歇着跟他娘学织布呗。”
“等等，你回来！”随着又一声呵斥，同样一袭灰色僧袍的中年僧人从殿内走了出来。
“师父！”小和尚笑嘻嘻凑到中年僧人面前，“您修完午课啦。”
“嗯。”中年僧人点点头，“你刚才说，张农户家怎么了？”
“他家儿媳妇不是又生了个孩子嘛，大家都盯着这小娃娃，忘了那大孙子了。结果他家那大孙子跟着小林猎户上山打猎，从树上掉下来，把腿给摔断了。这还没等抬回家，就来找我们了，想着让师父你施展神功，给他把腿接上！”小和尚摇头晃脑挤眉弄眼，一番话说得生动极了。
中年僧人看着小和尚摇摇头，拿手拍了拍小和尚的脑门：“予夺，为师跟你说过多少次，行为举止要得体。能体察民情当然好，但也要懂得自己的身份，不要失了威严。”
小和尚扁扁嘴，不以为然地点点头：“哦，知道了师父。那师父还去么？”
中年僧人叹了口气：“去。这里民风淳朴，我们平时也受了老乡们不少恩惠，能帮就帮吧。”
“好叻师父，师父快走！”小和尚连连点头，拉着中年僧人就往山下走。
“走走走。正好下山路上，你把前几天学的本朝历史背给我听听。”这话换来小和尚的连声哀嚎，山林间又惊飞了几只麻雀。
等到了山下农户家里，中年僧人几下就替受伤的大孙子接好了腿骨，被老乡们感激地送出了门：“安旭大师真是活菩萨！”
小和尚分外骄傲地扬着头，怀里被老乡们塞满了瓜果蔬菜，嘴里还啃着一根甜黄瓜，含糊不清地还礼：“不用送了不用送了，我们佛门弟子，为民解忧理所应当！理所应当！”
中年僧人看着小和尚直叹气，伸手从他怀里接过几颗大白菜，转身快步往山上走去。
“师父师父，等等我。”小和尚辞别老乡们追了上来。
“师父你真的好厉害啊！”小和尚跟在中年僧人身边，两人明明步子迈得不大，速度却极快，不一会儿就到了半山腰。
“这种小伤，算得了什么？”两人一闪身，钻进路边树林，在茂密的草丛里曲折向上。中年僧人语气幽幽，开始追忆往事：“想当初，跟着先主行军。威将军身中毒箭，竟叫人砍下箭尾，返身斩杀敌方武将十余位，而后身护军旗，死而不倒。那一仗，真真叫我知道什么叫真英雄，什么叫真男儿！”
小和尚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直蹦，一边蹦一边感叹：“真英雄！真男儿！师父师父，我以后也要当个真英雄、真男儿！”
中年僧人点点头，又摇摇头，按住小和尚的肩膀，半天开不了口。
“怎么了师父？”小和尚疑惑。
“予夺，”中年僧人低下头看着地面，“我不是个好老师，很多事情教不了你。你，你要自己用心。”
小和尚急得直跺脚，怀里的瓜果蔬菜滚落一地：“师父你怎么了？我，我用心的！”
“好好好，”中年僧人忙伸手接过几根萝卜，然后看着满地捡蔬菜的徒弟，颇有些哭笑不得，“那从明天开始，除了日常的习文练武，你还要学习兵法和王道。”
“啊？”小和尚蹲在地上一脸惶恐。
“怎么？刚说了要用心，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这是要反悔？”中年僧人瞪圆了眼睛。
“不反悔，不反悔。”小和尚叹着气，垂着脑袋跟着中年僧人继续往山上走。
师徒二人专挑杂草丛生根本没有路的地方走，眼见着越走树木越密集，越走杂草长得越高，直到头顶被树叶盖了一层又一层，连阳光都透不进来，这两人才停下了脚步。
中年僧人看了看小和尚，问：“你的乘军威练得怎么样？”
小和尚看了看自己，答：“光靠脚力还是不行。”
中年僧人点点头：“继续练。那我先上去，把吊篮给你扔下来。”
说完，中年僧人一跺脚一拧身，竟然腾空而起、跃上树梢。然后轻点树枝借力往上，似云中燕雀一般，盘旋在树林之中。
随着他的身影往上看，在一片参天大树的树杈上，竟藏着高低错落几间小木屋，如鸟巢一般盘踞在半空。
“来了！”中年僧人钻进其中一间木屋，从木屋里掏出一个吊篮往下扔，同时嘴里喊了一句。
“好了！”不一会儿，树下传来小和尚的一声回信。
中年僧人攥住吊篮的绳子往回拉，还没等完全拉上来，小和尚已经从另一边手脚并用地爬了上来。
这会儿已经是日头西沉，从树上看山下村庄都已经炊烟阵阵，有的人家甚至已经点上了灯。
“予夺，生火做饭。”中年僧人卸了吊篮，吩咐徒弟。
“好的师父，正好饿了。”小和尚摸了摸肚子，咽了咽口水。
再过片刻，这树林间也要飘起一缕轻烟，被山风一刮，和云山雾海混迹在一起，要把这片山头都染得灰蒙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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