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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冰火交织

    在人类对抗灾变时开发的所有手段中,细胞崩坏术是最能接近强大尽头的道路,但要承受那非人的力量,必定要承担超越常理的危险。

    不完全统计,细胞崩坏术的使用者平均年龄不超过三十六岁,虽然其中大部分的死因是去挑战远超自己力量的对手,但即使是排除掉这部分因素,细胞崩坏术的使用者平均年龄也不超过四十五岁。

    只要身体机能一旦下降,使用者无法精密控制体内的分泌物内,崩坏术就会反噬使用者。

    但这些数据都仅仅基于细胞崩坏术的使用者的调查,也就是说,在学习的过程中死掉的情况没有记录。

    慈·劳斯并不需要知道详细的数据,和他同期的训练者以惊人的速度消失就能说明一切,能填满四分之一个操场的方队在半年后只剩下了一个班,他们每个人都可以享受到一对一的优质教育。

    “听好了。”

    在那个太阳不那么耀眼的上午,他的教官对幸存者们发表着万年不变的演讲,从训练开始讲到训练结束,并且要求他们永远牢记。

    “想要学会细胞崩坏术,只有一种方法,那就是成为细胞崩坏术,你的呼吸是为了让炉火更加旺盛,你的脉搏是为了愿望的力量而修建,你首先是细胞崩坏术的使用者,然后才是人类,你们只不过是一把未被打磨完毕的刀鞘,刀鞘破损就会被换掉。把你们全部的人生投入到适应细胞崩坏术的成长中去,让自己变成刀的形状,你们就是细胞崩坏术,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就只能死去。从今天开始,这就是你们活下去的意义。”

    慈一直说不清他到底是怎么学会的细胞崩坏术的。

    他无法想象出自己要怎么成为冰或者火,更不能想象自己是怎么同时成为冰和火的,如何练成两门崩坏术至今是个谜团,但他必须得明白怎么去承担双倍的负荷和双倍的风险。

    成为细胞崩坏术,成为一个合格的刀架子。

    面对横·伟大的指责他可以反驳,面对丘比乐的怨念他可以无视,但面对这源于自身的力量,他无法做到自欺欺人。

    细胞崩坏术最重要的点就是保持内心的宁静,让自身无时无刻处于绝对的掌控,但只要奇·菲尔德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无论如何都做不到所谓的平静。

    无论是面对她时的心慌意乱,还是在铁勒时遇到的指责,这些过去从未有过,也无法想象到的事情严重冲击了他内心的宁静。

    慈想要在背负责任的年纪去肆意释放自己的感情,属于青年的灵魂和搏杀了数十年的成年肉体产生了不可调和的冲突。慈依旧不明白要怎么成为冰和火,但他知道了身处冰火交汇的痛苦。

    “你有在听吗?”

    多年前教官的教诲和丘比乐的催促在慈的眼中层层叠加,两种声响的迷迭幻音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我知道,我知道的。”

    慈摘下了眼镜,麻木地走进封锁线,地铁里疑似愿望生物的存在还在闹腾,但它已经被平安员逼到了绝境,等待着慈去处理。

    “它正在B3区域,暂时没有活动迹象。”

    开着镇暴装甲的平安员好心提醒,但慈因为这句话差点暴走,想要把这机甲拆掉,再把自己藏进去,这样他就可以一直回味着和奇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清净又舒心。

    在四十五分钟之前,平安员接到了来自市民的报警,一个残破的机器人从街上晃晃悠悠地走到地铁内,见到谁锤谁,没来得及跑的人都变成了血泥,在慈的脚下形成了涓涓的血河。

    慈看着这些无故死掉的人,他能从残破的衣服分辨出他们生前的职业,大部分都是新政府的年轻职员,他们才来无限城没多久,还是对生活充满期待的年龄,慈能从碎掉的骨片判断击打的力度和方位,尽管都是致命伤,但恐怕一些人无法当场死去。

    在经历了许多的恶性事件后,慈依旧能维持发自内心的悲伤,这是上天赐予他的财宝,是所有人聚集在他身边的原因。但今天是他第一次没有为这些死去的人进行哀悼,他的情感仅仅停留在最简单的悲伤。因为无暇顾及其他,自身的问题逼迫他用全部的力气去思考,他对奇的思念能覆盖全部的大脑。

    这件事情是一把钥匙,在未来的某一刻,慈会突然意识到,原来不那么关心这个世界也可以很好地活着。

    慈沿着破坏的痕迹跳下了车台,地面上是被碾过的巨大辙痕,慈在列车的车头发现了漫无目的破坏的机器人,它将驾驶室砸得粉碎,巨大的身体有一半卡在车内,双手不断将能碰到的一切砸扁。

    它注意到慈的到来,身体稍一扭动就轻易击破了它周围的束缚,对着慈伸出了残破的机械臂,带着作响的蓝色闪电朝着慈的脸奔袭而去。

    面对这份威胁,慈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就好像颅压过大的人第一次放血那样,吮吸着骨髓的压力以一种缓慢舒爽的方式排解开来,就像摁压泡沫板似得。慈可以抛弃所有的理性,享受将它摧毁的当下。

    机器人的破损十分严重,在慈看来,它连行走都无比缓慢,他迫不及待地主动上前,身边扬起灼热的气浪,眼中的瞳孔转变为深红的癫狂。

    要怎么解决它才能让自己感到快乐?一拳打碎它绝不是什么难事,但那样太快了。先废掉它的所有的能攻击的部位,然后再来慢慢享受这场战斗。

    指缝中涌出暗红的火焰,慈的每一步都能在铁轨上烙出一个脚印,他握住了机器人的手臂,神秘金属锻造的造物化为一管银色的铁水,在落地之前就彻底蒸发,整个机器人的表面都在不断流淌着反光的金属液滴。

    不,这样的话它很快就会撑不住的。

    冰迅速取代了火的位置,慈在另一只机械手上轻轻一抚,半边的机械都变为了冰雪碎片。

    然后是头。

    慈的右手覆盖着冰霜,左手不断漏火,在慈的皮肤身上出现了细小的裂痕。

    “慈·劳斯!你听得见吗!”

    一根消防水管缠住了慈的脖子,他一愣神,用右手一抓,水管一寸寸地向后爆裂,丘比乐想要切断水管,但一轮冰爆在管内扩散,蓝色的寒浪把丘比乐掀飞,迅速结冰的外衣将他粘在了地铁的墙壁上。

    “丘比乐!你怎么下来了。”

    慈用拳头将机器人瞬间撂倒,身上的火焰与寒冰像是从未出现过那样平静。

    “我刚刚一直在用无线电和你联系,你显然没听见。”

    慈带着傻气茫然地摸自己的耳朵,丘比乐没好气地说:“被你烧没了,别摸了。”

    “我刚刚什么都没听见。”

    “你的眼睛毛病更大,要么就是没看见我被挂在这里,要么就是希望仰着头和人说话。”

    慈赶紧把丘比乐放了下来,看着丘比乐脱下外套,将一件布满冰霜的马甲内衣脱下来扔在地上摔碎。

    “自从上次过后,每次和你一起出任务我都会穿着这个东西,虽然承认这件事情很痛苦——和你站在一起的人往往是你的破绽。”

    “可能是因为我的术式干扰了通讯。”

    “别纠结那个了,也别欺骗自己了,我在旁边看得很清楚,但我不知道怎么介入,也不知道怎么阻止你。强行介入的下场就是这个。”

    丘比乐开始咳嗽起来,细小的冰霜在他遮捂的手上凝结。

    “对不起。”

    “你一定比谁都清楚,所以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刚刚上面下达的指令是尽量活捉这个机器人,现在来看也勉强完成了任务。真是见鬼,这东西在街上走了可能有几天都没发生什么,怎么突然就跑到地下来锤人了。”

    “丘比乐,我决定和奇分手了。”

    “我感觉嗓子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堵着……嗯?怎么话题跨度那么大,你不应该谴责平安员其实根本就没有对它进行削弱吗。”

    “我不知道伟大的理性和我的内心到底谁更正确,但我已经被这件事情弄得无法正常使用细胞崩坏术了。这是最优先的事项,自从我学会崩坏术后,这就是我生命的前提了。”

    “你愿意告诉我你的想法,我很高兴,但如果你是想讨论的话,你应该去找康戳或者汀阿郎。在这件事上,是我的犹豫不决害了你,因为我知道无论我站在哪一边,事情的走向都会如我所愿,但唯独这次我不想这么做,我希望你能自己去处理。长久以来我犯了一个错误,在将你当做领袖培育之前,我没能好好让‘慈·劳斯’成长,这是长辈的过错,但需要你来承担后果,我对此深感愧疚,如果投入那个女孩的怀抱能让你变得成熟,那我很乐意看到那个结果。”

    “但挂念着她让我甚至无法工作,忒蓝德也不在,而且铁勒迫切需要重新开张,让资金流动起来。”

    慈的鼻尖有些发酸,他从未将丘比乐和他的年龄绑定,但那个总是雷厉风行,气势汹汹的人去哪了?为什么他只能找到一个快要老去还在为不成器的自己操心的人。

    “将你的问题放在第一位好吗?你需要在成为领袖之前先成为你自己。暂时放下工作,去找那个姑娘也没有不妥之处,大家都会等你回来。”

    丘比乐一只手还放在口鼻前,放置随时可能喷出的冰屑,另一只手拍了拍慈的手肘。

    “铁勒的事情我来想办法,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