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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审讯嘛!你得有新意!

    范管家几步就迈出门去,淡定的四下看了看。又不紧不慢的背着手踱回了屋子,顺便反手把门关好,才又踱回炭火前坐好。

    “什么叫我们这档子事?别感觉好像与你无关似的。说说吧,怎么回事?”

    李魁眼含诧异的拱拱手,对老管家的这份镇定十分钦佩。

    “本以为您老听小子这么说肯定要火急火燎,不成想竟如此镇定,这手养气的功夫可要好好教教小子。”

    范管家毫不在意的挥挥手,道:“莫拍老头子的马屁,事已至此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时候还能怎的?到底是有何不妥之处?说吧!”

    “那个货郎。”

    “货郎?”范管家眉头微蹙想了一下,道:“他不妥咱自然知道,不然也不会进城时就特意盯上了。不是你小子说先晾一晾他的么?怎么?出岔子了?”

    “倒也没出什么岔子,就是觉得不对劲。我刚刚和那货郎打了照面,他想要托我来府里找个差事。”

    “托你?他为何要托付个半大孩子?”

    “我说你是我爹……”

    老管家拍着李魁的大脑袋瓜子,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得摇头苦笑道:“老夫要是真有你这么个孩儿,也不知是老夫的幸事还是不幸。”

    李魁两辈子都不喜欢别人碰自己的脑袋,可想想老管家这些年明里暗里的帮自己掩饰与照拂。虽说是有些一厢情愿,才更显得难能可贵。这让他想起了上辈子疼爱自己却早早过世的爷爷。算了,随他吧。

    “我刚刚装傻充愣的试探了他半晌,结果竟给我拿出了十里堡甲长出具的保书。”

    “假的?”

    “比你那套琉璃杯还假!”

    “混帐小子,果然是被你给打碎的!还拿米粒给粘在一起才放匣子里,全府上下就你有胆能干的出来!”

    李魁没法说其实是小姐干的,自己只是被烦的不行才帮忙想了个善后的主意。只得原原本本的将刚才的事情和范管家重复了一遍,争取不漏掉一丝细节。他并不怕麻烦,有时候重复的过程就是审视的过程,可以帮助自己再次思考一遍,看看是否有所疏漏。

    但他也只是讲了实情,却并没有刻意说明自己的猜测和担忧,因为他很想看看老管家能不能和自己想到一起。

    老管家有一下没一下拨弄着碳火,良久才抬头直视着李魁的眼睛问到:“你认为是谁?”

    “您指治所还是……”

    老管家摇了摇头,指了一下北面,又指了一下南面。

    李魁一脑门子瀑布汗。

    “老爷子,咱还是好好说话吧,屋里也没什么外人,没必要这么神神叨叨的吧!”

    看范管家明显有些按不下火气,李魁赶紧一本正经的说出自己的分析。

    “首先,货郎朱大锁敢拿出保书,那就不怕咱们去治所查验,否则他完全没必要节外生枝自己提出来,这就说明治所那边他是有所依仗的。黑土镇的治所若是不算那些帮闲,统共就只有五个人,一个捕快两个皂隶和两个文吏。捕快和皂隶是要宁远县县太爷每年轮换一次的,听说今年这三位因为点事情满打满算才来了不到俩月。而那二位文吏可是干了好几年的老人了,又是写写画画的行家,对这黑土镇可是熟悉的很啊!”

    看着老管家一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看着自己就是不说话,李魁只好叹了口气继续说道:

    “那货郎如果没猜错的话就是咱们引来的马前卒。听说这几日来黑土镇的外地人比以往可是多了不少,虽说并不是一起来的,但这么巧的话就很难不让人产生些联想了,那么这些人和货郎朱大锁以及治所的内应又是什么关系?”

    李魁在屋里转了一圈又站在老管家身旁说道:

    “您往北指,意思是老爷岭中的一窝蜂或者祖山对面的蛮子们。您往南指的意思是宁远县?北凉州?还是……淮安范氏?”

    老管家脸上笑意更浓,忍不住挥手点指:

    “好叫你个油滑的小子今日里也见识见识,随我来!”

    李魁跟着老管家来到了老爷书房之中,随手将桌案后面的软榻掀开,一个黑黝黝的地洞就显露出来。老范自己取过一盏油灯示意李魁跟上,就一马当先走了下去。

    地道里面只有前方不远处管家手中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亮光,照在洞壁上影影绰绰,好似无数厉鬼在张牙舞爪的飞扑过来。李魁一边走一边边摸索着四周,地道里面很干燥,每隔几米就有一根木梁支撑,看样子还算坚固。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会,中间偶尔出现两条岔路,老范也不理睬,直接来到了一扇半人高的门前,三长三短的敲了一遍,冲里面说到:

    “是我。”

    里面传出脚步声响,木门被打开,老管家向李魁摆了摆手,示意他先进去。

    房间并不算大,只有两个人或站或坐的围在一个木架子边上,这会儿都在回头看着门口。借着桌上的灯火,李魁看到黄友亮穿着一身便服坐在桌边,冲自己微微点头。

    李魁一进门就闻到了一子股说不出来的腥臭气,皱着眉头仔细打量,木架子上竟然绑着个人。

    被绑着的人精赤着上身披头散发垂着脑袋不住的喘息,腥臭气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老范进门后也不言语,直接走到桌后的矮凳上盘腿坐下。

    李魁实在有些搞不清楚状况,疑惑的看向黄友亮。

    “嘿嘿!魁哥儿,知道这是谁吗?”

    黄友亮托起油灯,来到木架子旁。一把抓住那人的头发往后一扯,一张满脸是血的面容被油灯映的鬼气森森。

    “没看出来?也是,弟兄们下手没个轻重的。这是你铁三哥啊,我最信任的手兄弟。前些日子商队出发的时候你不是还送过他们吗?”

    李魁皱着眉头一言不发,他真的非常不喜欢这种环氛围,玩电脑游戏的时候到还无所谓,真是像这样身临其境,自己就一点也不觉得刺激。

    铁三是黄友亮很信任的手下,之前组建商队的时候账房老张是管事,整支商队都必须完全听他的,这也是出发之前就定下的。而商队的护卫廖大勇和铁三,前者是老爷的亲卫之一,一直忠心耿耿的守着宅院,派他去也是日后老爷问起好有个交代。而后者则是黄友亮专门派去传递消息的。现在商队一个人没见回来,传信的却出现在了府内的地牢里。

    李魁紧紧的抿着嘴唇,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想象。

    “好了好了,知道你心里不舒服,莫在吓唬他了。”

    见老范发了话,黄友亮松开手,任由铁三血葫芦般的脑袋垂了下去。自己站回老范的身后看着李魁道:

    “倒不是想吓唬你小子,这是昨夜我得着信亲自去十里堡带回来的,他有个相好的寡妇住在那。也不知到底回来几日了,怎么打都撬不开嘴,知道你面厚心黑嘴巴狠,想想法子。”

    李魁阴沉着脸拱拱手道:

    “劳您夸赞!”

    “行了行了,莫再斗嘴,赶紧想个法子才是正经,老张他们十多号人还生死难料呢!”

    李魁拿起油灯让边上的大汉抬起铁三的脑袋细细查看。鼻子已经塌下去了,嘴唇肿的老高,嘴里的牙齿也不多了。紧闭着的眼睛一动不动,只是下意识的在喘着粗气,这是脑震荡?

    “这是什么时候打的?”李魁指着铁三的鼻子嘴问。

    “昨天绑回来的路上还骂骂咧咧,弟兄们就小小给了几拳。没成想老铁还是那么硬气,到地方又开始接着叫骂。”

    昨天晚上打的,李魁想了想刚一回头就听黄友亮说道

    “已经昏死过去了,咱们说的他听不见。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没办法我可要接着打了。”

    李魁没理会黄友亮,直接对范管家使了个眼色说道:

    “不用审,估计张叔他们肯定已经凶多吉少了,既然人都没了说什么也是白搭,说出来也活不成,直接送他上路吧。”

    “什么?”黄友亮一惊。

    “你确定?”范管家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李魁,想了一下却对黄友亮说道:“既如此那就埋了吧。”

    “可是……”黄友亮大急,正要再劝。就听李魁不紧不慢的说道:“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他做下了下作事,咱却不能不仁义,毕竟是条汉子,给个体面的死法吧。”

    “哦?”老范好像很感兴趣的往前探了下身子说道:“怎么个章程?”

    “小子听说过一种法子,使人坐在椅上,双眼蒙住,双手反绑,在下面置一铜盆,只需在手腕上划开一条口子使血液滴落于盆内。其人可以一直听着自己血液一滴一滴不停的敲打铜盆。其音一开始还清脆悠扬,少倾又会变得低沉婉转。据传越是好汉子挺的时间也就越长。小子很想看看铁三大哥这样的好汉子到底能活几个时辰。”

    “死小子!你怎生的如此歹毒心肠,有能耐就一刀弄死老子,老子恨不能生吃了你!”铁三再也没有昏沉的模样,目眦欲裂的大声咆哮!

    “铁三哥且放宽心,一刀砍了脑袋多晦气,血淋淋的很好看吗?小子这个法子若是使得好了,您到最后除了面色苍白些绝对可以栩栩如生的。”

    看铁三不断挣扎叫骂,李魁冲老管家说道:“打晕他,彻底昏厥的那种。”

    旁边的大汉见老管家点头,拿过墙边的木棒一下砸在铁三的后脑上。只听‘乓’的一声响,看着铁三彻底垂下去的脑袋,李魁担忧的说:“可别给一棒子敲死了。”

    “没事,都是有手艺的,在营里就是管行刑的,手上知道轻重。”

    看着大汉略带腼腆的笑容,黄友亮有些担心的问道:“魁哥儿,你确定我娘舅他们……”

    李魁摆了摆手,三人来到屋外直接爬出地道。呼吸着初春还有些清冽的空气,李魁心头的烦闷一扫而空。

    “放心吧,依我看张叔他们大概率人是没事的,只是目前不便行止。咱们现在最紧要的就是赶在老爷回来之前先弄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咱们的计划还没完全展开就跑出来这么些个牛鬼蛇神?”

    “那,你真打算把铁三……”黄友亮问得有些吞吞吐吐。他不怕杀人,一个在军营里厮混到把总的人手里怎么能够少的了人命?老子也是南边杀过番子北边砍过蛮子的主。缺胳膊断腿的,厮杀完了花花绿绿沾一身只是寻常事。但是这么个死法就让自己胃口不大舒服了。微微打了个冷战,看李魁的眼神竟然带了点畏惧的意思,没办法,这等于是要活活玩儿死铁三啊!

    “怎么可能!”

    看他吞吞吐吐的样子,李魁怎么猜不到黄友亮心中是怎么想的。估计老范这会心里也在嘀咕,毕竟是个正常人乍一听这法子多少都会有点受不了。可不敢这么想自己,才十三四岁的年纪就被人早早定性可不好。

    “咱只是吓一吓他,这么这么这么做就成。”

    看着老范板着脸出去吩咐仆役们准备东西,李魁微微叹了口气,还是有后遗症啊。这么小的年纪却出了这种主意,之后的日子可未必好过!

    他自己在那哀叹未来的生活,却把一旁的黄友亮看的有些发毛!

    他果然是在惋惜我们没让他好好玩死铁三!

    ……

    没过多一会儿仆役们就把东西给准备齐了。老范没让他们任何人进屋,自己和李魁一起把东西给抬进了地道。黄友亮实在受不了李魁的长吁短叹先回去看着铁三了。

    先让大汉把铁三从架子上解下来放在椅子上绑好,又给他把眼睛蒙紧。接下来就是微操了,李魁让他们都出去等着,在三人狐疑的目光中把门关好。

    ……

    一瓢凉水将铁三泼醒。铁三激灵灵打个冷战,后脑头痛欲裂,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作为一个死间,铁三知道自己在感到事不可为的时候就应该立即自尽。但看着身边哭喊的敬娘又实在下不去这个手,就是这一念之差,自己被踹倒在地绑了起来。衣领子里有药,据说吃了就死神仙难救。结果不知是谁一通拳脚嘴巴肿的老高,根本使不上力气才被拿了活的。来到地牢更是扒光了衣衫就是一顿皮鞭,实在是阴差阳错没给自己自尽的机会。

    其实就是不停的打而已,营里的花样换着来也无妨,铁三有这个自信绝对熬的住,只要让自己找到一丝机会就肯定能死的挺挺的。自己并不想死,哪怕是个死间,能活着就绝对不可能想死。只是可怜了敬娘那个寡妇!自己助她杀了男人才过上不用天天担惊受怕的日子,这下子算是才离狼穴又入虎口……

    “铁三大哥,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