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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不一样的爹

    酒已经不温了,黑衣人还是坐在桌边小口小口的喝着。铁三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思考着刚才的对话。他其实一直都在,只不过没有露面而已,相信以自己的身手除了大人以外还没人能发现的了。

    现在已经时寅时了,铁三站在黑衣人身后微微颤抖。面前的老人一直没有说话,自己也不敢有丝毫动作。来此地已经六七年了,铁三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上司是何人。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曾有所猜测,若不是时不时的还能得到些其他命令消息,自己甚至认为来到此处的只有自己一人。

    铁三大概可以猜到黑衣人的大致身份,所以他现在只想知道自己日后该何去何从,自己一队人至少在宁远县明里暗里忙活了六七年,结果还比不上一个惯会装疯卖傻的小子折腾半年的。

    其实他们从一开始就知道这小子说的不是实话,如果真如李魁所说他们一大家子人谋划了好几年,怎么可能一丁点蛛丝马迹都没留下来?而且七八年前你才多大?断奶了么你就敢如此大言不惭?

    真当闻名天下的绣衣府是一群只会吃干饭的不成?

    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在老人给了李魁回执以后这件事就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这封回执所代表的的含义不言而喻,我们绣衣府在你们刚发现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展开了合作,包括你们祖山练兵也是因为我们给的情报才采取相应的措施。铁三甚至认为就连北蛮人的尸体现在估计都已经备好了。

    总的来说,这一晚谈话的实质其实就是一场交易。你们做的事,可以由我们绣衣府来背书,使其合理合法化,因为本来绣衣府就有权利要求地方配合。而绣衣府之所以这些年以来没有取得太多进展,完全是为了配合你范团练使设下的计策,好一网打尽毕其功于一役。

    老人放下酒碗的动作打断了铁三的思绪,见他站起身来,铁三也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两步以示尊敬。

    “看看人家吧,铁三啊,你们实在是太让老夫失望了。”

    铁三闻言汗水几乎打湿后背,赶紧单膝跪下不敢多说一字。

    “你们这一队人马已经陆陆续续在宁远县呆了不下五年,你是其中时候最长的。本来也算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但是你们本来应该既有功劳又有苦劳啊。”

    铁三闻言一惊,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老人的背影。

    “你应该没有见过你们队正吧?”

    “是。”

    “那就好啊!可知你这一队八个人,这几日除你以外已被老夫斩了四人,其中就包括你们队正和队副。”

    “啊?”铁三闻言顿时感觉头晕目眩,大脑一片空白。

    “大人,敢问这到底是为何?可是因小人无能连累了队正?”

    黑衣人摇了摇头。

    “铁三,你这些年传递了几次消息?”

    “小人无能,这些年未有太多进展,只递上了二十余次消息……”

    “仔细看看可是这些?”

    黑衣人从怀中取出一个脏兮兮的布包扔到铁三面前。

    铁三唬得肝胆俱裂,这个包中就是自己历年来查到的各种消息被自己所记录成册。盖因自己乃是死间,除传递消息以外不得在身边保留书信记录。这是自己偷偷藏在敬娘家墙缝之中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老人看着不断颤抖的铁三叹了口气,缓缓说道:“老夫去十里堡你那相好家中好不容易找到了这本册子,虽说是坏了规矩,但也幸好被你以阴符密押记录了下来。你可知,你的上司从未将你们的消息传递上去?”

    铁三呆愣楞的看着面前的老人,好像失了魂一般。

    老人却并没有给铁三消化的时间,接着说道:“知道老夫为何要将他们四人一体斩绝不留丝毫情面吗?因为你们之中有兄弟成功进入了一窝蜂内部打探消息,这本是大功一件,却被这四人在暗处通风报信给砍去了四肢,在山林之中活生生葬身于野兽之腹!”

    黑衣人一拂桌面,酒壶空碗全部被摔碎在了铁三面前。

    “老夫不管你是不是已经被打断了脊梁骨,你们这一队的人老夫无论死活都会一并带走。现在,既然答应了那小子留你一命,念你只是被蒙在鼓里,就功过相抵了吧。现在你就是队正,老夫已经给你另调来了八个人,天一亮就会来此寻你。此次若是还不能成事就不用再回来了!”

    铁三勉强止住悲凉,重重的伏下身去……

    屋门开合之后,只剩下趴伏在地上的铁三不住的抽动双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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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魁从天不亮忙到了天快亮,一整天不是东奔西走就是勾心斗角,上辈子做导游那些年也没累成这样。带着大洪和阎老大他们回到范府连衣服都来不及脱倒头就睡。

    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觉得嗓子干渴难耐才勉强挣开眼睛回回神。结果见大洪靠坐在自己旁边打盹,外面的日头好像已经老高,缓了一会旋即大惊失色。坏了!今日一早要和老管家去县里面见范团练使的!

    “大洪,大洪!快醒醒!”李魁一翻身就下了地,一边穿鞋一边高声喊大洪。

    大洪迷迷糊糊的还没清醒,房门却被从外面打开了。李魁定睛一看,是老管家身边的仆役小果走了进来。

    “魁哥儿你可醒了,老爷和管家爷爷都等了你好半天了,吩咐我见你醒了就去老爷书房说话。”

    “老爷?”李魁刚睡醒脑子还多少有些迷糊。

    “啊,魁哥儿你醒了?”大洪也被吵醒了,打着哈欠站起身来。

    “老管家让我告诉你一声老爷回来了,正在书……唉?小果你怎么在这?”

    见二人面色不善,大洪讪笑了一声就不再言语,他也知道自己一个传话的却睡得天昏地暗不大合适。

    李魁擦了把脸,将身上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出门往老爷的书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听大洪为自己解说。原来老爷昨日接到报信大惊失色,骂骂咧咧连夜就带着亲兵往回赶。连车都没坐,是直接骑马飞奔回来的,夜里又看不大清楚,一路上被颠了个七荤八素才终于在上午赶回了府里。

    之后的事情大洪和小果就不清楚了,只知道老爷连后宅都没去,就把老管家和黄大人一起关在书房之中叙话,屋里还时不时的隐隐传出饮泣声。

    李魁来到书房所在院落示意大洪在一旁先等一等,自己做了几次深呼吸,待气息平复才来到门前笑盈盈的和老爷的亲卫互相打招呼。结果还没等通传,就见房门一开,黄友亮红着眼睛就把李魁给拎进了屋子,顺便招呼亲卫‘咣当一声把门关紧’。

    李魁一看这架势顿时心里七上八下。连黄友亮这厮都被骂哭了?老管家到底能不能保住自己啊?被提进门来,黄友亮也不言语,只把李魁往地中间一墩,就退到了一旁。

    李魁赶紧定了定心神,看向坐在一旁的老管家。谁知老管家此时一直在低头喝茶,根本不理会自己。李魁只好抬头看向桌案后面,谁知书桌后面根本没有人。正在纳闷的时候,就听身后传来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

    “这就是我范家的千里驹吗?”

    李魁一回身,感觉自己好像站在一堵墙的下面。

    一个虎背熊腰的身影离自己只有不到二尺的距离。李魁还没到十四岁,一米六几的身高与大洪他们的矮壮不同,在同龄人面前算是鹤立鸡群了。但也只能直视面前被锦衣勒的快要炸裂开来的健壮胸肌。上辈子网络上见到的大只佬们或多或少会用些药物,至少蛋白粉是不可缺少的,但面前这位绝对是原装正品。以前虽说也见过老爷,基本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远远露一面大笑三声就回去了,与这次面对面的压迫感实在不可同日而语。

    这么说吧,你只要亲眼见到这个人,脑子里一定会冒出这么几个词,阳刚之气、气宇轩昂、气势雄浑、刚劲有力、气势非凡……

    李魁皱着眉头感觉自己是不是还没睡醒,歪着脑袋挖了两下耳朵,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唔哇哈哈哈……”

    李魁眉头皱的更深了,因为自己耳朵里开始嗡嗡作响。

    “魁哥儿,还不快点见过老爷。”

    李魁一回头,老管家继续低头喝着茶水,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他。

    之前那阴柔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诶,范叔。小娃娃有些认生罢了,可莫要吓到他。”

    李魁后背霎时起了一层白毛汗……

    在自己的眼中好像天地万物全都消失不见了,只剩下胡子下面的那张嘴在不住的开合。

    唉!李魁总算明白为什么老爷每次出场都要豪迈的大笑三声然后就回去了,虎头蛇尾没个下文。印象中有什么事情都是老管家在宣布,感情症结原来在这里。

    范团练使不到四十岁的年纪,身材堪比李魁上辈子见过的肌肉猛男。脸上斧凿刀刻一般棱角分明不怒自威,一把大胡子颇有几分儒将之风。不过细看之下,若是忽略了这把胡子的范团练使绝对算是个美男子。不是那种奶油小生的美丽,而是真正把男子气概展现到了极处的阳刚之美,就是这说话的嗓音么……

    李魁弯腰施礼的时候还禁不住在想,这是不是就叫反差萌?

    “唔哇哈哈哈……”大胡子豪迈的一抖一抖。

    “好,果然是个俊俏的好娃子!”

    李魁感觉自己两个肩胛骨好像在冒凉气,可以确定了,就是反差萌。

    脸上勉强挤出些腼腆的笑容。

    “老爷您谬赞了,小子寸功未立可不敢当老爷‘千里驹’的赞誉。只是托了老爷您和管家爷爷,哦还有黄大哥的洪福才取得了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成绩,实在是不值一提。”

    “谦虚谨慎、不骄不躁。是个好孩子!”范老爷拍着李魁的肩膀赞叹道。

    还能说什么?只能腼腆的,单纯的笑一笑。仿佛这些事情自己毫不在意一般。

    老爷把李魁按在老管家身旁坐下,自己也坐回书桌后面。阴柔的声音舒缓的回荡在大家耳边。

    “范叔,事情我已经明白了,魁哥儿也到了,咱们下一步又该如何?”

    老管家并不答话,只是和黄友亮不约而同的看向李魁。

    范老爷一脸惊讶的看向众人,难道刚才说的是真的?都是这小伙子在谋划不成?

    “老爷,小子斗胆建言。”

    见范老爷点点头,李魁继续说道:“此事本就不是我们范府自己可以做的了主的,虽然现在已经经过绣衣衙门的背书,咱们也绝不能私自做主。至少,明面上我们不能是那个拿主意的。否则这其中的干系实在太大,我们这条船难以驾驭这股风浪。有老爷您在,我们自然是不用怕什么,但老爷您现在毕竟是龙游浅水,以老爷您的雄才大略也犯不着与他们争一时之长短。”

    说到这里,李魁好像感觉老爷脸有点红。嗯,应该是错觉,毕竟现在大中午的阳光很充足。

    “所以,小子建议这次的事情,首功我们就让与绣衣府。明面上的事情就让他们去顶,我们只要救出我们自己的人,然后再歼灭了一窝蜂,不让我们自己出现太大伤亡,这事就算是成功大半了。老爷您看?”

    砰的一声响,范团练使拍桌子的声音把老管家和李魁都吓了一跳,冲进来的亲卫们见黄友亮冲他们摆摆手又退了出去。

    “你说什么!”

    屋内三人面面相觑。自己实在对这个一惊一乍的团练使大人摸门不着,你还想一个人吃独食不成?

    李魁叹了口气,尽量委婉的说道:“老爷,小子的意思是……”

    “还叫老爷!你不已经是我范府的少爷了吗?”

    啊?李魁脑子一时还没转过弯来。

    老管家却是大喜,见李魁傻乎乎的没反应过来,对他身后一使眼色。黄友亮一步就窜过来拎起领子,下面使了个扫堂腿。

    李魁感觉自己晕晕乎乎的就跪拜在地。

    啥玩应?嘎哈呀?咋地了?

    灵魂三问还没等冒出来,就听头上,“唔哇哈哈哈……”

    李魁微微的叹了口气,幽怨的用眼角瞥了乐呵呵的老管家一眼,任命般的把眼一闭冲上喊道:“爹爹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唔哇哈哈哈……”范大人笑个不停,快步走上前来亲自将李魁搀扶而起。

    “好,好啊!好孩子,以后你就是这家的长子少主!”

    老管家和黄友亮也都过来喜气洋洋的说道:“恭喜老爷!见过郎君!”

    李魁则是皮笑肉不笑的一一还礼。

    这场喜剧一直蔓延出了屋子,从前院蔓延至后院。

    全家上下都沉浸在范家有了主心骨的欢声笑语之中,也许除了后院暖阁之中的一个明艳女子。

    哼,就让你们再高兴几日……他们也差不多该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