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大鱼吃小鱼
周然考上了状元，这是周家继祖父，周尚之后的第三代状元，三代人皆是大宁的状元，这等趣事立马就在城中传开了，整个大宁无人不知周家的辉煌。
可这次事件的中心，周家，却并不是那么开心。
“辞官吧，圣人亲笔钦点了青松为状元，其中只怕另有深意，虽不敢说圣人究竟如何想的，可阿耶是户部尚书，掌管大宁之财，青松又当了状元，吾也将嫁给五王，当上王妃，怎么看都不对。”周昧摇摇头，捧起一盏茶，不急不躁地说。
“莫非阿耶是不舍得户部尚书的位子，舍不得这天下之财？”周昧放下茶，平静地看向周尚，毫不客气地指出。
“放肆，吾岂是那等龌龊之辈？贪恋钱财这等身外之物？”周尚用力一挥衣袖，冷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
周昧轻轻点点头，也是，一辈子活在金银珠宝中的人，最不缺的就是钱财，这世间有太多他想求之物，但唯独钱财不必求，自有滚滚而来。
“听礼部说，原本定的是孟淳意，是在放榜前，圣人亲自叮嘱礼部，将青松从第二点到了第一，其中深意，只怕是耐人寻味啊……”周尚也重重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周家如今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可越是这样的位置，越是如履薄冰，毕竟虎榻之侧，岂容旁人酣睡？
“圣人有说让周然去做什么官吗？”周昧好奇，圣人既然钦点了周然做状元，那又会给周然安排个怎样的官职呢？
“中书舍人。”周尚说起这件事，脸色更加难看了。
“五品？”周昧也微微有些吃惊，即便周然这次是连中三元，可却怎么也配不上这样的职位，这是把周家直接推进了风口浪尖啊！
圣人此举究竟是为何呢？
周昧将身子陷在了椅子中，微微蹙眉，她突然发现或许是自己一直以来太天真了些，竟觉得圣人平庸无能，只知道宠幸皇后，放纵高氏，如今看来，只怕圣人的许多安排都颇有深意。
周家得此殊荣，根本不是什么光耀之事，反倒是圣人放的一把火，如果周家不能扑灭这火，周家就算是要倒了，可若周家扑灭了这场火，想来周家百年氏族的故事还可以再传承百年。
无论如何，周尚在这大宁城中是不能待下去了……
“吾明日上朝便会自请去江南避世，唉……既然圣人把这个机会摆在了你面前，你可要站住了，可别丢了周家的脸面。”周尚拍了拍周然的肩膀，轻叹了一口气，低声叮嘱。
周然点点头，他也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自己就要穿上朝服，走到前面来，可既然圣人给了他这样权利，他就不会轻易放手。
“祖母一向重男轻女，不喜母亲出身，若是吾与阿姊闹出些不合来，或许会让旁人觉得周家倾覆在即，也不会觉得周家将成为五王党。”周然提议道，他大可和周昧在表面装出一副关系不和的样子来。
“不可！如何要将你母亲卷进来？”周尚用力地拍着桌子，大声地吼道。
周然无奈地瞥了周昧一眼，想要周昧帮自己说话，可周昧此刻脑海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孟淳意……会不会因为周然是状元，而觉得不开心呢？
“阿姊……”周然走上前了几步，有些担心地看着周昧，不知道周昧在想什么，少见地紧锁着眉头。
“阿姊！”
周昧被周然的吼声惊醒，她有些茫然地坐直了身子，看着周然和周尚担心的目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看不明白，走一步，算一步吧？”周昧轻叹了一口气，总以为自己能够掌握命运，甚至掌控着世间，可如今才发现，人的心思最难猜，这大宁城中心思玲珑的人也不只是自己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高氏太张扬了，太蠢笨了，让周昧忽视了藏在高氏背后的那只手，摆在台面上的东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的东西。
那人藏得太深了，或许自己连他的衣袖都不曾抓住，又或许自己根本不可能抓住那人的身影，所谓布局，也要站在高处才行，否则岂不是旁人棋局的小卒，自以为努力地挣扎，摆脱命运，不过是给别人添了一丝笑料，其实是在五指山以内转悠呢。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可以确定了，那就是圣人同高氏之间的关系或许并不像自己想得那般紧密，圣人对高皇后的深情看来也只是一纸空谈，既然如此，那不如便先借圣人之手除掉高氏。
想来圣人也明白太子若是当权，高氏必定掌握朝政，可若是圣人想要杀母呢？
“你们两个都长大了，吾以前总想和你们母亲的孩子会变成什么模样，吾觉得你们比吾想象的，还要好。未来的路还是要靠你们自己来，但阿耶永远是你们的后盾。”周尚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心中苦涩，当年为何自己要逃跑，逃离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抛弃了两个年幼的孩子，让他们在这座可怕的黑暗处长大。
不过也好，虽然他总想，若是孩子能够健康快乐地长大就好，但生在这样的地方，玲珑的心虽然会累，但也能努力活下去。
活下去吧……无论什么样子，活下去吧……
“阿姊，你刚才是在想孟兄吧？”周然走在周昧身边，不紧不慢，仿佛是在唠家常一般，随意地问。
“嗯……”
周昧也没有在周然面前隐藏自己的想法，她点点头，轻声说：“吾在想他曾说过的话，你才学出众，便是当了状元，也不会有人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可这进士当中，是否有人因家世，因钱财走到了这一步，而非凭才学？”
“淳意一无所有，所以便只能寄托于自己的才学，可阿姊，这世间就是这副模样的，有了权，你才有话语权，孟兄想要的世间根本不可能存在。”周然摇摇头，他不是不想去相信那样的世间，可低头看看，这个世间如何能变成那副样子呢？
“就连那庙里的菩萨都有正殿侧殿之分，阿姊，人亦如此。”
“可周然，你我都经历过，被厌弃的一生，你我皆不喜用男女来区分，用嫡庶来分尊卑，用氏族来轻视他人，我们本不该如此。”周昧站住了脚步，有些激动地说。
明明自己最恨祖母用血统来侮辱自己，侮辱母亲，可为何长大了，自己却自视甚高，自以为拥有了尊贵的世家身份呢？难道自己与旁人有何不同吗？唯一不同不过是因为自己站在更高的地方，能够比旁人看得更多，也比旁人先行了一步。
“阿姊，府上的大丫鬟都可以随意打骂小丫鬟，你说不好笑吗？都是丫鬟，都是奴才，又有何不同？可这就是人，我不相信你刚才说过的话，这个世间，不可能变好的。我不相信。”
可这次事件的中心，周家，却并不是那么开心。
“辞官吧，圣人亲笔钦点了青松为状元，其中只怕另有深意，虽不敢说圣人究竟如何想的，可阿耶是户部尚书，掌管大宁之财，青松又当了状元，吾也将嫁给五王，当上王妃，怎么看都不对。”周昧摇摇头，捧起一盏茶，不急不躁地说。
“莫非阿耶是不舍得户部尚书的位子，舍不得这天下之财？”周昧放下茶，平静地看向周尚，毫不客气地指出。
“放肆，吾岂是那等龌龊之辈？贪恋钱财这等身外之物？”周尚用力一挥衣袖，冷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
周昧轻轻点点头，也是，一辈子活在金银珠宝中的人，最不缺的就是钱财，这世间有太多他想求之物，但唯独钱财不必求，自有滚滚而来。
“听礼部说，原本定的是孟淳意，是在放榜前，圣人亲自叮嘱礼部，将青松从第二点到了第一，其中深意，只怕是耐人寻味啊……”周尚也重重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周家如今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可越是这样的位置，越是如履薄冰，毕竟虎榻之侧，岂容旁人酣睡？
“圣人有说让周然去做什么官吗？”周昧好奇，圣人既然钦点了周然做状元，那又会给周然安排个怎样的官职呢？
“中书舍人。”周尚说起这件事，脸色更加难看了。
“五品？”周昧也微微有些吃惊，即便周然这次是连中三元，可却怎么也配不上这样的职位，这是把周家直接推进了风口浪尖啊！
圣人此举究竟是为何呢？
周昧将身子陷在了椅子中，微微蹙眉，她突然发现或许是自己一直以来太天真了些，竟觉得圣人平庸无能，只知道宠幸皇后，放纵高氏，如今看来，只怕圣人的许多安排都颇有深意。
周家得此殊荣，根本不是什么光耀之事，反倒是圣人放的一把火，如果周家不能扑灭这火，周家就算是要倒了，可若周家扑灭了这场火，想来周家百年氏族的故事还可以再传承百年。
无论如何，周尚在这大宁城中是不能待下去了……
“吾明日上朝便会自请去江南避世，唉……既然圣人把这个机会摆在了你面前，你可要站住了，可别丢了周家的脸面。”周尚拍了拍周然的肩膀，轻叹了一口气，低声叮嘱。
周然点点头，他也没有想到竟然这么快，自己就要穿上朝服，走到前面来，可既然圣人给了他这样权利，他就不会轻易放手。
“祖母一向重男轻女，不喜母亲出身，若是吾与阿姊闹出些不合来，或许会让旁人觉得周家倾覆在即，也不会觉得周家将成为五王党。”周然提议道，他大可和周昧在表面装出一副关系不和的样子来。
“不可！如何要将你母亲卷进来？”周尚用力地拍着桌子，大声地吼道。
周然无奈地瞥了周昧一眼，想要周昧帮自己说话，可周昧此刻脑海中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孟淳意……会不会因为周然是状元，而觉得不开心呢？
“阿姊……”周然走上前了几步，有些担心地看着周昧，不知道周昧在想什么，少见地紧锁着眉头。
“阿姊！”
周昧被周然的吼声惊醒，她有些茫然地坐直了身子，看着周然和周尚担心的目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看不明白，走一步，算一步吧？”周昧轻叹了一口气，总以为自己能够掌握命运，甚至掌控着世间，可如今才发现，人的心思最难猜，这大宁城中心思玲珑的人也不只是自己一个人。
或许是因为高氏太张扬了，太蠢笨了，让周昧忽视了藏在高氏背后的那只手，摆在台面上的东西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藏在阴影之中看不清的东西。
那人藏得太深了，或许自己连他的衣袖都不曾抓住，又或许自己根本不可能抓住那人的身影，所谓布局，也要站在高处才行，否则岂不是旁人棋局的小卒，自以为努力地挣扎，摆脱命运，不过是给别人添了一丝笑料，其实是在五指山以内转悠呢。
不过有一点，她倒是可以确定了，那就是圣人同高氏之间的关系或许并不像自己想得那般紧密，圣人对高皇后的深情看来也只是一纸空谈，既然如此，那不如便先借圣人之手除掉高氏。
想来圣人也明白太子若是当权，高氏必定掌握朝政，可若是圣人想要杀母呢？
“你们两个都长大了，吾以前总想和你们母亲的孩子会变成什么模样，吾觉得你们比吾想象的，还要好。未来的路还是要靠你们自己来，但阿耶永远是你们的后盾。”周尚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心中苦涩，当年为何自己要逃跑，逃离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抛弃了两个年幼的孩子，让他们在这座可怕的黑暗处长大。
不过也好，虽然他总想，若是孩子能够健康快乐地长大就好，但生在这样的地方，玲珑的心虽然会累，但也能努力活下去。
活下去吧……无论什么样子，活下去吧……
“阿姊，你刚才是在想孟兄吧？”周然走在周昧身边，不紧不慢，仿佛是在唠家常一般，随意地问。
“嗯……”
周昧也没有在周然面前隐藏自己的想法，她点点头，轻声说：“吾在想他曾说过的话，你才学出众，便是当了状元，也不会有人指手画脚，说三道四，可这进士当中，是否有人因家世，因钱财走到了这一步，而非凭才学？”
“淳意一无所有，所以便只能寄托于自己的才学，可阿姊，这世间就是这副模样的，有了权，你才有话语权，孟兄想要的世间根本不可能存在。”周然摇摇头，他不是不想去相信那样的世间，可低头看看，这个世间如何能变成那副样子呢？
“就连那庙里的菩萨都有正殿侧殿之分，阿姊，人亦如此。”
“可周然，你我都经历过，被厌弃的一生，你我皆不喜用男女来区分，用嫡庶来分尊卑，用氏族来轻视他人，我们本不该如此。”周昧站住了脚步，有些激动地说。
明明自己最恨祖母用血统来侮辱自己，侮辱母亲，可为何长大了，自己却自视甚高，自以为拥有了尊贵的世家身份呢？难道自己与旁人有何不同吗？唯一不同不过是因为自己站在更高的地方，能够比旁人看得更多，也比旁人先行了一步。
“阿姊，府上的大丫鬟都可以随意打骂小丫鬟，你说不好笑吗？都是丫鬟，都是奴才，又有何不同？可这就是人，我不相信你刚才说过的话，这个世间，不可能变好的。我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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