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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金人撤兵

    这时宣德门众人蜂涌向一人追去。

    只听众人纷纷骂道:“国贼李邦彦,大家砸死他!”

    “呸!这个畜牲!”街上百姓群情激愤地骂道。

    众人一边追一边骂国贼,甚至有的百姓直接捡起路旁石头砸去。

    人群攒动,孙雅樱被身后蜂拥而上的人群然撞到,身子一栽,刚好撞在了赵滢沁的右臂上。

    “啊!疼!”赵滢沁只顾着看向愤怒的百姓,未及避开疼得惊叫道,“胳膊要折,要折了。”

    孙雅樱见赵滢沁面色惨白,也吓了一跳,这时才注意到她的右臂有鲜血渗出衣袖,震惊道:“你胳膊流血了,你怎么受伤了?”

    “走走走,我们先去医馆。”孙雅樱用身体护着赵滢沁的右臂,以防流动的人群再次撞到她的右臂,快步离开人群。

    二人就近找了一家医馆,赵滢沁坐在医馆大夫的问诊桌子前,撸起衣袖,解开绷带,但见雪白藕臂上赫然一道箭上,已经被精细处理过,只是刚才一撞,伤口复又有些裂开。

    “小少年,你这伤口是什么人处理的?”年约四旬的老中药大夫有些震惊地问道。

    赵滢沁此时一身宋兵打扮,又如乞丐一般脏兮兮的,更何况还是一身血污,怎么看都像是刚打完仗的小兵,凭谁也难以看出她是个姑娘。

    “呃,不是。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是谁帮我处理的伤口,我受伤后在林子中昏迷了,醒来时在一个废弃神庙里,伤口已经被人处理包扎好了。”赵滢沁如实说道。

    “小伙子你的运气还真是好,给你疗伤的人医术很高明。你这伤口位置,一般大夫还真不好治,而你的伤却恢复得很好就很神奇。”大夫对赵滢沁口中这个神秘人的医术钦佩不已。

    大夫手法干净利落地给赵滢沁重新上了药,缠上了新的绷带,顺便又替赵滢沁把了脉。

    “原来是个小姑娘啊,一个小姑娘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大夫更加震惊道。

    复又叹道:“如今我汴京城兵临城下,万一城破,到时打起巷战,可不就是万民皆兵了。”

    大夫看向一旁的孙雅樱,道:“你扶她到那里歇一歇,然后就可以离开了。”手指向屋门口一旁的凳子道。

    孙雅樱要付诊费,被大夫拒绝了,大夫直言道:“为守汴京城打仗的士兵一律免费问诊。”

    孙雅樱不便推拒,掺扶着赵滢沁去一旁坐下。

    “你这是跟谁又打起来了?”孙雅樱问道。

    “是完颜宗弼!就是大家口中常提到四太子金兀术。”赵滢沁左手扶着刚包扎好的右臂道。

    “你怎么跟他打起来了?”孙雅樱不解地问道。

    “我同圆珠一同护送康王赵构去了金营作人质。后来金人换人质,我们又护送康王回汴京,中途遭到了完颜宗弼的追击。”赵滢沁道。

    “金人既然已经答应放康王回来,为什么会半路又出尔反尔呢?”孙雅樱更加疑惑地问道。

    赵滢沁道:“大概有人认出了康王的身份。”

    这时只听医馆门外一群百姓再次躁动起来,嘈杂怒骂声传进医馆内,众人大喊着:“打得好!杀千刀的国贼!”

    “打他!”

    “使劲打!”

    “都是这些奸臣当道,李纲大人才被罢免!”

    “踩死他!”

    “哎呀!人被打死了!”有胆小的百姓叫道。

    “国贼,死就死了!”

    “他们不死,遭殃的就是我们全城的百姓。”

    “我们就快要变为鞑子刀俎上的鱼肉,不都是这帮奸臣害的!”

    良久,嘈杂声散去。

    这时几个宫人抬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进了医馆。

    赵滢沁和孙雅樱朝那已经没了生气的人望去。

    只见此人穿着内侍官的衣服,此时已经是满身血污,身上没一块好地儿,几乎被人踏成了肉饼。

    “他是…朱公公啊!”赵滢沁小声对孙雅樱说道。

    “你知道他?”孙雅樱问道。

    “嗯!在宫里见过,他是内侍朱拱之。”赵滢沁道。

    只听一个宫人道:“大夫,朱大人还有救吗?”

    大夫认真检查了一番,摇了摇头道:“已经断气了,没得救了。”

    “唉,我们不过是奉皇命去请李纲大人进宫,这一出宫门,竟然就遭到了百姓群殴…”一位个子高一些的宫人揉着肩膀道。

    另一个年岁大一些的宫人用沾着血污的手捂着自己肿得老高的嘴,口齿不清地问道:“已经分派人手去请李纲大人了?”

    “已经有人去了!这会子哪里还敢耽搁啊!”高个子宫人依然在不停地揉着肩膀道。

    “刚才场面太混乱了,我脑子都懵了,发生了啥都不知道了。”一个小宫人道。

    “还好你人小,这些百姓并非暴徒,还不至于对你一个小孩儿动手。”高个子宫人道。

    “出了人命,这件事不会这么了了,事后一定会追究施暴者。”年长宫人嘴巴生疼,含糊不清地说道。

    “那朱大人的尸首怎么办?”小宫人又道。

    年长的宫人道:“买口棺材给朱大人先简单料理下后事,回去听上面的意思。”

    赵滢沁和孙雅樱从几个宫人的对话中基本搞清楚了状况,便先一步离开了医馆。

    二人再次路过宣德门不远处,这时已有户部尚书聂昌站在宣德门上宣读圣旨,恢复李纲官职,军民皆拜倒山呼万岁。

    但众人依然没有退去。

    直至一位古稀老人驾车而来,众人一见,纷纷高兴地呼喊道:“看!是种老将军!”

    “果然是我种老相公啊!”

    “看到种师道将军在,终于可以安心了!”

    众人惶惶不安的心在看到种师道那一刻,都放回了肚子里,纷纷散去,不再聚众闹事。

    又过了数日,赵圆珠来到王府内,刚进赵滢沁房门就说道:“饿死了!有吃的吗?”

    赵滢沁连忙吩咐丫鬟去伙房给她拿来了许多吃的。

    “宫里规矩太多,还是来你这儿吃东西自在啊!我都快饿死了。”赵圆珠姿势文雅地小口小口吃着饭。

    赵滢沁左手托着下巴,笑着道:“知道我最佩服你什么吗?”

    赵圆珠咽下糕饼,喝了口水,擦了擦嘴,不解地看向赵滢沁道:“什么?”

    “帝姬果然是帝姬,就算快要饿死,吃起东西来,还是那么文雅!”赵滢沁道。

    “那是不能和你比啊!赵王爷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可不就宠着你。”赵圆珠笑着道,“不过你也得多学学规矩,万一嫁人后被嫌弃怎么办?”

    赵滢沁和赵圆珠相较,虽然赵滢沁生来相貌要比赵圆珠优雅内敛得多,才情亦在赵圆珠之上,可论到繁文缛节礼仪之类,就远远不及赵圆珠,毕竟赵圆珠是个皇宫中走出来的帝姬,终归还是不一样。

    “你和康王才逃回来?”赵滢沁转移话题道。

    “天寒水冷,渡过河,九哥就病倒了,我也受了伤,就在路上耽搁了时间,今早才进城,先回了宫复命。”赵圆珠说道。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赵滢沁问道。

    “韩曦给的药怎么会不好用?得亏我们有韩曦这个小神医,不至于留下太多疤痕,不然真的是太难看了。”赵圆珠复又问道,“你呢?应该也受伤不轻吧?”

    “我也还好。”赵滢沁问道:“康王怎么样了?”

    “九哥已经平安回府了。”赵圆珠复又想起了什么,说道:“今早我们回宫复命,听说金使前几日来朝请辞,完颜宗旺已经开始退兵了。”

    “嗯,现在全城都在说这事儿。金人听说李纲大人复职了,就撤兵了。”赵滢沁说道,“我朝相有李纲,将有种师道,又有二十万勤王师屯于城下,金人孤军深入,后无援兵,退兵是必然。”

    “但是……”赵圆珠犹豫道。

    “但是什么?”赵滢沁不解地看向赵圆珠道。

    “金兵一撤离,李纲大人下令勤王师去追击金兵。”赵圆珠说道。

    赵滢沁认同道:“本该如此啊。”

    赵圆珠摇了摇头道:“主和派大臣们没同意,把李纲大人的命令撤了回来。”

    赵滢沁甚觉可惜,沉默下来。

    “九哥说,官家派他去金营,怕是别有用意。”赵圆珠突然压低声音说道,“滢沁,你觉得官家会忌惮九哥吗?”

    “康王是亲王中最出色的一个,倒是有这个可能。”赵滢沁道。

    “我今日还听说完颜宗翰又向我朝索要金币,我朝使臣道他无礼,他又发兵来打平阳府。”赵圆珠说道。

    “要打平阳府,需先攻打南北关,雄关险踞,没那么容易打下来。”赵滢沁道。

    赵圆珠听着一脸茫然,只好继续低头吃饭。

    “关险固然坚固,可若是无人把守呢?”突然门口有人掀帘子进屋说道。

    赵滢沁和赵圆珠回头望去,原来说话的是孙雅樱,来的却是两个人,另一个人是韩曦。

    “我在府上听我爹唉声叹气讲起南北关根本无兵看守,还被金人嘲笑我朝无人。知威胜军李植降,隆德府知府张确自尽。完颜宗弼又来围攻太原。”孙雅樱道。

    “哦,对,我今日也在宫中听说了,官家今日令姚…”赵圆珠回忆着道。

    “姚古?”赵滢沁道。

    “唉,对!就是他!率兵援太原。种师中率兵援中山、河间。”赵圆珠道。

    “种师中是?也姓种?”孙雅樱好奇问道,与韩曦已坐在桌旁。

    “嗯。我听我爹提起过,是种师道将军的弟弟,也是位经韬纬略的将军。而姚古则是之前夜袭金营失败遁逃姚平仲的养父。”韩曦道。

    “走吗?”孙雅樱问道。

    “去哪儿?”赵圆珠问道。

    “去把完颜宗翰赶走,这个人真是贪得无厌。”孙雅樱道。

    “我不能去,我娘最近身体特别不好,怕是…我和梁小娘一直照顾她,实在走不开。”韩曦道。

    赵滢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她。

    孙雅樱和赵圆珠也理解地点了点头。

    “我也得留下来,我得随李纲大人去南京请回上皇。”赵圆珠说道。

    孙雅樱看向赵滢沁道:“就剩我们两个了。”眼神似乎在询问你不会也有事儿吧。

    赵滢沁干脆道:“我跟你一起去。”

    不日,赵滢沁和孙雅樱各骑一乘向着种师中的队伍方向追去。

    很快便入了初夏,中原大地已是绿意盎然,繁花似锦,赵滢沁和赵圆珠牵马行在乡间路上。

    “姚古将军所部收复了隆德、威胜,重新扼守了南北关。”孙雅樱道。

    “但是却没有达到解太原之围的目的。”赵滢沁道。

    “是啊,我最近探查到,完颜宗翰已然扫平了太原外围诛州县,并击败了救援太原的宋军地方部队。”孙雅樱道。

    “完颜宗翰想用“锁城法”构筑重重工事将太原团团包围,如今太原城内外已经断绝了联系。”赵滢沁接着道。

    “种师中将军由河北井陉西进。”孙雅樱道:“另外还有两员大将,姚平仲的养父姚古和张孝纯的儿子张灏亦分别从长治和汾州北上。”

    “三军互为犄角,太原之围或可解。”赵滢沁道。

    这时二人远远听见前方河中有不少宋兵在河水中聊天洗澡的嘈杂声音。

    再往前走,见有位将军打扮的中年男子和另一位中年副将在树下坐着聊天。

    “那是……”孙雅樱瞟了瞟那位将军回忆着,压低声音道:“那位将军就是种师中将军。”

    但听种师中身边的副将神情焦虑道:“将军,朝廷一再催促我们进军,这不是让我们送死吗?”

    “一定是朝廷谍报人员出了差错。”种师中无奈道。

    复道:“如今入了夏,北人怕热,完颜宗翰如今在云中避暑,他让士卒就近放牧,而朝廷谍报人员定是误以为完颜宗翰准备撤军。”

    “又不是我们不想打!”副将气不打一处来道。

    复道:“我军此前已经收复了寿阳、榆次,但姚古、张灏的部队都没有跟上来,继续留下便是孤军深入太危险,如今屯兵真定也是无奈之举。现在朝廷却来责备我们手握重兵却逗留观望。”

    种师中心中不免难过悲伤,道:“但畏敌逗留不进是军中大罪,我自小从军,征战多年,到老了还要担这个罪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