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女频频道 » 刀上行 » 第五章:郭家刀

第五章:郭家刀

    张度河这两天终于得了一把没开刃的铁刀,张大娘说等他到了十八岁才能开刃。

    这是他攒了一年多的洗碗钱买来的,张大娘跟张度河发话了,每洗一次碗,就给一文钱,虽然偶尔生意好张大娘心情也不错的时候也能得两文。

    张度河家就一根独苗,书是万万读不得的,按张度河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看书就犯头疼,夫子打得手更疼!刀都捏不了!”

    没有办法,张大娘只好心甘情愿掏钱把他送进曲沃县中的一家武馆里,茱茱曾经去过那家武馆,领头的是一位十分精瘦的中年师傅,刀法招式繁复精巧,比划起来很是漂亮。

    张度河跟街头巷尾的狐朋好友们现了个遍,还觉得不过瘾,到街边发现茱茱已经不在卖花了,便耍着铁刀叫嚣着往茱茱家跑去。

    “茱茱给小爷出来,那一脚之仇我今日必得报回来!”

    张度河穿过栅栏冲到门口,就看见茱茱和一个陌生男人正在吃午饭,而且那个陌生男人居然看起来还很英俊!

    郭磊看见一个将要长成的少年提着一把“刀”嚷着报仇,眉头忍不住皱了皱,刚要有所动作,就看茱茱放下碗起身。

    “这话你说了七八年了吧?来来来,我站着给你砍,没砍到叫我姑奶奶!”说着茱茱真走到门口,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张度河看了看她身后的男人,少年心头一时五味杂陈,隐隐还有些生气,但他又觉得那个男人身上有一股他从来没感受过的气息,让他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茱茱看着张度河要动不动的样子,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模样,翻了个白眼说:“要砍就砍,不砍就滚,滚之前别忘了叫我姑奶奶!”

    张度河的男子气概受到挑衅,又被这英俊的男人一刺激,翻过刀起了个漂亮的刀势,正要劈到茱茱的肩膀时,只见茱茱身子一矮一晃,左手手刀劈到张度河右手,张度河手上吃痛一松,铁刀便到了茱茱手中,茱茱顺势绕到张度河身后,未开刃的刀顺势就后者腰上划了一圈。

    这要是把真刀,张度河只怕要开肠破肚了。

    张度河看起来简直悲愤欲绝,他比茱茱大整整一岁半,还是个男孩,赤手空拳阴不过她也就算了,连刀也比不过她!

    明明她七岁就没人教了!真是岂有此理!

    此时的他哪里知道,一出生便被家中长辈拉筋揉骨和后天自行练成有多大区别,世上当然不乏惊才绝艳之人,但张度河显然不在其中。

    他愤愤地抢过刀,看着茱茱身后地男人,又觉得有一点委屈,但他万万不肯表现出来,只能表现出滔天怒火,他刚想转身离开,又被郭磊揽住了。

    郭磊看着这个尾巴跟插了山鸡羽毛一样的清秀男孩,问茱茱也是问他:“这些年他不会天天这么寻仇吧?”

    “怎么?不服?”张度河输人不输阵,抢着发话。

    郭磊内心无奈,看他瞟向茱茱的眼神又觉得好笑:“服,服得很啊,这么说你老欺负她?”

    “我欺负她?”张度河一听,这些年的撩阴脚简直成了他的噩梦了,下意识反驳道:“就她这个样子,平阳城谁敢欺负她啊!平时看着跟年画娃娃似的,背后谁打起架来谁有她不要脸。”

    郭磊一颗心放下来,揽住茱茱的肩膀,又拍拍张度河:“行,回家去吧。”

    张度河转身就走,快走回家才想起自己为什么这么听他的话,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警告自己,下次要像男人一样更强硬些。

    张度河走后他们接着吃饭,郭磊想起刚刚茱茱的那一手截刀推刀,很是行云流水,便问道:“这么多年你一个人还练刀吗?郭家刀在爷爷...去世前都教给过你吗?”

    “其实我就会刚刚那一招,那时候吃苦不肯练......这些年也没怎么练就是了。”

    郭磊摩擦了一下筷子,想了想,觉得有些沉重,还是把话说出来:“茱茱,你知道不知道,我的父母也不在了。”

    茱茱扒饭的手一顿,抬起头惊愕得看着郭磊。

    “听你刚才说的,大概是姨母他们去世的一年后,我当时去参军了,回来时他们已经被安葬了,听说是土匪做的,家里的财物也都没有了。”他说到这里略有思索,继续说,“我当时有给你们报丧,但是未来得及得到回音就回到军中了。”

    茱茱说:“我没有收到。”

    “是了。”郭磊点点头,“我总觉得此事露着古怪。”

    他沉吟片刻,问道:“你想想,爷爷有跟你说过什么特殊的话吗?”

    茱茱走马观花地想了想,实在找不到什么特别的话:“想不到,但家里有把祖传的刀,爷爷总说要好好保存。”

    郭磊见过这把刀,做工精良,材质绝好。

    一时没有头绪,他本来这次就志不在此,便打住思绪,跟茱茱说:“我可以带你练刀,郭家刀虽不适合女孩子练,但你学点强身健体也好,长高点。”

    茱茱翻了个白眼,不想说自己这是饿的,只好真心实意地说出了另一个大实话:“哥哥,我并不喜欢练刀。”

    她拿起刀便想起多年前,昏黄窗户纸上映着爷爷头颅被割掉的样子,她虽然吃的不够好,但也能吃饱,并不需要操刀搏命。

    她不想练刀,刀上有鲜血。

    “那你喜欢做什么?”郭磊问。

    “喜欢吃饭、吃肉。”茱茱头也不抬,把最后一口饭扒完,鼓着腮帮子说,“好吧,其实也不算喜欢,但是就是它让我不饿肚子,我给你看!”

    说完拉着郭磊来到后院,中间一片大空地,旁边还种着一棵两人合抱粗的槐树,这是之前徒弟们练刀用的地方,现在多年没人,被茱茱种了一些花草中药,进到一处房屋,只见里面瓶瓶罐罐,颜色各异,茱茱开始指点她的江山。

    “我卖的花更香,更新鲜,持久度也最好,就是因为有这个!”说着从旁边拿出一本破破烂烂的书,说它是书其实抬举它了,这本书被老鼠啃的只剩几页纸,封皮也没有,里面记载了一些草药习性和几味药物制法。

    “不过这一页被蛀烂了,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用处也模模糊糊的,但是洒在花上,确实能让它们存活更久些。”茱茱翻了翻烂书,递给郭磊,郭磊翻了翻只觉书页黄脆,一碰就要散了。

    “对了哥哥,你这次来平阳做什么啊?”

    这边张度河回家后一开始越想越气,再就是越想越慌,他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自小他就习惯去撩拨茱茱,哪怕一直是他有些欠,茱茱也经常来他家吃饭,他娘亲也很喜欢她,一开始他总想着要超过她,打赢她,从来没想过会因为这个两人会分开。

    毕竟茱茱把他踢得走不动路,晚上还是来一起吃馄饨的嘛!

    但是,但是,那个表哥算什么回事?

    厨房里张大娘挥舞着铁勺做晚饭,张度河跑过来,支支吾吾半天,终于在挨了一铁勺后问出来:“娘!茱茱那个表哥是要来把茱茱接走吗?!”

    与此同时,面对茱茱同样问题的郭磊回道:“不,我们先住下来。”

    第二天得到这个消息的张度河欲哭无泪。

    这有什么区别?

    是夜,暮色已合,吃饭的人早早相伴回家,那白天在此说书卖唱的父女正准备收拾东西,这两位外地人这两天靠着讲那前线战事,收获很是可观,可以找一家便宜客栈休息。

    其实老伯之前从一些村民嘴里听过来的寻仙故事,他原以为能在这里大受追捧,谁知平阳城的人可能世代在此打铁挖山,民风彪悍淳朴又踏实能干,根本不怎么信这些。

    他摇摇头,觉得遗憾,准备换下一个地方时再用起来!

    “老伯和姑娘不着急走的话,就再弹一曲吧。”角落里突出传来一个声音,嗓音不低沉,但也不是女子的尖细,倒像是个女子正压低声音说话似的。

    老伯这才发现角落里还有一桌,正是那日戴帏帽之人,上次经历张度河一闹,他们很快就离开了,今日看着合适,便在角落里等了一会儿。

    那戴帏帽的人缓缓放下茶杯。手下一个侍卫上前,在盛钱的铜盘里放了一枚碎银,老翁一看,连忙坐定问道:“姑娘可有想听的曲儿?”

    此话一出,旁边的侍卫脸色突变,正待发作,一只手轻轻抬起来。那手骨肉匀称、白皙细腻,指甲修剪的圆润漂亮,上面不曾有一丝倒刺。

    这只手的主人不甚在意地挥了挥,解开帏帽,昏暗灯光下,正是一位相貌秀美的少年郎,这少年郎秀气的几乎有些女相,他丹凤眼扫过,那姑娘抱着琵琶无故却局促起来。

    老伯这才发现自己叫错了,心中一慌,连连作揖道:“原来是位小公子,这年头总有小姐做男子打扮出门,我实在是人老眼花不中用,一时没看清,真是对不住。”

    那少年公子看起来年纪不大,但行为举止却老成,他也不恼,回揖说:“无妨,老伯不要挂在心上。”

    那老伯看这公子浑身气派打扮,又见他侍卫个个人高马大,目含神光,只觉这公子来历不小,更是惶恐,那公子好言相劝了一会儿才起身坐好。

    少年公子饮了口茶水,沉吟了一下,道:“就请老伯弹秦始皇访仙那一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