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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秘密

    这时,一位穿红着绿的女人扑着扇子走过来,她身上得肥肉太多,脸上的粉更多,晃晃悠悠的,见着是茱茱,简直眉开眼笑。

    “茱茱又来啦?”老鸨拉过茱茱的手,揉了两把,“姨娘看你细皮嫩肉的瞧着更可人了,怎么还是这么点高啊?你要不就住在我们绘春楼算了,姨娘我保证给你养得水灵灵的,挣的钱比你卖花多多的哩!”

    还没等茱茱抽出手来,门突然被打开,荷枝从门里走出来,不着痕迹的将茱茱护到身后,笑盈盈的。

    “我才红没几年呢,妈妈又要物色别的女儿了,我好伤心呀。”说着往老鸨怀里塞了一些金银首饰,“她给我送脂粉呢。”

    老鸨笑得见牙不见眼,捏了捏荷枝的脸。荷枝福了福就带着茱茱进了房间,那老鸨刚还笑着的脸在关上门的一刹那就冷了下来,她往地上啐了一口,骂了句平阳脏话,扭着腰身走了。

    “荷枝姐姐我听她骂你了!”一进门茱茱就开始告状。

    荷枝轻笑了一声,她还没来及卸下妆,眼角浸着胭脂红,许是晚上喝了不少酒,脸上蒙着一层淡淡的霞光,她如南方三月的桃花一般,拨一拨就能洒下含着春意的露水,于是在这偏北方的青楼很受欢迎。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了后天再送吗?”荷枝给茱茱倒了杯水,继续说“你前天给我带的芙蓉香极好用,昨晚我点了一些,客人们喝了些酒就不闹了,醒了后都说做了一夜的美梦,很是满足,你记得后面再给我配点。”

    茱茱绕着房间走了几圈,用力剁了跺脚,又递给荷枝一个小盒子,里面是淡青色的膏体,闻起来清凉辛辣,她说:“那香闻多了脑子会昏沉沉的,对身体不好,你到时候取一点放到自己的腕上,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闻闻就能清醒。”

    荷枝接下了,又给茱茱拿了一点零嘴和一小锭碎银,认真叮嘱道:“别贪嘴,也别跟翠妈妈说话,吃的上我这儿拿,这钱拿去买两身漂亮衣裳穿。”说完她幽幽地叹了口气,“女孩子家家能漂亮几年,你可得好好珍惜自个儿。”

    荷枝这会儿不笑了,眼角眉梢染上了一丝哀意,她看着茱茱,像茱茱的亲姐姐似的,茱茱想笑,又觉得笑不出来,只能说:“我哥哥来啦!他也给我买新衣服呢!

    茱茱手中攥着碎银,估摸着她表哥已经离开了绘春楼,便叫上张度河,张度河刚抄完一页大字,手上墨水都没干,茱茱给他抓了一把荷枝姐姐那儿才有的松子糖,边往东街走边说:“问你个事情。”

    “什么?”张度河一口就把松子糖全放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糖霜。

    “听说凉州那边的战事不好?”茱茱想起了那把单薄的长制刀。

    “那可不是!”张度河一听这个就来劲了,他巴不得赶紧到可以参军的年龄,再一直北上,哪怕平阳因为背负军备器械徭役,并不需要出壮丁,但他的“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的梦想,依旧鞭策着他两年如一日的洗碗攒钱买刀。

    “我听魏爷爷说,前些年北莽蛮子内部也在闹内讧,边关骚扰虽频繁,但始终不成气候,去北莽头头叫什么乌日图纳森,嗐,莽子的名字总取这么长,那个什么纳森死了,他的十二个儿子争夺王位,四儿子巴特尔即位了,听说书的先生说,这位年轻的王厉害的很!能驱使猛兽!”

    二人穿街绕巷来到东街附近,这一块人少了很多,道路也比茱茱那块街区宽一些,往来之人乘轿的了,城主崔行古的府邸就在尽头,它面朝主街,背靠汾水,像是一座坚不可摧的堡垒。

    “哟!张将军又在说书了!好大的出息”一个不怀好意的声音突然传过来,茱茱也讽刺过张度河张将军,但这一次话里的恶毒更加明显。

    二人转头,只见陈大森跟一群平时在城里闲逛的二流子聚在街边巷口,他坐在一群人中间,嘴上叼着根狗尾巴草,自以为像个江湖侠客,冲两人一抬头。

    茱茱看见这群人就烦,抱着手臂将银子偷偷塞到袖子里,打算绕路走,但陈大森显然不肯放过他们。

    他带着一群狗腿子整日在平阳城“行侠仗义”,今天“捡”了椿生的蹴鞠,明天“追回”了哪个小孩的零花钱,抽点“好人费”也不过分,城里狗都嫌他们,茱茱更小的时候没少吃他们的亏。

    但她人小小一个,脾气却出奇的犟,打必还手,骂必还口,有一次被这群小孩围着欺负狠了,还好路过的张大娘看到了,领着茱茱到陈大森家评理。

    陈大森没有爹,只有一个眼睛眉毛都往下长的娘亲,天生一副苦命脸,每日靠着给人做针线洗衣服挣点钱,她哭着跪下来说自己没用,教不好儿子,是自己欠他的,说着把家里几个铜板都拿出来给茱茱,而陈大森只是神色冷漠地看着。

    头肿一个大包的茱茱被一个大人跪的心里不是滋味,看着陈大森头也破了的下场,没有要那几个铜板,从今往后见着这瘟神绕路走。

    “西北的征兵令就要到了”陈大森丢了狗尾草,冲张度河邪邪地笑了一下,“你敢去吗?”

    张度河刚要说有什么不敢的,就被茱茱拉住了。

    “你去当兵了,你娘怎么办?”茱茱看着陈大森在日光下泛油的脸,脑子里却无故浮现出他娘那头过早枯白的头发。

    “我管她怎么样!”陈大森嗤了一声,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最好赶紧死了,天天念念叨叨像个苍蝇,烦都烦死了。”

    茱茱一听,打定主意不想再跟他多费一句口舌,转身就想走,陈大森起身快速堵到他们前面,后面立马也有两个瘦的麻秆似的两个人堵住了。

    “我看你刚从绘春楼出来,拿了什么分哥哥我一点吧。”他流里流气的,衣服也不好好穿,敞着并不精壮的胸口,见茱茱这段时间长胖了点,垂着头又乖又甜,舔了舔嘴唇,“哥哥这就要去当兵了,到时候杀他几百个蛮子回来官家赐赏,我行行好说不定还能收了你。”

    茱茱抬了头,歪着脑袋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似乎陈大森意思没听懂。

    陈大森转念一想,也是,她才多大的小孩,正想拉拉小手告诉她什么是男欢女爱时,裆下传来一阵剧痛。

    “啊啊啊!!!!——”

    撩阴脚!

    张度河在旁边听得怒不可遏,只恨这一脚不是他踢的!

    他兜脸给了陈大森一拳,陈大森捂裆腾不出手,这一拳打的结实,他的二流子兄弟们见这两个人还敢这么横,一群人扑上来。

    茱茱这些年撩阴脚练的炉火纯青,来一个踢一个,但小巷狭窄,人多了就招架不住,她郭五刀练的马马虎虎,骨架又纤弱,一时被一个二流子扑倒,她一脚把他踹出去,刚想爬起来就被人拽住脚踝一拖。

    是陈大森!

    陈大森用力一拖,茱茱眼看着就要被他提起来抡出去,张度河扑了上来,三人倒地,茱茱吃了满嘴的灰,她一脚蹬过去,刚好脚横在陈大森肩膀上,茱茱暗叫一声不好,只见陈大森张开嘴对着茱茱的脚就咬了下去!

    疼疼疼!!!

    “陈疯狗!!!”

    时郎秀正提着书箱从这里经过,看见小孩们打成一团,正准备冲上去,脚下却一疼!

    茱茱忍住疼大骂了一声,另一只脚使了吃奶的力气踹到陈大森脸上,他顿时鼻血齐流。茱茱趁机爬起来,二人抓住空隙就跑。

    陈大森几人还想再追,却突然“哎哟”一声!跪倒在地,只感觉腿上奇痛,像是被弹弓用铁子打了,但小巷已无人影。

    “见了鬼了!”

    “别让我抓到你!妈了个巴子,要你吃不了兜着走!”陈大森的叫骂从远远传过来,他们不知道,他们头上的房顶有个人像猫一样贴瓦飞奔。

    茱茱跟张度河一直跑到汾水边才停下来,她捞起裤腿一看,一个大牙印,还没来得及出血,周围一圈已经紫了。

    “这个疯狗,这么多年了一点也没长进,下次指不定谁宰谁!”张度河骂骂咧咧的,他衣服也破了,回去指不定怎么被骂。

    茱茱就着水洗了把脸,吐出嘴里尘沙,突然听到了声音,立刻示意张度河噤声。

    只见三个人抬着一个麻袋往河边走来,两个人一前一后抬着,后面一个人拿着个棍子,看装束,是城主府上才有的护卫,汾水到达这里水流平缓低浅,过不了不远处就能直接流出城,所以这里几乎没有人烟,茱茱和张度河就着丰茂的植物蹲下来,没有人可以看到他们。

    那两个护卫将麻袋往河里一丢,麻袋里顿时浸出血色来,被水一冲,麻袋就顺着往下飘,飘到茱茱眼前时,她好像看到麻袋微微动了一下,但不敢出声,等到护卫人走后,他们才小心站起身来,确定没人后往下游跑。

    那麻袋在临近出城的地方被一个树枝挂住了。

    二人费力地把麻袋拉上来,半天也不敢打开,最后还是茱茱打开的,她小心翼翼的掀开麻袋口子,一头浓密粗硬混着血的头发先出现在两人面前。

    这竟是一个人!

    茱茱扒开袋子,这人满脸络腮胡,眉毛硬茬茬的向鬓边长着,口鼻还在向外渗血,分明是那乾坤门王乾!

    他怎么在这里?他不是拿了这个月的武状元,要去西北投军吗?

    茱茱扒开湿漉漉的袋子,他身下不停地渗血,只怕是被人背后暗算,想起自从见到他时口无遮拦的话语,心口凉飕飕的。

    她指使着张度河去探他鼻息。

    “活.....活的!”张度河哆哆嗦嗦道。

    这人真当是铁做的,都这样了,居然还有微弱的鼻息。

    茱茱心乱如麻,这可是城主要杀的人,若是他死了倒好,一了百了装作没看见。

    如今这人命悬一线,她救还是不救?

    这时岸边突然响起了脚步声,茱茱和张度河一惊,从草中缝隙一看。

    那几个抛尸的护卫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