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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荒野求生

    林森被清早的寒气侵袭入身,冷得浑身哆嗦,被冷醒的滋味真难受,于是伸手往身旁轻轻地拍了拍想抓一床被褥取暖,手掌心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手刚刚按在了一个干硬的松果上。

    此刻的林森神志恍惚不清,自以为身在梦境之中,揉揉惺忪睡眼,感觉却是如此真实,惊坐而起,打了脸捏了肉,每每痛楚锥心,哪里见得半点虚假,不禁暗暗思疑:

    这是车祸后在医院救治被麻醉产生的幻觉?

    还是在病床上做梦而已?

    ……

    不!不!不!怎么会生出如此荒谬的想法,林森猛力摇头,清醒清醒,自言自语的念叨:“风吹会冻自虐会痛,真真切切的感觉啊。

    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环顾四周,目行尽处只见茫茫苍天天外天,重重高山山叠山,初阳新上,白雾飞升,林木萧萧杂草漫漫野路婉然盘错不见始终,已然是人烟罕至的荒山野岭。

    又见身后一座坍塌的废墟,上无片瓦遮头下无立锥之地安身,败倒在地上的两支楹柱刻着一副对联,木板残破腐旧,然而文字倒没有缺漏,写着:阴曹不死鬼非鬼,阳世未生人不人。

    几重断裂的石阶压在铺满青石板砖的广场上,广场虽是坑坑洼洼,但不长杂草,只有些许枯萎的松针与松果,应该是周围的参天古松所掉落。

    林森静静地站了许久,想了许久,突然大喊大叫:“啊~~啊!有人在吗?”

    然而四野无人,呼天抢地也无济于事。

    片刻,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到底发生什么事?

    我到底在哪里?

    我要怎么办?

    ……

    从车祸昏迷到在此苏醒,期间没有任何记忆,至于发生何事真真不得而知。

    回想浸染在社会的几年里工作就是生活,生活就是工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埋头苦干,然而天道不酬勤,如今落得贫困潦倒,深陷庸碌的漩涡而无法自拔。

    每当闲暇时,内心的自我质疑像失控的洪水到处流窜继而泛滥成灾,吞没心底脆弱的防线,于是想一走了之,远离城市的尘世烦嚣,到山野寺庙去吃斋念佛,求一身清净,或到荒无人烟的山林里,感悟天地之悠悠,修一世澄明。

    难道心心念念之事,在糊里糊涂间不慎表露?而后梁晓倩帮我安排此地,圆我神往之梦?

    如此这般想来,林森精神为之大振!

    尔后再度意淫,又添神力:我心心念念的还有娶梁晓倩为妻啊,该不会也随之表白了吧?”

    林森豁然开朗,摩拳擦掌准备开展一段惊心动魄的野外求生之旅。

    他摸摸口袋,空空如也。

    除了一身衣物与鞋子,别无他物。

    “又如何?像贝尔还有埃德之类的冒险玩家不都是只身徒手单挑荒野吗?而且自己平时观看野外求生的视频与直播多不胜数,甚至柔弱的女主播尚且能为,岂会难得倒我?”林森自我安慰地思想。

    此时,林森的脑海里浮现无数求生技巧技能:钻木取火、挖地聚水、睡觉、捕食、急救、攀岩、渡河……

    林森小心翼翼地爬入废墟堆里,想从中找些适用的物品,翻砖揭瓦,竟一无所获。

    无意中发现一条小青蛇蜷缩在角落里,林森面无惧色反而想到这是补充蛋白质的大好机会,一道炭烧烤蛇,想想就流口水,只不过现在肚子不饿,就暂且放它一马。

    方过片刻,汗流浃背的他放弃翻找,只想着拿一两片瓦片打磨为刀具或烤盘,于是就手拿起一片瓦,而瓦片下竟然有一条鱼状物体,鱼鳞片片鲜活,流光熠熠。

    林森蹙蹙缩手,毕竟颜色鲜艳的东西不可乱拿,要提防中毒。

    他拿着瓦片碰触鱼状物体,说时迟那时快,三丈开外的小青蛇急速爬窜而来,似乎要与林森拼抢争夺。

    林森旋即回避,当然不会就此罢休,只是想找根粗长的木棒,准备迎头痛击。

    好不容易在青砖堆中找到一截窗棂木,即刻返回,往蛇的身上乱打乱敲,几棒下去,不自量力的小青蛇逃之夭夭,消失在石碓从中。

    林森用木棍戳了那条“鱼”几下,“鱼”非活物,无声无息亦不作祟,这才放下心来。

    把“鱼”夹到空旷的广场一角,仔细察看:原来是鱼鳞状的皮革包裹着一把匕首。

    鱼鳞皮革做的刀鞘镶嵌着金色的亮片与七彩琉璃石;匕首柄部的木头缠着金红色的细丝,一面镶着四粒圆圆的宝石,两粒红色两粒绿色,而另外一面的宝石却不见了,空留四个圆孔;护手是八卦形状的金铜;刀身鎏光生辉冷艳逼人。

    林森如获至宝,喜笑颜开,心想:这把匕首镶金嵌玉,贵重异常,想必也只有梁晓倩有钱买得起了,她果然舍不得让我手无寸铁。

    林森手持匕首往窗棂木一砍,一刀两断;往瓦片一削,如切奶油般丝滑柔顺;往石柱上一划,火星四溅,石柱表面留下烧焦的痕迹。大呼惊奇:得此神刀相助,这哪是什么荒野求生?简直就是浪荡一遭罢了。

    但是要如何活着走出荒山?一时间真真百思不得其解。

    他本来就是个不辨东西的路痴。

    在康城中生活,来来去去都是靠车载导航或手机地图,现在却没有这些道具的辅助,也记不起如何通过太阳高度角以及北斗七星来辨别方位,不觉感慨: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

    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林森也当然明白世上本无路,路是人走出来的等等条条道理,人就是如此这般的奇怪,大道理往往都知道,就是做不好,林森也不例外。

    现在找不到方向,便不敢贸然行动。方向比努力重要啊!方向不对,越是努力,结果往往越让人失望。

    实在没办法,唯有投石问路,听天由命吧:拿一根细木条,用匕首刻了记号,往天上一扔,落地时记号指向哪里就往哪里去。

    林森顺着指向走,走了大概两个小时,发现此路不通,行不得,再踏前一步便会落入万丈深渊。

    又见对面怪石嶙峋的峭壁高耸入云,一个巨大的赤色“天”字印嵌石壁之上。

    林森啧啧称奇:“这印迹巧夺天工啊!”

    面对眼前这道无法逾越的天堑,无可奈何,唯有原路折返。

    回到废墟时已将近黄昏,林森一天没吃没喝,又饿又累。

    他在松树头采到几朵白色的蘑菇,尽管菇伞已经焉了,但不影响食用,又发现几簇竹林,从中找竹沥解渴对他来说易如反掌:用窗棂木敲敲打打附耳细听,有“嗉嗉”声响,用匕首砍断,竹筒内果然有水,足够喝两天了……

    在废墟的广场上,林森一只手持匕首划过石柱,火星四溅,另一只手捧着腐烂干萎的蕨根草屑接纳明灭交织的点点星火,随即冒起丝缕白烟,火苗缭绕而焚。

    哪里有火,哪里就有美食!炭烧蘑菇岂止果腹活命,犹如神仙丹丸贯气凝神。

    天色渐暗,辰星悬空,听闻雀鸟“咕~咕”叫唤,知是倦鸟归巢。

    而林森也为睡眠做铺垫,用青砖垒砌成床脚,离地两三尺;用竹竿平铺作床板,宽半丈有余,再从旁生起火堆,焚烧几桠生松,青烟滚滚退却蛇虫鼠蚁于千里。

    林森躺在清凉的竹床上,遥望,夜空,繁星如许。

    风静了,夜静了,心静了,也许是人累了,也许被烟熏得醉了,弥蒙中渐渐入眠,酣睡一宿。

    次日清早,林森喝了竹沥又烤了蘑菇,吃饱好上路。

    今日往不同的方向进发,沿路景致与昨日所见并无异样,同样走了近两个小时,又遇到一道天堑,如果眼前看到的不是另一个字-“地”,林森肯定会以为走进了迷宫。

    再一次无功而返。

    这一趟让林森变得更加小心翼翼,每经过几十米的距离就在地上及树干上刻画标记。

    尔后的第三个方向探索,所见景象与前两个如出一辙,而这一趟石壁上的文字是一个“人”字。

    此时的林森郁郁寡欢,忧思忡忡:三道天堑已绝三方。倘若第四方再遭天险,该当如何是好?

    与其在原地彷徨,不如继而前行。

    林森再一次选择折回废墟而不是沿着天堑边缘走向最后一方,一者怕天黑路难行走,二来又恐新路前途吉凶未卜。

    回到废墟,黄昏时分,最惹人动情。

    林森诗性生起,如此这般:

    “远峰贯日万里红,绝地相思千百重。

    何处啁啾惹情浓,枕手不眠咏南风。”

    ……

    是夜!静听风吟,安然入睡……

    清晨,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新鲜采摘的蘑菇白嫩欲滴,鲜菇刺身回味无穷;竹沥甘甜清冽如冰镇琼浆,解万般困乏。

    林森饱食一顿后,动身前行,翻过重重山越过层层岭,不知远近,登高回望,已不见废墟所在,只身淹没在茫茫群山中,又生感慨:人存天地间,沧海一粟!

    再翻一山,眼前景致与身后所见大相径庭。

    墨绿的竹林如无极幻海,漫无边际。

    竹子的生长果然疯狂,不留余地,稍有空隙就有笋尖破土而出,继而成长开枝散叶,盘根错节,密不透风。

    林森不得不沿着竹林的边缘往前走,路上阴凉,风吹过处,竹子摩擦发出有如婴儿磨牙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一日行程又近黄昏,林森走到了竹林海与农田的交界,田间有清澈见底的溪流与深潭,深潭边上巨石林立。

    林森长吁一口气:“终于到了有人行迹的地方了。”

    趁四下无人,林森脱光了衣服,跳入深潭中,水凉入骨,令人心旷神怡,继而把身首埋没水中,牛饮狂喝,喝到饱,饱到吐,就要在水中肆意妄为,一副不泡到全身浮肿誓不甘休的姿态,心里暗爽:我要浪!我要荡!我还要在水里撒泡尿,谁能奈我何?

    直到筋疲力尽,林森才慢慢悠悠地爬上岸,瘫坐在大石上。

    几天没洗澡的积怨,消失殆尽,似有大仇得报的快感,痛快,实在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