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去伪

    图会斤让尤豆苗先回去，明天一早再过来。尤豆苗虽然急于知道下文，但是图会斤已经有了决定也就只能起身告辞。图会斤看出尤豆苗的心急和不甘就告诉他“这事其实很简单。你不用多想，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过来。放心，我不收你钱也不会让你为难”。

    第二天一早尤豆苗就来找图会斤。一进小院，看见图会斤正在浇花，尤豆苗在一旁等到图会斤收拾完花草才上前行礼“尤豆苗应约而来，还请符师帮我。不管结果如何，这份因果我会记住”。图会斤先招呼尤豆苗进屋。两人在桌前坐下后图会斤“看今天的表现，不象昨天那般急切了。尤豆苗，你这种情况在修行上属于旧时养成的认知影响到现在修行的意识。这种事本来是别人帮不了你。不过我是散修出身，在不少集镇坊市都摆过摊。这期间曾经听到一个和你类似的例子”。尤豆苗“还请符师讲明，我自己平民出身，虽然在原石谷也见过不少散修术士，但是当时还没能入修行，所以跟当地的术士几乎没有交情”。图会斤“你不必把个人经历都告诉我。我只按你进山门之后的纪录说话。这当中细节上怎么选取就是你自己的事了。还是先讲我知道情况。当时有位道友原来是种地的老农，成家立业后才偶然入了修行。他跟你一样，最初学什么都很顺，但是接下来再想提高就难了！耗费几年时间一直停滞不前。请教了几位筑基术士后，知道是个人经历影响到心态悟性，如果自己改变不了心性，别人也帮不了他。又过四五年这种情况也没能改善他就回家种地了！但是这位道友回去之后也没完全放弃修炼，就这样坚持几年后他竟然在穷恶之地晋级了。这件事被一位前辈知道了，说他本人心性太过坚韧，而且入修行太晚，所以之前养成的习惯对心性的影响也比别人更严重，修行上那些寻常提升心态悟性的法门对他几乎无用”。尤豆苗听到这里很自然的想到了自己入修行的经历，“心性坚韧，旧习难改”这两句似乎也能用在自己身上。图会斤见尤豆苗神色缓和知道他已经听明白了又提醒了一句“这种事也不能生搬硬套。关健是找准你在入修行前对什么事最上心，而且对你平时的认知影响最大。昨天不告诉你，就是看你的态度太过急切，万一找不准根源选错了方向，又要生出许多麻烦而且会耽误很长时间”。尤豆苗“符师说的对。这事点透了很简单，就是从旧时习惯上来转换心态意识。别人确实也帮不上忙。可是想找准根源也不容易”。说到这里尤豆苗站起来对着图会斤一拱到地“图符师，不提以后，只说现在，我已经从符师这里学到修行的关键”。图会斤“你也不用客气。你的事是观非谷主交待给我的。至于你能想到什么悟出什么都是你自己修行所得。修行只能是术士独行孤问”。

    山上难得下雨。固有离开制符坊后带上斗笠沿着山路一边玩水一边赏雨，天快黑了才回到大殿。在门口值守的弟子告诉固有“掌门和序文管事都不在”。固有让他继续等华沙自己去了余善堂。不想星岩也不在。再回到大殿华沙也回来了。华沙问固有“下着雨还乱跑，有事？”。固有“难得换了天气，我四处转转。正好去余善堂问问更易城现在什么情形。只是星岩不在！掌门，山门里是不是出事了？你，序文还有星岩都不见人影！”。华沙告诉她“依川结丹了”。固有“这是好事呀！山门多了一位金丹术士。掌门，我见了依川是不是要叫师叔？”。华沙“我和依川是师兄弟，还有布业。只论师承不讲境界。如果按普通道友之间的惯例，称呼上还要考虑师父元婴术士的身份。你的道号可是师父选的。单说这一点，你跟金丹术士也是同辈”。固有听了眼珠滴溜乱转“掌门，你自己可是筑基术士。见到金丹前辈该怎么称呼？”。华沙一开始没留心，刚要回答突然想到固有这是挖好了坑想占自己便宜“我说固有炼气，你这坏心眼可是不少。我这说正经事呢！你老是拐着弯的想看我笑话。以后少去余善堂，脸皮厚的快赶上星岩了！别忘了，我才是朝夕元婴的徒弟”。华沙虽然没上当，固有还是笑出声来“一门执掌，开个玩笑也不行？太小气！我去准备晚饭。师兄结丹是喜事，今天喝一杯”。华沙“酒还是算了，积拙门没好酒。解忧还凑和，助兴就免了”。固有“安侍门的果酒，我带了两瓶一直没往外拿。今天尝尝！”。在后殿摆好酒菜，华沙先尝了一口安侍门的果酒“香味挺好，就是口感太清淡。下次问问叶目，安侍门有没有浓烈一点的”。固有“估计是没有。我在更易城时就听人说过，术士酿酒，首先看重灵气，口味香气只是附带。不过长渊门和齐梁门的酒单论口味都不差”。华沙“你当时还没入修行就能知道这么多？比我都厉害”。固有放下酒杯“老家掌门对我们这些不能入修行的晚辈照顾不多。只能在这些物料用度给个方便”。华沙见固有情绪不高连忙安慰她“现如今你已经入修行，以后筑基了也能正式收徒。试问修行对个人资质要求不高。到时候从亲族后人中多挑选几个！”。固有“掌门是说我家的人也能进积拙门修行？”。华沙摇摇头“不可能象招收新弟子那般的完全公开。这里面还要考虑及语掌门的声望和影响。一但被有心人利用，很容易落下不顾血亲的名声。你自己是及语金丹的五世传人，现在最远传到几世了？”。固有“我在更易城时听父亲说过，到今年已经传到七世了。不是我家直系，出在三世分开的另一支”。酒足饭饱，华沙要去静室。固有“掌门，今天下雨，天象有变不合适修炼！”。华沙“就是因为下雨才去静室，雨雪对水炼法铸器的影响比火炼法更大，尤其是晚上。天地齐暗，星月不出会让灵气变的紊乱。今天我要在静室待一整晚”。“水炼铸器，是我的制符法器？”固有来不及细问，华沙已经离开后殿。

    观非陪图会斤一起查收积拙门送来的物料。图会斤问“谷主，这次送来不少种子树苗，铸炼的原料也比以前多出一倍。众源谷的庶务有安排了？”。观非“这都是两位师弟要用的。屏支师弟长于铸炼，出开师弟是药师。其实山门里早就希望众源谷能在庶务经营上有所表现。提到这一点，还要多谢图符师，全靠你的寂澜油，才为众源谷保住一点脸面。要不然，山门中就该有人说众源谷只吃饭不干活了”。图会斤“谷主，不至于吧！众源谷新建也就一年多，还不到两年。真有人为这点元石玉钱着急？积拙门可是大山门！”。观非“事情就出在这个大字上。山门大，人也多。人一多就什么事都出。能对元石玉钱上心的，多是四艺堂里的管事和授课老师。这个也不能怨他们着急。带着一帮刚入修行的弟子学习辅艺，各种花费就没个准，每个月至少都是几千上万的。我自己在阵坛坊也当过授课。学阵法初期花费还不是很大，等到让弟子们自己布阵时才是最费钱的时候。我记得最多一次，不到一个月就消耗了十四万的物料法器”。图会斤这是笫一次听人谈起山门里的财物使费，对十四万这个数字也有点发懵“谷主，一个月有十四万？照这么看确实有点多了！”。观非扭头看了看图会斤“你知道众源谷花费有多少？到上个月为止，最少的一个月花了七万元石，按总数平均算下来是每月十二万。众源谷里还没有新弟子，都是炼气五层已经学会辅艺的术士”。图会斤听到这里突然明白了观非对尤豆苗特别注意的原因，多半是怕这个尤豆苗来众源谷学辅艺的花费太多。想通这中间的关联，图会斤立刻告诉观非“谷主提到的尤豆苗我已经见过了。估计他现在对修行和辅艺有了更深的领悟，学辅艺的事应该不会太麻烦”。观非听了摇摇头“一个尤豆苗也花不了多少钱。我听说他是掌门亲自带上山的。记录上尤豆苗曾经在后山待了几个月。来众源谷之前就住在宁般院”。图会斤这会还不清楚炼气弟子能去后山任值和住进宁般院的含意，却是想到了积拙门大殿里的玲珑石。回到自己的住处，图会斤给星岩发了信符打听尤豆苗的来历。星岩第二天才回信“尤豆苗的事我上次提过。应该是你又忘了。他和掌门另有因果。不是你我能掺和的。固有道人制符已经入门。另外，依川已经结丹，布业还在闭关。观非谷主现在有意经营庶务，你帮帮他”。

    已经闭关三天了。尤豆苗把自在原石谷的经历已经反复回忆了几次。“在原石谷，自从我知道不能进火存门修行之后，只剩下一个心思，就是攒够钱买一本《五行术》自己修炼。至于说到生活习惯，除了平时的吃喝之外最熟悉的就是在各个商铺做工”。静室中，尤豆苗所见的暗淡光线之上透出些许旧时气息“一心求道是内里的意愿，外在的行止习惯又是什么呢？”。明明就是自己曾经的生活经历，在这一刻却变的模糊不清了。

    把一打寂澜油送到仓库后图会斤来到观非的小院。观非察觉后直接迎到门口“你来的正好两位师弟都在。我刚才还说就差图符师了！”。两人来到屋内，屏支和出开也迎上前来。屏支“这几天没少听观非师兄唸叨，图符师虽未筑基，却是众源谷内最出众的术士”。观非“这是屏支师弟，筑基前曾经在山下游历多年。这位是出开师弟，长于制药”。出开“符师没来之前，观非师兄正在给我们讲图符师的寂澜油。积拙门内也许有人不知众源谷主事，但是都知道图符师的寂澜油”。图会斤见过礼后“两位前辈，我这符师徒有虚名，不敢在三位前辈这里自称符师！观非谷主这是有意创治铸炼和丹药两项？”。观非招呼三人落座后看着出开说“药是准备种一些，丹可说不上”。出开“师兄可不能笑话我。我就学会了种药炼药。合丹得十年之后再说了！”。观非“十年也不晚。高品的草药元植都是几十上百年才能成熟。十年时间不算长！”。观非转过身来又对图会斤讲“出开师弟炼药还缺少几样。两位师弟在附近的集镇也没买到。我知道长渊门的寄生楼能配齐，但是散修围攻沉锥大阵的事一直没有准信我现在不想跟长渊门打交道。所以我想清符师帮着想想，能不能在别的地方把草药配齐？”。岀开不等观非说完就递给图会斤一张草药单子“图符师，这是缺少的十一种药名。你看看能在哪里买到？”。图会斤接过药单看了两遍又把药单还给出开“出开前辈，这单子上有两种药我没听说过。我自己只认识五种。不过我知道齐梁门附近的几个小镇有不少采药种药的散修道友。两位前辈可以去那一带试试。再不行，就只剩下原石谷了！原石谷本地没人从事种植这一行。但是那里的商铺有不少都是家族产业。他们的势力不小，什么都敢买也敢卖。就是价钱比长渊门还要高”。观非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没出声。图会斤以为他们不想去原石谷又说了一句“三位前辈，华沙掌门以前就在桃庄经营店铺。你们不如问问掌门”。观非这时才出声“图符师，这个单子就是掌门给的！”。

    到今天尤豆苗闭关已经有一个月了。现在把最后一点食物吃完准备明天出关。坐回到垫子上，尤豆苗这会已经不想以前在原石谷的那段平民生活了。“万幸能遇到华沙掌门才有了进积拙门修行的机会。只是当时华沙掌门看重的问题我到现在也没想明白。现在又得了符师解感的因果也没找到破解因局的方法！还是自己悟性太差了”。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尤豆苗把华沙和图会斤两人的因果放在一旁又想起自己在宁般院刻木阵板的事“刻木阵板能一次成功，画五行俱全的木符木板反而炸了。这中间又有什么关联？可惜图符师不是阵法师！”。

    叶目看完各地上报的信符和公文，给值守的弟子嘱咐了两句就去了辅安殿。子谷见叶目来了“师兄来我这里可是少见！师父让你来的？”。叶目“师父没出关。我来问问布业的事”。子谷“布业这次是准备结丹，现在闭关的时间不长，你问他干什么？”。叶目“积拙门的人去原石谷买药，被人识破了”。子谷“是你的人？买的什么药？跟布业有关系？”。叶目“我手下的筑基术士在原石谷有些关系。他去原石谷办事，遇到一个新晋筑基买药。碰巧也知道那人是积拙门的术士。后来一打听才知道那人买的是金丹才能用的药。我怕是给布业买的，先来问问布业近来的情况”。子谷“应该不是布业。再早两年布业曾经自己试着结丹被闻召拦住了。有这一次的经历在前，布业就是结丹不成也不会出现太大的意外，更不会有用药的情况出现。师兄，华沙让人买的什么药？你确定是给金丹用的？如果真的是金丹术士有了伤病积拙门就该去寄生楼买更好的丹药才对，不应该去原石谷买草药”。叶目“这次让你想到我前头了！我还真没想到丹药这一节。不过按你的说法，特意去买金丹用的草药就不是为治愈伤病。这就更奇怪了，积拙门里还有金丹需要草药调理温养？”。子谷“师兄，我劝你还是别费这个心了。咱们不懂丹药，也猜不透积拙门给谁买药。有这闲工夫你还不如直接问华沙”。叶目听完笑了“子谷，我发现布业闭关之后你这脑子也好使了。比我转的都快！”。子谷不爱听这句“是你自己变蠢了！少拿我说事”。叶目转身要走被子谷拦住了“师兄，师父这次闭关是不是要化婴？”。叶目摇摇头没说话就离开了。回到承平殿叶目让人去长渊门寄生楼买了两份积攒门要的草药和一份与草药相同的丹药给固有送去了。

    华沙从静室里出来看见固有等在后殿门口。固有伸手拽住华沙“你去看看，叶目让人送来两盒丹药。也没说是给谁用”。两人来到后殿，华沙看见桌子上摆着一大一小两个木盒“送药的人呢？连封信也没有？”。固有解释“药是余善堂送来的。安侍门的弟子送到山门外只说是送给我的药，其它什么也没讲，也没书信。光看这两盒子我也不知道是药”。华沙听了也是不明白“这可不象叶目的手法。送药的讲不清楚，又没书信。还是送给你的。叶目这是故意打哑迷？”。话一出口华沙又想起当年送广页去安侍门的事，再考虑刚刚为依川购买的草药，华沙才想到“叶目已经知道依川结丹的事？”。固有见华沙站着不动，伸手又拽了一下“你光看有什么用，说句话呀！”。华沙“两盒药，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也许信在盒子里”。说完华沙先打开大盒子，果然是依川要用的两种草药。再打开小盒子，是一排丹药。固有在边上先问“没有书信，叶目这是搞什么？”。华沙已经猜到叶目的意思，但是还不能确定叶目知道多少。“这次是叶目想借用你的名义送我一个人情。固有，你给叶目写封信，就说我谢谢他了”。固有这会更糊涂了“叶目是金丹殿主，他会送你人情？”。华沙让固有把小盒的丹药收起来“我在桃庄时认识的叶目，一直保持着来往。不过这次的事情有点大，叶目就借了你的名义帮我一次。大小是个人情”。固有这时也模模糊糊的有了点头绪“是依川师兄？”。华沙“应该是吧！不管叶目自己知道多少情况，能把药送来总是一片心意”。固有“我可没告诉别人依川师兄结丹的事。连子谷大姑我也没说！掌门，叶目是怎么知道的？”。华沙自己收了大盒的草药后在椅子上坐下“叶目如果已经知道是给依川买药就不会有小盒的丹药了。这些丹药是寄生楼的上等货，花费不少。至于叶目是怎么知道的！估计是他手下的术士发现了些不寻常的情况，其实叶目也是猜侧的成分居多”。固有“叶目还有这本事？我是一点也不知道”。华沙“余善堂下设径陌院你知道吧？叶目手下有一帮人干的活跟径陌院差不多”。固有“我知道物启就在径陌院任值”。固有自己没有想要问的事了，华沙又开始问固有“你管子谷叫大姑，为什么叫叶目就成了殿主？”。“子谷是我家掌门的小徒弟，安侍门有什么交待都是子谷两边跑，时间长了，我就跟子谷混熟了。大姑这个称呼还是子谷先提出来的。你以为我有多大胆子敢跟金丹术士开玩笑？”。华沙“开玩笑肯定是不敢的，我看臭味相投还差不多！”。固有伸手抓了一支符笔做势要砸华沙，华沙急忙喊了一句“你就是着急换符笔也要等我把新的炼成”。想想自己有求于人，水炼法器还没做好固有只能收了符笔气呼呼的走了。后殿里只剩下华沙自己。把叶目送药的事又从头捋了一遍没发现有更多的疏漏华沙才真的放心。转念又一想“今天居然能跟固有道人争了个不相上下，现在看来我这掌门在后殿的地位也不能算太低。不过这水炼法器的工钱就难说了！”。有意无意的华沙自动忽略了后殿一共就两人。

    图会斤从众源谷的仓库里领了一批物料准备回去配制寂澜油。仓库管事做好记录后对她说“图符师，以后这种跑腿的事可以安排给其他弟子直接送到你那里”。图会斤没答应“这些物料当中有几样对储存时间比较敏感。我自己来拿能先把已经到了期限的东西用掉。换了别人未必能做好”。离开仓库图会斤又去了阵坛。远远的看见尤豆苗跟着一伙人在清理阵坛。图会斤找来管事问阵坛上这些弟子的情况。管事“图符师，沉锥大阵的主阵和辅阵现在都与地脉融合。原来的祭坛就要切底改成方便操作控制的阵坛。这些弟子已经在阵坛干了半月，估计再个三五天就没他们的活了。接下来还要谷主亲自动手对阵坛进行调整。如果一切顺利，从下个月起沉锥大阵的元石消耗能降低两成到三成”。图会斤又问了一句“今天在阵坛上干活的都是阵坛坊的弟子”。管事“都是阵坛坊中熟悉阵纹和阵眼的弟子。图符师如果有安排，我现在就可以让他们去办”。图会斤摇摇头“我也是第一次遇见祭坛改阵坛。只是好奇没有别的想法”。回到自己的小院图会斤还是想着尤豆苗的事“尤豆苗仍然留在阵坛坊干活。按他本人的五行灵属来算应该沒能解决制符不成的毛病，只能继续学阵法。看来他还是没能调整好自己的心性和意识”。

    在阵坛忙了一个月，尤豆苗才回到众源谷的通舍开始正式学习阵法。今天是观非第一次来通舍上课。好在众源谷里人数不多，阵坛坊的弟子在沉锥大阵的阵坛也都见过观非，今天听讲的弟子对观非并不陌生。“阵法，在学习的初期并不难，几乎就是四项辅艺中对修行境界要求最低的。阵法之所以被公认为最难掌握的辅艺，其原因有二。第一是对外在感应辨识。这当中又以灵气元力和方位走势为主。第二就是对内，这个就更难了！不单是指修行境界，还有对天时对地相的领会和计算。只说现在粗略讲到的几个要点，就比其他三项辅要麻烦。符，丹，铸从大家一开始接触就与术士自身的修行是相通的。但是在阵法上就不同了。如果你们做到内外的各种要求而且都能直接用到阵法上，你们就是阵法师了。但是大家要明白，这种情况在其他三项辅艺当中只是最低的入门要求。这中间的差距就是因为阵法容易入门，想要把学到的东西真付诸实际却是极其固难。所以，我现在希望你们能理解学习阵法的难度有多高。再说一点，也许能让你们更容易听明白学阵法的困难。符，丹，铸三项辅艺，既便在炼气阶段没能学会，但是在筑基之后，只要术士自身的五行灵属不是直接抵触的情况，花点时间都能学会。但是在阵法上就不成。只有到了金丹以后才敢说人人都能做到粗通阵法。在坐的各位，学阵法的时间有长有短，对阵法的理解和掌握更是各有不同。我今天先把这些话讲在前面，就是希望你们根据自己的情况做出正确的选择。是迎难而上冒着金丹之前都学不会的风险继续学阵法，还是根据自身的实际情况改学其他辅艺。我再提醒大家一句，不要考虑什么功能效用或者是物料的消耗收入，更不要有人情脸面的顾忌。阵法是整个天地投射的集中体现，也是最为自然的直接反应。术士在其它辅艺上尚有一丝加入个人意志的机会。但是在阵法上，术士只能是借用天地自然的一点余光！”。

    观非在通舍的这番讲话并没有针对某个人或者是某些人的想法，本意是让大家了解学习阵法的艰难。按照观非本人在阵坛坊长久以来的影响力和现在众源谷主的身份，应该能起到提醒和劝阻的作用。但是尤豆苗听后就有了一番自己的谋算。“自己学阵法是制符不成的无奈之举。听谷主这次说的阵法与其他辅艺的不同，应该回制符坊继续学习制符才对。但是再考虑自己在制符上的毛病，虽然有图符师帮着找到了根源，可是自己依旧解决不了制符百不成三的缺陷，最后还是学不了制符”。回到自己的住处，尤豆苗又反复考量了一整夜最后还是决定继续学阵法。观非知道尤豆苗是制符不成后才转学阵法的，以为尤豆苗会选择知难而退，没想到第二天尤豆苗又来学阵法了。等到讲完课，观非把尤豆苗留下问他为什么坚持学阵法。尤豆苗回答的很简单“按谷主所说，制符虽然比学阵法容易，但是我在制符上已经无路可走。现在学阵法，尽管对修行帮助不大，以后的过程也要比制符更艰难，不过我已经没有其他选择。既便最后学不会，学习阵法也是修行上的历练。谷主昨天也说了不要计较辅艺的功效和收入。我现在把全部的心思用在阵法上，至于结果如何，不瞒谷主，我是真的没有想过！”。

    阵法再难也只是一项辅艺，但是经过观非的提点之后，尤豆苗对学阵法这件事生出了一股不管不顾，死磕死拼的劲头。这种情形跟他在原石谷为了攒钱买功法拼命干活的经历很相似。

    华沙把药送到依川闭关的静室外，依川知道来的是华沙就让他进来说话。华沙自己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坐垫铺好后坐上去“师兄，你结丹用的时间可不算长，也就两年。功法怎么样了？”。依川伸手接过华沙递过来的药盒放在身边“功法好说。这次结丹全靠师父指点避开了气海的影响。说是侥幸也不为过”。华沙听了直摇头“倒底是结丹了！跟原来大不一样。能承认自己结丹是侥幸，师兄，这在以前我是真不敢想”。依川没管华沙话里取笑的意思“西边山谷的事怎么样了？我知道你是不会轻易撒手的”。华沙把脸色板紧“山谷取名叫众源谷。又在山谷里布阵起坛，叫做沉锥大阵。现在是观非师兄在众源谷任主事，另外还有五十多个弟子在那里任值”。依川“花费呢？你们得悠着点！别把山门掏空了”。华沙“沉锥大阵刚建好就被一伙散修围攻。都是炼气术士，大阵没有损坏。就是花费多了点。已经投进去二百万元石了。不过沉锥大阵已经与地脉完全融合。以后的花费能控制在六万元石左右”。依川“你现在是山门执掌，我也不好多说。不过我听师父话里的意思是不希望积拙门再有太多的变故。华沙，你的功法准备的怎么样了？”。华沙这会脸又垮了下来“没什么太大的进展。我也想好了，只能慢慢熬了”。依川“又给我诉苦。不管用了！众源谷我是不会去的，至少现在不能去。另外你也别再惦记金丹功法的事。筑基跟金丹完全是两回事，不只是修行境界的差距。筑基术士是刚刚融入天地自然的少年童子，金丹则是力扛诸事的成年。这中间的差别只有亲自体会才能明白。要说两者之间能有什么直接的关联，也就剩下对修行意境的一脉相承”。华沙沉默了一会又问“师兄，以你今天的境界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我是指在筑基功法上找出一点规律或者是必然的关键？”。依川“规律就摆在那里，关键也是一样。这个规律就是自然，这个关键就是悟和炼。华沙，试问修行本来就是那位老师兄按照五行的不足自己推演出来的功法。所以今后能走多远全在你自己。既便姜家那位金丹前辈真有转修外物的法门秘术传下来对你也没什么用处”。华沙听完又是半天没出声。依川知道华沙现在心气不高就把话题转到私事上“上次说了你跟及语掌门的后人结亲，师父还为她选了固有的道号。我这里有一件法器送给固有做贺礼”。说完依川从坐垫前的容内盒里拿出一条浅蓝色的方牌“这个是无沿盾。有点沉，估计固有现在还用不了，不过用来压纸镇符就没问题了”。华沙接过蓝色方牌仔细看了看“师兄，这是幽渊石和白金花合铸的金水盾牌。还有没有？再给我两块！”。侬川“你这脾气是改不了了！知道是幽渊石还敢多要。这块如果不是有几处暗伤已经把收储阴寒的功效给破掉了，我都不敢送给固有。你想要幽渊石自己去找”。华沙回到大殿，序文已经把山门公务处理完了。“掌门，有几份申请调拨弟子的公文等着送去问询院，你还是先看看”。华沙接过序文手上的公文看了一遍“新弟子不能随意调用。四艺堂同意也不成。现在表现突出的新弟子在悟性上都要高于普通人，山门对他们应该多下工夫好好栽培而不是提前任值。这是拨苗助长”。序文“掌门，理是这么个理！但是众源谷要自己铸炼阵基，四艺堂就得再向众源谷调派一批弟子。这用人的缺口就要补上了”。华沙“是屏支师弟？他是铸炼师，长于阵基这类大型法器的炼制。你给众源谷去一道公文，如果可以，先让屏支师弟回四艺堂炼制一批阵基。万一众源谷现在另外有事不能让屏支师弟回来，也不要在众源谷内铸炼阵基。另外你告诉观非师兄，元石玉钱花了也就花了，但是调到众源谷的弟子一定要照看好了”。序文重新写了公文，华沙看过后序文让人把公文送到余善堂。星岩看了有些不高兴“二十几个弟子的事也要单发公文？关键是众源谷。观非虽然只是提了一句想要自己铸炼阵基，但是之前的种种准备可不是一句话能代替的。现在又轻易给否决了。这可不合适”。星岩有心去大殿当面给华沙讲清这中间不仅仅是弟子调动和元石花费的事，还关系到众源谷自身的积累和以后的各项安排。但是再考虑依川结丹的事，估计华沙会另有安排星岩最后还是同意了华沙的意见，把大殿的公文转发至众源谷，又让人去问询院取消一应调派弟子的准备。处理完这些庶务，星岩来到院里喝茶，“难道是依川那里有什么变故？”。这次是星岩自己想多了。华沙现在对山门弟子的看重，更多的是原自尤豆苗的影响。一个悟性和心智极佳的弟子，如果不能慎重对待也会轻易泯灭于众人。

    固有回到大殿又没看见人，转回去问在大殿外值守的弟子才知道华沙和序文都去了四艺堂。吃晚饭时华沙才回来。两人吃过晚饭，华沙把固有带到静室。“我今天去见依川了，他送给你一块无沿牌，是金水双行的盾牌法器。本来是准备给你做镇纸用的，但是制符法器的水炼也到了最后定形的时候。固有，你这运气是没人能比。制符法器和这块无沿牌的五行灵属相通，现在只差借用你自己的法力来完成这些法器之间最后的契合这一步”。固有还是第一次接触到法器铸炼的实际操作。按照华沙的要求在一件放大的平底锅内用法力缓缓搅动锅内的灵气，借助这些形成旋涡状的灵气，大锅内的符笔，纸刀，墨勺和新加入的盾牌镇纸，四件法器被同一股法器吸引的同时也被灵气反复洗炼。终于完成了水炼法器最关键的一步，华沙和固有离开了静室“从今天开始算。再有十一天这些法器就能完工定型了”。固有问华沙“掌门，单靠一个大锅能支撑十一天。再说这大锅里也没有水呀？”。华沙“大锅下面是一个聚灵阵。至于说到水，水炼法的水不单是指五行相生的水，更多的是说水行灵气同时俱备温养和洗炼两种功效”。

    尤豆苗在通舍内完成今天的功课送到到观非面前。观非把两排十四块阵纹板一一看过“看你在阵法上的进步也不能算慢。只是按你的五行灵属，将来学习破阵可能会有阻碍。尤豆苗，这一条我相信已经有人提醒过你。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总之你自己要有个准备”。尤豆苗“多谢谷主提点。能走到今天，我不准备再改学其他辅艺。只是通舍一众学习阵法的师兄都已经入门，唯独我自己每天都要麻烦谷主检查功课。实在不敢多言，只能再次谢过谷主”。观非“通舍就是学堂。你只管做好自己的功课，其他不用你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