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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发热

    淑妃捏着手中茶盏,却不见呷一口,神情恍惚。

    一边侍立的嬷嬷板着脸,虽是提醒,语气中却多有责怪,“娘娘怎地不多留留陛下,好不容易将人盼来一次。”

    她是容府塞进来的人,是专提点淑妃牢记进宫的目的的。仗着她是太老爷派来的人,连淑妃都要敬她几分,故是惯会托大的。

    淑妃本就心中揣着事儿,被如此一说,哪里还会有好脸色,蹙眉道,“嬷嬷也不看看情势,陛下显然是来寻着阮才人的,要我如何留?”

    留不留得住另说,明知陛下是来找旁的女子的,她也放不下身段去三番五次地说那些软话。

    嬷嬷也知淑妃说得在理,也噎了一下。

    她眼珠转了转,屏退四周的宫婢,从袖中取出一巴掌长的白瓷瓶,在与淑妃的衣袖相接处,将东西递给了她。

    淑妃手中握到一个微凉的硬物,抬眼蹙眉。

    嬷嬷四下看了看,压低声音解释,“这是太老爷要奴婢交予您的东西,您只消陛下来时,放一些在那位的吃食里,保准娘娘长宠不衰。”

    她脸上浮了笑,仿佛已经看见了淑妃往后盛宠,连带着容府兴盛的光景。

    淑妃手上一抖,忽觉毛骨悚然,“那如何保证陛下总是会来?”入主这重华宫来,她拢共也就只见过陛下两次,一次是方才,还有就是封妃仪式上。

    若非她是容家的人,恐怕陛下连这个面子都懒得给。

    “陛下用了一次,自会惦念着娘娘这处的。”嬷嬷的嗓音嘶哑,又是道得悠然,像是从地狱传来的低吟。

    淑妃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眸中震颤,厉声,“说清楚些!”

    “娘娘不是已经知晓么。”嬷嬷咧着嘴笑,脸上的沟壑堆在一处,像是戴了张假面。

    疯了。淑妃心道。

    容府这是胡来,是奔着株连九族去的。他们倒是在宫外安逸,并不清楚那位的秉性。

    他们以为那位是何人,还当他是以前的那名不受重视的小皇子,会发觉不了这些?

    何况此物不仅有方才嬷嬷所言的功效,服用一定剂量,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对身体有所损害,等服用之人发现,毒素早已入骨。

    容家的人不可能不知晓这些。她以为容家要的不过是荣华和权势,却不想他们还存了这番反心。

    她只觉手中之物刺手。

    她神色不动,抑住心中惊骇,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寻常无异,摆手道,“本宫知晓了,你下去罢。”

    嬷嬷点头称是,又唤了外边的宫婢进去侍候。

    流萤见淑妃脸色不好,只当是她身子不适,关切了一句。

    淑妃揉揉眉心,容家胆大,她原是可以不管,但容家此心若是被陛下察觉,她也会受了牵连,哪怕是为了自己,她也是万万不能遵从他们意思的。

    她将那瓷瓶递给流萤,吩咐道,“你去将里边的药粉与柴房换一下,仔细着莫要叫人发现了。”

    流萤神色一震,垂手退下了。

    秋里的雨一阵一阵的,这会儿已是停了,雨浇灌得宫中树木山石,红墙黛瓦皆是一派清亮,四下是分外静谧的样子,谁也不知晓重华宫的暗波汹涌。

    姜怀央带着阮玉仪回落梅轩时,便发觉小娘子身上温热,却还微微颤着,似是畏寒的模样。

    她面上异样的潮红,犹如施了胭脂,眸中被这温热逼出泪光,似泣非泣地噙着。

    “泠泠?”他眉间微蹙,唤了一声。

    她抬首,嗯了一声,尾音上扬。眼眶中噙不住的泪,倏忽滑落下来,她自己似是也惊讶,忙胡乱拭去泪痕。

    他心下微叹,吩咐温雉去请太医。

    姜怀央命她去榻上好生躺着,可小娘子非是不愿,一定要先沐浴更衣。

    她已是感受到腿间的暖流,裙衫之下,还不知如何的一塌糊涂。见他面色冷硬,她红着耳尖,支吾道,“臣妾身上已全是血了,陛下放臣妾先去沐浴罢。”

    他眉间蹙得更深,沉声,“你胡说什么。”

    他本意是听不得她咒自己,落入她耳里却有些像是责骂。生病的人本就情绪脆弱,何况她还一直对他将她的求助拒之门外的事耿耿于怀。

    杂乱的情绪一积累,加上发热思绪混沌,她也顾不得眼前的人是何身份,委屈一股脑涌了上来。

    她觉得他委实是小气极了。

    不就是之前推他走一事,竟然一直记到如今,她也不是没有服过软,换来的还是他的冷待。

    她抽噎得肩头发颤,浑然忘却了跟前站着的是新帝,磕磕绊绊一顿控诉。

    姜怀央睨着小娘子模样,微微抿唇,还是将人抱去了盥室。

    解开她的外衫,里边的亵裤确是一片红。他当是她何处受了伤,却不见伤处,注意到她摁着小腹,才是恍然。

    宁太医来的时候,阮玉仪恰巧出了盥室。

    他面上微有讶色,当时他也只当她是程府的夫人,没想过会在此处见了她。他脑中忽地闪过陛下手中曾把玩的簪子。

    他敛下神色,不敢妄自揣测。

    他垂首为她诊脉,只觉上方似是有一道幽深的眸光落在自己身上,他更小心着手脚。开了药方,便紧着告退了。

    阮玉仪原是被烧得脑中混沌,沐浴出来后,也觉之前对他的控诉有些逾矩。

    她从榻上立起身,犹疑了会儿,轻声道,“方才——陛下恕罪,是臣妾发热烧得晕乎了。”

    她急着赔罪,连撒次娇也拘谨着。

    他意识到这些,面色阴沉,将人揽过,嗓音却是冷淡,“朕听说,发了热的人身子会更敏感些。”他摩挲着她的耳侧,指尖是与声音相异的灼热。

    他的气息隐瞒她的颈侧,“不知泠泠是否如此?”

    她身上发软,小腹还坠胀着,“陛下,我正来着月事。”她伸手去推,却因染了病气使不上劲儿。

    他周身的气息有些冷凝,似乎并不打算理会,将她扔入柔软的锦衾里。

    她被被衾托着,一下砸得晕乎,柔弱无骨,半天缓不过劲儿来。

    她身上拢下一片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