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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1)

    榆宴知道自己不是真正的在天地间消散了,毕竟祂已经告诉她,只是时间到了。

    也不知沉睡了多久,她慢慢睁开眼睛,阳光略微有些刺眼,阳台上有个穿着白裙子的女孩,她弯腰,拾起盆栽落在瓷砖上的落叶。

    她的背后是模模糊糊的高楼大厦,有车鸣笛声隐隐响起……

    榆宴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揉了揉眼,那女孩不知怎的却被她惊到,连忙起身惶恐且紧张地说:“妈妈?你?你……对不起……”

    她像是做错事被发现的孩子,乌黑的瞳孔里透出小兽般的凶意。怯弱与狠戾,矛盾极了。

    但是榆宴却没有发现她垂下的柔顺发丝挡住的奇怪表情,只是心下一惊,妈妈?

    白裙子的女孩子看起很小很年轻,才十六七岁的样子,她的脸蛋很漂亮,估计长开了又是个绝世大美人。这和妹喜的美不太一样,这小女孩子的美看起来很惊艳,美而不俗,清丽绝伦。

    从颜狗的思想里回过头来,榆宴才发现这个女孩子好像很怕她,她低着头站在那儿,手无意识地绞着白裙。

    “对不起。”

    她只说了句对不起,也没有抬头看榆宴。

    榆宴觉着奇怪,揣测女孩子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害怕她这个妈妈,以及她该怎么称呼她的女儿?

    “没事。”榆宴浅淡地说,然后从藤椅上站起来,去了洗手间。

    既然女孩子怕她,说明妈妈应该是很凶很严厉的,又或者其实对她不好,家暴什么的,所以她不能柔和的告诉女孩子没有关系,你什么也没有做错。

    本来也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女孩子会害怕成这个样子?榆宴看着浴镜里面的自己,四五十岁的样子。

    和女孩子是很相像的,如出一辙的美艳,五官都是一样的精致。只不过女孩子更年轻,而她的脸上有皱纹,眼窝凹陷,眼袋深黑,皮肤也很蜡黄粗糙,像死了两天的干尸一样,是个丑陋的老女人。

    也许妈妈老了,又或许很憔悴,很忙碌,没有时间保养和休息。

    榆宴打开水龙头,掬了捧水洗把脸,还略微有些回味夏朝之事。

    这女孩子和未羽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未羽被保护得很好,活泼可爱,天真无邪。

    而外面这女儿,榆宴和她对视的第一眼,就觉得她的眼里藏了什么东西。

    但她看起来实在太瘦弱,很能激发起榆宴现在作为母亲的保护欲。

    榆宴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微微叹气,现在没有那些特殊的能力,这意味着要去上班,而她现在完全不知道“我”是个什么身份,是否有工作。以及,是否还会有个丈夫?

    她打开厕所门出去,女孩子还站在阳台那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榆宴现在还不能崩人设,只能慢慢来,改变现状。

    她去了自己的房间,这整个家都不是很大,她自己的房间是主卧,这个家想来大概还是有百来平?房间里也比较脏乱,床上堆着许多裙子包包,乱糟糟的。衣柜里什么都有,门都是开着的。

    房间整体居然是粉色的,这妈妈居然还维持着少女心?

    榆宴翻开枕头上一个黑色挎包,看见里面的身份证,拿起来一看,有些被震惊到了。天呐,这个妈妈居然才三十岁!这么年轻?那小女孩看起来也得有十五六了,那她岂不是十五六岁就生了她女儿?

    榆宴又看她的照片,上面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像是长大了的那个白裙女孩子,她叫余燕。

    那小姑娘叫什么?榆宴到处找户口本,却怎么也没找到。无奈之下只能先暂时放弃,把房间收拾一下吧。

    但是想了想,不行,现在还不能收拾。她一点也不了解这个余燕,也不知道余燕和她女儿关系到底怎么样?

    但是实在也看不下去啊,榆宴就把衣服全部从床上扒拉到了地下。她又去翻找有用的信息,终于在化妆台上找到了一张工作报表,哦,某三无公司销售部的工作人员。

    看着看着,忽然兜里的手机在震动,榆宴掏出来一看,是一个备注向经理的人在打电话。她按下接通键,对面的大嗓门就飙了过来:“喂,小燕啊,中午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长胆子了啊?和你说的事情准备好了没?你可要好好准备啊,今晚上要是成了,你的销售额,你年度考核,月底分红什么的可都得涨啊!”

    对面噼里啪啦说了一顿就挂了,紧接着就是向经理的微信消息,梦岚阁828号包厢。

    榆宴蹙眉,包厢?事情?谈生意拉销售,莫不是酒肉交易?心下略一思考,从刚才镜子里看见的“自己”来说,这具身体也许有什么花柳病。

    大概能确定自己的身份,榆宴坐在窗边,仰头思考。

    不能动用一切力量,她就是个普通人。凡人么,参加饭局会发生什么,她是个成年人,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外面那个小姑娘究竟叫什么,榆宴翻了翻手机,发现有个人的备注叫赔钱货,应该就是那个小姑娘了。

    她翻进去看了看聊天记录,基本没什么消息,就是对面在问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下周要开家长会,房东叔叔又来收房租了…

    都是很久以前的,这女孩都好几个月没发过消息了。

    榆宴叹气,再叹气。

    手指一动,备注已经改成了“小姑娘”。

    她推开门走到客厅,小姑娘已经不在阳台了。她听到炒菜声,就去厨房看,小姑娘果然在做晚饭。

    她默默注视着小姑娘羸弱的身体,瘦得吓人,腿上都是青紫的痕迹,手腕上还有红褐色的疤痕,就连脖子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勒出来的痕迹。

    所以妈妈和女儿的关系是不好的,妈妈应该经常打女儿,拿女儿撒脾气,但是也不排除校园暴力的可能性。如果女儿遭受那样的痛苦,身为人母又怎会不心痛?可见妈妈就算不打女儿,也不会很爱很爱她。

    榆宴沉默地坐在餐桌的椅子上,看她忙忙碌碌,炒菜蒸饭,娴熟地打了个蛋花汤。看她转身看见妈妈后明显的愣神,看她端着菜出来,低声说:“饭好了。”

    漂亮的小姑娘把饭乘好,端在她面前,又勤勤恳恳把厨房收拾好了才过来吃饭。

    榆宴难得有些无措,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孩子,这样一个小小的自己的骨肉血亲。

    她都还没动筷子,小姑娘就站起来告诉她她要去上学了。榆宴很想叫她吃了再走,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突然的温情会吓坏小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