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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初见凶戾降服难

    鹿巧一边穿衣服一边抱怨。

    他好像从怪书里面找到了点眉目,极为反感被打断思路,“到底怎么了?”

    “是我们的算命大师。”

    鹿樽说,“我特别注意他很久了,白天在那说‘会为这事儿负责’的时候,我就觉着不妙。后来分屋子的时候,忽然要求和鹿聪灵一起,你们猜为什么?因为鹿聪灵能听到他的脚步声,但他没想到我的耳力虽不如鹿聪灵厉害,也可以监视他……快快快,他收拾东西了。”

    鹿圣手眼前一亮,“我们要打小报告?”

    鹿樽说,“不,我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你不准打小报告,要不我把咱们拿到的金银珠宝全上交了。”

    鹿圣手目瞪口呆,然后缩了缩脑袋,“一切都听你的。”

    这小兄弟俨然成了三人组的领袖。

    鹿圣手将金银珠宝藏在床底,鹿巧本来想要把怪书一起放上去,但临到头却又舍不得,贴身藏在自己怀里。

    鹿樽瞧他这模样,忍不住笑道,“巧哥,我看老头子没成仙,你快成仙了。”

    鹿巧没好气,“什么成仙不成仙,我只想先当个人,和大家一样的人。”

    三个人来到鹿释全房间门口,静悄悄间门开了。

    鹿释全刚打开门,就被外边三双眼睛吓了一跳,左手手指下意识掐捏起来,右手按住腰间的剑,直到看到鹿樽那张笑脸全貌,方才松一口气。

    “怎么到这儿来找我?”他故作平静,却遮掩了门,不让人看见里面的境况,“我去解手。”

    鹿樽笑着抓住他的手,鹿释全挣脱不开,脸色一变。

    被一把推开了房门,“解手要点了兄弟们的穴道么?”

    鹿巧进去点燃了烛火,发现鹿聪灵和另一个家伙已经安安分分躺在床上,“六耳”已起不到功效了。

    ——义父给每人的天命起了名字,鹿圣手是“不死药”,鹿聪灵就是“六耳”。

    鹿释全冷声道,“你们要做什么?”

    鹿樽招招手,让人关了门,四个人挤在一屋。

    “在你问我之前,我想先问你要做什么?这么晚了,你独自一人出去?老大正在暗处窥伺我们,你难道想送死!”

    鹿释全纠结的点和鹿樽的话八竿子打不着,“我要纠正你,那人绝不是老大,他并非滥杀兄弟姊妹的人,你应该称呼他为‘凶手’!”

    “管他是谁,我只知道他杀了我的兄姐,所以你要以身做饵,以身犯险,以身作则,身体力行,你好伟大啊。这便是你给死去的大家的‘负责’!?”

    鹿释全听了这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目光一瞪,又伸手紧握住剑柄。

    气氛一时凝滞,旁边的鹿圣手、鹿巧看得心惊胆战,想撕了鹿樽的一张破嘴。

    但随后,鹿释全松开了剑柄,不怒反笑,“三六,你从哪里学来的伶牙俐齿?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要出去,你现在作何反应呢?”

    鹿樽道,“我只想问问你若遇到了老大……哎哎哎别瞪我,那就不是老大,是‘凶手’吧。你准备该怎么办?”

    “……”

    “我发誓,绝不阻拦你。”鹿樽说,“打小报告的以后生孩子没屁眼。”

    鹿圣手摸了摸自己的屁眼,然后才想到鹿樽诅咒的是孩子,不由松了口气。

    鹿释全盯着鹿樽看了一会儿,“我准备通知大家消息。”

    “怎么通知?”

    “用身体。”鹿释全道,“已死去的四条人命,都没有伤口,而是被夺了天命,这阻碍了我们知晓凶手的武功。我准备用身体记下一切,他的攻势,他的武器,他的武功,甚至……他是否真是大哥。”

    “好主意,但要耗损一条人命,我想稍作修改。”鹿樽说,“我们跟你出去,等到凶手找上门来,我上去把他打趴下,如何?”

    鹿释全怒极反笑,“你在开玩笑?你疯了!”

    已经很久没有人敢骂鹿樽了,他有点生气。

    但一看鹿释全形貌,眼球里血丝遍布,神情憔悴消瘦,本来规规整整一副好相貌,给折磨得连三百斤姑娘也不看一眼。

    他叹了口气,“若我是疯了,你起码也是颠了,咱们岂非天配。巧哥你呢?”

    鹿巧本来是挺害怕的,但听了这话,鼓起勇气道,“我、我、我……我起码也是痴了。”

    想到这,摸怀里的怪书,心想相信这怪书能救自己病症,不是痴人是什么?

    鹿圣手垂头丧气道,“而我是傻了,我真是傻了才跟上你们。”

    鹿樽顺口一提,“你是爱珠宝而傻,慕金银而呆,此大丈夫所为也。”

    鹿释全终于无话可说,他怔怔看了这三个神态各异疯了痴了傻了的兄弟,也不知道是哭是笑。

    只得点点头,“跟上来吧。”

    ……

    四人偷偷从客栈溜走了,在镇子上漫无目的地走。

    这时候风吹得大,镇子安静,靴子踩在路上的笃笃笃声音,能叫人心里发慌。

    鹿巧身子柔弱,裹了一团又一团的大衣,还要人围在身边遮风,他自己羞红了脸,几个哥哥却当没事儿。

    鹿释全走在最前头。

    他一开始当然也十分紧张,但走了许久也没遇到想象中的凶手。

    到底闲着没事,便跟三人讲,“等会儿若遇上了凶手,我先拦住他们,你们就回去客栈里求救……”

    他还想讲些布置安排什么的。

    鹿樽实在不爱听这些,转移话题道,“二六哥,你不是会算命么?为何不算算此行的福祸吉凶?”

    鹿释全苦笑,“若我能算得这些,怎会发生这些天的事情?”

    鹿樽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其实他们死了,你未必需要伤心,只需要为他们报仇,这便对得起他们。若觉得自己令他们死了,这才叫自作多情咧。”

    鹿释全一怔,“你这话倒是再正确不过,可哪里是人人都能做到的?我看咱们这么多兄弟姊妹,也就只有你能够做到了。”

    他说到这儿,忍不住转了转手腕,“你的武功……怎么练成的?”

    刚才只是给鹿樽捏了一把,他到现在手腕也酸疼。

    鹿樽想了想,“我也不知道。”

    鹿释全可半点不信,“还特意瞒着我,你小时候与巧哥可没半点差别,这些年只怕经历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变化,偏偏我没在江湖上听过你的名头……”

    声音戛然而止。

    黑暗中有光。

    是剑光。

    好快好快好快的剑光。

    这剑光绽放出来,释放出来,盛放出来,吐放出来,也怒放出来。

    剑光白,惨白,森寒惨白像月光凝成的气势迫人。

    同时亮,灼亮,炙热灼亮像日辉聚起的气息压人。

    像是把寒气与热气混成,太阳和太阴同一,形成了这既迫人又压人既白又亮在黑暗之中绽放释放盛放吐方且怒放的一剑。

    一剑刺向鹿释全的左手手指。

    一个一身黑衣、戴着面具的身影正手持这把剑,他挨得极近,但在出剑之前,几乎没有人能够觉察到他的存在。

    他像纯由黑暗之中的阴影凝聚而成,本没有人形。

    鹿释全神情骤变,但也只来得及变一下神情。

    他的左手食指微抬,想要掐指计算某种东西。

    他的右手刚按到剑柄,下一刻才能拔出一寸。

    但在这时候,那突如其来的剑光挨近了他的手指。

    只,有,半,寸。

    鹿释全于一刹之间,只看得到他一双眼睛,看到那双眼睛的那一刻他几乎就等于是死了,他甚至也觉得自己算是“死过一次”。

    可他却想哈哈大笑。

    ——不是大哥!

    然后一只脚将他踢飞出去。

    “发什么呆!”

    鹿樽一脚踢飞了鹿释全,然后一步踏出,面带兴奋,伸手握黑衣人的手腕,“好啊,逮住你了!”

    他笑得简直像是见到了朋友般热情。

    这一连串动作简单得吓死人,没半点玄妙可言,根本不能称之为武功。

    如果鹿释全可以清晰看到全程动作,会发现这一握跟握自己那一下子没有区别。

    他甚至可以推测鹿樽在面对任何敌手的时候,大约都是这一握了事。

    可就是太快太快太快,踢一脚,踏一步,伸出手,三个动作像是常人做一个动作般迅捷自然,让旁人看得只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鹿释全灰头土脸地起身,然后跟着鹿圣手一起惊呼,他们都有武功在身,黑衣人刚才那一下剑法之快,在他心头不比鹿归墟、鹿不汲差上分毫。

    他们插不上手。

    黑衣人剑尖急颤不止,随手腕微妙抖动而弯折曲直变化,以极精妙的方式改换轨迹,意在切削鹿樽的手指。

    鹿樽还是血肉之躯,不得已而避其锋芒,收了手。

    收手的空隙,黑衣人已感觉到鹿樽的不凡,他想要趁隙撤去。

    鹿樽却不容他如意,另一只手五指一握,光是这一握便发出一个“噗”的声音,只因为握得太快握得太猛,甚至连掌心的空气,都被那力量给捏爆。

    如此一拳,便似有了个世上最有威力的武器。

    划个弧形,挥拳过去。

    他的拳头也没章法,同样是快,只是这次还加了“重”这个字眼,势大力沉,摧枯拉朽。

    一拳打出去的时候,周边的墙壁哗啦啦,轰隆隆,有风撞在上面的回响。

    来势快猛,黑衣人想横剑抵挡,却抵挡不及。

    只听到闷哼一声,伴随着轰隆巨响,黑衣人像是个大号布娃娃一般,整个儿被一拳掼到墙上。

    鹿樽一拳按着他脑袋,又撤手蓄力,发狠、发蛮、发劲,来回痛快打了几拳。

    过程中,黑衣人想要反击,鹿樽却用比他更快一倍的动作,在这反击刚刚组织的时刻,就将其完全击溃。

    抬手反抗,鹿樽将他手打回去。

    踢脚反抗,鹿樽将他脚踢回去。

    并且左右开弓,双管齐下,每每又附加了一拳。

    他的发力不似人,更不是人。

    那种酣畅淋漓的纯粹勇力,甚至不是任何生灵所能拥有,而是一架机械。

    不会累,不会弱,更不会败。

    一时轰隆声不绝于耳,似地动山摇一般,每一拳都将黑衣人的脑袋,重重轰击在墙壁内。

    第六拳后,一整面石墙都因他的猛击而纷纷垮塌,碎石纷飞下,墙体只剩下面的半截。

    黑衣人一半身子在石墙外,一半身子在石墙内,便再没有了反抗。

    鹿樽也终于停手。

    “这……”

    旁边,鹿释全同鹿圣手、鹿巧一起怔怔看着这一幕。

    他们有想过鹿樽的武功很高,但没想到会这么高。

    鹿归墟天下无双,却拦不住黑衣人离开,鹿不汲一骑当千,亦被黑衣人偷袭昏厥。

    几个鹿家子更无须多提,都被黑衣人一击击中“天命所在”,包括刚才的鹿释全在内,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抗能力。

    鹿释全此行前所想的竭力挣扎,留下记号、伤口,实在是一种痴心妄想。

    由此可见,黑衣人的武功,已算惊世骇俗,世所罕见。

    ——鹿樽却根本是不合道理。

    他在三招之内,便解决掉一个和鹿归墟、鹿不汲、鹿峥嵘同级别的绝顶高手。

    鹿巧呆呆道,“……他死了吗?”

    鹿樽摇摇头,“放心,我留了活口,应当没有反抗能力了……让我看看他长什么样子,到底是不是老大。”

    将那黑衣人从墙面上拖曳下来,那边的鹿巧打响火石,点燃了蜡烛,将其凑到黑衣人脸上去。

    鹿樽伸手去揭开面巾。

    嗖!

    一点寒星从面巾下射出来,是口中飞针。

    黑衣人竟如此狡诈?

    飞针太快太细,寒光一闪而没,鹿樽仰头便不动。

    鹿巧惊怒,“樽哥!”

    鹿释全、鹿圣手心头的弦瞬间绷紧了,纷纷欲拔剑出手,但还是来不及,他们这手功夫在这种层次的高手面前,根本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

    黑衣人睁开眼睛一个扫腿动作行云流水,鹿圣手和鹿释全同时跌倒,他起身却没反过来杀人,而是施展轻功,往远处飞起。

    “休走!”

    那边,本该中了暗算的鹿樽低头。

    跳跃的火光之下,他面色阴影不稳定地蠕动,却更加清晰看见,八颗圆润晶莹白的牙齿中,咬紧了一根时而光泽的银针。

    一吐,银针从他嘴里飞射出去。

    鹿樽非但没有中飞针,反而咬住了那飞针,现在又还给了黑衣人。

    锵——

    黑衣人身在半空,往回横剑,空中有火花四起。

    他劈开了鹿樽吐出的飞针。

    黑夜之中,劈开如此纤细一根银针,是鹿圣手、鹿释全这级数的武功无法想象的事情。

    但鹿樽刚才所做的更加可怕,因为他是在咫尺之间而黑衣人在一丈间,他遇事毫无征兆而黑衣人则早有防备,他用的是自己的牙齿黑衣人用的是一柄利器。

    若说黑衣人的武功是巅峰,鹿樽的武功无疑是巅峰之中的巅峰!

    “好小子,敢算计我。”

    接着,三人只看到鹿樽怒喝一声,施展轻功,追赶身影,入了那苍苍茫茫的深夜浓黑去。

    鹿巧举着蜡烛大喊,“樽哥!”

    鹿释全却只笑道,“不用担心,三六的武功……哈,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鹿圣手道,“我现在算明白三六为什么屡次口出狂言了,原来他才是真正的天下无敌。这一战看得,嘿……”他转头,和鹿释全对视一眼,“五哥和十九绝非他的对手,你说义父能不能……”

    鹿释全摇头道,“不能!”

    他一字一字道,“岂止是义父不能,五哥、十九、义父……三个人加起来也不够!”

    ……

    大约半刻钟后,出乎意料的,鹿樽空手而归。

    而且还脸色难看。

    他怒道,“我追不上他。”

    鹿释全一呆,“难不成他轻功更胜过他的武功?”

    “不,他不是轻功好,而是会飞。每每要追上的时候,就凭空有风聚集起来,推了他一把。”

    鹿樽说到这儿,脸色更难看了,“他会四姐的绝活。”

    “他那双腿,是四姐那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