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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玉面书生

    褚策煜年纪不小了,但赐婚一事也不是火烧眉毛。方竞之的妻子是陶姜的亲姑姑,他是褚策煜的亲舅舅,两人亲戚套着亲戚,陶姜又久居京城方府,彼此很是熟悉,倒是无需相看。元启帝既有意向,等褚策煜带着公孙良回京领功时再一并说,岂不更添尊荣?这样急吼吼的让宣旨内官跑出上京上百里来传旨,怎么看怎么觉得蹊跷。

    褚策煜细细回想宣旨内官的话,仿佛起初元启帝并没有着急下旨的意思,反是他那大哥建议父亲提早宣旨,说是为了给他加油鼓劲,这理由未免有些牵强。而肖慕是方竞之养子,方竞之和夫人曾多次流露过想让两人亲上加亲的想法......

    事情的走向诡异,褚策煜跟肖慕商量后,决定兵分两路,褚策煜带着冯平、孔福、曹禄、丁全和府兵们走官道进京。肖慕和近阳、卫安、韩喜、姚乐,范寿轻车简从走小路进京。虽然近阳和卫安都不待见江重夏,但有姚乐和肖慕,江重夏跟死了他们这队,那两人也没办法。

    众人收拾妥当,准备出发。破劫削铁如泥,褚策煜本想让肖慕断了公孙良的镣铐,但想到邹宗钦必然已将给他上镣铐的事报与元启帝,他们此时若给他解了,回京免不了又是一场官司。何况对于公孙良,褚策煜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逃跑。公孙良倒全不在意,他们怎么做他都泰然处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江重夏这些天已经受够了公孙良等死的德行。她刚才知道原来肖慕的破劫是跟大黑一样的宝兵器,顿时心中窃喜,想着定要寻机偷来放了公孙良,看他镣铐解缚还能装死不能?

    江重夏如意算盘打的正欢快,临出驿馆前褚策煜又接到邹宗钦一封书信。他竟将公孙丽也送进上京,还是漕帮亲自押运。褚策煜面含愧疚的告诉公孙良,江重夏见那妹奴脸上现出十多天从未有过的焦急神情,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是白打了。

    收到邹宗钦的信,就连公孙良返京的欲望也急切起来。褚策煜和肖慕在驿馆分手,各自上路。

    越往北走,朝廷的管理越加严谨起来。即使走的是林野小路,也不再像南方,随便碰上个人都是劲装短打,腰悬利器的。百姓们长衫文袍,倒比向来以文士多著名的南方更像南方。

    江重夏头一回往北边走,开始还有点新鲜。后来发现走来走去就是些又矮又瘦的树木,茶寮客栈的吃食不是大饼就是馒头,吃的她长了两块口疮。江重夏觉得没意思,心道:“要是跟着褚策煜从官道走,说不定能捞上吃大馆子。”

    这日,一行人进了保定府界,走了大半天都是平原野地,没有林子也不见村庄,有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意思。过了午才在一间孤零零惨兮兮的茶寮歇脚,旁边一片稀稀拉拉的小树林,秋风一过,本就不茂密的叶子忽忽悠悠的飘到茶寮桌子上。

    江重夏这四时寨的祖宗,养的颇有些娇气,看见小二端上来的馒头大饼,嘴里的口疮就无事疼起来。姚乐心疼小妹妹,用前面打来的山泉水兑了药粉让她喝,又包了两个馒头预备等她饿了再吃。

    江重夏嘴里咕噜着水玩儿,旁边桌上公孙良坐的端端正正,神色不虞。凳子上好似有钉子,蹭来蹭去的不安定,大概是想把脚踩到桌上,又被链子锁着够不着,满脸的欲求不满。重夏肚子里墨水有限,不知他这样该用自投罗网还是飞蛾扑火来形容。官道那边还有一个公孙良,眼下这里就六个人,多好的机会,可惜啊,实在可惜!

    江重夏正在那儿替人担忧,身边姚乐突然抓住她肩膀,吓了她一跳,差点就露了身手。“吃的里有蒙汗药!”重夏一惊,向四下一望,简陋的茶寮棚子里就四张桌子,他们坐了两张没有外人,除了她没吃没喝剩下几人都着了道,眼下正软软的趴着。江重夏端起茶碗闻了闻,暗赞:“这蒙汗药好厉害,竟连姚乐都辨不出来!不知邬晨叔叔有没有这本事。”

    容不得她细想,茶寮老板和小二哥脸上挂着阴笑走过来,两人边走边挺直腰板,下盘稳健,一看就不是庸手。旁边小树林里一阵脚步声响,冲出一队二十几个劲装汉子,将两张桌子围个严实。为首一人黄脸长须,手中一柄判官笔,颇有些书生意气。

    江重夏一来就一副懒洋洋没骨头的样子,此时趴在桌上,倒没人注意到她方才没吃没喝。黄脸书生越众而出,对肖慕说:“肖公子果然有心计,竟然兵分两路迷惑于我。好在我也不傻,动了动脚趾头,就猜到官道上那个公孙良是假的。”

    肖慕端正坐着,一点看不出他中了蒙汗药。他微微一笑,“肖某这点小计谋怎么敢在玉面书生面前班门弄斧,却不是小瞧闻先生,而是低估了对家的本事,竟然能请得动厉风堂。”

    肖慕和褚策煜觉得赐婚一事蹊跷,故意设局引出对家,倒要看看是谁要动公孙良。两人暗自忖度,无非就是褚策煜的三个哥哥,想要半路截杀公孙良毁他功绩。肖慕自恃他和卫安等人江湖阅历丰富,功夫够硬,能够妥善护住公孙良。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对手,对方能使得动厉风堂的玉面书生闻长敬,给他们用上迎风倒,可见实力非同小可。

    江重夏暗自腹诽:“长的这么黄一男的,怎好意思叫自己玉面书生。”旁边桌上范寿费劲的抹了一把脸,“闻先生,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朝廷有朝廷的法度。如今公孙先生是朝廷降将,闻先生插手此事,厉风堂是要公然与朝廷为敌吗?先生后头的人,是不是也要本王的性命?”

    闻长敬倒是见多识广,褚策煜手上没劲儿,面皮抹得黄一块白一块,他仍是认了出来。“原来是郡王殿下,区区在下今日可真有面子。殿下方才的话,我先纠正一点,厉风堂是厉风堂,玉面书生是玉面书生,切切不可混为一谈。公孙良在殿下这儿是朝廷事,在我这儿就是江湖事。殿下放心,我只杀公孙良,绝不动殿下和贵属分毫。迎风倒半日可解,定不伤殿下玉体分毫。”

    话音未落,他身旁的小二哥不知从哪儿摸来一柄重剑,举剑直劈公孙良。剑风肃肃,公孙良满脸黑毛被刮得齐齐向后,一双牛眼迎着剑气眯小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