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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陶姜

    回京第二天,褚策煜进宫面圣,向元启帝禀明从齐云山借青蒿,上昆山收服公孙良的经过。即便邹宗钦没能到京,褚策煜也没隐去他带程起湛攻上昆山的事。只是没说昆山阵法在他们上山前已被人破解,把这件功劳模棱两可的记在了程起湛头上。

    元启帝对褚策煜此行十分满意,赏了他不少珍宝,命内务府操持褚策煜和靖安侯长女的婚事,并准宛妃在婚礼筹备期间每旬可到郡王府督办婚礼。虽然没给褚策煜加官进爵,但这样的赏赐已经足够让他三个哥哥眼红了。陶占昂是前朝旧臣,掌握北境兵权,之前传言要把女儿配给方竞之的养子已经够让他们头疼了。现在靖安侯干脆直接把女儿嫁给了褚策煜,拐弯的亲戚变成了直接的姻亲,褚策煜在朝中的地位一下子蹿升了一大截。再加上许久没被元启帝想起的宛妃又被提到台面上,她的美貌在后宫里是拔尖的,如果皇帝兴之所至再加恩宠,以前贬踩过郡王的朝臣们,根本就不敢往后想。

    元启帝一向自诩礼贤下士,不以出身判人。公孙良是前朝的南境都护,当年元启帝就曾放出风要招降,还让元妻昭文公主在滨江游说公孙良。不过到最后公孙良只是同意退兵,却不服招降,退返南地昆山为匪。转眼二十年过去,公孙良被褚策煜招降,不管是胁迫也好,威逼也罢,元启帝摆足了招贤纳才的款儿,在朝堂上召见了公孙良。

    无非是仰慕公孙良将才、阵法的走过场,元启帝和公孙良不只有国仇还有私怨,不可能留他在朝中为官。公孙良也曾为官十几年,这点道理怎么会不明白?把他不远千里的带回上京,不过是要做给天下人看,他元启帝是个不计旧怨,广纳良将的明君。公孙良既然明白,怎么会不配合元启帝演好这出戏?他在殿上陈情不愿再涉朝堂,为避嫌,愿意发配边疆为奴,只求能饶过亲妹的性命。

    元启帝又说了些挽留的话,便再不提让他为将。邹宗钦时不时有广腊的捷报传回朝堂,再不需公孙良回去说项招降了。但他毕竟是降将,发配边疆为奴有些说不过去。元启帝当朝没拿定主意,仍将他发回郡王府看管。

    褚策煜和冯平等人带公孙良回郡王府,肖慕从昨晚起一直高烧不退,只能让江重夏进出相随保护。不过好在是大白天逛大街,重夏也不怎么紧张。

    褚策煜骑马伴在公孙良的马车边小步溜达,江重夏坐在车辕上望天。天朗风清,美人相伴,本该是郡王发挥撩闲功力的好时机,褚策煜却没什么兴致。想到家里高烧不退的兄弟,别说撩姑娘,让马颠两步都气闷。

    江重夏一边担心肖慕,一边琢磨怎么撬开公孙良的嘴。冯平等也因为主人的婚事跟着烦恼,各人有各人的心事,路上没人说话,走的怪无聊的。

    拐过弯,褚策煜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闪进一间绸缎庄。他交待冯平一句,拍马追了过去。江重夏瞧见他追的是个姑娘,扯着脖子望了半天。车里公孙良说:“想看热闹就去。青天白日的,有不怕死的送上门我也好活动活动筋骨。”

    江重夏痛快的答应,在车辕上一蹿蹦出老远,差点惊了马。卫安拉住辔头,无奈跳上车辕稳住马车,“他娘的,这土匪婆子!”冯平低声斥道:“你小点声,还嫌不够乱。”

    褚策煜刚把缰绳在绸缎庄门口的马竿上拴好,身边就多了个夏虫。褚策煜看她一眼,当先迈进店铺。江重夏跟在他身后,郡王身边跟个丫头也不突兀。绸缎庄里只有方夫人、陶姜和两个仆人,今日大概是专门清了场给陶姜挑选嫁衣和陪嫁用的布匹的。伙计见两人进来,赶忙上前道:“这位公子不好意思,这会儿有女客,不方便招呼。劳烦公子出去转个把时辰,或是明儿再来。招呼不周,请公子见谅。”

    褚策煜顿住脚,朗声道:“舅母,是阿策。”

    里间方夫人听见声音走出来,见果然是褚策煜。矮身行礼,“见过郡王殿下。”褚策煜扶住她,“舅母莫如此。”

    伙计伺候京中贵妇惯了,一听这称呼就明白了。原来是未婚夫陪未婚妻挑衣料来了。北地居民多有匈奴、鲜卑血统,民风豁达,男女大防并不十分严谨。店老板和伙计不觉得未婚夫妻在他们这店里见面有什么不妥,赶忙把褚策煜二人迎进屋里。

    褚策煜知道陶姜一向守礼,这时定是躲在内间里不会出来跟他见面。褚策煜刻意提高声音,“舅母,我有话对表姑娘说,请舅母允准。”

    方夫人从小看他长大,信的过褚策煜的人品。追到这里要说话,想来该是要为墨初劝说陶姜。方夫人微微叹了口气,让开门口。褚策煜冲她抱了抱拳,对江重夏说:“跟我进来。”

    内间里除了陶姜和秀娥,还有一位量体的女师傅。女师傅早听见郡王在外面说话,等他进来,行个礼便出去了。江重夏在后面关好门,发觉门板很厚,只要低声些,外面几个没功夫的是听不见的。

    江重夏这才有机会端详那陶姜,见她容色秀美,即使未施粉黛素衣缓带也难掩高贵的气质。淡眸里含着一汪春水,顾盼间却颇有威势,没有半点柔弱的情态。褚策煜的突然闯入,她没有慌乱,始终都保持着端庄的样子。

    她就是肖慕喜欢的。江重夏想想自己,有些自惭形秽。重夏想:大概真的只有她这样的姑娘才能配得上肖大哥吧?

    陶姜眼睛从江重夏身上扫过,对褚策煜行礼道:“见过殿下。”

    褚策煜不知道该怎么开起这个话题,半天才说:“你为什么?”

    陶姜自然明白,坦然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褚策煜一下子就急了,“咱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别跟我说这些官话。墨初他......他高烧不退,你怎么忍心?”

    陶姜脸上白了白,“我对他不忍心,就要对陶家狠心。”

    褚策煜说:“你不必担心这个,凡事有我。咱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义,就算没有姻亲稳固,我也会跟侯爷互相依傍。”他上前一步,压低声音道,“我会为你和墨初安排,你放心跟他走。京里的事有我,舅舅舅母还有侯爷,我都会关照。”

    陶姜抬起眼,坚韧的眼神刺的褚策煜退了半步,“你和陶家都需要你我联姻来稳固地位,你放我们走,难道还想过以前任人践踏的日子吗?”

    “自然不愿意。但我不能为此伤了兄弟的心。只要我和墨初齐心,什么事都能做成,何必要牵扯你进来?”

    “如果我们走了,还有谁为你筹谋?”